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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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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聽

一時間滿堂皆驚,原來這滿口胡言的青年正是方才還被人提過一嘴的容尋之。

江鶴亭眼角微微抽動。

被當眾揭穿身份的容尋之幹笑兩聲,手中折扇晃了晃,扇面一轉,“和氣生財”四個大字張牙舞爪的闖入眾人眼前。

如果是容尋之的話,反而不奇怪了。江鶴亭許多年前在鏡蘭臺也曾見過這人幾面,當時蘭臺學府中除卻名聲在外的天才少女施璇,便是幾乎八卦過整個修真界的容尋之。

堪稱行走的小道消息,每每見到他都是在喋喋不休地同上官清也講著什麽,笑得格外開懷。

不過據說此人的原則是只講板上釘釘的真事,如今看來這原則怕是也被他嚼碎一起咽下去了。

畢竟,江鶴亭擱下茶水,額角發痛:封念和自己的這段關系真是讓容尋之說得離天下之大譜。

剛才那位英雄好漢拍案而起,幾根木筷箭矢般向容尋之面門飛去,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江鶴亭面無表情地繼續飲茶。

若是連這都能傷了他,容尋之這麽多年沒被人錘死才叫奇跡。

看似平平無奇的折扇陡然一轉,破風而來的幾支木筷瞬間改了方向,打旋兒的葉片似的徑直朝原先的位置飛去。

那人見狀,抄起一方木桌抵在身前,卻沒料到頃刻間木桌破得粉碎!眾人震驚之餘,看向容尋之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熱切。

這可是上官家的大長老容尋之啊,論身份、論修為,跟他們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容尋之略有些奇怪地咦了一聲,但也沒有要人命的打算,面上掛起如沐春風的微笑:“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見分曉。諸位,有緣再見。”

容尋之離開後,茶館又漸漸恢覆熱鬧。

有人勸慰:“你今日怎麽如此莽撞,容尋之是什麽人,你跟他對上能討到好麽。”

“呵,不就是一個依附女人的小白臉,他自己和上官清也不清不楚就算了,還敢那樣編排元微仙尊,心臟的人果真看什麽都汙穢……”

江鶴亭離開茶館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長街漸次掛起燈籠,恍如連成一片星河。

這“星河”的盡頭,便是鎮守在鏡蘭臺的上官家。

長餘施家被滅門後,這些仙門大家經過幾十年,如今隱隱有以上官家為首的跡象。也難怪敢與玄清門公開叫板。

陸忘林肆虐的那幾年,仙門百家抱團結盟也沒能阻止他橫行,各地入妄之人不斷增多,除卻司心城那次,便數鏡蘭臺死亡的人數最多。

原先還有十五萬戶的人家,那幾年幾乎銳減到了十萬。

許多人僅僅是走在路上,都會突然神魂抽離般失去神智,無差別地攻擊旁人,狀若瘋魔。

江鶴亭記得那時不少地方還專門修建了仙羅塔,為關押這些入妄之人。而鏡蘭臺的仙羅塔就建在……

隔著重重喧囂燈火,那九層高樓映入眼簾。

他得想辦法進去一趟,最好能弄清那些人為何平白無故地入妄。

江鶴亭想的入神,忽然間一只毛絨絨的團子撲進了他的懷裏,他低頭一看,一只雪白的山雀撲騰了兩下又落在了他肩頭。

“小咕,回來。”

江鶴亭聞聲轉過身去,一手去抓那雪團子,沒曾想看著圓滾滾的山雀如此靈活,他抓了個空。

再擡眼,一白衣男子緩步而來,眉眼很是清俊,瞧上去氣度不凡。江鶴亭的視線在來人腰間晃動的銀白流蘇上落了一瞬。

想來是這小山雀的主人。

“抱歉,這位道友……”男人再度開口,盯著小團子的眼神有些許無奈。

江鶴亭當然也不會在意這些,淡淡回了句“無事”,小山雀扇動著翅膀就要再落在自己肩頭,他再度出手——

又撲了個空。

江鶴亭:“……”

他還不信了。

這畢竟不是面對什麽兇禽猛獸,江鶴亭刻意收了幾分力,生怕給這雪團子掐壞了,沒想到它有恃無恐,如此反覆了幾次,江鶴亭也沒了脾氣。

封念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江鶴亭身上,直到江鶴亭向他投來幾分無可奈何的目光,唇角勾了勾:“看來小咕很喜歡道友,才一直不舍得離開。”

封念記得江鶴亭曾經也很招動物喜歡,什麽小貓小狗,見到他就躲得遠遠的,一遇上江鶴亭就分外黏人。

掌門代江鶴亭將他收為徒後,他便愛待在映雪峰。映雪峰常年無人,清幽無比,那時江鶴亭尚在閉關,封念有時在山林中閑逛還會碰上許多給他遞果子的靈獸。

那些小鹿小兔明明都怕他怕得要死,卻在得知他是江鶴亭唯一的徒弟後大著膽子同他搭話。

他原本不想理會這些靈獸,修為又低還不會化形,但它們會同他講起江鶴亭的一些往事,講那人從一個小少年慢慢變成玄清門的元微仙尊,講那些旁人不曾聽說過的事情。

跟他有什麽關系,他也不是特別想聽這些。

但每當那些靈獸講起時又聽得格外認真。

什麽跟師妹打賭,輸的人去掃一個月的山階,結果臨到履行時又借口下山接任務開溜,氣得雲枝連夜挖走了江鶴亭剛埋下的幾壇酒。

又比如江鶴亭曾經翻了許多詩文為佩劍取名,反覆斟酌數十日,念叨得殿外的仙鶴都忍不住離家出走。

封念一一記在心裏。

等江鶴亭出關了,肯定要驚訝自己真成了他座下唯一的徒弟,屆時一定要狠狠地揭江鶴亭的老底。

他一直等到瑾光四十年,還沒來得及去見剛出關的江鶴亭,就得知江鶴亭徑直去了鏡淵虛。

於是他又等了三年,等來了江鶴亭身死太黎山的消息。

記憶海潮般退去,封念眸光微動,只見江鶴亭低咳一聲,小白啾大獲全勝,在他肩頭蹦跶的正歡。

他遲疑了一下:“這……該如何是好?”

江鶴亭側目,對上了小白啾綠豆大小的眼睛,一人一鳥面面相覷。

他總不能帶著這小白啾行動吧,再說了,人家主人能同意嗎?

封念突然間在江鶴亭面前踉蹌了一下,江鶴亭眼疾手快穩穩將人扶住:“……道友?”

江鶴亭扶在他腕上,瞳孔一顫,脈象細若游絲,靈力低微,似乎身患沈屙,這人怎麽病成這樣?

難道他猜錯了,這人其實與封念毫無關系?

封念貼近他頸側,感受著其下微微跳動的震顫,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封念偏頭,迎上江鶴亭略顯詫異的神情。

他們現在的姿勢可謂是十分的糟糕,封念比他高大,乍一看反倒像是江鶴亭自己縮進了封念懷裏。

尤其是,他們還待在一處巷口,來往行人雖然不多,但一打眼就能瞧見。

總感覺像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小山雀撲騰著一對翅膀,落在封念的發冠上,收了翅膀傲視群雄。

一封信函適時地從封念袖中滑出,江鶴亭只好擡手接住,晃了晃倒在他身上的人:“道友,你的……”

信字還沒出口,江鶴亭就眼尖地瞥見了這撒金信封之上,一團春蘭紋樣的印記。

江鶴亭眉心一動,這是,上官家的家紋?

半個時辰後,江鶴亭如願以償地進入境蘭臺。

封念走在他身邊,白衣簌簌如落雪,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麻煩江道友陪我一起過來。”

怎麽會麻煩呢,江鶴亭搖了搖頭,簡直是要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他正愁找不到進上官家的理由,這不是天助他也。

江鶴亭看向封念的表情帶著些許柔和:“這有什麽的,原來道友是來赴鏡蘭宴的客人,這倒是我沾了光,能見見這第一世家的風采。”

鏡蘭宴是上官家獨創的宴會,屆時宴請諸方來賓,多是願意歸附上官家的散修,可以稱得上是一場招募會。

呼作小咕的山雀又飛回了江鶴亭肩頭,封念在江鶴亭看不見的地方給它遞了一個警示的眼神,小咕視若無睹,依舊在肩上歡快地蹦噠。

二人穿過長長的蘭花道,等弟子通傳期間,江鶴亭問:“方才便想問一句,從脈象上來看道友的身體可有沈傷暗疾,有沒有什麽治愈或改善的法子?”

封念滯了一下,補上幾聲輕咳:“老毛病了,不用在意。你直接喚我風玄即可。”

說話間,有負劍弟子過來朝他們抱拳行禮:“風玄少爺久等,容長老尚未回來,家主請您去幽蘭堂稍等片刻。”

“好。”

這人似乎不簡單,江鶴亭心底思忖,一開口便能讓上官清也和容尋之都重視的人……而且,風玄這個名字他也從未聽說過。

算了,或許是這百年前新出世的人才呢,江鶴亭擡手揉了揉肩上小咕毛絨絨的腦袋,稍微留了個心眼。

封念應了一聲,他身邊的江鶴亭卻被弟子攔了下來。

“還有何事?”

“請帖中只宴請了您,不知這位公子又是?”

江鶴亭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看來乘機溜進去這條路走不通,正要開口間說算了,另一道聲音在他之前傳來。

封念面色未變,語氣淡淡地,像是在敘述一件事實:“他是我的道侶,可還有問題?”

江鶴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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