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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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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家

安遲帶鐘頡來到了一處監獄門口,鐘頡有些楞,不過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

安遲的父親在裏面來著……

安遲又問過案底這一類……

安遲還問過殺人怎麽判……

鐘頡只在心裏問自己道:安遲的父親,是殺人,坐牢,嘶……

門衛盯著鐘頡的眼神不太友好,白裙女士已經無障礙穿過了監獄大門到裏面去了,這種大事剛剛鐘頡還打算問問她來著。

問安遲不大好吧,他還是個孩子什麽也不懂啊。

沒進去過,鐘頡不會操作,只好拿起手機開始求助廣大網友。

網友們回覆的速度很快,不過鐘頡一眼就盯住了首條回覆。

[拖更一年被錘爆:老鐵,去裏面看人需要預約的,對,還得用證件,你有嗎?]

讀完回覆,鐘頡看了一眼安遲,轉頭又問起了剛剛回覆的網友。

[祝你平安:沒有證件可以進去嗎?]

當時,鐘頡在玩網時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詞了,只有這四個字‘祝你平安’。

[拖更一年被錘爆:不能吧,你翻墻進去?實在不行先線上預約再進去也行,不急這一時!]

[祝你平安:多謝。]

安遲在鐘頡身邊站了很久,沒有想要進去的動作。

如不是見了白裙女士進去,鐘頡可能都要糾結糾結,安遲是不是來錯門了。

鐘頡不禁地又看了安遲一眼,正巧,安遲也正仰頭看著他。

他瞇眼笑了笑,對鐘頡道:“哥哥,咱倆就在這裏看看好不好?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們都沒有進去過的,她說爸爸在裏面,咱們在外面等他就好,說不定他哪天就出來了。”

“好,沒關系,我就陪你等等。”

腿有些酸了,鐘頡先找了個階梯坐下,他望了兩眼安遲,在鐘頡視線裏的安遲直直望著那扇藍色的有些發銹的鐵門,很久都沒有看過來。

那是鐘頡曾經奢望的親情,他也曾希望,自己能等的是一個愛自己的親人,可惜一個也沒有。

他在那個家裏,已經死了,沒有墳墓,沒有香火,只有一瓶毒藥一個麻袋,順水流下悄然無聲,入土為安可想的都是一種奢侈。

醒來,他終於不再相信、向往自己的家了。

有的時候忘了什麽,鐘頡甚至都會多想一想,自己是否真的還活著,難道自己真的不是那群鬼怪中的一員嗎?

這種時候,總能有道觀裏的師兄弟叫醒他。

“師兄啊,都過去這麽久了,真的,真的不打算回去過過年嗎?不然今年觀裏又只剩你一個嘍!”

快過年了,天上飄著雪。

鐘頡掃著過道上的積雪,看了方才的問話人一眼,擺了擺頭道:“山路那麽遠,懶得走,不回去了。”

快要回家了,觀裏的幾個徒弟都很激動,忽然沖出一個一把奪過鐘頡手裏的掃帚,打岔道:“誒!不對,鐘頡兄偷摸著下山買煙,倒不嫌這山路遠?”

“哼!別管!”鐘頡狠拍了搶他掃帚的那個人一掌,奪回掃帚,道:“都去收拾東西吧,別看我了,我又不是第一年不回家。”

“師兄你,難道不想家嗎?”剛來觀裏沒多久,還不知鐘頡發生過什麽的一個小姑娘問他。

“咳嗯!!!都趕緊收拾收拾!別這師兄那師兄的!”好在師父發話了,讓鐘頡成功避開了自己難以啟齒的問題。

師父幾年前派鐘頡回去過,只是半道上,鐘頡拆開了那一箱上好的牛奶,一個人喝了大半,年還沒過,他就又跑回觀裏了。

他回來,師父沒有責備他,給他分配了一些過年需要準備的東西,師父便下山回去過年了,這麽久了,鐘頡一個人倒也習慣。

一個上午,道觀裏三個五個的離開,最後鐘頡的師父久久回望了鐘頡一眼,也回家了。

中午,鐘頡一個人燃起了鍋爐,煮了一碗素面,面裏加了塊蛋餅。

他坐在正廳的門檻上,腳邊放著一盆炭火方便取暖,望著遠處下山的路,吃著碗裏熱騰騰的面,湊合著就那麽個味。

不免的空虛。

鐘頡承認他羨慕,但,他很清楚,那並不屬於自己。

不管多久,哪怕現在也是……

鐘頡安靜的等,等到藍色大鐵門的後面白裙女士帶著另外一個魂靈出現在了他面前,向他微笑。

被白裙女士帶出來的魂靈有些看不清臉面,應該是忘我太早,它可能已經記不起自己的家人了,卻好在有安遲的媽媽記得,把他帶出來看看安遲。

安遲的父母就站在安遲的面前,安遲看不見,鐘頡能看見,他能做些有用的。

鐘頡清了清嗓子,沖安遲叫道:“咳咳,安遲看我!你今天吃飽了沒有?”

“哥哥,跟著哥哥當然吃飽了!怎麽會沒有吃飽,哥哥開什麽玩笑!”說完,安遲又把臉轉了過去,接著看那扇不可能為他打開的大鐵門。

該是聽見了自己孩子的應答,白裙女士和善的笑了,轉頭看向了鐘頡這邊,隨後她拉著那位看不清臉面的魂靈過來了。

白裙女士舉起手,掌心面向鐘頡,她希望能以她的方式讓陰陽相隔的鬼與人產生聯系。

鐘頡似懂非懂地舉起手,將自己的掌心貼了上去,與白裙女士的掌心合並,看似無事發生的舉動,實則他們已經互換了記憶,知道了對方的一切。

白裙女士向鐘頡微笑點頭,隨後又將自己的臉轉向了安遲,她慢步走了過去。

然而安遲的父親在白裙女士轉身的過程中脫了手,直奔鐘頡而來,那沒有腿,直接飄過來的速度直讓鐘頡感覺到了害怕。

在撞到鐘頡的一瞬,安遲父親的魂靈消失了,鐘頡的身體沒有出現異樣,不知有害無害鐘頡不敢非常透徹的琢磨,萬一激怒了人家怎麽辦?

他當是沒發生就好。

在白裙女士的記憶裏,安遲的爸爸非常的和善,奈何人善被人欺。

安遲爸爸生前非常的普通,人長得普通,工作普通,不過,他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妻子。

妻子常穿一件白裙。

安遲的父親沒有上過什麽學,為了生活他非常的賣力,娶了這麽漂亮的妻子,在家似一朵花般的將她捧著,溺愛著。

生活雖然累,但他總能在艱苦中露出一張笑臉。

安遲母親在生下安遲後體弱,時常生病住院,可惜堅持了這麽久,一個家還是被醫院的一紙報告壓垮了。

安遲父親的薪資一日比一日稀薄,白裙女士的醫藥費一日比一日昂貴。

直到某天,安父親的上司開不出工資,安父親急於一筆醫藥費找上了自己的上司。

“老板,都這麽久了,我都有在認真幹活,為什麽,為什麽就我沒有,沒有工資啊?”安父親不理解。

上司坐在辦公椅裏,輕飄飄地說了句:“你的工資過幾天打給你,別急。”

與其說過幾天打給安父親,不如說,這整個工地上沒背景的人現在都拿不到工資。

只是這些人當中有些人發現了,不敢出頭,不敢告罷了。

然而,安父親讓這位上司有些懊惱了。

安父親說得有些哽咽:“不是,老板!老板!都半個月了!我老婆生病了需要錢的!他們都發了!你為什麽!”

辦公椅裏的上司一把扔了手裏的鼠標,制造了些聲音,營造了些許上司該有的威壓出來,大聲道:“哎呀!好多人都沒有開出工資的!我這不也沒有嘛!你急什麽急啊!”

安父親沒有被嚇到,他昨天明明就看見了,他有錢,他給一部分人發錢了,還有一沓錢被他收入囊中了。

都要餓死了,還怕這一會兒不成?

想著自己的老婆還在醫院裏受罪,外面還有孩子要養,安父親氣打一處來,指著上司罵道:“你放屁!昨天還看你拉著幾個女的上車了!這就是你說的沒錢?!”

“拉幾個女的上車怎麽了?裏面有你老婆?哈哈哈哈哈!你們這種人就是搞笑誒!我跟你說了工資不發的嗎?你急什麽急?”

上司說得安父親發蒙之際,好死不死的補了這樣一句:“要不拉你那病床上的老婆出來玩玩?也值幾個錢!”

本就在氣頭上的安父親徹底被他上司這樣一句話激怒了。

那朵安父親唯一能拿的出手的靚麗‘白花’豈是能被這等人羞辱貶低的?

辦公桌的一角擺著一只銅牛,安父親兩手將這只銅牛高高舉起,坐在辦公椅裏人面獸心的家夥還沒意識過來,銅牛就向他的顱骨砸來。

咚!

一個不願意松口,一個管不住情緒;

沒有刺耳的慘叫,只有飛濺的血跡。

一個本可以幸福美滿的家,毀於一旦僅一夜之差。

鐘頡算是了解到了為什麽安遲老是問自己‘案底’的這個事了。

他總不能一口氣就告訴安遲,他爹出不來了吧,在安遲還沒有找到真相之前,鐘頡葆有安遲所憧憬的美好幻想。

不會告訴安遲真相。

轉眼望著不遠處白裙女士在安遲身邊環繞,形體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了空氣中,此刻鐘頡竟會為此感到些許不舍。

嗡——嗡——嗡!

不巧,鐘頡的手機振動打破了這一切常規的寧靜,他不耐煩地拿起手機。

是蕭浪打來的。

奇怪了,是覆星瀚餓了打電話過來會讓鐘頡感覺正常一點,但是這種時候,蕭浪打來的電話,就有些不尋常了。

是王老板沒有找到合適的師傅嗎?

鐘頡將信將疑地接了蕭浪的電話,如若他們父子二人空閑,鐘頡還有肖佳的委托恩怨未了,這也是個機會。

“鐘頡哥,你在哪兒,這裏,這裏有點招架不住了,你快來!”

隔著一層皮肉骨,鐘頡只在心裏罵道:不是,沒完沒了啊?

可能是受了安遲父母記憶的影響,現在鐘頡有些討厭像蕭浪這種大富大貴的資本家了,有事沒事就逮著鐘頡不放。

鐘頡看了眼安遲,隨後起身走到一邊,對電話裏的蕭浪愛答不理的回應道:

“嗯……什麽事,你先說清楚,然後告訴我定金多少,我照價辦事!”

鐘頡這樣說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另外一方面還是有關於和安遲父親一起共情過的那段記憶。

也不排除有女鬼肖佳講給鐘頡聽的那些事,讓鐘頡現在都有些反感蕭浪這父子倆了。

蕭浪把聲音放低了,他跟鐘頡說:“鐘頡哥,我說了您別生氣哈,錢,錢肯定是能給到位的,只是待會兒要和你說的,你別往心裏去。”

蕭浪這擰巴的說話方式就已經成功惹惱了鐘頡,鐘頡哪管安遲在哪兒有沒有在聽,開口就是:

“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你說是不是你爹倆合著把人家一姑娘埋下面了?你還瞞得住我?”

“啊?!”

毫無防備直接被戳破的蕭浪說話都有點支支吾吾了。

“哥,哥,哥這,這你,你是怎麽知道的啊?這,哈哈哈,哥,還是瞞不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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