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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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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小孩

超市老板草草處理了之後的事,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鐘頡後,獨自一人默默地收拾起了收銀臺上的東西。

鐘頡拉著那孩子出門,超市老板也沒攔著,到底這個孩子也不是他們家的,連護都不護一下,因為一包泡面還巴不得打死他。

不知道他是誰家的,鐘頡又不會養這麽小的孩子,總不能帶他回自己家吧,萬一他和那個老板是一夥兒的呢?

鐘頡把這貨一帶回去,沒準和那超市老板是一夥兒的,最後反過來咬鐘頡一口也不是沒可能。

怕這種事發生,鐘頡只好放下現在的慈悲,對那孩子道:“好了,出來了,你回去吧。”

說罷,鐘頡就走了,他剛邁出幾步,那小孩又一頭撞了過來。

小孩十指交扣,鐘頡腰上一緊,小孩環抱著鐘頡的腰,這樣鐘頡擡腿就有些困難了。

那小孩臉捂在鐘頡背後,嘴在鐘頡背上哈著熱氣,他說:“你,你帶我去吃飯……”

“啊?”鐘頡迷茫中又帶著莫大的不可思議,他是有什麽特殊的吸引力法則才引誘來這麽多的未成年嗎?

起初,一個覆星瀚長這麽大已經很不簡單了,半途不知是個什麽東西差點就把鐘頡好生養了一年的白菜給掘倒了,如今看那‘白菜’像是受了什麽摧殘,心壞了似的,有點紮不穩根了。

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個貨色,鐘頡都不知他是黑是白,只想當今社會的小孩都這麽社牛的嗎?見著人了就要飯吃的嗎?

一頓飯嘛,這對鐘頡來講都好說,不擔心別的,就怕他和超市老板連同一夥來訛鐘頡,小幾百鐘頡可以出,最怕大幾萬!

是啊,他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鐘頡憑什麽請他吃飯?

鐘頡剛狠下心,想要扒開小孩的手,豈料這種眼看就要鐵了心的時候,偏偏想起了山上的那幫人。

鐘頡被他們救的時候,整個身子裝在了一個泡了水的麻袋裏,他還不知自己當時是個什麽樣呢。

而今再想想,再代入代入黏在背後的那個孩子,他又怎麽不可能是曾經的自己呢?只不過,鐘頡是被動的,而他是主動的,讓他吃個飯而已。

“嘖!”鐘頡無奈地把臉撇開了一次,很快又正了回來,他深吸一口氣,道:“走,吃飯。”

其實,鐘頡還是很討厭心軟時的自己的,可惜又改不了。

鐘頡問道:“你想吃什麽?”

以備後患,鐘頡開始默默掐指了,掐自己,掐自己今天會不會散財,散出去多少。

他收手,也罷,一頓飯錢。

鐘頡把孩子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低眉望向他,問道:“小孩,想好吃什麽了嗎?”

聽到了吃的,小孩眼裏閃起了光,眉目間閃出了些許活力,他激動道:“隨便吃,吃什麽都行!”

鐘頡拉著小孩的手,駐足看了周圍一眼,荒得很。

他低頭看向那孩子,問:“這附近飯館,你知道嗎?知道的話就帶你去吃飯,不知道的話,咱倆就只能吃路邊攤了,剛剛你也看到了,我都已經打算吃泡面了。”

那孩子嘿嘿一笑,“沒逛過,不知道……”

“……好吧,我們只能去吃路邊攤了。”

可能是年長了吧,鐘頡現在帶孩子就有些疲憊,說了三兩句就不想說了。

拉著鐘頡手的小孩搖了搖鐘頡的手,激動道:“好啊好啊!走走走,我們去吃路邊攤!我想吃煎餅可以嗎!”

這孩子開心就好吧,反正鐘頡不愛吃路邊攤,要麽太幹太硬了,要麽太油吃多了就膩了,任這孩子選吧。

鐘頡駐足,他說:“可以,你帶我去吧,哪家好吃吃哪家的。”

“好好!話說,哥哥有這麽一會兒了,你怎麽不問我的名字,不問我為什麽會被打麽?”小孩牽著鐘頡走在前面。

鐘頡對小孩問的倒是覺得知不知道都行,就看那小孩願不願意和他多嘴,反正又不是自家的小孩,吃了這頓飯就把他送走。

“你想起來了就說唄,想不起來,不說也行。”

聞言,小孩回頭看了鐘頡一眼,背後的鐘頡同樣正盯著他,被發現了鐘頡嘖了一聲,道:“小孩,請開始你的自我介紹。”

走在鐘頡前面的小孩應道:“我叫安遲,哥哥你的名字叫什麽啊?”

“鐘頡,吉祥的吉加一個書頁的頁的頡,鐘就是時鐘的鐘。”每每提到自己的名字,鐘頡總會想起曾用名‘鐘劫’的往事。

鐘頡的原生家庭,他的母親,在生他之前不幹不凈,鐘頡的母親曾告訴過鐘頡,這個爹不是他的親爹,他的親爹早就不要她了。

鐘頡的母親希望,她的苦難早早散去,因此,給曾經的鐘頡取名為‘鐘劫’。

不過後來,哪怕鐘頡是曾經的名字,自己的母親也並未脫離家庭的苦難,依然窮苦,丈夫還有些暴力。

鐘頡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存在對母親來說及是一個錯誤,她是否有所怪罪,才最後同她的丈夫一起完成了一場‘謀殺’。

安遲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說:“嘿嘿嘿,沒上過學,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字……”

“!”

鐘頡盯了一眼安遲,他問話的聲音有些嚴肅:“年紀這麽小就不上學了嗎?”

安遲沒有看鐘頡,繼續拉著他往前走,邊走邊問:“怎麽了,哥哥?這麽小不上學一定很奇怪吧?”

“確實,非常的奇怪……”

鐘頡上下打量著安遲,一件不知多久沒洗的白T恤被他穿得發灰了,褲子看起來比衣服結實一些,只有輕微的一些磨痕。

鐘頡忽然想起安遲的來歷,於是問道:“你的父母呢?為什麽要跑到別人店裏去偷東西?”

湊巧這個時候到了安遲想吃的煎餅攤位上,他停住,指了指菜單上的煎餅字樣,成功轉移了鐘頡的註意力及話題。

“要三個煎餅……”鐘頡一眼瞥到了一旁的加火腿、加雞蛋的附加菜單一欄,接著道:“都要兩個雞蛋,兩個火腿,少辣,謝謝。”

不久,三個卷好的煎餅制作完成,攤販遞給鐘頡,他接過後道謝,轉身先給了安遲一個。

煎餅還很燙,安遲接過先小心地咬下一塊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一點吃的蹭到了,今天的溫飽安遲應該算是解決了吧,反正無心打理一個野孩子的鐘頡是這樣想的。

他,應該可以走了。

鐘頡試探著問安遲:“吃上了?好吃嗎?”

安遲邊走邊吃,聞聲他猛地點了點頭,眼裏閃著光,他高興地望向鐘頡,叫道:“好吃好吃,很香的!”

既然,安遲滿意了,鐘頡也不必再留下了,醫院裏還有個大家夥正等著他呢。

“你先吃著吧,我走了,對,這裏有點錢,給你你別去偷了,懂嗎?”說著,鐘頡把兜裏的幾個現錢全給了安遲。

他說:“以後說不準我就不會出現在這附近了,該回去你還是回去吧,外面很危險的。”

安遲臉上笑容消失的速度很快,他翹起的嘴角都有些僵硬了,卻還在勉強自己笑著,說:“好的,我們,我們有機會再見。”

“嗯,再見。”話畢,鐘頡邁步離開,安遲望著鐘頡遠去。

直至街道拐角,鐘頡心裏仍舊沒有出現過一絲不舍,甚至連同情也無法釋放出來,一步步往回走著,沒有想過接下來安遲會怎麽樣,沒有擔心,沒有顧慮,現在只有鐘頡他自己。

鐘頡他並不是很喜歡小孩,那些過度親近的,反而會讓鐘頡十分反感。

一切開始前,鐘頡會給予自己的兩個弟弟無限關懷,只是,好心沒好報的可能,在鐘頡的過去常有。

自己都吃不飽了,為什麽還要去操心每天都捧著零食上學放學的兩個‘孩子’,那時候的鐘劫是真的傻!

如今的鐘頡想起了都要冷笑兩聲。

說起來,小孩也挺不好伺候的,非常難伺候,他們哭起來很可怕,那些哭聲都像是讓鐘劫難以安息的魔咒,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循環反覆。

“一天天,病了又病!你怎麽不去死啊!”

初一那年,鐘劫和兩個弟弟的關系還算可以吧,起碼沒之後那麽恨他們。

六月中,鐘劫的防護沒有做好,中暑了,他這把身子骨,打小就弱。

先是被母親罵過一頓了,鐘劫都已經麻木了,他賣力地解釋道:“沒有,只是中暑,醫院不去也……”

鐘劫話還沒講完,他的母親就叫得更大聲了,像似在吼:“下次你就憋著!別讓你的老師給老子打電話!病不死的病那就不是病!”

有些話到了鐘劫心裏,還是避免不了少許的刺痛,他點點頭,對自己的母親道:“好,好,我,我下次跟老師好好說……”

那時候,鐘劫的臥室還像個房間的樣子,聽母親罵完,他就可以躲進去休息了。

一切還是過得很平常,怪就怪在鐘劫自己晚上餓了嘴饞,又加上中暑,拿了一盒果汁偷偷喝了,不妙的是第二天鐘劫休息,冰箱裏的果汁少了一瓶一大早就被發現了。

吵醒鐘劫的,不是母親的罵聲,而是三弟的哭聲。

三弟哭得很響,邊哭邊含含糊糊的喊:“果汁是我的,那個果汁是我的!你不準喝!”

不管是什麽時候,鐘頡回頭想這件事,他始終都是沒有問題的,那冰箱裏的果汁就是鐘劫買給弟弟們喝的,為什麽到後來自己不能喝了?

鐘劫臥室的門由母親推開,那哭聲越來越大了。

母親不管鐘劫到底醒沒醒,上來就問:“餵,鐘劫,冰箱裏的那果汁是不是你喝了?”

在家,鐘劫就像一個他們家的仇人,母親說話的語氣不是嘲諷就是帶刺,有一點忍不了她就會罵。

喝了就是喝了,拖著病呢,鐘劫沒什麽好爭辯的。

“是,是啊,昨天,昨天晚上太難受了,就喝了一瓶。”鐘劫直接承認了,他那張煞白的臉望向了床邊以淚洗面的聲源——三弟。

“沒事,你喝了就喝了唄,你弟弟怎麽著就看你了。”說完,母親把三弟留在了鐘劫的房間裏,她自己出去了,順手關上了鐘劫臥室的房門。

房間裏,三弟的哭聲循環反覆,“那是我的果汁!我的果汁!你還給我!還給我!”

鐘劫將自己病弱的身子翻了過來,他伸出一只手輕輕摸著三弟的腦袋,安撫說:“弟弟乖,等我休息一會了,給你去買好不好?”

鐘劫不曾想這只用來安撫他的手竟會被他狠狠地甩開,而且那哭聲變得更尖銳,更響了。

興許,鐘劫不該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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