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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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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 24

“。”其實這個臺階他也不是非下不可。

祁少虞默默把桌上的東西都往裏邊推,然後給陸宥禮留出位置來,“坐。”

那堆亂七八糟的書都壓在了他胳膊肘下邊,眼神不自覺就想看陸宥禮在幹什麽。

但是,他好像真的是過來學習的。

競賽的資料很厚,上邊的題已經超出了祁少虞的認知,僅僅只是看了一眼,整個人就頭皮發麻。

總之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罵孟德爾了。

陸宥禮學起來很認真,他不習慣在書上勾畫,所以用草稿紙,筆記從最上面一排寫下來,字跡清晰,井井有條。

祁少虞看了幾分鐘,突然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草稿紙。

怎麽說呢,他的數學草稿和人一樣龍飛鳳舞,能從中間開始寫,就不會老老實實從上往下,而且越到後面,字跡就越爛,一張紙都用完了,也沒算幾道題。

房間裏安靜得只能聽見圓珠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可能是因為這種氛圍的帶動,祁少虞又把他剛剛激情下單的數學網課調了出來,重新拿起課本開始聽。

過了可能有四十來分鐘,祁少虞卡在了一道大題上,反覆聽了解題過程兩三次他也沒明白,於是一句:“這題怎麽做來著”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那麽水靈靈的問出來了。

陸宥禮似乎就在等這一刻,他自然而然的接過草稿紙,然後講題:“這道的切入點在這兒......”

本來祁少虞還覺得很丟人,但是陸宥禮溫和的聲音落在耳邊,把他腦袋裏那幾根攪和在一起的神經給捋順了,整個人不自覺就被帶走。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別說問的那道題,陸宥禮甚至還往後邊講了快一個單元。

“那個,你不是過來學習的嗎?”他忍不住提醒。

“哦。”陸宥禮似乎如夢之夢,“我忘了。”

多麽清新脫俗的理由。

他擡手看了一眼表,“十二點半了,還是早點休息。”

陸宥禮站起身來收拾競賽的資料,祁少虞把手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後仰,他還以為所有的學霸都是挑燈夜戰,不學完不罷休,沒想到也有養生的。

離開的時候,陸宥禮腳下微微一頓,他語氣格外誠懇:“我覺得和你一起學習效率很高,明天還能過來嗎?”

祁少虞擰眉,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

陸宥禮補充:“我一個人學習會想玩手機,你看著我就不會。”

“那行吧。”祁少虞勉為其難的答應。

或許是這句話讓他覺得,距離感變小了,原來再優秀的人也會控制不住玩手機,也會在做事情上走神。那麽如果他再專註一點,是不是一切就沒有那麽糟糕?

祁少虞伸長了脖子,確認陸宥禮走了之後,他又鬼鬼祟祟地起身,一把拉上厚厚的遮光窗簾,再重新坐回了書桌前,支著手機繼續看網課。

到最後幾點鐘睡的祁少虞已經記不清了,他甚至都沒有躺回床上,直接就著書本在桌上趴了一晚。

第二天叫醒他的也不是夢想,是頸椎痛。

祁少虞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他掌心搭在脖頸上,向左向右歪了歪,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隨手摸到桌邊的手機,一看不到七點半。

祁少虞腦袋昏沈沈的。得,繼續睡。

只不過躺了不過五分鐘,他猛然就驚醒,腦袋裏像是有一朵巨大的蘑菇雲炸開。

考試!

今天早上一共還有兩門,歷史和地理,等他趕過去,歷史考試肯定來不及了,但是後邊的地理還可以搏一搏。

想到這裏,祁少虞一個翻身,又從床上爬起來,飛速洗漱。

七點半,八百年沒有起得這麽早過的大少爺居然出現在飯桌上喝豆漿了!

虞夫人和祁先生睡眼惺忪的下來,還以為是陸宥禮沒走:“小陸啊,今天不用上早自習嗎?”

“誒,不對啊,你頭發怎麽比逆子還長了?”

“媽。”祁少虞無語凝噎,“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我。”

“哎呦!”虞夫人一副見鬼似的表情,她伸手探在祁少虞額頭上,“老公,咱兒子這也沒發燒啊?”

“王媽,快幫我看看外邊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王媽得令,一把就掀開了陽臺的窗簾,刺眼的陽光透過超大的落地窗灑滿整個客廳,祁少虞感覺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沒有的太太,今天太陽還是在東邊。”

祁先生紳士的把椅子挪開,拉著虞夫人坐下,“吃飯要緊。”

虞夫人哦了一聲,語氣篤定:“老公我跟你講,那一定是在咱們看不見的地方有頭豬上樹了。”

祁先生寵溺無下限,他笑著說:“是的,一定是。”

被一萬噸狗糧重傷的祁少虞:“......”

他本來打算稍微解釋兩句的,現在看來也是沒這個必要。畢竟無人在意。

祁少虞吃完手裏的包子,從桌上拿了一瓶礦泉水:“我先走了。”

司機把人送到九中的時候,歷史考試已經過半了,祁少虞沒著急進校門,不然這會兒進去就是給張泰華當活靶子的。

他就近在校門口外邊的美食街找了家奶茶店坐下,又重新掏出了昨晚沒看完的數學網課,只是看了幾分鐘就覺得沒意思,頭痛還困。

祁少虞反覆確認了好幾次,就是昨晚一模一樣的課,連那個腆著啤酒肚的男老師都沒變,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總之他就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他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全塞書包裏,反正折騰一會兒,也算消耗了些時間。

祁少虞背著書包從美食街出來,九中附近是居民住宅區,而且這個時間段正值早市,出來買菜和吃早飯的人來來往往。

階梯上,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女人跪在地上,弓著身子卑微乞討。

她身上的衣服大了許多,明顯是男款,沈重的生活將她眼睛磨得混濁,雙手不斷作揖,嘴裏念叨著感謝好心人之類的話。

她面前是一塊破舊的紅布,上面用黑色的毛筆一筆一劃寫下家中不幸。

路過的行人竊竊私語:“又是她啊,家裏都亂成一鍋粥了,怎麽還不跑?”

“老公殘疾天天在家躺著就算了,身上還背了一屁股債,聽說啊還有個沒成人的孩子,這要我,我早就狠心跑咯!哪能被這一家子這麽拖累啊!”

“嗐,可別說了,你以為她是什麽好東西啊,聽說她腦袋也是有精神病的,受了刺激就發瘋,到處找當年害她老公的人......”

祁少虞也不是故意要聽這幾個賣菜大媽嚼舌根子的,他眉心緊擰,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麽,但摸遍全身口袋,連個一角錢的硬幣都沒有。

目光落在那個中年女人彎曲的背脊上,他又默默倒回了奶茶店,跟老板換了五百塊的現金。

他擔心這個可憐的女人拿了大額的現金會被其他壞人盯上,所以也不敢給多了。

路過的時候,祁少虞把錢放進女人面前的塑料袋,沒有回頭,而是直接過了馬路。

或許今天只是一次偶然的惻隱之心,也或許是他貿然聽到了別人的不幸的一種賠罪,總之這個世界形形色色,斑斕也只是其中一面。



考完地理,學生們終於又有了喘息的時間,付奕肖和東昌約著中午不去吃飯,就在操場上打籃球。

祁少虞沒去,抱著手機蹲在課桌下繼續看直播,等到一個小時之後,實在餓得不行了,他才慢吞吞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去樓下小賣部買點吃的。

他雙手插兜,狼尾隨意紮了一半,黑色的耳機掛在脖頸上,校服也沒拉好,眼下隱隱有些青黑,總之一副被吸了精氣的吊兒郎當樣。

樓下似乎挺熱鬧,張泰華扛著他八百年沒用過的那臺大炮一樣的攝影機,對著幾個學生就是一頓按快門,那閃光,隔老遠都紮眼睛。

張泰華看了一眼照片,滿意極了,他大手一揮:“下一個,陸宥禮。”

聽見熟悉的名字,祁少虞瞇了瞇眼睛,突然覺得閃光也不是事兒。

他擡頭看過去,穿著藍白色校服的少年站在樹蔭下,零碎的光影從樹葉間層層灑落,像是金色的蝴蝶,流光溢彩。

陸宥禮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漠,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除了不耐煩還是不耐煩。

張泰華接連拍了兩張,左看右看,怎麽都不滿意。

“陸同學,上光榮榜是好事啊,笑一笑,快笑一笑!”

“主任我笑不出來。”陸宥禮無奈。

張泰華皺巴著一張臉,又從大炮後邊把頭擡起來,“那麽青春洋溢的年紀,怎麽笑不出來,你別整體板著臉,跟個小老頭似的。”

也不知道是老張的表情太滑稽,還是小老頭這三個字戳中了祁少虞的笑點,他沒忍住,差點笑出聲。

或許是有心靈感應,陸宥禮的視線正好往樓梯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的一刻,仿佛時間都靜止,只聽得見少年懵懂又熱烈的心跳。

祁少虞嘖了一聲。

他忽然覺得,今年的八月尤其深刻。

踏著蟬鳴熱浪走下樓梯,在擡眸的那一瞬間,他擁抱了一整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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