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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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將球停好後, 王小寶先沖周圍的人群靦腆地笑笑，然後才看向球飛來的方向。
那邊站著不少人，但他的視線卻在轉過去的一瞬間被一個男孩吸引了——
是剛才那個拄拐的漂亮男孩！！！
王小寶眼睛一亮, 小跑了過去問：“剛才是你提醒我的嗎？”
男孩歪了歪頭, 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額……”小寶這才想起來他們語言不通。
他剛要回頭尋找錢愛幫忙翻譯，這時, 兩個外國人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一個是看似與他爺爺年紀相仿的老者，一個是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少年。
兩人直奔他而來，站到了他和漂亮男孩中間。
比他高半個頭的少年臉頰通紅, 低著頭不說話。
和他爺差不多大的老人則一臉歉意, 他邊比劃邊對著他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
雖然從零星的幾個單詞聽出來老人家說得是英語，但他口音太重，王小寶楞是一句沒聽懂。
正疑惑著, 老人突然指了指他懷裏的金色足球, 又指了指紅臉少年，最後沖著他說了一句sorry。
小寶立即明白過來。
老頭兒是來道歉的，他懷裏的足球是這個紅臉少年踢的。
弄明白對方的意思後, 他將足球遞還給紅著臉的少年，然後絞盡腦汁想出合適的話回應：“I''m fine……I''m okay……take care……（我很好。我沒事。小心點兒。）”
簡單的三組詞耗盡了他的詞匯量，卻也讓對面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人臉上瞬間掛上笑容，又用英語道了兩句歉，然後才帶著抱著球的男孩走了。
待他們離開, 王小寶總算松了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在心裏暗暗發誓, 這次回去絕對不能再偷懶了，無論是英語還是西班牙語, 他都要好好學。
錢進早就給他安排了語言老師，而且聽坤叔說，他們都是很厲害的金牌講師。
按理說一個月的學習，他至少能聽懂一些基礎的對話……
奈何他向來是個坐不住的，每次上課有一半時間都在走神，這就導致他現在張嘴都困難。
就在他思緒飄遠的時候，一直沒走的漂亮男孩突然輕笑一聲。
王小寶聞聲回神，他看向男孩的方向，然後對上了他的笑顏。
男孩笑起來的樣子和他面無表情時很不一樣，氣質都變了，嘴角上揚的弧度仿佛能溫暖整個世界。
王小寶被驚艷到了，正要追問他為何發笑，一個金發男人突然橫插一腳，擋在了兩人中間。
男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穿著藍色的運動套裝，頂著圓圓的肚子 ，又圓頭圓腦的，乍一眼看上去很討喜。
他一出現就很自來熟地抓著王小寶的肩膀晃悠，一臉激動地用西班牙語說著什麽。
王小寶被嚇了一跳，驚慌失措間他看到漂亮男孩收起了笑意。
他看到他望了眼金發男的背影，然後慘白著一張臉低下了頭。
王小寶立即擡頭看向金發男，他皺了皺眉，直覺漂亮男孩是因為金發男現在說的話才不高興的。
就在這時，艾裏奧終於回神，從樓梯口走了過來。
他一出現就替王小寶將金發男推開了。
金發男被推開，楞了一下，然後他沖著艾裏奧嘰裏咕嚕說了一長串話。
王小寶雖然聽不懂他機關槍一樣說了些什麽，卻註意到對方在長篇大論前清晰地叫了艾裏奧的名字。
他疑惑地看向兩人。
這兩人貌似認識……
王小寶不懂就問剛走過來的錢愛：“愛叔，他們在說什麽？”
“艾裏奧說：嘿，安德裏亞，別打我孩子的主意。”
“叫安德裏亞的人則回說：你在開玩笑，我從沒聽說過你有孩子。”
錢愛一字一句地同聲傳譯。
“啊？什麽叫他打我的主意？”王小寶聽完更糊塗了。
錢愛沒立即回答，他又豎起耳朵聽了會兒，然後才解釋道：“這個光頭也是個球探，他好像看上你了，你繼父警告他別打你的主意……”
“原來如此。”王小寶總算明白過來。
話音剛落，兩個意外碰面的同行突然擼起袖子“吵了起來”。
就在王小寶猶豫要不要上前勸勸的時候，漂亮男孩突然拄著拐來到他面前，看著他說了句什麽。
王小寶沒聽懂，只隱約覺得對方的西班牙語語調非常獨特。
他急忙看向錢愛：“愛叔，他說什麽啊？”
“他問你是不是球員。”錢愛翻譯道。
王小寶立刻轉頭笑著回應道：“我現在還不是球員，但以後一定會是。”
錢愛看了漂亮男孩一眼，然後用意大利語幫小寶傳達了意思。
漂亮男孩聞言盯著錢愛看了一會兒，臉上滿是詫異，顯然沒想到會從他嘴裏聽到熟悉的語言。
而他對面的王小寶卻壓根兒沒聽出兩人切換了語言，還興沖沖地說：“愛叔，你幫我問問，他剛才怎麽突然不見了？”
錢愛立即將話傳給了男孩，他無視了漂亮男孩驚訝的註視，敬業地做著翻譯。
漂亮男孩這時也收起了驚訝，他再次將視線轉向王小寶，嘴唇輕啟，解釋了起來。
錢愛同聲翻譯道：“他說他沒突然一下子不見，只是走到了你的視角盲區罷了。”
王小寶聞言傻笑了一聲，就他想繼續問些什麽的時候，漂亮男孩又開口了。
這次錢愛沒有立即給他翻譯，而是直接回應了漂亮男孩兩句話。
等他回應完，才出聲給王小寶解釋道：“他剛問你在哪個青訓營踢球。”
王小寶恍然大悟，然後他猜測地問：“愛叔，你剛替我回答了是不是？”
錢愛點頭：“嗯，我告訴他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和學校訓練，沒去過青訓營。”
話音剛落，對面的漂亮男孩突然喊出了一句中文：“這不可能！！！”
王小寶聞言雙眼一瞪，驚訝地看向對方：“哇！！！你會說中文！！！”
他的話將陷入自己思緒的漂亮男孩召喚回了現實。
他表情明顯一僵，看上去聽懂了王小寶的驚嘆。
王小寶激動極了，他迫不及待地用中文問道：“你呢？你也是球員嗎？”
漂亮男孩隨即一臉疑惑地歪了歪頭。
看樣子，他只是會一點簡單的中文，並不精通。
錢愛很有眼色地作出翻譯，又在男孩回應後翻譯給王小寶聽：“他說是的，他以前在米蘭的青訓營學習。”
“那他現在在哪兒學習踢球呢？皇馬嗎？”王小寶沒忍住好奇問，不等錢愛開口，他又補充一句，“哦，對了，愛叔，你替我問問他踢的什麽位置啊。”
錢愛點了點頭，然後將兩個問題都翻譯成裏意大利語。
王小寶自認為自己問的話沒有任何不妥。
誰知，話音剛落，漂亮男孩突然瞪了他一眼，然後拄著拐轉身離開了。
他動作十分利落，王小寶都沒來得及反思自己說錯什麽了，人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
看不見人後，王小寶才回過神，他撓了撓臉，疑惑地問：“愛叔，他怎麽突然走了？”
“可能是因為你哪壺不開提……”回答他的卻不是錢愛，而是和人“吵完架”的艾裏奧，不過他話說一半就被拗口的中文絆住了腳。
“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小寶幫他把話補全。
補完這話，他也明白了艾裏奧的意思，隨即疑惑地問：“啊？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等艾裏奧給他解惑，有著胖胖啤酒肚的金發男人走過來說：“Elio，See you in Brazil!（艾裏奧，我們巴西見！）”說完，不等艾裏奧反應，他像漂亮男孩一樣，快速下樓離開了。
王小寶聽懂了這句英文，他一臉好奇地看向艾裏奧。
艾裏奧沖他攤了攤手，然後氣哼哼地用中文說：“他是幼稚鬼，我不讓他靠近你，他就威脅我要去巴西……他要和我搶人……小寶，這是不是就是你媽媽說的那個什麽……同行是冤家？”
王小寶頓時被他語調奇特的感慨逗笑了，調侃道：“艾裏奧，你居然都會說俗語了……”
艾裏奧聽懂了，立即跟著他傻笑起來。
等兩人笑夠了，王小寶沒忘了問之前的問題：“艾裏奧，我剛說錯什麽了嗎？”
艾裏奧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收，他微微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與王小寶平齊，然後帶著深深地惋惜說：“那個孩子的小腿受傷了，很嚴重的傷，可能再也無法踏上球場，享受踢球的樂趣了……”他語調雖奇怪，卻很精準地傳達了意思。
王小寶也立即聽懂了。他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腦海裏浮現出漂亮男孩打著石膏的小腿。
再也無法踢球，那得是多重的傷啊？
見他眉頭深鎖，艾裏奧主動結束了這個悲傷的話題。
他帶著一行人火速回到了停車場。
找到車後，錢愛替王小寶拉開車門。
錢進在他開門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他揉了揉發脹的雙眼，看向車外。
錢愛在外邊沖他打手勢，看樣子是要上另一輛車。
錢進點了點頭，讓他去了。
然後他才將視線轉向已經坐到他身邊的王小寶身上。
只一眼，他就發現王小寶臉色比下車之前差了好多。
他蹙了蹙眉，擡手摸了摸王小寶的額頭。
沒有感受到異常的溫度。
他松了口氣，然後才關心道：“小寶，你怎麽了？”
王小寶在錢進摸上他額頭的時候就回神了。
等錢進問出問題，他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
“爸爸你先等等。”說著他拍了拍駕駛座上的艾裏奧，問，“艾裏奧，他的腿真的沒辦法了嗎？”
艾裏奧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回身道：“那樣的傷，註定做不了運動員了。”
王小寶楞了片刻，然後失落地嘆了口氣。
“在說什麽？”錢進沒忍住好奇問兩人。
“爸爸，我剛才碰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外國小男孩。”王小寶終主開口說道。
錢進聞言驚訝地挑眉，心想，這孩子向來對人的外在不那麽敏感，能讓他一眼覺得好看的人，那一定是真的很好看了。
他頓了一下，問：“然後呢？”
“他和我一樣也想成為職業球員，而且艾裏奧說他是踢10號位的。”王小寶有些激動地說。
錢進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那不是你最喜歡的隊友位置嗎？”
“是啊是啊。”王小寶立刻高興又讚同地點頭。
不過他的高興也只持續了幾秒鐘，突然，他表情一垮，一臉惋惜道：“不過可惜……”
“可惜什麽？”錢進好奇地問。
王小寶失落地說：“可惜艾裏奧說他在試訓的時候受傷了，傷的很重，以後恐怕都沒辦法再成為職業球員了。”
錢進聽明白了，他先安撫地拍了拍王小寶的背，然後才好奇地問艾裏奧：“艾裏奧，那孩子多大？”
艾裏奧邊啟動車邊回應：“好像9歲，馬上到11歲線了，而且聽說他以前都是跟著大些的孩子混訓的，真是可惜……”
錢進這段時間已經惡補了不少關於足球的知識，知道了11歲對小球員們來說是個分水嶺。
U12前是U5-U11，這個階段通常被認為是基礎訓練階段，各大青訓營這個階段的孩子多以走訓為主，極少情況下會有混訓的。
走訓是指安排在核心訓練時間之外的訓練，多數指周末，就相當於國內的家長周末送孩子去興趣班。
這樣一周一兩次的課程，更多的是入門培養興趣為主。
而混訓，則更正式一些，參加混訓的孩子們會像專業專業運動員一樣，在核心訓練時間，也就是在早上9點到晚上5點之間抽時間訓練，周末或者還會有加訓。
這樣的訓練方式，是給鐵了心或者非常適合走職業化道路的孩子準備的。
因為混訓不可避免地會造成文化課缺課，一般情況下會由俱樂部出面和孩子的學校進行協商，有些俱樂部還會根據實際情況給孩子提供文化學習的補償措施。
而能讓俱樂部出面處理這些瑣事的低年齡孩子，無一例外都是萬裏挑一的好苗子。
哦，當然，還是有例外的。
比如王小寶。
王小寶目前的訓練方式其實也算是混訓，不過他能這樣訓練不是因為被哪家豪門看中了，而是因為錢進的鈔能力。
艾裏奧剛才特意說那孩子和高年齡孩子混訓，就是在變相告訴他那孩子天賦異稟。
他嘆了口氣，感慨道：“這孩子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畢竟才九歲。”
艾裏奧將車駛出停車場，回應道：“是啊，安德裏亞告訴我那個男孩很厲害，8號位和10號位都能踢，而且踢得都很出色，是天生的前場指揮官。再加上他的臉，嘖嘖，若是他沒出事，絕對是能成為超級巨星的存在。”
他頓了片刻，又補充道：“安德裏亞像寶貝一樣捧著他，又千辛萬苦將人從米蘭帶過來試訓，沒想到那孩子會在一次對抗中傷了腿骨，醫生說他以後恐怕都沒辦法走這條路了。”
錢進驚訝：“從意大利過來的？”
艾裏奧點頭：“對，他是意大利人，之前一直在米蘭的青訓營接受訓練，但米蘭的青訓越來越不像話，他又比同鄰人進步的快，所以安德裏亞才想提前推薦他進入皇馬的U12—U16隊裏，他本來是好心，卻沒想到……”
“那是真的挺可惜了，臨門一腳……”錢進感嘆。
U12-U16是青訓體系的青年階段，在這個階段，大部分專業的青訓營都會要求學員混訓或者全職，走訓不再是可選的選項。也就是說，這個階段是小球員們真正綜合考慮是否想走或者能走職業道路的時候。
在這之後，一旦被專業俱樂部選中，自己又有意願繼續訓練，可以說是半只腳踏入職業球員的範疇了。
艾裏奧：“也不算臨門一腳，皇馬其實已經確定要他了。安德裏亞是我們業內很有名的前輩，他眼光毒辣，能被他看中的基本上都是很厲害的天才，能被他這麽重視的，更是了不得的人物，皇馬怎麽會錯過。唉，真是……”
“天才隕落總是讓人惋惜。”錢進跟著感慨。
艾裏奧順著他的話說：“是啊，確實惋惜，璀璨的星辰突然熄滅，許多期待和憧憬只能化為泡影。”
說完這句文鄒鄒的話，艾裏奧突然想到什麽，又多和錢進提了一嘴：“哦，對了，安德裏亞還和我說，那個孩子好像還有亞洲血統，雖然從臉上看不太出來，你知道嗎？他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綠眼珠……”
錢進楞了一下，難得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這個孩子是個有亞洲血統的意大利人？”
艾裏奧點頭：“是的，我和安德裏亞說了小寶的情況，也許是覺得巧合，他就提了一嘴那孩子的身世，他說那孩子的父親好像是個亞洲人。”
“好像是？”錢進察覺到他特殊的用詞。
艾裏奧解釋道：“安德裏亞沒見過那孩子的的父親，只聽他母親說過他的身世……”
錢進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然後看向王小寶：“怪不得你會覺得他好看。”
“啊？”王小寶沒懂他突然的感慨。
錢進沒有解釋，只笑著摸了摸王小寶的腦袋，然後和前邊的艾裏奧說：“很晚了，快走吧。”
艾裏奧應了一聲，很快將車駛入主幹道，其餘兩輛車緊跟著他們。
他們離開沒一會兒，艾裏奧的前輩兼同行——名叫安德裏亞的金發男子匆匆忙忙沖出了紀念品商店。
他踮起腳尖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麽，找了好一會兒，卻一無所獲。
就在他焦急不已的時候，背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安德裏亞眼睛一亮，立即轉身，果然看到了他苦苦尋找的人。
他很生氣，剛想發火，但對上男孩的綠眼睛後，滿腔的怒氣突然就消散了，只剩下了淡淡的無奈。
他看著男孩嘆氣道：“萊昂納多·嘉露！（Leonardo Gallo！）你不能這樣亂跑的！你要是丟了，你媽媽會要了我的命的！”
“我沒亂跑。”即便被叫了全名，男孩依舊冷靜，他指了指馬路對面解釋道，“我以為你要和他聊很久，就去那邊等你了，這邊太吵了，那個位置不僅不吵，也可以看到這邊的出入口。”
“還有，請叫我利歐（Leo）。”男孩又提醒道。
安德裏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對面，和熱鬧的體育場周圍相比，對面確實沒什麽人，也難怪他剛才沒註意到那邊了。
解釋清楚後，利歐提出了今天的第一個要求：“安德裏亞，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德裏亞聞言將視線轉回來，他驚訝一瞬，看了眼旁邊的紀念品商店，又看向利歐道：“我承諾了讓你自己挑聖誕禮物的，怎麽？裏面沒有你喜歡的東西嗎？”
利歐突然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安德裏亞剛想追問，視線卻在不經意間落在了利歐打著石膏的小腿上。腦海裏瞬間閃現出男孩受傷時的情形。想到利歐默默流淚的樣子，他再也問不出其他話了。
他嘆了口氣，承認錯誤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來這裏……”
話音剛落，利歐擡起頭來道：“不是的，你別誤會安德裏亞，盡管我沒法踢球了，但我依舊很喜歡這裏。”
聽到這話，安德裏亞心裏一酸，他蹲了下來，視線和利歐齊平，然後才提議道：“那咱們再進去挑挑吧，你後天就要回去了，總要帶些紀念品的，至少要買些送朋友的東西。”
利歐聞言想也不想地搖頭：“瑪蒂娜說過，絕不可以將別人送給自己的聖誕禮物轉送他人。”
安德裏亞楞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說的瑪蒂娜是誰——
這人是利歐的外祖母，他家訪的時候和對方有過一面之緣，和利歐家族裏的其他人一樣，這位優雅的女士也十分照顧他，對他很熱情。
一想到利歐的家人，安德裏亞的心再次被愧疚占據，是他沒能照顧好利歐，辜負了那一家人的信任。
他沒否定瑪蒂娜的話，直接順著利歐的意思道：“那我收回之前的話，從這裏面買的東西都不算聖誕禮物了，只是旅行禮物。”
不等利歐反應，他又問：“旅行禮物總可以轉送給別人了吧？”
利歐雖然覺得這兩種禮物是一回事，畢竟都是聖誕節要送的，但當他對上安德裏亞期盼的雙眼，又不自覺將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於是安德裏亞得償所願，又帶著他回去挑禮物了。
買好東西後，兩人馬不停蹄地打車回到了西班牙大廈。
進入到酒店大堂後，安德裏亞沒忍住感慨道：“呼，還好趕回來了，再晚一點可就沒車可搭了。”
利歐拄著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和提著大包小包的安德裏亞不同，他兩手空空，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就好。
兩人一個提著很多東西，一個瘸著腿，慢慢悠悠地來到了電梯口。
等待電梯的時候，安德裏亞註意到了酒店大堂的聖誕樹，然後他驚呼一聲道：“哦，瞧我這腦子，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正盯著電梯門發呆的利歐聞聲回神，疑惑地看向突然驚呼的安德裏亞。
安德裏亞也在看他，並在他轉過來的一瞬間問道：“我親愛的利歐，明晚你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聽到這話，利歐忽地笑開了：“哦，我親愛的安德裏亞，這個酒店除了我們也沒別的客人了，你不和我共進晚餐要和誰呢？”
安德裏亞也樂了，正要和男孩炫耀一下他訂到的好餐廳，酒店門口突然走進來一群人。
兩人被來人的腳步聲吸引了註意力，一齊打住話頭看了過去。
因為拄著拐，利歐轉身慢了些。
等他轉過身，來人也差不多走到了他跟前。
然後他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打頭的男人——
是剛才在紀念品店給他和那個男孩做翻譯的人。
想到這人和那個男孩關系匪淺的樣子，他猶豫片刻，然後在人群中找了找。
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男孩不在這裏。
利歐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從剛才開始，他時不時會想起那個停球停得十分漂亮的男孩。
至於他為什麽會想起……
並不是因為對方被安德裏亞看中，他十分確定這一點。
也不是因為對方華國人的身份，他也十分確定這一點。
至於到底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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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球停好後, 王小寶先沖周圍的人群靦腆地笑笑，然後才看向球飛來的方向。
那邊站著不少人，但他的視線卻在轉過去的一瞬間被一個男孩吸引了——
是剛才那個拄拐的漂亮男孩！！！
王小寶眼睛一亮, 小跑了過去問：“剛才是你提醒我的嗎？”
男孩歪了歪頭, 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額……”小寶這才想起來他們語言不通。
他剛要回頭尋找錢愛幫忙翻譯，這時, 兩個外國人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一個是看似與他爺爺年紀相仿的老者，一個是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少年。
兩人直奔他而來，站到了他和漂亮男孩中間。
比他高半個頭的少年臉頰通紅, 低著頭不說話。
和他爺差不多大的老人則一臉歉意, 他邊比劃邊對著他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
雖然從零星的幾個單詞聽出來老人家說得是英語，但他口音太重，王小寶楞是一句沒聽懂。
正疑惑著, 老人突然指了指他懷裏的金色足球, 又指了指紅臉少年，最後沖著他說了一句sorry。
小寶立即明白過來。
老頭兒是來道歉的，他懷裏的足球是這個紅臉少年踢的。
弄明白對方的意思後, 他將足球遞還給紅著臉的少年，然後絞盡腦汁想出合適的話回應：“I''m fine……I''m okay……take care……（我很好。我沒事。小心點兒。）”
簡單的三組詞耗盡了他的詞匯量，卻也讓對面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人臉上瞬間掛上笑容，又用英語道了兩句歉，然後才帶著抱著球的男孩走了。
待他們離開, 王小寶總算松了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在心裏暗暗發誓, 這次回去絕對不能再偷懶了，無論是英語還是西班牙語, 他都要好好學。
錢進早就給他安排了語言老師，而且聽坤叔說，他們都是很厲害的金牌講師。
按理說一個月的學習，他至少能聽懂一些基礎的對話……
奈何他向來是個坐不住的，每次上課有一半時間都在走神，這就導致他現在張嘴都困難。
就在他思緒飄遠的時候，一直沒走的漂亮男孩突然輕笑一聲。
王小寶聞聲回神，他看向男孩的方向，然後對上了他的笑顏。
男孩笑起來的樣子和他面無表情時很不一樣，氣質都變了，嘴角上揚的弧度仿佛能溫暖整個世界。
王小寶被驚艷到了，正要追問他為何發笑，一個金發男人突然橫插一腳，擋在了兩人中間。
男人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穿著藍色的運動套裝，頂著圓圓的肚子 ，又圓頭圓腦的，乍一眼看上去很討喜。
他一出現就很自來熟地抓著王小寶的肩膀晃悠，一臉激動地用西班牙語說著什麽。
王小寶被嚇了一跳，驚慌失措間他看到漂亮男孩收起了笑意。
他看到他望了眼金發男的背影，然後慘白著一張臉低下了頭。
王小寶立即擡頭看向金發男，他皺了皺眉，直覺漂亮男孩是因為金發男現在說的話才不高興的。
就在這時，艾裏奧終於回神，從樓梯口走了過來。
他一出現就替王小寶將金發男推開了。
金發男被推開，楞了一下，然後他沖著艾裏奧嘰裏咕嚕說了一長串話。
王小寶雖然聽不懂他機關槍一樣說了些什麽，卻註意到對方在長篇大論前清晰地叫了艾裏奧的名字。
他疑惑地看向兩人。
這兩人貌似認識……
王小寶不懂就問剛走過來的錢愛：“愛叔，他們在說什麽？”
“艾裏奧說：嘿，安德裏亞，別打我孩子的主意。”
“叫安德裏亞的人則回說：你在開玩笑，我從沒聽說過你有孩子。”
錢愛一字一句地同聲傳譯。
“啊？什麽叫他打我的主意？”王小寶聽完更糊塗了。
錢愛沒立即回答，他又豎起耳朵聽了會兒，然後才解釋道：“這個光頭也是個球探，他好像看上你了，你繼父警告他別打你的主意……”
“原來如此。”王小寶總算明白過來。
話音剛落，兩個意外碰面的同行突然擼起袖子“吵了起來”。
就在王小寶猶豫要不要上前勸勸的時候，漂亮男孩突然拄著拐來到他面前，看著他說了句什麽。
王小寶沒聽懂，只隱約覺得對方的西班牙語語調非常獨特。
他急忙看向錢愛：“愛叔，他說什麽啊？”
“他問你是不是球員。”錢愛翻譯道。
王小寶立刻轉頭笑著回應道：“我現在還不是球員，但以後一定會是。”
錢愛看了漂亮男孩一眼，然後用意大利語幫小寶傳達了意思。
漂亮男孩聞言盯著錢愛看了一會兒，臉上滿是詫異，顯然沒想到會從他嘴裏聽到熟悉的語言。
而他對面的王小寶卻壓根兒沒聽出兩人切換了語言，還興沖沖地說：“愛叔，你幫我問問，他剛才怎麽突然不見了？”
錢愛立即將話傳給了男孩，他無視了漂亮男孩驚訝的註視，敬業地做著翻譯。
漂亮男孩這時也收起了驚訝，他再次將視線轉向王小寶，嘴唇輕啟，解釋了起來。
錢愛同聲翻譯道：“他說他沒突然一下子不見，只是走到了你的視角盲區罷了。”
王小寶聞言傻笑了一聲，就他想繼續問些什麽的時候，漂亮男孩又開口了。
這次錢愛沒有立即給他翻譯，而是直接回應了漂亮男孩兩句話。
等他回應完，才出聲給王小寶解釋道：“他剛問你在哪個青訓營踢球。”
王小寶恍然大悟，然後他猜測地問：“愛叔，你剛替我回答了是不是？”
錢愛點頭：“嗯，我告訴他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和學校訓練，沒去過青訓營。”
話音剛落，對面的漂亮男孩突然喊出了一句中文：“這不可能！！！”
王小寶聞言雙眼一瞪，驚訝地看向對方：“哇！！！你會說中文！！！”
他的話將陷入自己思緒的漂亮男孩召喚回了現實。
他表情明顯一僵，看上去聽懂了王小寶的驚嘆。
王小寶激動極了，他迫不及待地用中文問道：“你呢？你也是球員嗎？”
漂亮男孩隨即一臉疑惑地歪了歪頭。
看樣子，他只是會一點簡單的中文，並不精通。
錢愛很有眼色地作出翻譯，又在男孩回應後翻譯給王小寶聽：“他說是的，他以前在米蘭的青訓營學習。”
“那他現在在哪兒學習踢球呢？皇馬嗎？”王小寶沒忍住好奇問，不等錢愛開口，他又補充一句，“哦，對了，愛叔，你替我問問他踢的什麽位置啊。”
錢愛點了點頭，然後將兩個問題都翻譯成裏意大利語。
王小寶自認為自己問的話沒有任何不妥。
誰知，話音剛落，漂亮男孩突然瞪了他一眼，然後拄著拐轉身離開了。
他動作十分利落，王小寶都沒來得及反思自己說錯什麽了，人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
看不見人後，王小寶才回過神，他撓了撓臉，疑惑地問：“愛叔，他怎麽突然走了？”
“可能是因為你哪壺不開提……”回答他的卻不是錢愛，而是和人“吵完架”的艾裏奧，不過他話說一半就被拗口的中文絆住了腳。
“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小寶幫他把話補全。
補完這話，他也明白了艾裏奧的意思，隨即疑惑地問：“啊？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等艾裏奧給他解惑，有著胖胖啤酒肚的金發男人走過來說：“Elio，See you in Brazil!（艾裏奧，我們巴西見！）”說完，不等艾裏奧反應，他像漂亮男孩一樣，快速下樓離開了。
王小寶聽懂了這句英文，他一臉好奇地看向艾裏奧。
艾裏奧沖他攤了攤手，然後氣哼哼地用中文說：“他是幼稚鬼，我不讓他靠近你，他就威脅我要去巴西……他要和我搶人……小寶，這是不是就是你媽媽說的那個什麽……同行是冤家？”
王小寶頓時被他語調奇特的感慨逗笑了，調侃道：“艾裏奧，你居然都會說俗語了……”
艾裏奧聽懂了，立即跟著他傻笑起來。
等兩人笑夠了，王小寶沒忘了問之前的問題：“艾裏奧，我剛說錯什麽了嗎？”
艾裏奧聞言臉上的笑容一收，他微微彎下腰，讓自己的視線與王小寶平齊，然後帶著深深地惋惜說：“那個孩子的小腿受傷了，很嚴重的傷，可能再也無法踏上球場，享受踢球的樂趣了……”他語調雖奇怪，卻很精準地傳達了意思。
王小寶也立即聽懂了。他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腦海裏浮現出漂亮男孩打著石膏的小腿。
再也無法踢球，那得是多重的傷啊？
見他眉頭深鎖，艾裏奧主動結束了這個悲傷的話題。
他帶著一行人火速回到了停車場。
找到車後，錢愛替王小寶拉開車門。
錢進在他開門的一瞬間睜開了眼睛。他揉了揉發脹的雙眼，看向車外。
錢愛在外邊沖他打手勢，看樣子是要上另一輛車。
錢進點了點頭，讓他去了。
然後他才將視線轉向已經坐到他身邊的王小寶身上。
只一眼，他就發現王小寶臉色比下車之前差了好多。
他蹙了蹙眉，擡手摸了摸王小寶的額頭。
沒有感受到異常的溫度。
他松了口氣，然後才關心道：“小寶，你怎麽了？”
王小寶在錢進摸上他額頭的時候就回神了。
等錢進問出問題，他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
“爸爸你先等等。”說著他拍了拍駕駛座上的艾裏奧，問，“艾裏奧，他的腿真的沒辦法了嗎？”
艾裏奧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回身道：“那樣的傷，註定做不了運動員了。”
王小寶楞了片刻，然後失落地嘆了口氣。
“在說什麽？”錢進沒忍住好奇問兩人。
“爸爸，我剛才碰到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外國小男孩。”王小寶終主開口說道。
錢進聞言驚訝地挑眉，心想，這孩子向來對人的外在不那麽敏感，能讓他一眼覺得好看的人，那一定是真的很好看了。
他頓了一下，問：“然後呢？”
“他和我一樣也想成為職業球員，而且艾裏奧說他是踢10號位的。”王小寶有些激動地說。
錢進摸了摸他的腦袋道：“那不是你最喜歡的隊友位置嗎？”
“是啊是啊。”王小寶立刻高興又讚同地點頭。
不過他的高興也只持續了幾秒鐘，突然，他表情一垮，一臉惋惜道：“不過可惜……”
“可惜什麽？”錢進好奇地問。
王小寶失落地說：“可惜艾裏奧說他在試訓的時候受傷了，傷的很重，以後恐怕都沒辦法再成為職業球員了。”
錢進聽明白了，他先安撫地拍了拍王小寶的背，然後才好奇地問艾裏奧：“艾裏奧，那孩子多大？”
艾裏奧邊啟動車邊回應：“好像9歲，馬上到11歲線了，而且聽說他以前都是跟著大些的孩子混訓的，真是可惜……”
錢進這段時間已經惡補了不少關於足球的知識，知道了11歲對小球員們來說是個分水嶺。
U12前是U5-U11，這個階段通常被認為是基礎訓練階段，各大青訓營這個階段的孩子多以走訓為主，極少情況下會有混訓的。
走訓是指安排在核心訓練時間之外的訓練，多數指周末，就相當於國內的家長周末送孩子去興趣班。
這樣一周一兩次的課程，更多的是入門培養興趣為主。
而混訓，則更正式一些，參加混訓的孩子們會像專業專業運動員一樣，在核心訓練時間，也就是在早上9點到晚上5點之間抽時間訓練，周末或者還會有加訓。
這樣的訓練方式，是給鐵了心或者非常適合走職業化道路的孩子準備的。
因為混訓不可避免地會造成文化課缺課，一般情況下會由俱樂部出面和孩子的學校進行協商，有些俱樂部還會根據實際情況給孩子提供文化學習的補償措施。
而能讓俱樂部出面處理這些瑣事的低年齡孩子，無一例外都是萬裏挑一的好苗子。
哦，當然，還是有例外的。
比如王小寶。
王小寶目前的訓練方式其實也算是混訓，不過他能這樣訓練不是因為被哪家豪門看中了，而是因為錢進的鈔能力。
艾裏奧剛才特意說那孩子和高年齡孩子混訓，就是在變相告訴他那孩子天賦異稟。
他嘆了口氣，感慨道：“這孩子一定受了很大的打擊，畢竟才九歲。”
艾裏奧將車駛出停車場，回應道：“是啊，安德裏亞告訴我那個男孩很厲害，8號位和10號位都能踢，而且踢得都很出色，是天生的前場指揮官。再加上他的臉，嘖嘖，若是他沒出事，絕對是能成為超級巨星的存在。”
他頓了片刻，又補充道：“安德裏亞像寶貝一樣捧著他，又千辛萬苦將人從米蘭帶過來試訓，沒想到那孩子會在一次對抗中傷了腿骨，醫生說他以後恐怕都沒辦法走這條路了。”
錢進驚訝：“從意大利過來的？”
艾裏奧點頭：“對，他是意大利人，之前一直在米蘭的青訓營接受訓練，但米蘭的青訓越來越不像話，他又比同鄰人進步的快，所以安德裏亞才想提前推薦他進入皇馬的U12—U16隊裏，他本來是好心，卻沒想到……”
“那是真的挺可惜了，臨門一腳……”錢進感嘆。
U12-U16是青訓體系的青年階段，在這個階段，大部分專業的青訓營都會要求學員混訓或者全職，走訓不再是可選的選項。也就是說，這個階段是小球員們真正綜合考慮是否想走或者能走職業道路的時候。
在這之後，一旦被專業俱樂部選中，自己又有意願繼續訓練，可以說是半只腳踏入職業球員的範疇了。
艾裏奧：“也不算臨門一腳，皇馬其實已經確定要他了。安德裏亞是我們業內很有名的前輩，他眼光毒辣，能被他看中的基本上都是很厲害的天才，能被他這麽重視的，更是了不得的人物，皇馬怎麽會錯過。唉，真是……”
“天才隕落總是讓人惋惜。”錢進跟著感慨。
艾裏奧順著他的話說：“是啊，確實惋惜，璀璨的星辰突然熄滅，許多期待和憧憬只能化為泡影。”
說完這句文鄒鄒的話，艾裏奧突然想到什麽，又多和錢進提了一嘴：“哦，對了，安德裏亞還和我說，那個孩子好像還有亞洲血統，雖然從臉上看不太出來，你知道嗎？他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綠眼珠……”
錢進楞了一下，難得好奇地問：“你的意思是，這個孩子是個有亞洲血統的意大利人？”
艾裏奧點頭：“是的，我和安德裏亞說了小寶的情況，也許是覺得巧合，他就提了一嘴那孩子的身世，他說那孩子的父親好像是個亞洲人。”
“好像是？”錢進察覺到他特殊的用詞。
艾裏奧解釋道：“安德裏亞沒見過那孩子的的父親，只聽他母親說過他的身世……”
錢進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然後看向王小寶：“怪不得你會覺得他好看。”
“啊？”王小寶沒懂他突然的感慨。
錢進沒有解釋，只笑著摸了摸王小寶的腦袋，然後和前邊的艾裏奧說：“很晚了，快走吧。”
艾裏奧應了一聲，很快將車駛入主幹道，其餘兩輛車緊跟著他們。
他們離開沒一會兒，艾裏奧的前輩兼同行——名叫安德裏亞的金發男子匆匆忙忙沖出了紀念品商店。
他踮起腳尖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麽，找了好一會兒，卻一無所獲。
就在他焦急不已的時候，背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安德裏亞眼睛一亮，立即轉身，果然看到了他苦苦尋找的人。
他很生氣，剛想發火，但對上男孩的綠眼睛後，滿腔的怒氣突然就消散了，只剩下了淡淡的無奈。
他看著男孩嘆氣道：“萊昂納多·嘉露！（Leonardo Gallo！）你不能這樣亂跑的！你要是丟了，你媽媽會要了我的命的！”
“我沒亂跑。”即便被叫了全名，男孩依舊冷靜，他指了指馬路對面解釋道，“我以為你要和他聊很久，就去那邊等你了，這邊太吵了，那個位置不僅不吵，也可以看到這邊的出入口。”
“還有，請叫我利歐（Leo）。”男孩又提醒道。
安德裏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對面，和熱鬧的體育場周圍相比，對面確實沒什麽人，也難怪他剛才沒註意到那邊了。
解釋清楚後，利歐提出了今天的第一個要求：“安德裏亞，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安德裏亞聞言將視線轉回來，他驚訝一瞬，看了眼旁邊的紀念品商店，又看向利歐道：“我承諾了讓你自己挑聖誕禮物的，怎麽？裏面沒有你喜歡的東西嗎？”
利歐突然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安德裏亞剛想追問，視線卻在不經意間落在了利歐打著石膏的小腿上。腦海裏瞬間閃現出男孩受傷時的情形。想到利歐默默流淚的樣子，他再也問不出其他話了。
他嘆了口氣，承認錯誤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來這裏……”
話音剛落，利歐擡起頭來道：“不是的，你別誤會安德裏亞，盡管我沒法踢球了，但我依舊很喜歡這裏。”
聽到這話，安德裏亞心裏一酸，他蹲了下來，視線和利歐齊平，然後才提議道：“那咱們再進去挑挑吧，你後天就要回去了，總要帶些紀念品的，至少要買些送朋友的東西。”
利歐聞言想也不想地搖頭：“瑪蒂娜說過，絕不可以將別人送給自己的聖誕禮物轉送他人。”
安德裏亞楞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說的瑪蒂娜是誰——
這人是利歐的外祖母，他家訪的時候和對方有過一面之緣，和利歐家族裏的其他人一樣，這位優雅的女士也十分照顧他，對他很熱情。
一想到利歐的家人，安德裏亞的心再次被愧疚占據，是他沒能照顧好利歐，辜負了那一家人的信任。
他沒否定瑪蒂娜的話，直接順著利歐的意思道：“那我收回之前的話，從這裏面買的東西都不算聖誕禮物了，只是旅行禮物。”
不等利歐反應，他又問：“旅行禮物總可以轉送給別人了吧？”
利歐雖然覺得這兩種禮物是一回事，畢竟都是聖誕節要送的，但當他對上安德裏亞期盼的雙眼，又不自覺將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於是安德裏亞得償所願，又帶著他回去挑禮物了。
買好東西後，兩人馬不停蹄地打車回到了西班牙大廈。
進入到酒店大堂後，安德裏亞沒忍住感慨道：“呼，還好趕回來了，再晚一點可就沒車可搭了。”
利歐拄著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和提著大包小包的安德裏亞不同，他兩手空空，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就好。
兩人一個提著很多東西，一個瘸著腿，慢慢悠悠地來到了電梯口。
等待電梯的時候，安德裏亞註意到了酒店大堂的聖誕樹，然後他驚呼一聲道：“哦，瞧我這腦子，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正盯著電梯門發呆的利歐聞聲回神，疑惑地看向突然驚呼的安德裏亞。
安德裏亞也在看他，並在他轉過來的一瞬間問道：“我親愛的利歐，明晚你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聽到這話，利歐忽地笑開了：“哦，我親愛的安德裏亞，這個酒店除了我們也沒別的客人了，你不和我共進晚餐要和誰呢？”
安德裏亞也樂了，正要和男孩炫耀一下他訂到的好餐廳，酒店門口突然走進來一群人。
兩人被來人的腳步聲吸引了註意力，一齊打住話頭看了過去。
因為拄著拐，利歐轉身慢了些。
等他轉過身，來人也差不多走到了他跟前。
然後他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打頭的男人——
是剛才在紀念品店給他和那個男孩做翻譯的人。
想到這人和那個男孩關系匪淺的樣子，他猶豫片刻，然後在人群中找了找。
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男孩不在這裏。
利歐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從剛才開始，他時不時會想起那個停球停得十分漂亮的男孩。
至於他為什麽會想起……
並不是因為對方被安德裏亞看中，他十分確定這一點。
也不是因為對方華國人的身份，他也十分確定這一點。
至於到底為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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