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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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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許言燭看到謝歸宴失望的眼神, 頓時慌了。

謝歸宴覺得有點好笑,在他這麽追問的情況下,許言燭連個動聽的借口都編不出來。就這麽“沒看到”三個字解釋全程。

謝歸宴拉開校醫室的門, 伸手向門外指去:“那你今天也當作沒看到我,出去, 好吧?”

許言燭進退不得。

“宴宴?”許言燭不知所措地喊了一聲。

謝歸宴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他今天不在, 你沒看到他。”

許言燭不知如何是好, 謝歸宴的長相溫和治愈, 平時就算臉上不帶笑容, 也能讓人感受到他眼裏的笑意。所以這是許言燭第一次看到謝歸宴這副冷淡的表情。

平時溫暖陽光的人, 突然變了一副表情,才是最可怕的。

起碼許言燭現在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覆地張口想要說話, 但都沒有說出口。他這是第一次看到謝歸宴冷臉, 也是第一次聽到謝歸宴用這種語氣說話。

謝歸宴被許言燭完全不配合溝通的態度惹惱了, 現在不想在校醫室裏看到他。

許言燭長而卷翹的睫毛快速地眨了幾下, 頭微微歪向謝歸宴的方向,琉璃色的瞳孔像是無法聚焦,眼神散散地看向謝歸宴,夾雜著迷茫和不知所措。

許言燭想要上前一步靠近謝歸宴, 但又被自己束縛住。

腳步無法踏出。

他不知道該如何低頭。

兩人站著對峙了一會,謝歸宴:“離開這裏, 你沒有低血糖,不要占用校醫室的資源。”

見許言燭還是不動, 謝歸宴加重了語氣。

“請你出去。”

許言燭被這語氣震得退後了幾步, 他完全沒辦法接受向來對他溫柔體貼的謝歸宴,對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那麽兇……

許言燭深深地望了謝歸宴一眼:“好, 我離開。”

說完後,他就跟來時一樣,將背包往身後一帶,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

許言燭一走,謝歸宴緊繃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

他從身後伸出了自己藏起的左手,發現左手掌心已經出現了紅色的淤痕,是他剛剛緊握拳頭時自己掐出來的痕跡。

嘶,好痛。

這句話在謝歸宴腦海裏冒出。

謝歸宴在電腦前坐下,強迫自己不再想起許言燭,專心地看論文。

今天謝歸宴值夜班,需要整晚都在校醫室裏待命,需要保持校醫室電話的暢通和校醫室裏有校醫待命。

不過,值夜班時可以在桌上趴著休息,有需要的時候再起來也沒問題。

謝歸宴看了一晚上的論文,摸著頸椎看墻壁掛鐘。

傍晚11:37。

差不多站起來放松一下,就可以趴著休息了。

……

另一邊。

許言燭離開校醫室後,沿著步道一直走著,走著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他現在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去圖書館寫代碼。

他現在腦海裏反覆播著謝歸宴說過的話。

最終,他選擇了打車回家。

他的家跟學校在同一個市區,打車很快就到了市區裏的一個別墅區。如果有人來許言燭家裏做客,就會認出這裏是市區最豪華的別墅小區,裏面住著的人都非富即貴。很多常見的公眾人物和商界人士,都住在這個小區裏,因此這個小區房價高得離譜。

許言燭頂著司機頻頻打量的眼神,走進了自家小院。

一進院子裏,許言燭就發現了家裏有客人。兩個人拿著魚糧站在小橋墩上,往人造池塘裏撒著,十幾條魚都圍在橋墩附近搶魚糧。

許言燭的媽媽徐女士火眼金睛,餘光一瞄,就發現了自家兒子。

“稀客啊,兒子,你怎麽回家來了?”徐女士大聲說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埋怨。

許言燭沒說話,看向徐女士旁邊的人。

徐女士挑眉:“不認得了?這是小時候住在我們家隔壁的妹妹,張靈。”

張靈,人如其名,是一個長得很水靈的姑娘,眼睛大而有神,眼神靈動,看著就是從小被家裏寵大的,沒吃過什麽苦頭。

許言燭沒有興致應酬,點了點頭,準備往屋裏走去。

“走那麽急幹什麽呀?一起先吃個晚飯。”徐女士開口道,“人家張靈最近每天都會來陪我,你作為主人,待客之道要有。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一起吃個飯。”

徐女士說什麽也不讓許言燭上去。

而且徐女士根本不怕許言燭的冷臉,她早就習慣了許家父子倆如出一轍的沈默少言。

許言燭知道自己媽媽的性格,如果不順著她來,徐女士也會強迫自己順著她。

許言燭只好壓抑住自己心中的燥郁,眉尾下壓,面無表情地陪著兩位坐到了飯桌前。家中管家早就做好一桌子的菜擺放在飯桌上。

他沒管她們的對話,低頭悶聲吃飯。

“小許!”徐女士指使道,“給靈兒妹妹夾菜,招呼一下。”

許言燭沒動,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張靈。

徐女士:“兒子?禮貌一點。”

許言燭心情不好,不想跟多費口舌,隨便從碟子裏夾了一塊東西就放到了張靈碗裏。夾完菜後,許言燭拿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淡淡道:“我吃完了,你們慢用。我先上樓休息。”

張靈看看被夾過來的東西。

是一大塊姜。

被醬汁淋過後,確實很容易和肉塊混淆。

但仔細看一看,應該也不會弄錯,肉的紋理和姜還是很不一樣的。

張靈夾起姜塊沈默片刻,對著許言燭上樓的背影,發自內心地感謝道:“謝謝許哥哥。”

“怎麽樣?我兒子不錯吧?”徐女士對著張靈道,“人是悶了點,但阿姨保證,他是個好孩子。就是太沈悶了,需要一個活潑的孩子帶帶。”

這話算是在暗示了。

徐女士一直以來就非常擔心自家兒子,跟他爸一樣是個悶葫蘆,從小到大也沒談過戀愛,以後能不能找到女朋友。所以,兒子找女朋友這件事,她需要多出力。

徐女士覺得張靈非常不錯。

可愛,活潑,懂禮。

跟許言燭勉強還算是青梅竹馬。

張靈將姜塊放進嘴裏要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味蕾裏迸發:“嗯,是不錯。”

等張靈離開後,徐女士立刻找上管家,跟管家悄聲道:“怎麽樣?有拍下來嗎?”

管家:“拍了。”

徐女士:“快快,給我看看!”徐女士搶過了管家手裏的手機,看剛剛管家趁大家不註意拍下來的照片,有一張照片拍到了兒子給張靈夾菜的那一幕。

徐女士笑得合不攏嘴:“拍得好,這兩人多般配啊。”

***

謝歸宴準備趴著休息了,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艾輝:[許哥今天晚上還回來不?]

[他早就離開校醫室了。]

艾輝秒回了好幾條消息。

[?]

[那他怎麽還沒回宿舍?]

[我也聯系不上他,之前他不回來會提前說一聲的。]

謝歸宴看到這,沒有因為生氣而撂擔子,他立刻撥了一個語音通話過去:“是艾輝嗎?你聯系過許言燭了?”

“是啊校醫。他一直沒回我,我就想起他去校醫室了,還以為他在你這呢。抱歉打擾了,我再找找他吧。”

“許言燭不回宿舍都會提前跟你說?”

艾輝:“對,如果他不回來的話,我們就會直接鎖門。”

謝歸宴:……

艾輝:“他是什麽時候離開校醫室的?他在校醫室時有說什麽嗎?”

謝歸宴想起許言燭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好,我離開”,還有那深深的一眼,心裏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不會的吧?

不會那麽情緒化吧?

謝歸宴還是不放心,跟艾輝說:“我們鬧了點不愉快,他剛來校醫室沒多久,就回去了。”

艾輝:“啊?校醫你脾氣這麽好,還會跟他鬧不愉快?那許哥可能出去散心了吧,我們給他留個門就好。”

謝歸宴條件反射地阻止艾輝掛斷電話:“你再去找找有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我怕他沖動做傻事。算了,我來你宿舍,跟你一起找他。”

艾輝腦海裏回想起許言燭冷冷淡淡的樣子。

言神誒?

會因為不開心就沖動做傻事嗎?

艾輝蚌埠住了。

此時謝歸宴已經立刻掛斷電話,再次拜托舍友劉永江來幫他坐班,承諾請他吃三次大餐,劉永江馬上爽快地答應了。

等劉永江一來,謝歸宴就急急忙忙地出發去許言燭宿舍。

一進宿舍,許言燭的三個舍友的三雙眼睛就盯向謝歸宴。謝歸宴剛來當校醫時,學校論壇裏就討論得熱火朝天,都在說醫學院一個超帥的碩士師兄來當校醫了。現在他們一看,怪不得當時論壇裏討論得那麽激烈。

跟言神帥得不相上下。

只是類型不同。

就像是電視劇裏一個冷漠型男主,一個溫和型男主。

艾輝:“我問過學院裏的一些人了,都沒有見過許哥。”

“他平時都會去哪裏?去他平時會去的地方找找。”謝歸宴道,“我對計算機學院的一些地方不太熟,能麻煩你帶一下嗎?麻煩了。”

艾輝立刻打住:“別別別,我是他的舍友,找他是應該的。”

雖然艾輝一開始並不覺得許言燭會做沖動的事情,許言燭看起來就是一個冷漠理智到極點的人,從做項目寫代碼就可以看出來,許言燭的邏輯思維十分縝密,編出來的程序幾乎不會有bug。

這樣的人會沖動行事嗎?

但校醫一副擔心的樣子,讓艾輝也開始擔心起來。

其他兩個舍友見謝歸宴和艾輝這樣,也跟著分頭去圖書管、宿舍自習室還有學院教室等地方找許言燭。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天黑漆漆的,學校內的小貓藏在樹叢裏發出“喵——”“喵——”的長叫聲,走在步道上都有點提心吊膽,生怕一只小貓從黑暗處竄出來。

謝歸宴甚至跑到了宿舍樓天臺和學院樓天臺去找許言燭。

中途還打了好幾個電話給許言燭,並且不斷發消息給許言燭,讓他不要鬧脾氣,大家都在找他。

天臺上的風一陣陣往人身上灌,又急又猛,像是一頭猛獸像人撲來,吹得謝歸宴的衣服都跟著簌簌作響。

謝歸宴走到天臺邊,往下面看去,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團,那是樹木和灌木高高低低地混合在一起,掩蓋了地面情況,高處往下看,只有一片漆黑。

天臺沒有安裝燈。

漆黑的一片裏,僅有謝歸宴手機的一個光源。

剛剛拉的四人群裏,刷出了幾條新的聊天記錄。

[圖書館沒見到人]

[自習室沒有]

[學院樓沒有]

……

風還在往人頭頂上呼嘯而過,謝歸宴的頭發被吹得淩亂微涼,謝歸宴的手指溫度也涼涼的,他移動著微微僵硬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出一行:

[都回宿舍吧,別找了。]

一行四個人重新回到了宿舍。

夜晚的強風將四個人的頭發都吹亂了,大家都找了一個半小時,回到宿舍都風塵仆仆的,帶著夜晚的涼意。

艾輝此時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想起自己曾經聽說過有人吵架後割腕跳樓的。

但是……

“校醫,你們到底為什麽吵架了?為什麽你覺得他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謝歸宴楞了一下,被問得險些一個踉蹌,他急急忙忙想要找人,還沒想過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避而不談道:“涉及一些隱私,不太方便透露……”

艾輝聯想到今天許言燭急不可待前往校醫室的背影,覺得自己看破了什麽。

這樣的話,好像也可以理解了。

艾輝問完話後,宿舍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

“要報警嗎?或者跟學校的保安部溝通一下,讓保安部幫忙找找人?”艾輝提議道。

“那個……我好像看到了許哥媽媽的朋友圈……”一個舍友看著手機,弱弱道,“許哥好像是回家了。”

謝歸宴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他就死死盯著屏幕不放。

備註是“許言燭媽媽”的人,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側拍圖,謝歸宴一眼就能看出左邊的側影是許言燭,右邊是一個女性的身影,他們兩人面對面坐著。

是許言燭在往對面的女性碗裏夾菜的照片。

這張照片的配字是——

[久別重逢]

謝歸宴突然感到無所適從,他帶著許言燭的三個舍友,大半夜地摸黑找人找了一個半小時,結果許言燭在家裏跟別人久別重逢。

他感到很尷尬,甚至不敢看三個舍友的目光。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大張旗鼓地搞了一場事後,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人在意。

是他高估了自己。

他怎麽會認為許言燭會為了他而沖動行事?

人家根本就沒當回事,已經美美地回家跟別人久別重逢了。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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