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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有船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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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有船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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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已經開始下行, 傅潤宜轉過頭,透過舷窗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縱橫的道路和矗立的建築越漸清晰, 這座城市, 包括這座機場,都令她覺得陌生。

時隔多年,她又回到崇北。

卻依稀還能記得,當年是坐一班淩晨的夜航離開的,夜機升空的失重感, 那樣真切,人宛如一片飄浮的小紙屑。

她覺得自己是應該離開的。

崇北本來就不是傅潤宜該待的地方。

在一個明碼標價的世界裏,作為一個贗品,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價值幾何。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有價值。

落地後,傅潤宜先去取了自己並不沈重的小寸行李箱,有個男人在機場接她, 西裝革履,梳著精英式的油頭, 一說話就能分辨出是之前給傅潤宜打過電話的孫助理。

他熱情地跟傅潤宜打招呼,要替她拿行李。

傅潤宜的手臂下意識往旁邊避開,不希望陌生人碰到自己的東西, “我自己來可以,直接去醫院吧。”

開車的男人十分健談,頻頻通過車內的後視鏡觀察後座的女生, 是他老板的養女, 和老板親生的女兒同歲, 甚至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是兩人幾乎天差地別。

傅雯寧明麗幹練,眼神強勢, 行事也是說一不二;而傅潤宜看起來很顯小,說在念大學也有人信,皮膚極白,神情寡淡,氣質隱隱有種和社會脫節的孤僻。

一路上,傅潤宜望著窗外,眸子裏掠過無數路段和建築,但少有漣漪,平靜得如無風的湖面。

無論他講起今天的天氣路況,還是談論近幾年崇北的發展變化,傅潤宜除了禮節性地應一應“哦”“嗯”,再沒有別的話。

仿佛對什麽都很無感。

傅潤宜今天會落地崇北,傅雯寧已經通過孫助理之口知曉,但在醫院走廊,傅雯寧看到出電梯、跟著孫助理走過來的傅潤宜,還是第一時間皺起眉,好像傅潤宜是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你來這裏幹什麽?”

傅潤宜能感覺到自己的面部很僵,連抿起一點笑都很吃力,她先跟傅雯寧打了一聲招呼:“好久不見,雯寧。”

傅雯寧語氣依然很重。

“是好久沒見了,不過我們也沒什麽感情需要聯絡,叫你沒事不要回崇北,你忘了?”

傅潤宜沈默數秒,還是做了解釋:“是傅先生給我打電話,說他——”

後面“快要死了”這四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傅雯寧打斷了聲音。

“我當然知道。”傅雯寧冷笑一聲,“他讓你來你就來?你這麽聽話嗎傅潤宜?”

隔著一道虛掩的門,裏頭傳來傅學林病氣頗重的聲音,讓傅潤宜進去,很快護士過來打開門,傳遞病人的意思:“傅先生讓傅小姐進來一下。”

傅雯寧玩味地翹起嘴角,納悶問道:“可是這裏有兩位傅小姐,你說是誰啊?”

病房裏的傅學林咳了起來,艱難說著:“雯寧,你妹妹難得回來一趟,不要為難她。”

傅雯寧聞聲更想笑了,她個子本來就比傅潤宜高一點,此時筆直垂墜的長褲下踩著尖頭高跟鞋,更是高出傅潤宜一大截,她帶笑俯身,湊近傅潤宜面前,壓低聲音說:“維護你呢,傅潤宜,好不好笑?”

傅潤宜沒回答,也沒有因為所謂的“維護”有任何情緒波動。

裏頭的傅學林又喊了一聲。

傅雯寧抱起手臂,冷冷地提醒:“不要待太久,打完招呼就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傅潤宜應道:“好。”

等傅潤宜再出來,早過了打一聲招呼的時間,傅雯寧已經在醫院門口等到不耐煩。

“不是讓你早點出來,聊什麽了這麽久?”

“他說他這幾年身體不好,但沒想到會生這麽嚴重的病。”傅潤宜如實回答,但也記不太清了,因為她也不是很想聽傅學林說話,人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其實只有半只耳朵在站崗。

傅雯寧風涼地哼笑:“不然也不會讓你回來,指望著你給他配型捐腎呢?你願意嗎?”

傅潤宜顯然被駭到,雙眼睜大。

見她這種反應,傅雯寧松了口氣,率先拾階而下,語氣也淡了下去:“去吃飯吧,想吃什麽?”

傅潤宜說:“隨便,都可以。”

“那就吃粵菜吧,你不能吃辣,或者西餐,新開的有家法餐廳也還不錯,你選一個。”

“那就粵菜吧。”

傅潤宜沒說自己現在已經能吃一點辣了。

路面駛來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轎車,靠邊停下後,駕駛座下來一個白襯西褲的高個男人,周正硬朗,做著司機的活,身形氣質看起來都更像保鏢,大步走來,給她們拉開後座的車門。

傅雯寧對他報出一家粵餐廳的名字,說待會兒要去,然後轉頭對傅潤宜說:“吃完這頓飯你就回新灣,我讓人給你訂機票,之後不管誰給你打電話,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崇北,知道了嗎?”

“我還不能走。”傅潤宜低聲說。

正要上車的傅雯寧聞聲頓住,眉梢不悅地斜飛,訝異道:“不能走?你還要留在這裏幹什麽?”

傅潤宜的聲音依舊不高,“我有自己的事做……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傅雯寧彎出一個刻意而銳利的笑容,看向傅潤宜,反問道:“傅潤宜,你知道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麻煩嗎?”

六月份的崇北,中午時分已經酷熱,日光熾亮晃眼,高溫仿佛在抽幹人體內的水份。

傅潤宜站在熱浪騰騰的馬路邊,一時楞住。

這話以前她也聽傅雯寧說過。

傅雯寧討厭跟她對比,討厭她出現,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再也不要見到傅潤宜。即使如今的傅雯寧已經獨當一面,既漂亮又有能力,也還是討厭曾經享受了屬於她的人生、給她帶給去諸多難堪的傅潤宜,也無可非議。

傅潤宜知道的,自己不應該再出現在傅雯寧面前。

她試著說:“我會很快就離開。”

傅雯寧似乎對這個答案還是不滿意,正要說話,車門邊隱形人一樣的司機卻忽然出了聲:“要不然你們先去吃飯吧?”

傅雯寧偏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人,被截斷的情緒,在停頓後很快收斂大半,她先上了車,似乎默認了司機的提議。

在車上,傅雯寧似乎很忙碌,一邊處理著筆記本電腦裏的郵件,不時接起電話吩咐一些工作指令,抽著空,她打量了兩眼身邊坐著的傅潤宜,目光又回到屏幕上,說她瘦了。

細算她們上次見面,已經是兩年前,傅潤宜不知道傅雯寧是怎麽看出來她瘦了的。

她沒有瘦,相反,她長了幾斤。

因為前一陣子吃得很好,有人帶著她去吃了很多家口碑不錯的餐廳,幫她來分辨自己的口味偏好。

可能也有一部分心態原因。

當時也很開心,體重比上次工作前還要增長一些,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應該也不會看出來她瘦了。

果不其然,說她瘦了只是話題切口。

傅雯寧處理完工作,關上電腦,看著傅潤宜說:“不是跟你說了,讓你不要做什麽模特,亂減肥亂節食會把身體弄壞,給你的卡怎麽不用?你還往裏面打錢是什麽意思?”

傅潤宜不想起爭執,並且傅雯寧聲音一大,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心臟抽顫,即使此刻傅雯寧說的內容並沒有什麽惡意,那種下意識的恐懼和不適,也令她不太好受。

傅潤宜臉色蒼白了一些,還是盡快地細聲回道:“暫時不在做了。我自己有錢,有多的我就存到卡裏。”

“那張卡是媽媽給你辦的,我打給你的也是媽媽的錢,叫你用你就用!你要省給誰?”

“我知道,我就是……暫時用不上。”

傅雯寧說道:“我上次過去不是說了,那個房子又小又破,門口連個保安都沒有,讓你不要再住了,賣掉換個大的,你去看新房了沒有?”

沒有。

但傅潤宜不回答,只說:“我住習慣了。”隨後又請求似的低語補充,“那是外婆的房子,我不想賣。”

傅雯寧聞言卻冷笑一聲,故作恍然:“是,你有感情也正常,那是我考慮不周了,不好意思啊,我沒見過什麽外婆,我——”

“傅總。”

一直沈默開車的司機忽然又開口打斷傅雯寧,透過後視鏡平平睇來一眼,“快到了,附近不太好停車,我待會兒先在門口放你們下來。”

傅雯寧呼出一口氣,說了聲好。

下車前,她沖傅潤宜丟下一句:“隨你,懶得管你。”

傅潤宜緊接著下車,抿住唇,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家粵餐廳門臉看不出名堂,內裏卻別有洞天,裝修很是清雅。

臨時過來用餐,沒有包廂,服務生領他們在靠近門口的餐位上入座。

剛點完餐,傅雯寧接了一通電話,聽話聲,好像是什麽人在附近,一會兒就要過來。

第一道熱菜上來的時候,傅雯寧的未婚夫來了,男人穿著白色的POLO衫,卡其色的休閑長褲,像是剛放下高爾夫球桿就邁進了餐廳,中等的個子,面相有些像港區的男人,滿身多到外溢的自信和松弛。

傅潤宜今天第一次見傅雯寧的未婚夫。

整個崇北市跟傅潤宜保持聯系的,只有傅雯寧,而傅雯寧不喜歡傅潤宜打聽關於崇北的事,所以傅潤宜也從來沒問過,包括她的未婚夫。

今天碰見了,傅雯寧才給他們做了簡單介紹,一個是“傅潤宜”,一個是“方駿業”。

傅潤宜禮貌地先打了一個招呼:“你好,方先生。”

方駿業笑了笑,一邊翻菜單,一邊輕慢地回了一句“你好”,他添了兩個菜,問起傅雯寧:“在門口遇上你那個保鏢,你司機還沒找嗎?再這麽拿保鏢當司機,是不是要給人家漲工資了?”

“你沒看我最近多忙嗎?你要是有空就幫我物色,少口頭關心,實際給我添堵,先用著吧,真要漲工資也不是不行。”

方駿業道:“什麽口頭關心,當然是真關心你啊,過兩天我就托人去辦,司機還是要找老師傅,開得穩,你也受用。”

餐桌上,傅潤宜一言不發,當自己不存在。

對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乍聽著,總覺得好像話裏有話,但傅潤宜沒心思細聽,只埋頭用餐。

話繞了半圈,方駿業也吃得差不多了,擦擦嘴,起調說:“寧寧,叔叔現在情況也不太好,我是很擔心的啊,但是呢咱們的事兒,是不是也要盡快著手辦一辦了?你看,原惟他爺爺走得突然,現在原惟要趕著他爺爺熱孝期要完婚,多棘手啊,咱們早做打算,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原惟要在熱孝期完婚?”傅雯寧也停下筷子,很是意外,“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方駿業還沒來得及回答。

桌上當啷一聲,傅潤宜的勺子摔進瓷碗裏,砸出一聲脆響。

方駿業看了傅潤宜一眼,並不在意這點小插曲,繼續回傅雯寧道:“我的消息還能有假嗎?現在外面都還不知道,就原惟他們那個小圈子裏幾個人知道,女方你也認識的。”

傅雯寧問:“誰啊?”

“倪安邦的女兒,他可是原老爺子的老部下,受過不少提拔,這人沒什麽本事,左右逢源倒是厲害。”

傅雯寧聳聳眉毛,不掩輕蔑。

“原家的光,倪家兩代人算是沾盡了,這麽些年巴巴地貼著原家,倪安邦也是個能人,舔不上原惟他爸,就舔原惟他大伯,現在女兒終於要嫁給原惟了,好啊,今年的觀音誕,福興寺怕是要被他們倪家包場燒高香了,是要好好賀一賀,問問菩薩是哪座祖墳冒了青煙,怎麽就多年夙願一朝得償了呢。”

方駿業忍不住笑,也忍不住好奇:“你跟倪笙月沒什麽仇怨吧?怎麽那麽不欣賞她?”

“胡說,我欣賞她啊,崇北哪個開空殼子畫廊的名媛,敢說自己不是在模仿倪笙月,這怎麽能不欣賞,行業楷模啊。”

“說實話,這種女人娶回家,也就擺著好看,還是最欣賞你,寧寧,我覺得吧,女人工作的時候最有魅力,”話鋒一轉,方駿業又把話題拉回來,“你看,你工作這麽忙,我們還是早點計劃結婚的事兒吧,你說呢?”

傅雯寧嘖了一聲,回覆道:“你急什麽?我爸還沒那麽快死呢,他現在需要人照顧,我哪忙得過來那麽多事啊,你不要在這個時候給我壓力了好不好?”

方駿業卻不肯作罷,眼睛掃了掃對面低垂著腦袋的傅潤宜,匆匆一瞥,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你不是有妹妹,十幾年的養恩亦是恩,怎麽了,現在床前盡孝都不行麽?”

傅雯寧臉色一瞬變得不好,不耐和厭煩轉到嘴邊,還沒形成話語聲音,目光眺到門口的方駿業臉上突然出現一抹意外喜色,急忙起身,“曾凱?我去打個招呼啊,寧寧,你們慢用。”

傅雯寧未來得及發作的脾氣就這樣啞了火。

等人走了,她對傅潤宜說:“他剛剛說的話你不用當真,崇北沒什麽好待的,吃完這頓,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對面的傅潤宜一時無聲。

傅雯寧聲音很硬,說的卻是勸告:“他對你沒什麽真心的,你留在這裏沒用,少犯傻。”

傅潤宜低聲說:“我知道。”

“要不是生了大病,傅學林早不知道把你忘哪兒去了。”

傅潤宜還是說,我知道。

“回新灣去吧,我最近工作很忙,你待在崇北……”傅雯寧因為看見傅潤宜濕紅的眼眶裏冒出一整顆眼淚,而緊急停了話,接著嘆息一聲。

“你真想待在崇北也行,我安排就是了,哭什麽啊?”

傅潤宜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掉眼淚,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關於原惟的婚訊。

第一次那會兒,即使人很累,有中暑的兆頭,她好像也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想靜一靜,像愈生一塊樹痂那樣,把這一段身體裏冒出的難受一個人慢慢地消化掉。

這一次,她依然不太想說話。

傅雯寧跟方駿業你來我往聊著的時候,她已經在努力忍耐了,但眼裏的酸澀止不住,一下下刺激著淚腺,視線很快模糊,她只不過是有些缺氧地呼吸了一下,一大顆眼淚就失控地冒出來,不堪重負地墜落。

仿佛是身體在告訴她,此時的傅潤宜已經沒有了自愈能力。

為什麽呢?

明明她早就已經不再為“得不到”而難過了,也早就明白,沒有什麽是屬於她的。

她從未渴盼過,與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建立長久穩定的關系,就像孤立世外的小島,習慣了無人問津,從不會去想為什麽沒有船來這裏泊岸。

明明她一直告訴自己,縱然適逢其會,也要取予有節,原惟意外走進她的生活,不過是在她肩上停落一時的蝴蝶,蝴蝶會飛走,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趕。

明明想明白了。

可惜事與願違。

貪心會滋生於每一個曾被滿足的瞬間。

原惟對她太好了,每個冒頭的小心思都會被滿足,他從來不會拒絕她,只要敢說就會得到,好像在畜養她的貪心,她一次次嘗試,一次次雀躍,以至於都快忘了貪心是傅潤宜最不敢要的東西。

傅潤宜很快抹掉眼下的潮濕,搖了搖頭,對傅雯寧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擔心。

“我會走的。”

“讓你走是為你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會犯傻的。”

傅雯寧細看著傅潤宜,忽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正張嘴,方駿業又回來了,並且不是一個人回來了。

曾凱在他身旁被他頗感驕傲地介紹著:“寧寧,給你介紹一下——曾凱,剛剛聽說你在這兒吃飯非要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傅雯寧扭過頭,看見長相出眾的曾凱笑得很客氣,率先對她伸出手,寒暄道:“傅小姐,幸會,之前聽方駿業說過你不少次,他可是一直把你掛在嘴邊啊。”

“幸會,曾大少爺,我也是久仰大名。”

兩人淺淺握手,隨即松開。

卻不料,曾凱的手越過桌面,朝前伸去,熱情不減。

“這位也是傅小姐吧?傅二小姐,對吧,也幸會。”

傅潤宜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然後又擡起眸子,細瞧了兩眼曾凱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這個人的長相變化不是很大。

傅潤宜還記得,很多年前在原家門口,她跟原惟表白被禮貌地拒絕後,曾凱在一旁聽到了,納罕似地說:“她來你家不少次了吧,本來以為她是例外呢,怎麽也落俗了?”

傅潤宜是有點記仇的。

收回目光,她望著桌上堆放蝦殼蝦腳的骨碟,也不再看曾凱,當那只朝她伸了一會兒的手不存在,沈聲胡扯:“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讓我跟別的男人握手。”

曾凱訕訕收回自己的手,點著頭,帶著笑說:“理解,理解,男人嘛愛吃醋很正常,看來你跟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啊。”

傅潤宜並沒有要接他話的意思。

尷尬了兩秒,曾凱自然地把話題轉到在場其他人身上,對方駿業說:“你們兩個也是,感情很好啊。”

方駿業同他互誇,說曾凱跟曾太太的感情才叫人羨慕。

曾凱和方駿業一走,周圍也安靜不少。

傅雯寧望向傅潤宜,有些意外地問道:“你交男朋友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傅潤宜沒說話,也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傅雯寧明白這話唐突了。

只是剛剛聽傅潤宜跟曾凱說到男朋友,她不免去想,畢業之後,傅潤宜除了接一點拍攝工作,就是一直宅家,能遇到什麽好男人。

攝影師圈子裏水也渾,騙婚的給子和沒玩夠死也不結婚的渣男一茬接一茬,傅潤宜哪有腦子分辨,好笑死了,什麽男朋友還不許傅潤宜和別的男人握手,占有欲這麽強,當自己是霸道總裁嗎?

傅雯寧自然想問一問。

但傅潤宜不想說,她也理解,她們之間本來就不是會互相分享感情狀態的好姐妹關系,真掏心掏肺聊起來只會徒增尷尬。

她也不計較了,揮了揮手說:“算了,你自己多註意吧,不過我告訴你,男人沒什麽好東西,談談戀愛可以,不要隨便給男人花錢……”意識到自己又說多,傅雯寧又說了一句“算了”,這次是真不想再說了。

傅潤宜低低地應了一聲。

等傅雯寧兼職司機的保鏢結完賬回來,傅潤宜說現在很累,想先休息,孫助理已經給她定好酒店,拒絕了傅雯寧送她,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目送傅潤宜在門口打了一輛車,很快消失在視野裏,傅雯寧收回目光,有些悵然,像自問,又像在問旁人。

“我是不是總是對她很壞?”

站在她身邊沈默許久的司機,輕聲道:“你對你自己也不是很好。”

傅雯寧忽然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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