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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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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6

宋玉德再次清醒過來已是辰時,耳中是大夫唯唯諾諾的聲音,聽不太清什麽,便微微睜開眼睛,眼前註入了光,白光泛起又消失,視線變得清晰。

這時年後的天氣還很冷,他立馬就被層層寒意裹挾住,哆嗦了一下,聽見木箱子砸地的動靜,循聲望去,是聖上高擡手,把能砸的都砸了。

回想昨夜發生的重重,他微微嘆口氣,虛虛蠕動著唇,音量極小出了聲,“聖上,奴無礙,勿擔心。”

稍微用手肘撐起上半身,他擡手抹了抹額角,層層的紗布包住了傷口,遮住了他因冷得發紅的耳朵。

嵇憬琛舉著大夫的藥箱,沈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氣,努力控制快壓制不住的暴躁,額頭青筋直跳,才把藥箱還給了大夫。

藥箱完好無損,大夫還是大氣不敢喘一下,戰戰兢兢把藥箱挪到自己身後,盡量不讓眼前尊貴的聖上看見,免得裏頭的東西還需要重新打磨、買。

畢竟這玩意需要花錢,他舍不得。

大夫快速檢查了番宋玉德的情況,見無大礙便收回了手,佯裝收拾東西,動作慢之又慢,想找個機會溜了。

並非是他不走,而是身份的懸殊,他要自行退下,那便是不敬,是會被罰的。

‘撲通’一聲在耳中,他驚了驚望去,是那宦官不知何時下了地,把袴拉上幾分,雙膝跪地,雙手擡至額頭,一副認錯是模樣。

這下把他八卦的心燃起了,他盡量透明化自己,可是他身矮體寬的人很難讓人無視,下一刻,那雙鳳眸移了過來,夾雜著紅血絲。

作為沒參加過亂戰的大夫,他不曉得聖上的威力威嚴有多恐怖,有了想勸聖上多歇息的話。

但還沒說出口,聖上比他還先出聲,語氣陰冷如七月半,笑意亦是,“讓你看人,你倒是看到睡著了!”

明明這話是對著那宦官說的,他還是被震到了,感覺周身寒氣十足,差點都要鋪上棉襖過冬了。

雖然話裏有誇張的意思,但他覺得一點也不為過。

“聖上息怒!”宋玉德稍微帶著驚恐,還是努力壓了下來,語氣微不可聞的抖了抖,“是奴輕信淳於太子的話,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若要說實話,宋玉德是故意讓淳於太子進門的,而且他在淳於太子出現的時候早就有預感。

從清醒再到二次昏倒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本來是打算揣測聖上的怒氣值的,不了遭來了殃,好在他根據昏倒前聽到的話,才能判斷聖上到底怎麽了。

無非是,少了個暖床之人。

他很慶幸他的故意。

嵇憬琛居高臨下的看著宋玉德,手負在身後,朝著宋玉德微微一笑,旋即擡手揚了重重一巴掌,清脆極了。

這一幕看得大夫膽跳心驚,下意識的微微彎腰去扶那宦官,只是還沒扶起,聖上就來了個對稱,嚇得他一動不動,呆楞在原地。

原來傳聞中是真的,聖上殘暴無度,時不時會懲戒屬下,會殺害無辜之人。

突如其來的兩巴掌,使宋玉德體會到了臨死前的窒息,頭腦被打的很暈眩,耳鳴陣陣難以消,一時間聽不見聖上嘴裏吐出的話。

仿佛間,他就是純妃,純妃就是他。

“……聖上,息怒。”這是他長那麽大第一次被扇了巴掌,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對,來來去去只會說著同一句話,“都是奴的錯。”

“宋玉德。”嵇憬琛語氣平平喚了他名字。

他低頭不見擡頭,“奴在。”

嵇憬琛攤開手掌看了看,紅彤彤的,沒有預兆的彎下腰,臉正對著宋玉德看,強迫宋玉德擡頭,緊接著他察覺到宋玉德抖了抖肩膀,不由想起了淳於爍瑟瑟發抖可憐的模樣。

操。

倘若淳於爍在,他就能在一夜勞頓後得到溫柔鄉了。

“確實是你的錯。”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話鋒一轉,“所以,從現在開始,直到回到皇宮,你都需要挨五大板,來時時刻刻記得你犯的錯。”

宋玉德後頸一涼,像是那板子落在他臀上,使他頭皮發麻,臀部一縮,連忙說著謝主隆恩,這四個大字。比起被殘忍殺害,被罰五大板已經算是輕的了,更何況他皮糙肉厚的,應該能活著。

對於聖上的靠近,宋玉德只能接受,一旦躲避,定會遭來更多的傷疤。

所以他不後悔放淳妃走,畢竟沒人在想待在暴君身邊。但是他不同,他是聖上的奴,他這條命也是聖上救回來的。

……他必須要報答聖上。

然而大夫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原地,一臉懵懵的看著兩人的近距離,倏地夾緊臀部,怕貞潔不保,還用手護著了。

雖然他知道聖上有龍陽之癖,但也沒人告訴他,聖上會對一個宦官那麽‘親近’,兩人的臉都快貼在一起了啊!

嵇憬琛直起身子,滿意地盯著宋玉德慘白的臉,背過身,走到了門口,瞧著室外的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擒著譏諷道,“朕沒有那麽餓不擇食。”

這話引的宋玉德和大夫一楞,還是後者先回過神來,摸摸後腦勺,靦腆地笑笑,被這木藥箱,趁著聖上還未轉身過來,便快步走到窗戶邊,擡腿跨窗,想逃走。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王府的窗比尋常人家的還高,腳剛越了一半,就坐在了窗戶框中間,雙腳離地蕩了蕩,努力邁著身子往外邊去。

就在這時,嵇憬琛收回仰望天際的視線,轉回身,見到大夫似小孩兒蕩腳,再譏諷補了一刀,“還有,朕喜歡纖細的人。”

莫名挨了一刀,大夫眉毛成了‘川’字,嘴巴小小的嘟囔些什麽,怎料窗戶的間距太窄,他搖晃了幾下就極其的不穩,往窗外倒了。

還好地面與窗戶的距離不高,他只是輕輕跌了一下,不覺得有多疼,就是看著有點狼狽罷了。他以跪姿拍了拍大腿上的土壤,餘光瞥見有暗影,擡眸見是陌生人,一張臉都聳了下來。

太丟臉了。

這人倚在墻角,雙手抱臂,掌中握劍,斜斜地盯著他看了很久,也沒有要扶他起來的意思。

“看什麽看?”他在寢房裏頭受到的脾氣,全都砸向了這位陌生人,“沒見過我這有福氣的小老頭啊?”

說是小老頭,他不過也才三十有五而已。

語氣小之又小,生怕裏頭陰晴不定的人聽見。而且,以這位陌生人的穿著來看,絕非等閑之輩,但也不是聖上王爺那麽矜貴。

所以他也不會那麽拘束了。

闞飛淵終於舍得從墻壁抽身,身體挺拔地走了幾步,沒過那窗戶,伸出手扶著大夫起身,溫柔笑了笑,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大夫沒料到闞飛淵會如此好心腸,傲嬌哼哼了兩聲,稍微站穩了身子,輕輕拍著闞飛淵的後背,語氣稍愉,“隔這裏就三條街,走吧。”

三條街還不算太遠。

於是,闞飛淵一路護送大夫回去,只是沒想到大夫一路叨叨個不停,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還得微笑示意,回話。

大概是昨夜群架鬧得太兇,大街上依舊冷冷清清的,太陽當空照,兩人的影子被拉得窄長,步伐也快了些。

直到大夫安安全全回到了家,闞飛淵立即回到逍遙王府,拾掇了行囊,沒通知任何人就離開了這地方,直奔他妻兒的故鄉。

那裏是個人煙稀少的村莊,大多年輕人都離開了群山疊疊聳立的地方,前往更適合發展的地方。

回到村莊已經遲了,暮色蒼茫,家家戶戶都點上了蠟燭,幹活了一日,都有閑事出來聊聊天了。

有人見到他回來,大喊了聲,“呦,這不是音妹子的男人麽?”

闞飛淵禮貌地點點頭,憑借著記憶,叫出了大嬸,“張嬸好久不見。”

在村裏很少會看到鮮活的年輕人,一群上了年紀的大嬸聞言都走了出來,熱情地笑笑,還拿手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

“在鴻洲錢掙的多麽?”一大嬸好奇的問道,“這布子真不錯,應當花了不少錢吧?”

闞飛淵露出不自在,但還是溫和的勾起嘴角,盡把好處說了遍,“雇主人好心善,大過年時候給了雙倍俸祿。還有這料子,也是雇主找人做的。”

“雙倍?這這這,幫嬸嬸我問一下,你雇主還要雇人麽?”

闞飛淵淡淡掃了圍著自己的大嬸們,“你們要是會武功,就能去應聘。”

基本在這裏的大嬸們,除了種地、整頓家裏就沒什麽會的了,更別說花功夫來學武功。所以大嬸們紛紛失望地唉聲嘆氣,調侃了幾句,見天色暗了下來,就各自散了。

他步伐沈重地回到關音音的家,敲了敲門,就聽到稚嫩的童聲響起,問他是誰,而他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不曉得該怎麽回答。

因為他不是小孩兒的父親,也不是這裏的人。

“是我,闞飛淵。”他說了個中規中矩的答案。

小姑娘記得他的名字,開心的推開門,一頭闖進自己的懷抱,“爹爹,柔兒好想你啊!”

闞飛淵不動聲色的保持一定距離,目光在小小的屋掃了幾眼,疑惑挑了挑眉尾,“你娘呢?”

小姑娘僵住了身子,低下頭,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還好其他的弟弟妹妹圍了上來,她才松了口氣,“爹爹好久沒回家了,大家都想爹爹了!”

“爹爹,抱抱!”

闞飛淵無視了小孩兒們的求抱,進了屋肚子有點餓了,翻箱倒櫃的都找不到一點吃的,不由感到奇怪,他明明是有寄銀子回來的,怎麽會一點吃的都沒有呢。

連最基本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沒有。

“你們晚飯吃了沒?”他問。

眾小孩互相看了幾眼,點頭又搖頭,好似怕他看穿什麽,統一的回答,“吃飽啦,娘親給我們做了好多好吃的!”

廚房很是幹凈,所以他懂了,那就是還沒吃。

他嘆了口氣,跑到隔壁家高價買了些食材,笨拙地點燃柴火,簡單的做了幾份蔥油餅,等涼了些才分給小孩兒吃。

蔥油餅做法簡單,吃起來也挺香的,小孩兒早就餓的不行,三兩下的、狼吞虎咽就把蔥油餅吃完了。

臨近子時,關音音還沒歸來,幾個孩子都困的不行,擠在一張床上,互相的取暖。他心頭泛起了憐憫,再傻再笨都知道關音音對他們不好。

他耐著性子哄睡完小孩兒們,前去尋找關音音。

因為他早在鴻洲之變恢覆了記憶,對於突然多出來的妻兒也沒了感情,他想快點回到大淳,陪陪小殿下才是。

這事情之前,他必須與關音音說清楚,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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