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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等你到天荒

作者:顧安北

文案

藏在新科影帝蔣東心底的,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隱秘暗戀。

“如果我說,我的整個青春期都在暗戀一個女人,你信嗎?”

“為什麽?我是說……為什麽你一直不表白?”

“起初她有男朋友……”

“然後呢?”

“然後她結婚了。”

“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

“再然後她離婚了。我終於第一次表白,可又被她拒絕……”

“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還在暗戀她……”

“現在算是明戀了。”男人聳聳肩,“我表白過了嘛。”

是你的便不會錯過,若錯過願等你一生。

霸氣女BOSS VS 忠犬小鮮肉

1V1,HE。

排雷預警:

1、姐弟戀。

2、女主離過婚。

3、女主非C。

內容標簽: 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近水樓臺 娛樂圈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楊,蔣東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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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我們還是……離婚吧。”應思白半靠在沙發上,閉了眼輕聲道。

他今天回來得特別晚,明顯喝了不少酒,帶得滿屋子都是酒氣。

陳楊的手頓在了半空,只覺得心裏一片冰涼,手裏的茶卻滾燙,裊裊白氣蒸騰而上。

老實說她並不算意外,自從上次在醫院知曉這次試管嬰兒又失敗了,應思白的臉色就沒好看過。

她也並不是不能理解他的選擇。他喜歡孩子,看見誰家的孩子都要湊過去摸~摸頭搭幾句話,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他來說一定是一個很大的遺憾。何況,他還是應氏集團的二公子,當年違背父母意願娶了她已經壓力巨大,若是沒有自己的骨血,他拿什麽去跟他大哥爭?這一票即可否決他多年的嘔心瀝血,他又如何能夠甘心?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從理性上看,他放棄她再正常不過。

只是理性和感性終究是兩回事。她心裏一直藏著一絲僥幸,也許她依然會是他的例外呢?

五年戀愛,四年婚姻,誰不知道陳小姐是應公子的軟肋?比她漂亮的,比她溫柔的,比她家世好的,比她能力強的都有,可他眼裏從來就只有她。

那時大家都笑他是吃了她的蠱,才會這般死心塌地。然而這蠱一吃便是九年,歲月流逝間,他們的愛情已被奉為神話。

可惜神話終究有了破滅的一天,僅僅是因為――她不能給他一個孩子。

她輕輕吸一口氣,壓抑住眼眶微微的灼熱,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淡淡說出一個字:“好。”

他驀地睜了眼看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甚至,還隱隱有些受傷:“就這樣?”

“今天太晚了,委屈你先睡一晚客房。”她移開目光,輕聲道,“我明天就搬走。”

“陳楊!”轉身的瞬間,他在她身後急急叫道。她怔了怔,頓住腳步,背後卻又陷入一片沈默。

時間好像凝固了一般,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客廳裏,許久都沒有出聲。

這片靜默長得好似漫無邊際,她聽著自己激烈的心跳,忽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初遇。

清晨,她在校園裏騎著自行車趕著去上課,忽覺車身一重,清朗的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Hi。”

她慌亂地剎住車,回頭對上一雙含~著笑的墨色眸子:“我叫應思白,學~妹你呢?”

那聲音緊緊纏住她的心臟,迫得她幾乎窒息。身後,男人啞聲道:“你不必搬。房子我會留給你。”

回憶戛然而止。

她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淺笑,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

“我明天就搬。”最終她輕聲道,“財產分割的事,改天再說。”

應思白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頹然倒回沙發,他失神地望著那杯還在冒著熱氣的茶,只覺得滿心都是苦澀。

他到底還是失去她了。

別無選擇。

陳楊鎖上主臥的門,安安靜靜地對著門站了許久,才發現自己滿臉是淚。

擡起手,她緩緩褪~下無名指上的婚戒,手指上遺留下的那一小圈白痕亮得刺眼。

隔了幾日,應思白打電話給她,說要商量財產分割的事。

窗外陽光燦爛,房間裏的氣氛卻有些壓抑。

中年男子輕咳一聲,看向對面的年輕女人:“陳小姐,您看這離婚協議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女人淡淡看他一眼,並未答話,卻把目光轉向他身邊衣冠楚楚的年輕男子,語音微諷:“應先生這是打算凈身出戶?”

應思白微微皺眉,低聲道:“既然離婚是我提出來的,自然應該給你些補償。何況,你也知道,我名下的財產並不多。”

他的家族財富頗為可觀,但除了應氏副總經理的薪酬以外少有入賬,個人財產確實算不上豐厚。清點下來,也不過是一套京郊的別墅,一套市中心的高級公寓,兩輛豪車,一些應氏的股份外加八位數的銀行存款。這份律師草擬的離婚協議裏,除了股份他做了保留,其餘都劃到了陳楊名下。

他這麽做,也是為了她離開他之後也能衣食無憂,算是他和她之間夫妻一場的情分,怎麽到了她嘴裏就變成凈身出戶了呢?

這女人可真是……

他無奈地笑了笑。也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便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勾得人心~癢癢,哪怕是明知會被刺傷,仍然忍不住會向她伸出手。

而當她被他打動,主動撤去藩籬的時候,他曾經以為自己握住了整個世界。那麽美好的世界。

即使到了今天,他仍很是不舍。但他沒有選擇。

陳楊審視地看了他幾秒,輕聲道:“是嗎?那可真是多謝了。但我不想要這些。”

應思白聞聲擰眉:“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逞強?住我的房子拿我的錢就這麽不能接受嗎?”是,家族財產當然是不可能分割,但離個婚什麽都不給?他應思白怎麽做得出這麽不靠譜的事兒?

陳楊挑起唇角:“我不要房子,也不要錢。”見應思白一副被她氣得發急的樣子,又淡淡加了一句,“我要安影娛樂的股份。”

“什麽?!”應思白怎麽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麽個條件,呆了兩秒,只覺得氣往上沖,“陳楊!”

安影娛樂是他當年為她設立的小經紀公司,說白了不過是個哄她玩的玩具,註冊資金還不到百萬,根本不值什麽錢。雖然這兩年發展得還可以,但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有應氏的龐大財力支撐,給她玩玩自然不算出格,但若是要單飛……她還真當誰都能經商麽?只怕他一松手,她分分鐘就會賠光家底。

他承認她是個很不錯的經紀人,一手發掘的幾個新人現在已漸漸成了安影娛樂的臺柱,尤其是林檬,她那會兒下手真是穩準狠,硬生生在第一時間搶下了這個王牌花旦,令不少人嘆為觀止。但說到經營一個公司,她只能算是在入門級別,若是失去應氏這塊金字招牌,陷在娛樂圈那幫餓狼手裏,根本就是羊入虎群。

“這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應思白緩和了聲調,道,“應氏撤資對安影娛樂不是好事,恐怕會令公司人心浮動。”

陳楊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離婚的消息放出去,就算不撤資,難道人心就不會浮動麽?”還不如幹脆把股份拿回來,徹底脫掉應氏這張皮,或許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就算真的撐不下去,也比半死不活地靠著憐憫度日要好。至於人心……是禍躲不過,趁這機會篩一篩人也不算壞事。

應思白被她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說到底,如果不離婚,這些事都不會有。

他擡手捏捏眉心,倦意滿滿:“安影娛樂給你。房子你可以不要,錢你留著。”他伸出一根手指止住正要開口的陳楊,低聲道,“差不多也就是一半財產。別讓我太內疚,行嗎?”

女人沈默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新修改的協議很快打印出來,應思白先簽了名,陳楊對著他龍飛鳳舞的字跡恍了恍神,忍住眼角的微熱,安靜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滿意地點頭道:“這樣就行了。兩位有空的時候去一趟婚姻登記處就可以了。”

應思白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問陳楊:“你哪天有空?”

“就今天吧。”陳楊卻道,“應該還來得及。”

應思白頓了頓,只覺得心裏酸澀一片:“你不想再見到我,是嗎?”他知道陳楊不是那種分手後還能做朋友的類型,但真的就到了一眼都不願再看到他的程度嗎?

陳楊笑一笑,道:“不至於。只是大家都忙,能一次辦完的事何必拖兩次?”

拖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反悔。她不能忍受自己竟然會有想要求他留下來的沖動。她並不是一定不能生,也許再給她幾年時間,她就能給他一個孩子呢——可是,她的驕傲根本不允許她說出這樣的話。她甚至覺得,會有這種念頭本身就是一種恥辱。她對他的意義難道就是——就只是一個生育工具嗎?而她,居然還會眷戀這個人?簡直無可救藥!

他已經決定放棄她。而她,也應該瀟灑地轉身才是。

應思白眼裏晦暗一片,半晌才道:“行吧。”

熟悉的車裏,兩個人都不發一言。司機也很聰明地沒有出聲。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陽光明媚。

婚姻登記處,結婚的人坐滿了等待的長椅,小情侶們一對對偎依著,滿臉都是喜氣。兩人順著指示牌走到另一側空寂的走廊,在稀稀落落無聲的人群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結婚證都在她手裏,那晚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對著照片發了很久的呆,才把它們收進自己的包裏。

這會兒她把它們捏在手中,像是捏著自己的前半生。

“陳楊。”應思白忽然開口。

她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他,九年了,他還是老樣子,只是眸子幽深了許多,不再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

應思白卻停了口,好一會兒,臉上才現出一抹苦笑:“照顧好自己。”

她成功地讓自己臉上現出一抹完美的淺笑:“當然,你也是。”

他垂了頭,輕聲嘆息:“如果有需要的話,告訴我。你知道,我一定會幫你的。”語氣溫柔如水,一如他從前在她耳邊講出的那些情話。

她鼻子一酸,移開視線,低低“嗯”了一聲。

工作人員大力地敲上了印章,遞上兩本嶄新的證書。一本被陳楊飛快地塞進了包裏,一本被應思白攥在手裏縮成一團。

陳楊婉拒了他要送她的好意,打了輛車,車子開出一小段才敢回頭看他。

他仍然站在原地,怔怔捏著那本離婚證書。

陽光傾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遠遠看去,他仍然衣冠楚楚,貴氣逼人。

☆、隱秘

同一時間,寬店影視基地。

“哢!”導演大聲喊道,“這鏡頭過了,轉場!”

片場立刻喧鬧起來。

工作人員撤了器材,“吭哧吭哧”地把它們搬上車。下一個場景在影視基地的另一側,需要乘車前往。

演員們說笑著收拾了東西,也一個個上了車。

車隊駛出不遠,就遭遇了一群探班的粉絲。

“哎,那不是《大秦天下》的車!車上寫著呢。”有人興奮地叫出了聲。

“快跟著快跟著!好不容易找到了!”另一個粉絲著急忙慌就跟著車追。

這是近年來非常紅火的一個影視基地。到處都鬧哄哄的,好幾個劇組都在不同的位置拍攝。

他們都是粉絲俱樂部的熟人,一起來看自己的偶像,誰知在影視城裏轉悠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大秦天下》這劇組,別的劇組倒是碰到了好幾次。這會兒終於撞上了,自然沒有再被拋下的道理。

但靠兩條腿追車顯然很不靠譜。追了不一會兒,他們就找不到車隊影子了。正沮喪呢,轉過一個彎,就見一個院子外停著的正是剛剛看到的車。人群頓時又喧鬧起來。

“我看見東哥了!”

“啊啊啊啊好帥!”

“噓噓噓!別說話!小心劇組趕人!”

蔣東斜戴著帽子,吊兒郎當地咬著根吸管,正往院裏走。聽見這邊的聲音,眼睛一瞟就瞟到了那幫興奮的小粉絲。

一群小丫頭片子,不好好上學,盡跟著劇組跑。看一會兒他怎麽收拾她們,哼。

他也不理人,拍完了這條才出了院子,痞痞地跟幾個朝院子裏探頭的小女生打招呼:“哎,怎麽又來了?”

小女生們你推我我推你又是興奮又是害怕:“東哥我們來看你啊!周末!我們沒逃課!”

“唔……”周末?他找旁邊的助理要來手機,確認了下時間,轉頭點出其中的一個,“你出來。別看了就是你。”

小女生怯生生地望著他:“東……東哥……”

“我記著你家在寧城吧?現在才是周六,說,是不是逃了昨天晚自習?”他瞇著眼笑得不懷好意。

“……東哥我請假了……”小粉絲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就一個晚自習……”

“上次怎麽跟你說的?”他板了臉訓人,“明年都中考了,能不能讓你爸媽省點兒心?一會兒給她們拍照片簽名,單不給你。”

小粉絲都要急哭了:“東哥,不帶這樣的……我都來了……”

“下周再看見你,我就拿你當空氣,聽見沒?”他說,“要是一個月沒見著人影,寒假才來,成績單看著也說得過去,到時就專給你錄段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怎麽樣?”

“成交!”這下小丫頭開心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東哥那我們呢?”剩下的粉絲嫉妒了。

“你們如果能做到一個月不來,也一樣。”說著轉向助理,“小虎,你拿手機記著都有誰。我記著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啦。”一揮手,“除了她,其餘人過來合影簽名。”

一頓鬧騰完畢,他拿了劇本有一搭沒一搭地翻。

別看他在粉絲們面前老氣橫秋的,其實今年也才念大四,畢業證都還沒拿到手呢。從大二出道開始算也有兩年多了,不是拍些沒腦子的偶像劇,就是像現在這樣在個大劇組裏演個小配混個眼熟,粉絲麽也有那麽小貓三兩只,基本都是顏控。不過男演員除非運氣特好基本都得熬些年才得出頭,反正也熬得起,慢慢磨演技也挺好的。

他家境還不錯,家裏也不指望他能掙多少錢,夠養活自己就得了,倒也談不上什麽壓力。

想要混出點樣子來與其說是為自己,不如說是因為另一個人……

“東哥……”小虎怯生生地湊過來,“有個事兒……”

“說吧。”他最看不得人家吞吞吐吐。

“應氏剛剛發了個公告……”

“應氏?”他一時沒轉過彎來,頓了頓才從小虎手上搶過手機。

掃了一眼,他臉色就變了。起身就去找導演。

“哎,哥!哥!你幹嘛去!東哥!”小虎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頭,著急忙慌地喊。

兩個小時後,他頂著鴨舌帽,戴著口罩,全副武裝出現在機場,眸子暗沈如夜。

猶記得那年,他開開心心地拿了電影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高高興興地下了飛機,卻見她身邊多了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摟著她的纖腰微笑。

“蔣小東!”她興奮地朝他揮手,又笑著指指身邊的男人,“你有姐夫啦!開不開心?”

又對著那男人介紹他:“這就是小東。我們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比親姐弟還親。”

他心裏空了一大~片,只僵著臉笑笑地跟那男人點頭。四目相對,他只覺自己隱秘的心事在那男人銳利的眼光下無所遁形。

是啊,比親姐弟還親。

他痞痞地戳了戳她的胳膊,若無其事地笑:“陳小楊你可以啊!瞞得真夠嚴實!”

“對不起。”她依舊笑得爽朗,“你知道我爸老頑固嘛,從來不喜歡做生意的,天天給我弄一幫兵哥哥相親。你先幫我保密哦!我得慢慢給他做好思想工作。對吧,思白?”

那時他們並未成婚,應思白還只是她的男友。他若是全力去爭,是不是能有那麽一星半點的機會?

他閉了眼,緊緊握住手裏的手機,只覺得怒氣在一點點地攀升。

只怪他當時對著應氏二公子自慚形穢,只怪他當時沒看破應思白的虛情假意,以為他如他一般深愛陳楊,以為他能給陳楊更幸福的未來!

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不顧一切地表白!他緩緩籲出一口氣,苦笑。

五歲的年齡差。雙方父母熟識造成的壓力。事業上仍然存在的差距。她已有的愛~侶。一切的一切讓理性阻止了他。他曾經想,應思白那麽愛她,會全心全意地對她好,即使換了自己,怕也做不到更好了。陳楊既喜歡應思白,應思白的條件又那麽好,他們應該能幸福吧。

他知道自己不甘心。但,誰叫陳楊喜歡的是應思白不是他呢?

從小到大,她都只把他當作弟弟。一個沒有血緣勝似血緣的弟弟。一個依戀她需要她保護需要她照顧的弟弟。如此而已。

可他,早已不滿足於作個弟弟。

多少次,看著她的眼睛,他想告訴她;多少次,接著她的電話,他想告訴她;多少次,看著她和應思白相偎相依,他想不顧一切地告訴她。

可終究沒有。終究,沒有。

好後悔。好後悔。好後悔。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時間倒流。讓這一切來不及發生。

可惜,時光不可能倒轉。而即使他當時不顧一切地表白了,怕也難有什麽結果……

他心裏很清楚,其實自己無能為力,但仍忍不住會想,如果,如果……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呢?自己也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卻始終劃不出一條明確的時間界線。

也許是18歲那年因為受傷不得不退出游泳隊的時候吧?她一次次耐心地勸導頹廢的自己:一個夢想破滅了就再給自己尋找一個夢想吧。蔣小東,說真的,我覺得你還挺帥的,說不定可以走演員這條路哦。要不要考考電影學院看看?

也許是8歲那年好不容易能從游泳隊回趟家,急吼吼一路跑回去找她,她卻去了夏令營。那會兒深重的失望直到現在想起仍然清晰。

也許是2歲多時笨拙地跟著她屁~股後面打轉,管她媽媽叫媽媽的時候吧?小女孩很生氣地叉腰說那是我媽媽不是你~媽媽,他傻傻點頭,回頭仍然管楊阿姨叫媽媽。也許那時他就已經對陳楊有了不同旁人的依戀?——當然,這件事跟幼時其他許許多多的事情一樣,並不是來自記憶,全靠長大之後家長們的敘述——家長們只是把這些當作普通的童年趣事,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但奇怪的是,每次母親大笑著說起,他好像都又變成了那個笨笨的小男孩,紅著臉不知所措。

還有更小的。譬如不到一歲時,因為長牙,他抓著陳楊的手便咬了下去,惹得小姑娘哭了一上午,抽抽噎噎地說我對弟弟這麽好,什麽好吃的都給他吃,他為什麽還咬我!然後據說是生了三天氣,便原諒他了。

母親每每講到此處,都要嘆一句楊楊是個好孩子。

大約便是在童年那樣親密無間的相處中,他早已視她為親人。而在漫長少年歲月的分隔裏,他慢慢把她晾成了一首詩,一首藏於少年心裏拙於表達的漫漫情詩。

他那時不曾想過父母的阻攔,年齡的鴻溝,只是喜歡她,想見她,愛著她,甚至都不懂原來那是愛。

而18歲那年的機場,當應思白攬著陳楊憑空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忽然便懂了。

那悲傷到要窒息的瞬間,那無端害怕失去的恐懼,真真切切地將心割成了兩半。

一半說,你應該開心啊,你應該希望她幸福的啊。你看應思白,那麽好,那麽好。

另一半,卻悲不成言。只有一句話一直在腦中尖叫吶喊。你失去她了!你失去她了!你失去她了!

☆、豪情

“您去哪兒?”司機從後視鏡瞥一瞥她,問。

陳楊先報上公司的地址,停了停,又換了另一個。

這是市中心的一座高級公寓。她直接刷卡上了頂層,正想開門入內,想了想,還是收起鑰匙,按下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

但人影卻已經在奔回廚房的路上,抱怨聲遙遙傳過來:“楊姐,你回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我正在爆炒蝦仁兒。”

她忍不住有些好笑,換完鞋走進廚房,笑話她:“你那些粉絲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小廚娘的樣子,肯定得崩潰。天啊,我們家不食煙火的小仙女怎麽能進廚房?”

女人百忙中扭頭一笑:“才不會。他們會又驚又喜地表白:啊啊啊,我們家女神太全能啦。”還沒說完,她自己先笑彎了腰。

等到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擺了滿滿一桌,陳楊不由得感嘆一句:“阿檬,你這也太浪費了吧?”

林檬沖她一笑,眨眨眼道:“不浪費呀,又不是只有咱倆吃。”

像是印證她的話似的,門鈴歡快地響了起來。

陳楊瞪她一眼,起身去開門。

門外果然呼啦啦站了一大~片。

她掃過那些熟悉的面孔,鼻子開始有些發酸。

“Surprise!”門一開,他們就嘻嘻哈哈地擠進門,爭先恐後地搶起座位來,絲毫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性。

“阿檬,我們就不換鞋了哦。”最客氣的陳佳瑤也不過嘴上打了個招呼,根本不等回話,人已經快到餐廳了。

林檬這公寓面積並不算很大,餐廳一下子就被擠得滿滿當當。

客人們自帶了酒,很快,大家已經斟好酒,每個人都笑吟吟地舉著杯子,齊聲道:“恭喜重獲自由!”

還楞在門邊的陳楊終於反應了過來,皺了眉點點林檬,說出了自大家進門之後的第一句話:“阿檬,你不許喝!”

全場寂靜一秒,隨即一群人開始狂笑,直笑得東倒西歪。

當年陳楊忽悠林檬簽約安影娛樂的時候,這小丫頭還是電影學院大一新生,所有的影視經歷不過是拍過一支廣告,單純到近乎傻。

那會兒安影娛樂只有五個藝人,都還沒什麽名氣,聽說來了個小師妹,一群人就叫嚷著要聚餐。

陳楊隨口問了句林檬酒量怎麽樣,女孩子傻傻搖頭:“不知道,沒喝過。”

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誰也沒想到小丫頭竟然是標準的一杯倒。

不敢把她送回宿舍,身為董事長的陳楊只好扛下了這個累贅,把她運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不過第二天,陳楊就下達了針對林檬的禁酒令。

林檬成了安影娛樂內部極為特殊的存在,聚餐時,她是唯一一個可以不喝酒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許喝酒的人。

林檬紅了臉,笑著解釋:“我這杯是葡萄汁。”

大家笑得更兇了。

陳楊也笑起來,走回餐桌邊,拿起了剩下那杯酒:“Cheers!”

喝完這杯酒,她才問出心中的疑問:“怎麽好像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本來只是商量財產歸屬,離婚本就是臨時起意,為什麽大家都說她已重獲自由?

所有人互相看來看去,最後還是林檬開口:“應氏集團出公告了。”

這天股市收市後不久,應氏集團發布公告稱:應氏集團第三大股東應思白先生已於今日協議離婚,離婚並不涉及應氏集團股份分割,亦不會影響到應氏集團的正常運營雲雲。

此公告一出,兩人離婚之事立刻成了今天的大新聞,商圈更多是在分析此次離婚對應氏兄弟爭權的影響,娛樂圈就發散得多了:從安影娛樂將何去何從,到對旗下藝人發展的影響,再到兩人離婚原因的猜測,然後到小三究竟是誰、財產到底怎麽分割的種種八卦……總之就是在不停發酵。

饒是已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陳楊還是覺得心頭一冷。

算算時間,大概她還在回來的路上,公告就已經發出去了。

呵,什麽一日夫妻百日恩,不過是從此蕭郞是路人。

她定定神,笑道:“不如我們也出個公告好了。”

當晚,安影娛樂官方微博掛出公告:“安影娛樂與應思白先生的合作已結束,股權已全部回歸三位聯合創始人之手。感謝應先生曾經的扶持。以後的路,我們自己走。”

說是聯合創始人,剩下的兩位當初都是勞力入股,所占股份有限,吃下應思白的股份後,陳楊現在已經是絕對控股的大股東。

但小股東也還是股東。最大投資者應思白的退出顯然會對他們的利益產生極大的影響,她必須得提前跟他們商討此事。

她之所以沒有那天晚上直接跟應思白提這件事,一方面是因為她的情緒需要一些緩沖的餘地,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要征求另兩位股東的意見。

他們倆都是她的大學同學,分別在安影娛樂擔任藝人總監和宣傳總監,表態都不含糊。

宣傳總監秦朗是個文縐縐的書生:“當年咱們一文不名都敢幹,何況現在?”說完賊眉鼠眼地露出一個猥瑣的笑來,“我說陳姑娘,應公子都撤了,是不是該給小生我一個機會啦?”

惹得陳楊沒好氣地翻他個白眼:“一邊兒去!”

他笑得見眉不見眼:“看你還是這麽不待見我,我就放心了。”然後不出意料地又收獲了一枚白眼。

藝人總監魏軍則是個粗豪的大漢:“去他娘的應氏!怕個球?幹!”

陳楊又好氣又好笑地隨手抓起一個文件夾丟他:“哪裏來的一身匪氣,土匪窩裏出來的吧你!”

他哈哈笑著躲開,半點也不生氣。

當然還有林檬。陳楊大清早五點拖著箱子按門鈴,女孩子睡眼惺忪地起來給她開門,隨手接過她的箱子,卻一句話都沒問。她也沒問林檬會不會因為這個離開安影娛樂。不用問。她知道自家旗下這位大明星絕對不會拋下自己另覓枝頭。別問為什麽,反正她就是知道。

如果沒有這幫哥們兒姐們兒,她哪裏能有底氣找應思白要她的安影娛樂?

今兒晚上,管理層、資深經紀人和在京的藝人幾乎全在,連一向和林檬不對盤的喬安羽都來了。

她掃過這些熟悉的面容,心裏湧起一陣豪情,舉杯道:“安影娛樂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謝謝各位,願意在這個時候堅守在這艘船上。”她似乎哽咽了一下,卻還是很快地穩住了情緒。

每個人都那麽專註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這艘船的老水手,看著它一步步從小帆板變成今天的大木船。一開始,我們只有兩個藝人,今天,我們擁有像阿檬這樣的大明星,擁有像安羽這樣的實力幹將,還有像蔣東這樣的明日偶像。我們有特別棒的經紀人團隊,有非常優秀的宣傳團隊,有超一流的助理團隊!”掌聲轟然而起,大家眼裏都閃動著自豪。

“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做得更好。”她環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有人在微笑,有人在沈思,有人緩緩點頭。

“可惜這艘船現在因為我的私人原因破了個大洞。我們岌岌可危。”氣氛變得低沈起來,聽眾們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嚴肅,她輕聲道,“我必須向大家道歉。這是我的失誤,它讓我們失去了很多的優勢,必須從頭再來。”

“但它還是我們的船。”她說,覺得心頭有一團火在跳躍,“它是我們的船。它是我們一點一點造出來的,在座的人人有份,誰都逃不掉。我們才不會這麽簡單地放棄它。破了洞,補起來就是了。那麽遠的航程還在等待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的船。”

她微笑起來,朗聲道:“願我們的船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魏軍響亮地吹出一聲口哨:“這才是我們的陳姑娘!”

笑聲四起,掌聲起哄聲響成一片。

笑鬧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杯子才又被端了個齊整,眾人肅穆四立,齊齊大吼一聲:“幹!”

無數情感都被混入了這杯酒裏,順著酒水撞入胸膛。

一直鬧到半夜,大家才紛紛散去。

第二天,陳楊就起得有些晚。

一出房門,就看見林檬正在廚房弄早點,長發微濕,穿著家居服,看樣子像是已經完成了早上的跑步訓練,甚至都已經洗完澡了。

大約是聽到了房門響,她回過頭來笑了笑:“早。”

陳楊順嘴開了句玩笑:“這個點兒還說早也太虛偽了吧。”

林檬輕笑道:“拜托你有一點當老板的自覺好不好?誰敢說自己老板起晚了啊。”

陳楊有些不好意思,點點她:“不敢說,不還是說了麽?仗著自己是房東,腰桿瞬間就硬了不是?”

“看來某人昨天是真喝多了,今天酒還沒醒呢。”林檬哈哈笑道,“陳老板,這公寓可是您買下來的,房產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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