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62 章
暖潮浮動, 驕陽映著新抽芽的樹留下薄荷綠的尾波，搖曳一地春光。
難得的好天氣，沐浴在這樣的輕柔陽光裏, 總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套了層好運加成，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
就像沈羨瑤早上賴了一會兒床但還是準點趕上了地鐵，猛猛擼了一把被主人帶去遛彎的長號，如願吃到了公司樓下咖啡店的最後一份早餐。
“氣色不錯啊，”朱思思打趣似的輕拍了下她肩膀, “好久沒看到你這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了，自從項目進入困難期每次看你都是愁眉苦臉的, 感覺怨氣比鬼重。”
“哪有那麽誇張, ”她呸了聲，又笑，“不過我昨晚確實睡得不錯，雖然記不清具體內容是什麽了，但我想我一定做了個美夢。”
“唔，讓我幫你想想，春夢~~”
在沈羨瑤的腳踹到她屁股前, 朱思思火速逃離了現場。
這樣的好心情持續到了她推門進入會議室，江昱然撐著桌邊，正在和同事敲定最後的音源。
註意到門口的動靜，他掀起眼皮看來，她剛要沖他做出一個鬼臉似的笑容, 他卻只是淡淡別開視線，就像是...刻意回避她一樣。
沈羨瑤有些尷尬地斂了笑意, 心裏泛起一絲異樣，不過江昱然最近壓力很大, 而且他工作的時候向來認真，不理她也是情有可原，她默默想。
直到他開完小會，賭氣似的擦著她肩膀而過。
她微微一楞，卻只來得及抓住江昱然衣角帶起的清風，看著他像個陀螺一樣周旋在各組人間，卻獨獨不肯朝她的方向瞥上一眼。
沈羨瑤確信，她的判斷不是空穴來風。
她想了想，拿著一罐橘子汽水走到江昱然面前，直接攔住他的去路，遞給他。
“我不想喝，你給其他人吧。”他故意瞥向別處，淡淡道。
沈羨瑤拉住他胳膊，眉心擰在一起：“你今天的態度很奇怪，是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了嗎？”
江昱然這才轉回來盯她，從她手裏一把拿過那罐汽水：“這算什麽，安慰我的小禮物嗎，你覺得一瓶飲料就能把我打發了？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這種事，你很擅長啊。”
她被他說懵了：“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是很明白。”
見她這副抵死不承認的糊塗樣，江昱然更是來氣，他又不舍得跟她發火，更多的只是委屈和說不出的難受。
“不是你昨晚給我發消息說我們到此為止的嗎，”他垂眸，睫毛顫了顫，“現在找我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如果你擔心工作上的事，大可不必，我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江昱然喉嚨艱難滾了滾，自嘲似的一笑：“我可以為喜歡的人傾盡所有，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放手，但我也有自尊，不是勾勾手指就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人。”
“沈羨瑤，你覺得我是什麽很隨便的人嗎，如果不喜歡你不在乎你我會越過那條線和你接吻嗎。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憐憫的眼神和施舍的愛，困擾到你了我很抱歉，不過你也沒必要擔心，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劈裏啪啦一連串的話語砸的沈羨瑤發暈，她楞了半晌，道：“...什麽消息？”
-
雷騰公司。
正趕上午休時間，還在辦公室的謝時年接到了沈羨瑤打來的電話。
像是已經有了某種預感一樣，他盯著來電顯示沈默了許久許久，直到她打來第二個電話，他才摁下接通鍵。
“羨瑤，是有什麽事嗎？”他努力維系著語調的平穩。
“我有話要對你說。”
“現在嗎？”謝時年有一絲猶豫，“我不是很方便。”
“我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要麽你下來，要麽我上去。”
電話被掛斷的金屬音刺耳地回蕩在房間，謝時年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終是起身披上外套。
遠遠就看見熟悉的身影立在旋轉門外，他故作輕松地彎唇一笑：“嘿，稀客啊，怎麽突然想起來到我公司這邊？”他說著拍了下沈羨瑤的胳膊，卻更顯得勉強心虛。
沈羨瑤也懶得多說，直接將一張截圖甩在他臉上，壓著股火：“你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事到如今，他還在裝傻，退後半步微微蹙眉，沈吟道：“這是...你跟江昱然？你們之間是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謝時年，別裝蒜，”她收起手機，盯著他，“昨晚這個時間，只有你能接觸到我的手機，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玩這種拙劣而幼稚的把戲？”
他卻充耳不聞，像觸發了什麽關鍵詞猛地擡頭，問：“你們吵架了嗎？”
“如果你們還能因為我吵起來，就說明我還是對他有威脅的，你還是很在意我的，不是嗎？”
沈羨瑤被他這樣的謬論弄得氣極反笑，張了張嘴，卻被他搶先打斷。
“我在你身邊多長時間，他又在你身邊多長時間，他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你！再說你們分開那麽多年，你怎麽知道他有沒有在外面亂搞，他平日裏接觸的那些漂亮女明星不少吧，一回國就處心積慮接觸你，上趕著找你覆合，你覺得可能嗎？”
她怔怔盯著謝時年，突然不說話了。
他自知失言，臉色變得蒼白，弱著聲音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你什麽意思，”她冷靜道，“我之前還覺得奇怪，為什麽你總是慫恿我辭職跟著你幹，找份穩定的工作，又時不時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挑刺我。昨天我告訴你漲薪之後的工資，你表情一下子就變了，現在想想，那是嫉妒和詫異的反應。”
“謝時年，你在改造我嗎？”
“不是的，我沒有...”他著急地上前兩步。
但沈羨瑤的話卻恰恰戳中了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他喜歡沈羨瑤，很喜歡很喜歡，但他需要一位能夠仰望他的女人站在他身邊。隨著和她認識的越來越久，他卻只感到更加不安，每每看見她和別的異性接觸時都特別抓狂。
現在又有一位幾乎是碾壓他的人突然出現，一瞬間吸去了她所有註意力，讓他如何能夠坐視一切？！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拿捏，很好掌控？”
她哂笑一聲，搖搖頭：“你看，別總拿著時間說事，事實上，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聽到她這樣的語氣，謝時年驟然慌起來，幾近乞求道：“羨瑤，別這樣，我真的只是一時沖動。”
“但我不是一時沖動，”她淡淡道，“你可能也察覺到這兩年我有意在遠離你，我想你也已經得到些答案了，這段關系裏我也有錯，錯就錯在沒有狠心點早早與你徹底斬斷聯系。”
“就像我說的，我覺得任何走過多年的友誼都來之不易值得珍惜，但也許有些關系，根本就不值得被這樣對待。”
謝時年徹底崩潰，攥住她的袖角一瞬間紅了眼眶：“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了，太殘忍了。”
“我改，你說什麽我都改！我以後絕對不再打擾你了，只是求求你不要把我趕出你的生活！”
“別這樣，憑什麽，憑什麽！”
沈羨瑤對他從悲戚到憤怒的喊叫充耳不聞，強硬地掰開了他的手，只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也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
換季的天氣總是瞬息萬變的，明明早上還是晴空萬裏，到夜裏就已經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氤氳淡青霧色。
沈羨瑤沒帶傘，站在公司門口盯著反光的瀝青地面t發呆，正打算去附近便利店買一把的時候，江昱然的車卻慢慢停在了眼前。
“上車。”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車門鎖打開。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回去的路上出奇沈默，她用餘光悄悄打量著江昱然，幾次欲言又止，霓虹光影在他側臉來回變幻。
鑰匙插進鎖孔，清脆“哢嚓”聲後，房門緩緩開啟一條小縫。
沈羨瑤摸黑將燈打開，透著黃的光亮在屋子裏暈開，正對門口的全身鏡映出江昱然的身影。
“我今天下午去找謝時年了，”她垂眸道，“徹底說清楚了一些事情，以後我和他不會再接觸了，這個決定...我早就該做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輕輕應了聲。
她猶豫了瞬，終是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謝時年用我的手機給你發消息後，你連句疑問都沒有。江昱然，倘若發消息的人真的是我，你...真的就會任由著我們結束嗎？”
江昱然喉嚨微微動了動，良久很輕很輕地彎了下嘴角：“我自認為已經沒有什麽能動搖我了，可唯獨在你面前，我總是像一個瞻前顧後的膽小鬼。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質疑的資格，更害怕撕碎最後的體面。沈羨瑤，你是自由的，你永遠是。”
她鼻頭兀地一酸，默默將腦袋偏向別處掩飾。
“謝時年是怎麽拿到你手機的？”
“他突然拿著一瓶百利甜出現在我家樓下，我當時心情也不是很好，請他上去坐了會兒，鬧得也不是很愉快，應該是趁我去洗手間的時候...”
江昱然突然打斷：“你上一句說的什麽？”
“..，鬧得不是很愉快。”
“不是，再上一句。”
“心情不是很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
“......”
沈羨瑤忽地噎住。
他走得更近了些：“昨天我也感覺到了，明明終於了卻一樁心事，為什麽你看起來並不開心。”
她垂下眸，輕輕說：“你跟鄭曉東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本來還沾沾自喜地以為是自己的真誠和方案打動了他，但事實上，我好像有點太高估自己了。”
“為什麽會這麽想，找他的主意是你提出來的，更別說你為項目付出了多少精力心血。” “可是就像他說的，沒有你我連認識他的門檻都夠不到。”
沈羨瑤極力克制著語氣裏的顫抖：“即使我已經很努力地再提高自己的配得感，一遍遍告訴自己要自信，但我還是沒能騙得了自己。我討厭周圍人看向站在你旁邊的我時，那種微妙的眼神，就算他們不張嘴說，我也能感受到他們心裏的想法。”
“我有時也真的受夠了自己這個擰巴的性格！為什麽明明不想去在意，卻總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為什麽明明喜歡你喜歡的要死，卻還是一遍遍的問自己，這是正確的選擇嗎？”
“但這就是橫亙在我們間客觀存在的問題，你有好幾輛自己的豪車，住在江城地段最繁華的大平層裏，而我卻每天趕在打卡時間前擠地鐵，下班後回到幾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踏入拍賣會時，那副小心翼翼的拘謹和窘迫，在酒局裏努力找話題卻融不進去的強顏歡笑。”
“你讓我對你坦誠，好了，現在我把這些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我好像成長了許多，但又好像...還是七年前那個被一張機票攔在原地的女孩。”
江昱然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落聲。
他嗓子帶了點啞，終於開口道：“你以為只有你掙紮過嗎？這七年裏我從沒有一天忘記過你，你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要回國嗎，因為至少還有個盼頭，那會兒是我抑郁癥覆發最煎熬的時候。如果連再見到你的念想都沒了，我可能...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如果你一直都是這麽想的，那還跟我說什麽會來愛我的謊話，幹脆去找謝時年好了，至少他沒有讓你這麽痛苦！”
沈羨瑤楞了瞬，被他搬出謝時年的話刺激到，猛地擡頭道：“那葉卿歡呢？”
相愛的人最知道怎樣刺痛對方，她紅著眼步步逼近，呼吸都亂起來。
“她可是你遠近聞名的追求者！”語調驟然拔高，“這樣一個優秀又張揚的女生天天在你和我之間周旋，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吃醋的資格，我以為我能做到不在意，但事實上，我遠沒有我想象中的大度和堅強。”
“江昱然，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明明很平靜，在你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我被卷進了一個個招架不住的漩渦裏，現在連你的追求者都要頻頻進來插上一腳，你又讓我怎樣想！”
隨著沈羨瑤一聲崩潰的質問落地，屋子徹底陷入死寂。
雨水還在拍打著玻璃窗，劈裏啪啦地像一下下砸在心臟，將氣氛也變得緊張，良久的沈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江昱然的聲音變得無比平靜。
他輕輕一笑：“如果我的出現反倒使你痛苦，那我寧願就此消失。”
沈羨瑤動了幾下嘴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也許，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
“你說得對。”
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劃破寂靜，也讓她心臟倏然漏了一拍。
她看著只剩下自己的空蕩屋子，終於沿著墻壁無力地滑了下去，忍耐已久的眼淚終於一下子湧出，濡濕衣襟。
淚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在瓷磚，像在嘲笑他們的結局。
過了幾分鐘，急促敲門聲突然再次響起。
沈羨瑤胡亂抹了把眼淚，強撐著起身去開門，卻楞住了。
江昱然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門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暖潮浮動, 驕陽映著新抽芽的樹留下薄荷綠的尾波，搖曳一地春光。
難得的好天氣，沐浴在這樣的輕柔陽光裏, 總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套了層好運加成，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
就像沈羨瑤早上賴了一會兒床但還是準點趕上了地鐵，猛猛擼了一把被主人帶去遛彎的長號，如願吃到了公司樓下咖啡店的最後一份早餐。
“氣色不錯啊，”朱思思打趣似的輕拍了下她肩膀, “好久沒看到你這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了，自從項目進入困難期每次看你都是愁眉苦臉的, 感覺怨氣比鬼重。”
“哪有那麽誇張, ”她呸了聲，又笑，“不過我昨晚確實睡得不錯，雖然記不清具體內容是什麽了，但我想我一定做了個美夢。”
“唔，讓我幫你想想，春夢~~”
在沈羨瑤的腳踹到她屁股前, 朱思思火速逃離了現場。
這樣的好心情持續到了她推門進入會議室，江昱然撐著桌邊，正在和同事敲定最後的音源。
註意到門口的動靜，他掀起眼皮看來，她剛要沖他做出一個鬼臉似的笑容, 他卻只是淡淡別開視線，就像是...刻意回避她一樣。
沈羨瑤有些尷尬地斂了笑意, 心裏泛起一絲異樣，不過江昱然最近壓力很大, 而且他工作的時候向來認真，不理她也是情有可原，她默默想。
直到他開完小會，賭氣似的擦著她肩膀而過。
她微微一楞，卻只來得及抓住江昱然衣角帶起的清風，看著他像個陀螺一樣周旋在各組人間，卻獨獨不肯朝她的方向瞥上一眼。
沈羨瑤確信，她的判斷不是空穴來風。
她想了想，拿著一罐橘子汽水走到江昱然面前，直接攔住他的去路，遞給他。
“我不想喝，你給其他人吧。”他故意瞥向別處，淡淡道。
沈羨瑤拉住他胳膊，眉心擰在一起：“你今天的態度很奇怪，是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了嗎？”
江昱然這才轉回來盯她，從她手裏一把拿過那罐汽水：“這算什麽，安慰我的小禮物嗎，你覺得一瓶飲料就能把我打發了？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這種事，你很擅長啊。”
她被他說懵了：“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是很明白。”
見她這副抵死不承認的糊塗樣，江昱然更是來氣，他又不舍得跟她發火，更多的只是委屈和說不出的難受。
“不是你昨晚給我發消息說我們到此為止的嗎，”他垂眸，睫毛顫了顫，“現在找我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如果你擔心工作上的事，大可不必，我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江昱然喉嚨艱難滾了滾，自嘲似的一笑：“我可以為喜歡的人傾盡所有，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放手，但我也有自尊，不是勾勾手指就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人。”
“沈羨瑤，你覺得我是什麽很隨便的人嗎，如果不喜歡你不在乎你我會越過那條線和你接吻嗎。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憐憫的眼神和施舍的愛，困擾到你了我很抱歉，不過你也沒必要擔心，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劈裏啪啦一連串的話語砸的沈羨瑤發暈，她楞了半晌，道：“...什麽消息？”
-
雷騰公司。
正趕上午休時間，還在辦公室的謝時年接到了沈羨瑤打來的電話。
像是已經有了某種預感一樣，他盯著來電顯示沈默了許久許久，直到她打來第二個電話，他才摁下接通鍵。
“羨瑤，是有什麽事嗎？”他努力維系著語調的平穩。
“我有話要對你說。”
“現在嗎？”謝時年有一絲猶豫，“我不是很方便。”
“我現在就在你公司樓下，要麽你下來，要麽我上去。”
電話被掛斷的金屬音刺耳地回蕩在房間，謝時年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終是起身披上外套。
遠遠就看見熟悉的身影立在旋轉門外，他故作輕松地彎唇一笑：“嘿，稀客啊，怎麽突然想起來到我公司這邊？”他說著拍了下沈羨瑤的胳膊，卻更顯得勉強心虛。
沈羨瑤也懶得多說，直接將一張截圖甩在他臉上，壓著股火：“你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事到如今，他還在裝傻，退後半步微微蹙眉，沈吟道：“這是...你跟江昱然？你們之間是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謝時年，別裝蒜，”她收起手機，盯著他，“昨晚這個時間，只有你能接觸到我的手機，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玩這種拙劣而幼稚的把戲？”
他卻充耳不聞，像觸發了什麽關鍵詞猛地擡頭，問：“你們吵架了嗎？”
“如果你們還能因為我吵起來，就說明我還是對他有威脅的，你還是很在意我的，不是嗎？”
沈羨瑤被他這樣的謬論弄得氣極反笑，張了張嘴，卻被他搶先打斷。
“我在你身邊多長時間，他又在你身邊多長時間，他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你！再說你們分開那麽多年，你怎麽知道他有沒有在外面亂搞，他平日裏接觸的那些漂亮女明星不少吧，一回國就處心積慮接觸你，上趕著找你覆合，你覺得可能嗎？”
她怔怔盯著謝時年，突然不說話了。
他自知失言，臉色變得蒼白，弱著聲音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你什麽意思，”她冷靜道，“我之前還覺得奇怪，為什麽你總是慫恿我辭職跟著你幹，找份穩定的工作，又時不時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挑刺我。昨天我告訴你漲薪之後的工資，你表情一下子就變了，現在想想，那是嫉妒和詫異的反應。”
“謝時年，你在改造我嗎？”
“不是的，我沒有...”他著急地上前兩步。
但沈羨瑤的話卻恰恰戳中了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他喜歡沈羨瑤，很喜歡很喜歡，但他需要一位能夠仰望他的女人站在他身邊。隨著和她認識的越來越久，他卻只感到更加不安，每每看見她和別的異性接觸時都特別抓狂。
現在又有一位幾乎是碾壓他的人突然出現，一瞬間吸去了她所有註意力，讓他如何能夠坐視一切？！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拿捏，很好掌控？”
她哂笑一聲，搖搖頭：“你看，別總拿著時間說事，事實上，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聽到她這樣的語氣，謝時年驟然慌起來，幾近乞求道：“羨瑤，別這樣，我真的只是一時沖動。”
“但我不是一時沖動，”她淡淡道，“你可能也察覺到這兩年我有意在遠離你，我想你也已經得到些答案了，這段關系裏我也有錯，錯就錯在沒有狠心點早早與你徹底斬斷聯系。”
“就像我說的，我覺得任何走過多年的友誼都來之不易值得珍惜，但也許有些關系，根本就不值得被這樣對待。”
謝時年徹底崩潰，攥住她的袖角一瞬間紅了眼眶：“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了，太殘忍了。”
“我改，你說什麽我都改！我以後絕對不再打擾你了，只是求求你不要把我趕出你的生活！”
“別這樣，憑什麽，憑什麽！”
沈羨瑤對他從悲戚到憤怒的喊叫充耳不聞，強硬地掰開了他的手，只留下一個淡淡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也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
換季的天氣總是瞬息萬變的，明明早上還是晴空萬裏，到夜裏就已經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氤氳淡青霧色。
沈羨瑤沒帶傘，站在公司門口盯著反光的瀝青地面t發呆，正打算去附近便利店買一把的時候，江昱然的車卻慢慢停在了眼前。
“上車。”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車門鎖打開。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回去的路上出奇沈默，她用餘光悄悄打量著江昱然，幾次欲言又止，霓虹光影在他側臉來回變幻。
鑰匙插進鎖孔，清脆“哢嚓”聲後，房門緩緩開啟一條小縫。
沈羨瑤摸黑將燈打開，透著黃的光亮在屋子裏暈開，正對門口的全身鏡映出江昱然的身影。
“我今天下午去找謝時年了，”她垂眸道，“徹底說清楚了一些事情，以後我和他不會再接觸了，這個決定...我早就該做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輕輕應了聲。
她猶豫了瞬，終是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謝時年用我的手機給你發消息後，你連句疑問都沒有。江昱然，倘若發消息的人真的是我，你...真的就會任由著我們結束嗎？”
江昱然喉嚨微微動了動，良久很輕很輕地彎了下嘴角：“我自認為已經沒有什麽能動搖我了，可唯獨在你面前，我總是像一個瞻前顧後的膽小鬼。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質疑的資格，更害怕撕碎最後的體面。沈羨瑤，你是自由的，你永遠是。”
她鼻頭兀地一酸，默默將腦袋偏向別處掩飾。
“謝時年是怎麽拿到你手機的？”
“他突然拿著一瓶百利甜出現在我家樓下，我當時心情也不是很好，請他上去坐了會兒，鬧得也不是很愉快，應該是趁我去洗手間的時候...”
江昱然突然打斷：“你上一句說的什麽？”
“..，鬧得不是很愉快。”
“不是，再上一句。”
“心情不是很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
“......”
沈羨瑤忽地噎住。
他走得更近了些：“昨天我也感覺到了，明明終於了卻一樁心事，為什麽你看起來並不開心。”
她垂下眸，輕輕說：“你跟鄭曉東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本來還沾沾自喜地以為是自己的真誠和方案打動了他，但事實上，我好像有點太高估自己了。”
“為什麽會這麽想，找他的主意是你提出來的，更別說你為項目付出了多少精力心血。” “可是就像他說的，沒有你我連認識他的門檻都夠不到。”
沈羨瑤極力克制著語氣裏的顫抖：“即使我已經很努力地再提高自己的配得感，一遍遍告訴自己要自信，但我還是沒能騙得了自己。我討厭周圍人看向站在你旁邊的我時，那種微妙的眼神，就算他們不張嘴說，我也能感受到他們心裏的想法。”
“我有時也真的受夠了自己這個擰巴的性格！為什麽明明不想去在意，卻總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為什麽明明喜歡你喜歡的要死，卻還是一遍遍的問自己，這是正確的選擇嗎？”
“但這就是橫亙在我們間客觀存在的問題，你有好幾輛自己的豪車，住在江城地段最繁華的大平層裏，而我卻每天趕在打卡時間前擠地鐵，下班後回到幾十平米的出租屋裏。”
“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踏入拍賣會時，那副小心翼翼的拘謹和窘迫，在酒局裏努力找話題卻融不進去的強顏歡笑。”
“你讓我對你坦誠，好了，現在我把這些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我好像成長了許多，但又好像...還是七年前那個被一張機票攔在原地的女孩。”
江昱然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落聲。
他嗓子帶了點啞，終於開口道：“你以為只有你掙紮過嗎？這七年裏我從沒有一天忘記過你，你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要回國嗎，因為至少還有個盼頭，那會兒是我抑郁癥覆發最煎熬的時候。如果連再見到你的念想都沒了，我可能...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如果你一直都是這麽想的，那還跟我說什麽會來愛我的謊話，幹脆去找謝時年好了，至少他沒有讓你這麽痛苦！”
沈羨瑤楞了瞬，被他搬出謝時年的話刺激到，猛地擡頭道：“那葉卿歡呢？”
相愛的人最知道怎樣刺痛對方，她紅著眼步步逼近，呼吸都亂起來。
“她可是你遠近聞名的追求者！”語調驟然拔高，“這樣一個優秀又張揚的女生天天在你和我之間周旋，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吃醋的資格，我以為我能做到不在意，但事實上，我遠沒有我想象中的大度和堅強。”
“江昱然，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明明很平靜，在你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我被卷進了一個個招架不住的漩渦裏，現在連你的追求者都要頻頻進來插上一腳，你又讓我怎樣想！”
隨著沈羨瑤一聲崩潰的質問落地，屋子徹底陷入死寂。
雨水還在拍打著玻璃窗，劈裏啪啦地像一下下砸在心臟，將氣氛也變得緊張，良久的沈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江昱然的聲音變得無比平靜。
他輕輕一笑：“如果我的出現反倒使你痛苦，那我寧願就此消失。”
沈羨瑤動了幾下嘴唇，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也許，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
“你說得對。”
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劃破寂靜，也讓她心臟倏然漏了一拍。
她看著只剩下自己的空蕩屋子，終於沿著墻壁無力地滑了下去，忍耐已久的眼淚終於一下子湧出，濡濕衣襟。
淚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在瓷磚，像在嘲笑他們的結局。
過了幾分鐘，急促敲門聲突然再次響起。
沈羨瑤胡亂抹了把眼淚，強撐著起身去開門，卻楞住了。
江昱然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門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