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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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所有人都楞住了。
沈羨瑤也慌起來, 連忙過去查看謝時年的傷勢：“怎麽會摔成這樣？”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他牽牽嘴角勉強道。
“開什麽玩笑，趕緊去醫院檢查吧。”
她說著便收拾起東西, 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向江昱然看去，欲言又止。
江昱然捂著冰袋，垂下眸：“我是真沒什麽事，不用擔心, 你陪他去醫院吧。”
“你要不也一起去看看吧，開點藥。”
“不用, 我心裏有數。”
她無奈地抿抿嘴, 只能先帶著謝時年走。
江昱然站在原地，卻對上謝時年的眼神，敏銳地捕捉到他那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沒落聲，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默默攥緊了拳頭。
他和沈羨瑤分開了七年之久，而這七年都是由謝時年陪在她的身邊，他到底要怎麽做，該怎麽做, 才能填補上七年的空白？
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周圍的聲音也都虛虛實實聽不真切，像是溺入海底，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嚨。他深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輕輕發抖, 四肢也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僵硬無比。
江昱然蹙眉捂住心口, 翻出一個小瓶，幾粒白色的藥片咽下, 他望著翻湧成墨色的大海，一陣恍惚。
第三人民醫院。
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鉆入鼻腔，沈羨瑤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每分每秒好像都被延長，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往外跳，突然就沒由頭地一陣心慌。
她打開和江昱然的聊天界面，剛打了幾個字，謝時年卻從手術室出來了。
“怎麽樣？”
“縫了三針，這段時間要好好靜養，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沈羨瑤微微點頭，坐回椅子上，疲憊後知後覺地席卷全身。
謝時年看出她的倦意，寬慰道：“已經很晚了，我幫你叫輛車回家。”
她應了聲，兩人又一同陷入漫長的沈默。
“抱歉，沒能給你的旅程畫上個圓滿的句號。”他輕聲說。
沈羨瑤硬撐著勾了勾嘴角：“你也不想的，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打車界面顯示司機已經到達，她拎包起身，謝時年卻叫住了她。
“...羨瑤，”他頓了頓，猶豫道，“之前在美國的時候，我們有一天晚上聊天，聊了很多很多。”
“那時你跟我講，你心裏一直裝著一個人，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放下。這個人...是他嗎？”
雖然沒有提名字，但他們都清楚這個人是誰。
沈羨瑤垂下眸，輕輕點了點頭，坦然承認：“是。”
謝時年呼吸一滯，艱難地動了動喉嚨，半晌，他又緩緩道：“那你現在還...”
話沒說完，卻被她打斷了。
“謝時年。”
“早點休息。”
他怔怔看著沈羨瑤的背影化作一個小點，目光移回纏了幾圈白繃帶的手，右手兩根拇指重而緩地壓了下去。
蝕骨疼痛使他渾身微微發抖，臉上卻始終一片淡漠，沒有任何表情。
-
為了李嵩的婚禮，沈羨瑤特意請了兩天假期，從江城飛回安嵐出席。但天公不作美，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他們堵在了機場，廣播裏不斷傳來官腔的通知。
離登機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手機震動兩下，她低頭劃開屏幕，是江昱然發來的消息。
[spark：我看到航班信息變更了，好像是延誤了？]
[嗯，好像是天氣原因，不過也就晚了一個小時，我們已經在等著了。]
她說著拍了張候機廳的圖片，發送過去。
[spark：好，一路順風，安嵐見。]
沈羨瑤彎彎嘴角，正打字的功夫，屏幕反光卻突然映出一個影子，她嚇得手一顫，無語地將宋靜雯的腦袋掰了回去。
“幹嘛你，查崗啊？”
宋靜雯又不死心地湊回來，小狗似的在她身上來回嗅，眼睛微微瞇起：“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渾身上下都特別不對勁，洋溢著一股粉紅泡泡的腐朽味道！”
她莫名心虛，下意識將手機扣過來殼朝上。
在宋靜雯“沒有什麽能瞞得過老娘”的眼神施壓下，她輕嘆了一口氣，如實交代。
“是江昱然，他也回安嵐參加李嵩的婚禮，所以之前問我要不要坐同一趟航班回去，但我不是跟你一塊走了嘛，發消息也是因為這個。”
宋靜雯嘖嘖兩聲：“這麽說，我還成電燈泡了？”
她開玩笑作勢要走，被沈羨瑤連哄帶騙地拉了回來。
“哎喲，你是我最重要的心肝寶貝，才不是什麽電燈泡。再說了，一趟航班而已，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麽。”
“咦，真肉麻！”宋靜雯雞皮疙瘩掉一地，佯裝嫌棄地抖了兩下，看向沈羨瑤的目光卻也多了幾分認真和審視。
沈羨瑤知道這眼神是什麽t意思，抿唇默默別開視線。
“什麽都沒有？你確定？”宋靜雯沈了口氣，“在我看來，分享日常和報備行程就已經是很暧昧的事情了，我剛剛還偷看到他給你發的錄音室的照片，你可休想用工作這種爛借口糊弄我。”
她只能將反駁的話咽回肚裏。
“而且你看江昱然對你的樣子，像是清清白白，一點心思沒有嗎？要我說，你倆這死灰覆燃的架勢洶湧至極啊，不如趁早覆合算了。”
沈羨瑤咕噥道：“之前你不是還跟我說要敞開心扉接納新人嗎，涮毛肚都趕不上你變臉的速度。”
宋靜雯輕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那是因為我見過你喜歡一個人的模樣。”
“你會經常在嘴邊提起他的名字，眉眼都會變得溫柔，偏偏還傻傻地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你會期待他的消息，情緒因為他的一句話輕易牽動。而且，你最近的狀態確實要比以前好上不少，我確實鼓勵你去擁抱新人，但我後來發現你根本就不是將就的人，如果對方不是真正懂你尊重你，與你靈魂契合，我想你寧願不要開啟一段關系。”
“如果舊人就是最適合你的那個，如果他也在原地等你，為什麽不試試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瑤瑤，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沈羨瑤有幾分怔然，指甲不自覺捏緊。
良久，她垂下眸，胸腔緩緩沈下來。
“那如果，一切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樣呢。也許從一開始的認識就是個錯誤，我還要再經歷一遍撕心裂肺的痛苦嗎？重塑自己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的確，我不能違心地承認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我現在是一個更加理智的成年人，我不能憑著感覺行事，也不想讓彼此再被傷害了。”
“況且，七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就像現在...我變得討厭下雨天了。”
曾經的她，貪戀雨天潮濕鹹澀的氣息，最喜歡在淅瀝小雨的時候沿著街道散步踩水。可長大後，雨水打濕她的褲腳和鞋子，趕在最後一刻打卡的她顯得狼狽，上班的心情都變得糟糕；暴雨會使交通癱瘓，讓不愛看天氣預報的她打亂所有計劃，就像現在，她也因為天氣留在了機場。
下雨天對她來說，不再是懵懂少女的小確幸，而是變成了難纏的大麻煩。
“那你告訴我，你後悔和他相識相愛嗎？”宋靜雯問道。
沈羨瑤怔了瞬，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怎麽會後悔呢？那是她人生中無比珍貴的回憶，她走過的每一步路，都算數。
宋靜雯聳聳肩，笑道：“你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晚自習玩手機被抓了三次，一次老林，一次李主任，一次我們班的滅絕師太。”
她想起宋靜雯在她肩頭抽抽嗒嗒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翹了翹嘴角。
“每一次被抓到的時候，我都覺得天塌了，恨不得找個地方跳下去，因為那在當時的我的認知裏，就是很嚴重的事。”宋靜雯沒忍住咧開嘴，“現在想想，這算什麽事啊？你看，我甚至能當笑話把它講出來。”
“少年人就是很容易把路走極端，你有沒有想過，彼此都變得更成熟後，看待很多問題的角度都會不一樣？大不了，愛的時候就在一起，傾盡最好的彼此，不愛了就分開，就這麽簡單。”
沈羨瑤淡淡一笑，感嘆道：“你真的很敢愛敢恨。”
宋靜雯也笑了，煞有介事地捏捏她肩膀：“別總拿這種羨慕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啊，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勇敢。”
“有的時候，很多想法都是在一瞬間突然就想通了，耐心點，那個瞬間可能還沒有降臨，但總會等到的。”
通知登機的播報聲響起，沈羨瑤向窗外看去，雨勢漸小，水珠時輕時重地敲打著玻璃，模糊了濃墨重彩的景象，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紋路。
到達安嵐的時候，已經臨近九點。
剛出接機口，就看到陸洋陽顯眼包似的高舉雙手，生怕別人註意不到他，身旁還站著有點不想承認和他認識的江昱然。
沈羨瑤帶的東西不算多，就裝了一個中等大小的行李箱，江昱然自然地接過。與她相比，宋靜雯像是來度假的，大包小裹的，不過她請的假也要長一些，好不容易回趟老家，當然要多待一會兒。
“誒？嵩嵩呢？不說他也一起來了嗎？”宋靜雯好奇地探頭探腦。
話音剛落，兩道刻意的輕咳就從身後響起，兩人皆是一楞地向旁邊看去，反應了幾秒，然後神同步地尖叫著將那人團團抱住。
沈羨瑤又驚又喜道：“天啊，你怎麽瘦了這麽多！雖然也看過照片，但見到真人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來。”
“嗐，我就說晨星那個破夥食，就是妥妥的減脂餐吧。”宋靜雯嘖嘖吐槽道。
幾人不約而同都被逗笑。
李嵩一把摟住江昱然和陸洋陽：“走，今天必須好好聚一聚！”
火鍋店人滿為患，飄滿紅油的鍋底沸騰，誘人的香氣直往鼻腔裏鉆，裊裊煙霧將面容也襯得模糊。
“這家是不是新開的？我記得我們上學那會兒可沒有這家店。”陸洋陽邊涮著毛肚邊問。
李嵩點點頭：“是，剛開沒兩年，上過什麽節目的強推榜，生意可紅火了，想要吃上一頓都得提前一天搶號預約。”
“這麽誇張？”宋靜雯咂舌道，“火鍋不都一樣嗎，能有什麽區別？”
“那可不一樣，你別說，這家店的麻醬也太香了，還有這酸奶，濃稠香滑，一碗根本打不住。”陸洋陽幽幽接茬。
宋靜雯瞪他一眼：“就你會吃，看在這火爆程度的份上，就算是難吃的要死你也能誇出花來。”
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見面就掐架，幾人無奈對視一眼，卻也忍俊不禁地笑了，這笑裏卻多了幾分懷戀的味道。
沈羨瑤可沒有忘了今天的主人公是誰，將目光投向李嵩：“我聽說你未婚妻也是晨星的老師，怎麽就好上了？”
此話一出，大家立即攛掇他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眼神裏都帶點八卦的興奮勁。
李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頰又像燒紅的大蝦一樣熟了：“哎呀，她叫李妍，教地理的，我和她認識是在一次去外校的交流活動裏。從那以後我倆就經常一起約著吃飯，跟她相處特別舒服，我後來沒忍住就表白了，再然後...咳咳，就成了。”
一陣揶揄起哄。
“我上學那會兒，學的最不好的就是地理，誰知道後來...”李嵩哭笑不得。
陸洋陽存心逗他：“這好啊，以後萬一要小孩，都不用商量跟誰姓了。”
“嗨呀，不著急！”李嵩的臉果然肉眼可見地更紅，“我們想先過幾年二人世界，慢慢來。”
“挺好，疼老婆的男人會發財。”陸洋陽一板一眼評價道。
幾人笑成一團，沈羨瑤開玩笑，威脅陸洋陽要把他今晚不著調的表現都告訴陶早。他立即慫了，沖她擠眉弄眼，老實往嘴裏塞了幾片肉，氣氛變得歡脫無比。
“羨瑤，你嘗嘗這個黑椒牛柳，是這家響當當的招牌，超級入味。”李嵩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
她點點頭正要往嘴裏送，卻被江昱然輕輕捏住衣服褶皺。
“你胡椒過敏。”
沈羨瑤楞了瞬，這才想起這茬，連忙將筷子往清水裏涮了涮，看向江昱然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錯愕。他提醒完便埋頭啃起茼蒿，好像剛才就是一個脫口而出很不經意的瞬間。
“胡椒過敏？還有這過敏原呢，這事我都不知道。”宋靜雯瞥了眼江昱然，又瞥了眼她，輕輕挑眉，揶揄意味明顯。
她這毛病其實也是近幾年才查出來的，吃了加胡椒粉的食物就會全身發癢呼吸困難，但她也鮮少提起，有時就連自己都會忘記。
那江昱然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還能看出來不成？
沈羨瑤夾了一片響鈴卷，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李嵩將一切盡收眼底，輕笑道：“說來也挺不好意思的，當時我和妍妍還在暧昧期，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她欲言又止的，等到在一起了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想主動表白。但我當時壓根就t沒看出來，很多直男行為都破壞了氣氛，太煞風景。”
“好在最後我也抓住機會，這才有了現在的我們。”
他舉起酒杯：“也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所願皆所得。話不多說，都在酒裏。”
沈羨瑤眨眨眼睛，也跟著一起碰杯。
酒杯相撞，濺出幾滴橙黃，大家氛圍高漲，高呼友誼長存。
“服務員，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陸洋陽將手機遞過去。
幾個腦袋湊在一起，說好了正經地拍個大合照留念，服務員摁下拍攝鍵。照片出來，閉眼的閉眼，搞怪的搞怪，還有暗戳戳給下面人比兔耳朵的。
五人組互相推卸責任，笑罵對方幼稚。
這一刻，他們好像不再是成人世界裏一本正經的大人，卸下重擔和偽裝的羔皮，又回到了那一半潮濕一半陽光，青蘋果味的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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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所有人都楞住了。
沈羨瑤也慌起來, 連忙過去查看謝時年的傷勢：“怎麽會摔成這樣？”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他牽牽嘴角勉強道。
“開什麽玩笑，趕緊去醫院檢查吧。”
她說著便收拾起東西, 突然想到什麽，轉頭向江昱然看去，欲言又止。
江昱然捂著冰袋，垂下眸：“我是真沒什麽事，不用擔心, 你陪他去醫院吧。”
“你要不也一起去看看吧，開點藥。”
“不用, 我心裏有數。”
她無奈地抿抿嘴, 只能先帶著謝時年走。
江昱然站在原地，卻對上謝時年的眼神，敏銳地捕捉到他那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沒落聲，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默默攥緊了拳頭。
他和沈羨瑤分開了七年之久，而這七年都是由謝時年陪在她的身邊，他到底要怎麽做，該怎麽做, 才能填補上七年的空白？
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周圍的聲音也都虛虛實實聽不真切，像是溺入海底，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嚨。他深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手在輕輕發抖, 四肢也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僵硬無比。
江昱然蹙眉捂住心口, 翻出一個小瓶，幾粒白色的藥片咽下, 他望著翻湧成墨色的大海，一陣恍惚。
第三人民醫院。
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鉆入鼻腔，沈羨瑤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每分每秒好像都被延長，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往外跳，突然就沒由頭地一陣心慌。
她打開和江昱然的聊天界面，剛打了幾個字，謝時年卻從手術室出來了。
“怎麽樣？”
“縫了三針，這段時間要好好靜養，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沈羨瑤微微點頭，坐回椅子上，疲憊後知後覺地席卷全身。
謝時年看出她的倦意，寬慰道：“已經很晚了，我幫你叫輛車回家。”
她應了聲，兩人又一同陷入漫長的沈默。
“抱歉，沒能給你的旅程畫上個圓滿的句號。”他輕聲說。
沈羨瑤硬撐著勾了勾嘴角：“你也不想的，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
打車界面顯示司機已經到達，她拎包起身，謝時年卻叫住了她。
“...羨瑤，”他頓了頓，猶豫道，“之前在美國的時候，我們有一天晚上聊天，聊了很多很多。”
“那時你跟我講，你心裏一直裝著一個人，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放下。這個人...是他嗎？”
雖然沒有提名字，但他們都清楚這個人是誰。
沈羨瑤垂下眸，輕輕點了點頭，坦然承認：“是。”
謝時年呼吸一滯，艱難地動了動喉嚨，半晌，他又緩緩道：“那你現在還...”
話沒說完，卻被她打斷了。
“謝時年。”
“早點休息。”
他怔怔看著沈羨瑤的背影化作一個小點，目光移回纏了幾圈白繃帶的手，右手兩根拇指重而緩地壓了下去。
蝕骨疼痛使他渾身微微發抖，臉上卻始終一片淡漠，沒有任何表情。
-
為了李嵩的婚禮，沈羨瑤特意請了兩天假期，從江城飛回安嵐出席。但天公不作美，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他們堵在了機場，廣播裏不斷傳來官腔的通知。
離登機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左右，手機震動兩下，她低頭劃開屏幕，是江昱然發來的消息。
[spark：我看到航班信息變更了，好像是延誤了？]
[嗯，好像是天氣原因，不過也就晚了一個小時，我們已經在等著了。]
她說著拍了張候機廳的圖片，發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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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羨瑤彎彎嘴角，正打字的功夫，屏幕反光卻突然映出一個影子，她嚇得手一顫，無語地將宋靜雯的腦袋掰了回去。
“幹嘛你，查崗啊？”
宋靜雯又不死心地湊回來，小狗似的在她身上來回嗅，眼睛微微瞇起：“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渾身上下都特別不對勁，洋溢著一股粉紅泡泡的腐朽味道！”
她莫名心虛，下意識將手機扣過來殼朝上。
在宋靜雯“沒有什麽能瞞得過老娘”的眼神施壓下，她輕嘆了一口氣，如實交代。
“是江昱然，他也回安嵐參加李嵩的婚禮，所以之前問我要不要坐同一趟航班回去，但我不是跟你一塊走了嘛，發消息也是因為這個。”
宋靜雯嘖嘖兩聲：“這麽說，我還成電燈泡了？”
她開玩笑作勢要走，被沈羨瑤連哄帶騙地拉了回來。
“哎喲，你是我最重要的心肝寶貝，才不是什麽電燈泡。再說了，一趟航班而已，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麽。”
“咦，真肉麻！”宋靜雯雞皮疙瘩掉一地，佯裝嫌棄地抖了兩下，看向沈羨瑤的目光卻也多了幾分認真和審視。
沈羨瑤知道這眼神是什麽t意思，抿唇默默別開視線。
“什麽都沒有？你確定？”宋靜雯沈了口氣，“在我看來，分享日常和報備行程就已經是很暧昧的事情了，我剛剛還偷看到他給你發的錄音室的照片，你可休想用工作這種爛借口糊弄我。”
她只能將反駁的話咽回肚裏。
“而且你看江昱然對你的樣子，像是清清白白，一點心思沒有嗎？要我說，你倆這死灰覆燃的架勢洶湧至極啊，不如趁早覆合算了。”
沈羨瑤咕噥道：“之前你不是還跟我說要敞開心扉接納新人嗎，涮毛肚都趕不上你變臉的速度。”
宋靜雯輕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那是因為我見過你喜歡一個人的模樣。”
“你會經常在嘴邊提起他的名字，眉眼都會變得溫柔，偏偏還傻傻地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你會期待他的消息，情緒因為他的一句話輕易牽動。而且，你最近的狀態確實要比以前好上不少，我確實鼓勵你去擁抱新人，但我後來發現你根本就不是將就的人，如果對方不是真正懂你尊重你，與你靈魂契合，我想你寧願不要開啟一段關系。”
“如果舊人就是最適合你的那個，如果他也在原地等你，為什麽不試試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瑤瑤，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沈羨瑤有幾分怔然，指甲不自覺捏緊。
良久，她垂下眸，胸腔緩緩沈下來。
“那如果，一切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樣呢。也許從一開始的認識就是個錯誤，我還要再經歷一遍撕心裂肺的痛苦嗎？重塑自己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的確，我不能違心地承認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我現在是一個更加理智的成年人，我不能憑著感覺行事，也不想讓彼此再被傷害了。”
“況且，七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就像現在...我變得討厭下雨天了。”
曾經的她，貪戀雨天潮濕鹹澀的氣息，最喜歡在淅瀝小雨的時候沿著街道散步踩水。可長大後，雨水打濕她的褲腳和鞋子，趕在最後一刻打卡的她顯得狼狽，上班的心情都變得糟糕；暴雨會使交通癱瘓，讓不愛看天氣預報的她打亂所有計劃，就像現在，她也因為天氣留在了機場。
下雨天對她來說，不再是懵懂少女的小確幸，而是變成了難纏的大麻煩。
“那你告訴我，你後悔和他相識相愛嗎？”宋靜雯問道。
沈羨瑤怔了瞬，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怎麽會後悔呢？那是她人生中無比珍貴的回憶，她走過的每一步路，都算數。
宋靜雯聳聳肩，笑道：“你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晚自習玩手機被抓了三次，一次老林，一次李主任，一次我們班的滅絕師太。”
她想起宋靜雯在她肩頭抽抽嗒嗒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翹了翹嘴角。
“每一次被抓到的時候，我都覺得天塌了，恨不得找個地方跳下去，因為那在當時的我的認知裏，就是很嚴重的事。”宋靜雯沒忍住咧開嘴，“現在想想，這算什麽事啊？你看，我甚至能當笑話把它講出來。”
“少年人就是很容易把路走極端，你有沒有想過，彼此都變得更成熟後，看待很多問題的角度都會不一樣？大不了，愛的時候就在一起，傾盡最好的彼此，不愛了就分開，就這麽簡單。”
沈羨瑤淡淡一笑，感嘆道：“你真的很敢愛敢恨。”
宋靜雯也笑了，煞有介事地捏捏她肩膀：“別總拿這種羨慕崇拜的眼神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啊，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勇敢。”
“有的時候，很多想法都是在一瞬間突然就想通了，耐心點，那個瞬間可能還沒有降臨，但總會等到的。”
通知登機的播報聲響起，沈羨瑤向窗外看去，雨勢漸小，水珠時輕時重地敲打著玻璃，模糊了濃墨重彩的景象，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紋路。
到達安嵐的時候，已經臨近九點。
剛出接機口，就看到陸洋陽顯眼包似的高舉雙手，生怕別人註意不到他，身旁還站著有點不想承認和他認識的江昱然。
沈羨瑤帶的東西不算多，就裝了一個中等大小的行李箱，江昱然自然地接過。與她相比，宋靜雯像是來度假的，大包小裹的，不過她請的假也要長一些，好不容易回趟老家，當然要多待一會兒。
“誒？嵩嵩呢？不說他也一起來了嗎？”宋靜雯好奇地探頭探腦。
話音剛落，兩道刻意的輕咳就從身後響起，兩人皆是一楞地向旁邊看去，反應了幾秒，然後神同步地尖叫著將那人團團抱住。
沈羨瑤又驚又喜道：“天啊，你怎麽瘦了這麽多！雖然也看過照片，但見到真人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來。”
“嗐，我就說晨星那個破夥食，就是妥妥的減脂餐吧。”宋靜雯嘖嘖吐槽道。
幾人不約而同都被逗笑。
李嵩一把摟住江昱然和陸洋陽：“走，今天必須好好聚一聚！”
火鍋店人滿為患，飄滿紅油的鍋底沸騰，誘人的香氣直往鼻腔裏鉆，裊裊煙霧將面容也襯得模糊。
“這家是不是新開的？我記得我們上學那會兒可沒有這家店。”陸洋陽邊涮著毛肚邊問。
李嵩點點頭：“是，剛開沒兩年，上過什麽節目的強推榜，生意可紅火了，想要吃上一頓都得提前一天搶號預約。”
“這麽誇張？”宋靜雯咂舌道，“火鍋不都一樣嗎，能有什麽區別？”
“那可不一樣，你別說，這家店的麻醬也太香了，還有這酸奶，濃稠香滑，一碗根本打不住。”陸洋陽幽幽接茬。
宋靜雯瞪他一眼：“就你會吃，看在這火爆程度的份上，就算是難吃的要死你也能誇出花來。”
兩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見面就掐架，幾人無奈對視一眼，卻也忍俊不禁地笑了，這笑裏卻多了幾分懷戀的味道。
沈羨瑤可沒有忘了今天的主人公是誰，將目光投向李嵩：“我聽說你未婚妻也是晨星的老師，怎麽就好上了？”
此話一出，大家立即攛掇他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眼神裏都帶點八卦的興奮勁。
李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頰又像燒紅的大蝦一樣熟了：“哎呀，她叫李妍，教地理的，我和她認識是在一次去外校的交流活動裏。從那以後我倆就經常一起約著吃飯，跟她相處特別舒服，我後來沒忍住就表白了，再然後...咳咳，就成了。”
一陣揶揄起哄。
“我上學那會兒，學的最不好的就是地理，誰知道後來...”李嵩哭笑不得。
陸洋陽存心逗他：“這好啊，以後萬一要小孩，都不用商量跟誰姓了。”
“嗨呀，不著急！”李嵩的臉果然肉眼可見地更紅，“我們想先過幾年二人世界，慢慢來。”
“挺好，疼老婆的男人會發財。”陸洋陽一板一眼評價道。
幾人笑成一團，沈羨瑤開玩笑，威脅陸洋陽要把他今晚不著調的表現都告訴陶早。他立即慫了，沖她擠眉弄眼，老實往嘴裏塞了幾片肉，氣氛變得歡脫無比。
“羨瑤，你嘗嘗這個黑椒牛柳，是這家響當當的招牌，超級入味。”李嵩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
她點點頭正要往嘴裏送，卻被江昱然輕輕捏住衣服褶皺。
“你胡椒過敏。”
沈羨瑤楞了瞬，這才想起這茬，連忙將筷子往清水裏涮了涮，看向江昱然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錯愕。他提醒完便埋頭啃起茼蒿，好像剛才就是一個脫口而出很不經意的瞬間。
“胡椒過敏？還有這過敏原呢，這事我都不知道。”宋靜雯瞥了眼江昱然，又瞥了眼她，輕輕挑眉，揶揄意味明顯。
她這毛病其實也是近幾年才查出來的，吃了加胡椒粉的食物就會全身發癢呼吸困難，但她也鮮少提起，有時就連自己都會忘記。
那江昱然是怎麽知道的，難道還能看出來不成？
沈羨瑤夾了一片響鈴卷，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李嵩將一切盡收眼底，輕笑道：“說來也挺不好意思的，當時我和妍妍還在暧昧期，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她欲言又止的，等到在一起了才反應過來她可能是想主動表白。但我當時壓根就t沒看出來，很多直男行為都破壞了氣氛，太煞風景。”
“好在最後我也抓住機會，這才有了現在的我們。”
他舉起酒杯：“也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所願皆所得。話不多說，都在酒裏。”
沈羨瑤眨眨眼睛，也跟著一起碰杯。
酒杯相撞，濺出幾滴橙黃，大家氛圍高漲，高呼友誼長存。
“服務員，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陸洋陽將手機遞過去。
幾個腦袋湊在一起，說好了正經地拍個大合照留念，服務員摁下拍攝鍵。照片出來，閉眼的閉眼，搞怪的搞怪，還有暗戳戳給下面人比兔耳朵的。
五人組互相推卸責任，笑罵對方幼稚。
這一刻，他們好像不再是成人世界裏一本正經的大人，卸下重擔和偽裝的羔皮，又回到了那一半潮濕一半陽光，青蘋果味的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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