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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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渝
如今幾年過去, 水泥得到大力推廣，朝廷大修水泥路，一些縣府到京城等必經之地早已修建完畢。
季澤回京赴任的時間大大縮減, 若是全力趕路只需十日便能抵達。
因大周朝大修土木，創建報紙, 信息傳遞速度極快，對外又有弩炮威懾諸國, 正處於高速發展期。已經有不少小國主動前來簽訂盟約，臣服在大周朝強悍的國力之下。就連外邦諸國納貢的積極性也提升了許多, 除了更遙遠的大洋彼岸，大周朝強勢崛起，其威懾力使得周邊各國不敢與之有任何對峙。
只是聽說吳國的皇帝猶不死心, 原本他們國家與大周朝武力相當，現在被弩炮死死壓制，便想方設法地派人來大周朝, 想要偷學經驗, 試圖也造出來這樣一件火力巨大的殺器。
永旭帝知道後, 嗤笑一聲，弩炮？
大周的武器已經完全更新換代, 吳國若是將弩的技術得了去，確實麻煩，但大周依舊有壓制對方的手段。
燧發槍就是永旭帝最大的底牌，更何況除了武器，他還有一名能臣即將歸位。
寬闊平整的水泥道路上, 三輛馬車緩緩行駛著。
皇帝給了季澤一月時間回京赴任, 時間充裕，所以他決定先繞路回到臨山縣拜見陳度元。五年不見, 也不知師父現下身體可好。
從他考上舉人回過一次家鄉祭祖，此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十數日後，馬車駛入了臨山縣城門。
縣城變化不大，街道兩旁是一排排紅磚綠瓦，酒樓大門的木質招牌被秋風吹得左右搖擺。
此時正是清晨，小販們吆喝著穿梭過長街，一籠籠包子冒著熱氣，餛飩攤前炊煙裊裊，前來縣城趕集的百姓們天還未亮便到了，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鼻尖滿是肉包子的香味，煎餅的香味，茶葉蛋的香味，雜醬面的香味……
再往前是珍寶首飾鋪子，綢緞鋪，錢莊等。有富貴人家的丫鬟小廝正在進進出出，一名錦衣女子正與店家大聲說著話，似乎在爭辯著什麽。有年輕士子拿著書籍從旁邊的書齋出來，也有繡娘帶來精心繡好的繡樣走進布莊。
臨山縣十分熱鬧，這一切都和季澤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小木下車為小公子買來一碗小米粥，配一個茶葉蛋。
聞著的香味吃到嘴裏，小阿祺終於不再吵鬧。
咬下一口蛋白，一股濃濃的茶香味兒襲來。
“好吃。還吃。”他一本正經的點點腦袋，聲音稚嫩，滿意得兩條小腿都晃了起來。
言星遙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說：“慢一點吃，別噎著了。”
阿祺兩歲便能獨立用食，很少讓人操心。
看著兒子小臉鼓鼓的，一臉滿足，季澤無奈搖首，只叮囑道：“小饞貓，一會到了師公家，要乖巧守禮，不得大吵大鬧。可明白？”
小阿祺乖乖點頭，“知道啦，守禮。”
系統聽見宿主教育孩子的話，適時出聲笑道：“本系統沒記錯的話，宿主第一次上門拜訪陳度元，就是一直在裝乖來著。”
季澤在心中回答：“我那時才幾歲？本來就乖。”
系統撇嘴：“你當時明明很腹黑好吧，裝模作樣的，就將那麽厲害一個師父給騙到了手。”
季澤自然不會承認，反駁說：“我憑實力認的師父。”
“夫君，看望了陳大人之後，我們是否還要回一趟趙家村？”言星遙忽然問道。
季澤被喚回思緒，他訝異道：“娘子你想回去看看？”
言星遙點點頭，“十幾年沒回過趙家村了，想再回去看一眼。”她幼時最美好的記憶便是在那裏。
“行，既然娘子想回去，那咱們便回去一趟。”季澤原本沒準備回去，畢竟爹娘也不在趙家村，可這會娘子提及了，那回去看看也無妨，反正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馬車離開鬧市，漸漸駛入一條青石小巷。接連轉過幾道彎後，巷子變窄，馬車只好停了下來。
季澤帶著妻兒來到一座熟悉的二進小院門前，他扣了扣門環。
很快，一個面容略顯熟悉的門房開了門。見到人，對方先是一怔，回憶起面前之人是誰後，立即露出笑容：“原是季公子。您稍等，我這就去稟告先生。”
季澤笑道：“好，多謝。”
片刻後，季澤三人被迎進小院，穿過甬道，就到了第一進院落。進入過廳，再穿過一道圓拱門，便看到一個穿著白袍的清瘦背影，正彎著腰，拿著一葫蘆樣式的木瓢給花澆水。
門房大聲提醒道：“先生，您日夜念叨的徒弟來看望您了。”
老者聞聲放下木瓢，轉過身來，擡頭細細打量起眼前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似乎是眼神不太好，良久，他才不確t定地溫聲問：“是阿澤來了？”
“師父，是我。”季澤上前一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弟子不孝，五年皆未能在師父跟前盡孝。”
陳度元雙眼漸漸清明，他忽然笑了，連連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快起來吧，我們師徒倆好不容易見面，跪什麽跪，別整這些虛禮。”
季澤起身，也笑了，他眉目俊逸，目光溫潤，“看到師父身體康健，阿澤心裏便放心了。此前弟子外放河西省，因事出突然，時間緊急，未曾來得及親自與師父道別，害得您老擔憂。”
陳度元今年已經七十一歲了，但依然精神矍鑠，他的目光寬和周正，“你父親送的雲霧茶，移栽到臨山縣後，長勢不錯，每年都能采上許多，對身體大有裨益。為師除了耳朵背了些，眼睛模糊了些，身體可是好的很吶。”
“倒是你啊。”說著，他伸出手在徒弟背上使勁兒拍了拍，算作懲戒。
“為師此前便叮囑你萬事不要太過激進，你不聽，一入官場就推行變革，這下好了，被趕去庭延府一待就是三年。”
陳度元的話雖含指責之意，但臉上卻並未見到生氣的情緒。顯然，他很滿意季澤在陸和縣的表現。
季澤也不惱，老實認錯，“是弟子過於自傲了，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過弟子受的這些苦不算什麽，只是對不起枉死在這場變革中的人。”
陳度元可以自己罵徒弟，卻見不得對方自怨自艾，他不讚同道：“這世間哪有什麽絕對的公正，非黑即白亦不是完全正確。你要知曉，你做的事救了這天下多少百姓。”
話落，陳度元感受到一道目光，視線下移，只見一個歪著小腦袋似在認真聽他們講話的小孩，正一臉好奇地望著自己。
“這可是阿祺？”他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快攏成了一朵菊花。
他與弟子有過幾次通信，知曉季澤已經當了父親。
“阿祺，快叫師公。”言星遙柔聲提醒道。
小阿祺松開娘親的手，跑到陳度元身旁，小手拉著他的衣袍，仰頭奶聲奶氣地喊道：“爺爺～”
“誒，乖孩子。跟爺爺去裏屋，爺爺家裏有麥芽糖。”陳度元哈哈大笑，立馬牽起阿祺的手，一臉慈祥地說道。
“糖？”小阿祺每日吃的糖有定數，此刻一聽，雙眼發亮，“阿祺沒，沒次過糖，蟹蟹爺爺～”
季澤與言星遙對視一眼，這熊孩子。
陳度元頓時眉毛一豎：“什麽？你沒吃過糖？這也太不像話了，哪有小孩不吃糖的。沒事，爺爺給你吃。”
阿祺嘻嘻笑：“爺爺好喲～”
老人看見孩子似乎就忘了季澤二人，還是小廝將人請進待客廳，上了熱茶和糕點。
如此，小半日過去，孩子玩累了，在房間裏睡覺休息。陳度元也順便小憩了一會，醒來後他才道：“小孩子精力旺盛，我這老頭子身體不行了，總是覺得困乏。”
“不過，老夫好像忘了什麽事？”他蹙眉，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小廝道：“先生，您的徒弟還在外邊兒呢。”
陳度元恍然大悟：“哦哦哦，是，我那弟子來看望老夫了。”
他杵著拐杖來到待客廳，因為方才休息了片刻，又精神了些。
往日這個時候，他已經用過午膳，回屋睡覺去了。
只是總覺得今日有什麽事情沒做。
季澤早就聽小廝和門房說了師父的情況，他心中嘆息，問系統：“統統，我師父這情況，喝九轉健身湯有用嗎？”主要是他不知道陳度元現在的情況算不算得上是犯病了。
系統回道：“宿主，陳度元的身體這麽多年早就被雲霧茶改善好了，並沒有生病。他這樣的表現，只是因為年紀大了而已。”
季澤嘆道：“好吧。”
陳度元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還是初年送的茶好喝，喝多少年都不膩。”
季澤聽到他叫自己的字，頓時感覺一陣溫暖，以師父如今的記憶力，竟然還能記著給千裏之外的自己取表字。
陳度元看向他最小的弟子，心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連當初那個小小的阿澤，都能撐起老百姓們的一片天了。
“初年，你考中解元時，為師問你什麽是為官之道。你說為官一場，造福一方。今日，你做到了，為師很欣慰。”
“幾年不見，你現在是愈發穩重了，如此年輕便官居三品。但為師還要問你一句，經歷了這麽一遭，可還堅持當初所言善良也是一種選擇？”
對上師父仿佛能穿透他靈魂的目光，季澤未有一絲一毫閃避，他堅定道：“此生不渝。”
陳度元笑著道：“好！這才是為師的弟子。”
他這一輩子收的學生不計其數，死的死，殘的殘，真正算得上手把手教導的弟子，也就當今聖上與眼前這個小徒兒。
最聰明的也是這個最小的，此子是他最欣慰的，亦是他最不放心的。
陳度元又道：“你能明白便好。做官就是這樣，人人都想做官，可真正為公的官有那麽好做嗎？初年，以你之脾性，入了仕途，大部分都是在逆流而上，日後可還有得苦頭吃。沒了一個黃忠言，還有下一個李忠言，張忠言。”
知道師父還是在擔憂自己，可季澤又豈會被這點困難所打倒，他道：“師父，弟子並不後悔。”
“縱橫千裏獨行客，何懼前路雨瀟瀟。”
陳度元捋了捋胡須，開懷大笑：“大善！想不到我陳度元此生還能有你這樣的弟子，死而無憾吶！至於當今聖上，這段師兄弟情，你就忘了吧！為師老咯，也就運氣好多活這麽幾年，說不定明日就閉眼了。”
“為生民立命，為師希望你永遠記得自己為官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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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澤回京赴任的時間大大縮減, 若是全力趕路只需十日便能抵達。
因大周朝大修土木，創建報紙, 信息傳遞速度極快，對外又有弩炮威懾諸國, 正處於高速發展期。已經有不少小國主動前來簽訂盟約，臣服在大周朝強悍的國力之下。就連外邦諸國納貢的積極性也提升了許多, 除了更遙遠的大洋彼岸，大周朝強勢崛起，其威懾力使得周邊各國不敢與之有任何對峙。
只是聽說吳國的皇帝猶不死心, 原本他們國家與大周朝武力相當，現在被弩炮死死壓制，便想方設法地派人來大周朝, 想要偷學經驗, 試圖也造出來這樣一件火力巨大的殺器。
永旭帝知道後, 嗤笑一聲，弩炮？
大周的武器已經完全更新換代, 吳國若是將弩的技術得了去，確實麻煩，但大周依舊有壓制對方的手段。
燧發槍就是永旭帝最大的底牌，更何況除了武器，他還有一名能臣即將歸位。
寬闊平整的水泥道路上, 三輛馬車緩緩行駛著。
皇帝給了季澤一月時間回京赴任, 時間充裕，所以他決定先繞路回到臨山縣拜見陳度元。五年不見, 也不知師父現下身體可好。
從他考上舉人回過一次家鄉祭祖，此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十數日後，馬車駛入了臨山縣城門。
縣城變化不大，街道兩旁是一排排紅磚綠瓦，酒樓大門的木質招牌被秋風吹得左右搖擺。
此時正是清晨，小販們吆喝著穿梭過長街，一籠籠包子冒著熱氣，餛飩攤前炊煙裊裊，前來縣城趕集的百姓們天還未亮便到了，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鼻尖滿是肉包子的香味，煎餅的香味，茶葉蛋的香味，雜醬面的香味……
再往前是珍寶首飾鋪子，綢緞鋪，錢莊等。有富貴人家的丫鬟小廝正在進進出出，一名錦衣女子正與店家大聲說著話，似乎在爭辯著什麽。有年輕士子拿著書籍從旁邊的書齋出來，也有繡娘帶來精心繡好的繡樣走進布莊。
臨山縣十分熱鬧，這一切都和季澤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小木下車為小公子買來一碗小米粥，配一個茶葉蛋。
聞著的香味吃到嘴裏，小阿祺終於不再吵鬧。
咬下一口蛋白，一股濃濃的茶香味兒襲來。
“好吃。還吃。”他一本正經的點點腦袋，聲音稚嫩，滿意得兩條小腿都晃了起來。
言星遙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說：“慢一點吃，別噎著了。”
阿祺兩歲便能獨立用食，很少讓人操心。
看著兒子小臉鼓鼓的，一臉滿足，季澤無奈搖首，只叮囑道：“小饞貓，一會到了師公家，要乖巧守禮，不得大吵大鬧。可明白？”
小阿祺乖乖點頭，“知道啦，守禮。”
系統聽見宿主教育孩子的話，適時出聲笑道：“本系統沒記錯的話，宿主第一次上門拜訪陳度元，就是一直在裝乖來著。”
季澤在心中回答：“我那時才幾歲？本來就乖。”
系統撇嘴：“你當時明明很腹黑好吧，裝模作樣的，就將那麽厲害一個師父給騙到了手。”
季澤自然不會承認，反駁說：“我憑實力認的師父。”
“夫君，看望了陳大人之後，我們是否還要回一趟趙家村？”言星遙忽然問道。
季澤被喚回思緒，他訝異道：“娘子你想回去看看？”
言星遙點點頭，“十幾年沒回過趙家村了，想再回去看一眼。”她幼時最美好的記憶便是在那裏。
“行，既然娘子想回去，那咱們便回去一趟。”季澤原本沒準備回去，畢竟爹娘也不在趙家村，可這會娘子提及了，那回去看看也無妨，反正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馬車離開鬧市，漸漸駛入一條青石小巷。接連轉過幾道彎後，巷子變窄，馬車只好停了下來。
季澤帶著妻兒來到一座熟悉的二進小院門前，他扣了扣門環。
很快，一個面容略顯熟悉的門房開了門。見到人，對方先是一怔，回憶起面前之人是誰後，立即露出笑容：“原是季公子。您稍等，我這就去稟告先生。”
季澤笑道：“好，多謝。”
片刻後，季澤三人被迎進小院，穿過甬道，就到了第一進院落。進入過廳，再穿過一道圓拱門，便看到一個穿著白袍的清瘦背影，正彎著腰，拿著一葫蘆樣式的木瓢給花澆水。
門房大聲提醒道：“先生，您日夜念叨的徒弟來看望您了。”
老者聞聲放下木瓢，轉過身來，擡頭細細打量起眼前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似乎是眼神不太好，良久，他才不確t定地溫聲問：“是阿澤來了？”
“師父，是我。”季澤上前一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弟子不孝，五年皆未能在師父跟前盡孝。”
陳度元雙眼漸漸清明，他忽然笑了，連連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快起來吧，我們師徒倆好不容易見面，跪什麽跪，別整這些虛禮。”
季澤起身，也笑了，他眉目俊逸，目光溫潤，“看到師父身體康健，阿澤心裏便放心了。此前弟子外放河西省，因事出突然，時間緊急，未曾來得及親自與師父道別，害得您老擔憂。”
陳度元今年已經七十一歲了，但依然精神矍鑠，他的目光寬和周正，“你父親送的雲霧茶，移栽到臨山縣後，長勢不錯，每年都能采上許多，對身體大有裨益。為師除了耳朵背了些，眼睛模糊了些，身體可是好的很吶。”
“倒是你啊。”說著，他伸出手在徒弟背上使勁兒拍了拍，算作懲戒。
“為師此前便叮囑你萬事不要太過激進，你不聽，一入官場就推行變革，這下好了，被趕去庭延府一待就是三年。”
陳度元的話雖含指責之意，但臉上卻並未見到生氣的情緒。顯然，他很滿意季澤在陸和縣的表現。
季澤也不惱，老實認錯，“是弟子過於自傲了，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過弟子受的這些苦不算什麽，只是對不起枉死在這場變革中的人。”
陳度元可以自己罵徒弟，卻見不得對方自怨自艾，他不讚同道：“這世間哪有什麽絕對的公正，非黑即白亦不是完全正確。你要知曉，你做的事救了這天下多少百姓。”
話落，陳度元感受到一道目光，視線下移，只見一個歪著小腦袋似在認真聽他們講話的小孩，正一臉好奇地望著自己。
“這可是阿祺？”他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快攏成了一朵菊花。
他與弟子有過幾次通信，知曉季澤已經當了父親。
“阿祺，快叫師公。”言星遙柔聲提醒道。
小阿祺松開娘親的手，跑到陳度元身旁，小手拉著他的衣袍，仰頭奶聲奶氣地喊道：“爺爺～”
“誒，乖孩子。跟爺爺去裏屋，爺爺家裏有麥芽糖。”陳度元哈哈大笑，立馬牽起阿祺的手，一臉慈祥地說道。
“糖？”小阿祺每日吃的糖有定數，此刻一聽，雙眼發亮，“阿祺沒，沒次過糖，蟹蟹爺爺～”
季澤與言星遙對視一眼，這熊孩子。
陳度元頓時眉毛一豎：“什麽？你沒吃過糖？這也太不像話了，哪有小孩不吃糖的。沒事，爺爺給你吃。”
阿祺嘻嘻笑：“爺爺好喲～”
老人看見孩子似乎就忘了季澤二人，還是小廝將人請進待客廳，上了熱茶和糕點。
如此，小半日過去，孩子玩累了，在房間裏睡覺休息。陳度元也順便小憩了一會，醒來後他才道：“小孩子精力旺盛，我這老頭子身體不行了，總是覺得困乏。”
“不過，老夫好像忘了什麽事？”他蹙眉，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小廝道：“先生，您的徒弟還在外邊兒呢。”
陳度元恍然大悟：“哦哦哦，是，我那弟子來看望老夫了。”
他杵著拐杖來到待客廳，因為方才休息了片刻，又精神了些。
往日這個時候，他已經用過午膳，回屋睡覺去了。
只是總覺得今日有什麽事情沒做。
季澤早就聽小廝和門房說了師父的情況，他心中嘆息，問系統：“統統，我師父這情況，喝九轉健身湯有用嗎？”主要是他不知道陳度元現在的情況算不算得上是犯病了。
系統回道：“宿主，陳度元的身體這麽多年早就被雲霧茶改善好了，並沒有生病。他這樣的表現，只是因為年紀大了而已。”
季澤嘆道：“好吧。”
陳度元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還是初年送的茶好喝，喝多少年都不膩。”
季澤聽到他叫自己的字，頓時感覺一陣溫暖，以師父如今的記憶力，竟然還能記著給千裏之外的自己取表字。
陳度元看向他最小的弟子，心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連當初那個小小的阿澤，都能撐起老百姓們的一片天了。
“初年，你考中解元時，為師問你什麽是為官之道。你說為官一場，造福一方。今日，你做到了，為師很欣慰。”
“幾年不見，你現在是愈發穩重了，如此年輕便官居三品。但為師還要問你一句，經歷了這麽一遭，可還堅持當初所言善良也是一種選擇？”
對上師父仿佛能穿透他靈魂的目光，季澤未有一絲一毫閃避，他堅定道：“此生不渝。”
陳度元笑著道：“好！這才是為師的弟子。”
他這一輩子收的學生不計其數，死的死，殘的殘，真正算得上手把手教導的弟子，也就當今聖上與眼前這個小徒兒。
最聰明的也是這個最小的，此子是他最欣慰的，亦是他最不放心的。
陳度元又道：“你能明白便好。做官就是這樣，人人都想做官，可真正為公的官有那麽好做嗎？初年，以你之脾性，入了仕途，大部分都是在逆流而上，日後可還有得苦頭吃。沒了一個黃忠言，還有下一個李忠言，張忠言。”
知道師父還是在擔憂自己，可季澤又豈會被這點困難所打倒，他道：“師父，弟子並不後悔。”
“縱橫千裏獨行客，何懼前路雨瀟瀟。”
陳度元捋了捋胡須，開懷大笑：“大善！想不到我陳度元此生還能有你這樣的弟子，死而無憾吶！至於當今聖上，這段師兄弟情，你就忘了吧！為師老咯，也就運氣好多活這麽幾年，說不定明日就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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