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腳

月涼如水。

季澤同最後一位客人飲完酒, 待對方終於一滴也喝不進去以後，他才放下了酒杯。

今日來參加婚宴的人其實不少，因為是皇上賜婚, 許多不認識的官員都遣人來送了禮，再加上跟他同一科的進士, 有的為了與他交好也來了。

那幾個同科的進士早就聽說言星遙膚如凝脂，貌美如那天仙一般, 惹得他們幾個下定決心要好好“為難”季澤，不讓他早早離場去看他那小嬌妻, 所以方才就一個勁兒地灌他酒。

原本想的是這位狀元郎雖在讀書科考上勝過他們，在繪畫上勝過他們，在琴技上勝過他們, 在作詩……

說不下去了。

但是這一次他們好幾個人喝酒總能勝過他一個吧？

於是這幾人抱著這樣的心態，就開始與季澤周旋起來，然而他們還是高估了自己。

人家不愧是六元及第之人, 中途除了去上廁所, 幾乎來者不拒, 全程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院子裏的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想鬧洞房的人也被季澤通通“放倒”, 被人送回了家，現在院中只有幾個請來幫忙的人在打掃衛生。

月光灑在地面，屋檐上掛著的燈籠似火一般，季澤見他爹娘將最後一位客人送出門，他才走到水缸前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去。

冰涼的水珠沿著棱角分明的臉, 從額間滑落至下頜, 紅色喜袍也被水給打濕。

李氏送完賓客後，回到院子就註意到兒子一直站在水缸前, 不知道在做什麽，平日白皙俊朗的臉，也變得有些發紅，不過見他眼神還是比較清明的，她也就放心了。

兒子的那些個同年今日實在是鬧騰了些，偏生阿澤也不曉得避著點，那一杯杯的酒水全進了他自個兒的肚子，活該他難受！

只有季大根笑著，並且覺得季澤能喝酒是件特別值得驕傲的事情，他的兒子“不孬”，像他！

這時候小木端著一碗醒酒湯過來，對季澤道：“公子，這是方才夫人身邊的那位春蓉姑娘端給我的。說是夫人怕您酒喝多了身體不適，特意讓她去廚房煮的。”

季澤下意識接過碗，將一碗醒酒湯仰頭全部喝個幹幹凈凈的。

“公子，您醉了？”小木看了行為異常的公子一眼，試探地問道。

“沒醉。”季澤嘴角含笑，眼睛半是清明，半是……

是一種小木從未見到過的公子的樣子。

要不是今日公子成親，他還不知道他這麽能喝酒。

“我去給娘子端洗腳水。”說完，季澤轉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小木：“……”

季澤這麽一說，李氏與季大根，還有小木對視一眼就明白了，確實是沒醉，但人也沒那麽正常。

李氏與季大根倒還好，他們兒子的性子素來溫和，比較照顧人，給遙遙倒洗腳水這事還是做得出來的。

他們不但不覺得兒子不應該做這些，反而因為平常受到對方的影響，認為夫妻之間這樣的行為不失為一種情趣。

季澤伸手試探了一下水的溫度，覺得剛剛好，然後就這麽端著進了屋。

春蓉正與言星遙說自己是看著姑爺喝完了醒酒湯才回來的，就聽到門外響起幾聲腳步聲，“小姐，姑爺好像進來了。”

言星遙一楞，趕緊將扔在床上的蓋頭撿起來，重新蓋在頭上，然後端端正正的坐好。

“遙遙你累了一天，腳泡一下熱水可以解乏。”

季澤端著一盆熱水出現在房間的時候，春蓉都懵了。

姑爺竟然給她家小姐端洗腳水！？

“這裏我來就行，你先下去休息吧。”待季澤將盆放下時，春蓉才反應過來，她連忙向對方行了一禮，喊了一聲“姑爺”，便飛快地轉身跑出門去。

言星遙在之前就吃過了李氏端進來的飯菜，聽娘說是夫君特意為她盛的時，她心裏跟吃了蜜一樣甜。

現在對方忽然回房，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季澤拿起放在梳妝鏡前的喜秤，走到床前，輕輕挑起了言星遙的紅蓋頭。

蓋頭被揭起，露出一張清絕的小臉，在燭光下襯得肌膚如玉，少女美目流盼，輕輕笑起來，柔聲道：“夫君。”

季澤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怎麽遙遙跟以前的遙遙感覺不一樣了呢？

言星遙發現季澤眼神很深，裏面似乎藏了什麽，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她漸漸不安起來，又輕聲喊了一句，“夫君？”

季澤這才回神，他今日是怎麽回事？

先是心情過於激動按耐不住與人喝了不少酒，方才一剎那，還差點化身為狼。

他以前也沒這般過，怎麽今日就忍不住了？

季澤喉頭微動，眼裏含著醉人的笑意，聲音清潤，“嗯，泡腳吧。”

他說完將水端到床下，擡起言星遙的腳，開始為她脫掉鞋襪。

言星遙被驚得杏眼微睜，往後退了退，但腳踝被對方握住，她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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