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登高樓

關燈
登高樓

季澤在號舍裏住了九日, 已經練就了即使挨著臭號也能面不改色地做題的本領,想來也算是一種進步罷,畢竟他當年剛穿來時還曾被家中的茅廁暈熏過去, 也是挺好笑的。

此次會試所有的題目皆是十分普通,沒有怪題難題, 只不過在內容方面比較偏重時務策,尤其註重考生對朝政的處理能力。朝中情況, 亦能從中窺得一二。

季澤踏出考場的那一刻,身上一輕, 陡然覺得全身都已放松下來。

他這幾日雖隨身帶有除臭劑,但有時候心神全部沈溺於題目當中,都忘了使用, 是以他也是頭一次讓自己的身上沾了些不可言說的味道。

“公子!公子!”貢院門口,小木生得人高馬大,嗓門一吼, 大手一揮就能看到他。

“公子!我在這裏!”這幾天可把小木給擔心壞了, 乖乖, 在那麽小的四四方方的地方待九日,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處, 他光是想想都不能忍受。

別說在裏面九日,就是半個時辰他就會渾身難受。

所以這時看到季澤還能好好的站著出來,壓在小木心底的大石頭才徹底落了下來。

他一邊奮力往前湊,一邊問:“公子你感覺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適?”

季澤朝小木邁步過去,淡聲回道:“沒事, 我們先回客棧。”

小木上上下下看了t眼季澤, 除了聞到一股茅房的味道外,發現他確實沒表現出哪裏不舒服的樣子。他才心有餘悸地說:“公子你沒事就好, 看來考試還是得身體很好才行啊,我剛剛看到好多人被官差擡著出來了。”

季澤點頭沒說話,上了馬車便閉上眼睛養神。

回到客棧小木就去叫了一桶熱水和飯食,季澤沐浴過後,吃了點東西便躺到床上睡覺休息。

這一天季澤表現得和以前考完院試與鄉試時並無不同,小木也沒怎麽多想。

他十幾歲就到了季澤家給他做書童,未經歷過什麽大事,主家待他很好,公子也很優秀,只要參加考試就沒有不中的。

他以為這一次,也會同之前一般順順利利,安心等著發榜就是了。

第二日清晨,小木早早地起床洗漱好,早飯也買好了,就等著季澤出來一起用完早飯然後晨練。

結果他左等右等,等到太陽出來,又爬到正中,季澤也沒出房間的門。

小木感覺有些奇怪,因為以前季澤考完就算睡再久,也不會睡到晌午的,他想去敲門,又怕吵到他休息。

又過了半盞茶時間,他實在沒忍住,來到季澤房門口試探地敲了敲門,“公子,你醒了沒?還沒用過早飯呢,要不你起來吃點再睡?”

過了片刻,不見裏面有人回應,他拔高聲音喊道:“公子?”

還是沒有人回應,難道公子已經出去了?但這不太可能啊,他平時出門一般都會提前告訴自己的。

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這般想著,小木趕緊使出大力拍打門窗,面色擔憂地喊道:“公子!公子!你在裏面嗎?”

叫了許久裏面都沒人應,他顧不得其他,用肩膀猛地一撞,直接破開門進去了。

“公子!”小木大步走進去,往床上一看,躺在上面的清俊少年此刻面色潮紅,呼吸粗重,額頭上竟是汗水,被子只蓋到胸口處,露出來的白色褒衣已被汗水浸濕。

他伸手探了探季澤的額頭,燙得手立馬一縮,公子這是在發熱!

小木嚇得臉一白,轉身就往樓下跑,他塞給客棧小二一把銅板讓人去回春堂請個最好的大夫來,又要了一桶水上去給季澤物理降溫。

他嚇壞了,這麽多年就沒見季澤生過病,明明出考場的時候都是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發熱了呢?

這幾日天氣寒冷,莫不是因為夜間被褥沒蓋好,所以才著了涼?

欸,都怪他!

若是他早發現,公子就不會受這麽久的罪了,燒了一整夜和半個白日,把人燒出問題來怎麽辦?

小木內心愧疚不已,回到房間後,他趕緊給季澤餵了些溫水,然後幫他擦拭身體,換上幹凈的褒衣。

沒過一會兒,老大夫來把了脈,摸著胡須沈吟道:“少年郎此前情緒郁結,過於克制,如今發洩出來倒是好事。這是藥方,快快去撿了藥回來煎,給人服下去,再發熱下去人都要傻了喲。”

小木原本還在思考公子什麽時候情緒郁結過的問題,聽到最後一句“再發熱下去人都要傻了”嚇得腿一軟,趕忙付了診金,朝外面飛奔而去。

那老大夫不愧是回春堂最好的大夫,一劑藥下去,季澤的發熱便慢慢退了下去。

中途,季澤醒過來喝了碗小米粥又睡了過去,見此小木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心裏松下一口氣。

還好公子有好轉,不然他沒臉再見伯父伯娘了。

季澤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晚上,那燒就完全退了下來。

他醒來時小木把老大夫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他聽,最後還道:“公子,今日可真是嚇死我了,是我沒照顧好你,對不起!”

季澤見他面露愧疚,便輕聲道:“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由於太久沒說話,聲音有些啞。

其實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是因為情緒郁結太久才導致發熱的,難道他這一郁結就郁結了十來年?倒也不至於如此,不過是此前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盡管季澤並沒有怪小木的意思,但他內心的愧疚一分也沒有少,反而更加堅定了日後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的決心。

這會兒他摸了摸腦袋,一片真誠地說:“公子,你以後若是心情不好都可以與我說,千萬不要再憋在心裏了。”

季澤現在感覺一身輕松,溫和笑道:“好,我會告訴你的。”

小木也憨憨一笑,瞬間覺得他的作用大了起來,還能幫助公子排解心情。

-

會試結束,整個京城似乎都放松了不少。考生們為結交權貴四處參加文會,飲酒作詩,實屬快意哉!

杏榜要在考完試的十日之後,也就是二月二十五日才會貼出來,如今各大酒樓都在下註,賭究竟誰能摘得杏榜魁首!

尤其是登高樓每日都人滿為患,這登高樓火的原因主要是那裏面擺的都是這幾年大周朝最出名的文人異士的文字詩畫等物。登高樓共有四層,誰的作品能放在四樓,那就代表他是大家公認的最有才能的人,必定名滿京城!

而且這座登高樓也是大周朝最高的建築之一,十分出名,不少文人墨客來到這裏都想站到高處,領略最上面的風光。

最重要的是,登高樓的主人便是少年將軍寧晉的親妹妹寧嫣然所有。

寧嫣然可是京城的大才女,外貌出眾不說,還有一副好身手,是這京中許多男兒的夢中情人。許多人便是慕名而來,只為遠遠望她一眼。

曾經朝廷重文輕武,時下卻因為宋玉衡的事重視起來,寧家不僅是武將世家,且還出了幾個會讀書的好苗子,時刻為皇上效忠。

人家不僅走武官的路子,還走文官的路子,因此,寧家的人也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

這幾日季澤也把京城發生的一些大事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這日他溫習完文章閑來無事便走到了鶴翔街的登高樓外面。

他仰頭一看,這棟建築大概高有三丈多,憑現在的技術能建這麽高,的確是不錯了。

登高樓不賣東西,只不過進去之前要交一兩銀子,樓裏的作品只準觀看,不可觸碰,弄壞了須得十倍賠償。

季澤從袖中拿出一兩銀子正要上前,便看到迎面出來幾個說說笑笑的女子。

大周朝民風開放,女子可以隨意出門逛街游玩,內斂些的出門時會戴上帷帽或者面紗,稍微大膽的就會如這幾個女子一般,絲毫不懼周圍男子打量的目光。

這時,一黃衣女子對走在最前頭的綠衣女子俏生生道:“葉姐姐,就言星遙這鄉下找回來的野丫頭,她的畫哪裏比得上你的!你看,妹妹我就知道她不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吧?”哼,以前祖母在世時老是誇她,說什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若有真本事倒是直接拿出來啊?為何還要偷偷摸摸的?

季澤本是無意中看了她們一眼,此刻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身體微微一頓。

言星遙,季星遙。

那名綠衣女子也就是葉次輔的女兒葉文靜,因著被人奉承,她唇角微微勾起,眼裏略帶得意,只是語氣卻並不這般,“星竹可別這麽說,再怎麽她也是你的嫡姐。”

黃衣女子言星竹撇撇嘴,眼神不屑,“不過一個農家女罷了。”說完,又小聲道:“還克夫。”

“五妹妹!慎言!”旁邊的另一個女子蹙眉,輕聲斥道。

說話的這人是承恩伯府二房的嫡女言星蘭,而言星竹不過是大房的庶女,她被言星蘭訓斥後只得閉口不言。

言星遙“克夫”的名聲,還要從之前京城傳出的“額間有紅印之女有鳳命”的傳言說起。

她一回府,因著絕世的容貌與額間的天生櫻花印跡,讓她名動京城。

美貌,才情,國師批命。

那時候言星遙與前太子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很快,兩人的婚約不再是一句玩笑話。

為了承恩侯府的前程,大伯承恩侯不被削侯為伯,除了承恩侯府的人沒人知道這位四妹妹是從鄉下接回來的。

因為言星遙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未來還可能是皇後,府中的嫡女庶女自然是不敢多言,可誰知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呢?

先帝駕崩,即位的是四皇子,而不是前太子。

可前太子卻因為某些不知名原因,某天夜裏突然猝死了。

言星遙在前太t子死後,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麽死,要麽進宮。

但聖上又怎麽可能納一個與自己大哥有過婚約的女人呢?

不過當今聖上的表現也是很奇怪,原說他不可能容忍有“鳳命”的言星遙的存在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