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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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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清晨, 這一片區域格外安靜,因此任何聲音都會放大。正是因為熟知這一點,幾只聚在一起的貓才壓低了聲音, 幾乎到了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地步。

“聽說了嗎?昨晚馮汭大人似乎喝醉了,在那個人類家裏大鬧一場呢。”

“不能說在那個人類家裏,要說在馮汭大人家裏, 不然大人聽到了會生氣的。”

“對哦,可是馮汭大人真的會喝醉嗎?大人那麽厲害,區區一點人類制造的酒罷了,也不過是某種味道比較特別的水而已,真的會——”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

“會的,就算是本領高強的大妖,也有受不住的靈酒, 喝醉也不是什麽了得的罪過。何況馮汭大人年紀也不大,貪杯什麽的, 是年輕人經常犯的錯誤罷了。”

“這個我就不讚成了,喝酒喝到醉了, 那種事情就從來沒有在我身上發生。”

“你又不一樣,你有酒喝嗎?”

“……”

“那個,且不說這個, 我們這樣討論馮汭大人真的好嗎?要是大人聽到了,不會生氣嗎?”

“放心, 這一帶不是馮汭大人經常活動的區域。而且,馮汭大人擁有了人類以後, 就很少出來找我們玩了。”

“可是, 馮汭大人不久前還吩咐我們關註京都的消息,有什麽異常, 隨時稟報呢。”

“那是正經事,跟今天的議論又不相幹。”

“是哦。”

議論還在繼續,不過是越發小聲了,因為人類的動靜隨著天亮而越來越大。很快,這個世界就會回到人類手上。

在這些貓看不到的角落,一只長毛橘貓緩緩倒退,消失在巷子裏。

今天的朝霞真的很美,落在這貓身上,宛若在發光,可惜貓一點兒也不高興,更別說擁有欣賞美景的興致了。

昨晚的記憶實在太糟糕,貓覺得丟臉,所以清醒過來之後,連夜跑到外面吹冷風。

討厭的是,這個夏天還沒過去,連夜風都是熱的。

熏人。

好容易熬過夜晚,等到了黎明,又聽到別的貓在議論自己,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若是從前,長毛橘貓肯定是要上前訓斥一番,這次她卻沒有那樣的勇氣。

太丟人了,不,是太丟貓了。

長毛橘貓直到現在,還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奇怪,明明有一層長長的毛,怎麽還會有這種感覺呢?

耷拉著尾巴,垂頭喪氣走在帶著古韻的巷子,路上已經出現外出買早餐的行人,也有出門上學的小孩,上班的人腳步匆匆,有的在賣早餐的小販面前停留,有的直接飛快地過去,像是屁股後面有什麽正在追著似的。

這個時候,就連有那閑工夫停下來逗貓的人都沒有。

長毛橘貓嗅著空氣裏繁雜的味道,被勾起了食欲。說起來,也到了吃早餐的時間,那個女人會不會一邊嘲笑貓,一邊準備吃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長毛橘貓就失去了目的地。

她本來是要回家的。

現在,那個家,似乎也不是那麽想回去了。

好糾結。

也不是說不想回去,就是想到回去以後要受到人類的嘲諷,整只貓就變得難受起來。

貓很少這樣難受的,難道是跟人接觸的時間太長,被人類奇怪的道德感影響到了嗎?還是有別的緣故。

長毛橘貓百思不得其解,原地打著轉兒。

不!這樣好像變得更傻了。

長毛橘貓立刻停止了這個動作,並且悄悄觀察周圍的人,還好,沒有人註意到。

可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萬一那個女人以為貓出了事,是要著急的。

雖然很介意那人嘲笑貓,但是想到人家擔憂的樣子,長毛橘貓便重新下了決心,仍然往家裏趕。於是,步伐開始變快。

有人註意到這只在巷子裏快速前行的長毛橘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咦,這只貓有點眼熟啊。”

“認得?”

“不認得,看起來應該不是流浪貓吧?”

“那麽敦實,怎麽會是流浪貓?應該是趕回去吃早飯的小饞貓,大概已經餓了五分鐘了。”

“哈哈哈——”

笑聲從身後傳來,長毛橘貓假裝沒聽見。

才不要理會呢。

已經到了小榕樹街。

這地方說是一條街,實際上更接近一條巷子的情況,兩邊都是民房,沒有商鋪,有的在門外停著車,有的沒有。生活氣息不算太濃,也不至於沒有,是那種偶然路過都會忽視的地方。

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門,長毛橘貓停下來,思考片刻,步履艱難。

沒辦法,距離近了,剛剛從腦海中趕走的念頭又重新爬了回來,令貓覺得難以抉擇。

那個女人起床了沒有?有沒有發現貓不在身邊呢?肯定有吧,那她又是如何看待貓這次失蹤呢?

會擔心的吧?

今天早餐要吃什麽呢?有沒有給貓多準備一些肉?貓是愛吃肉的。

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爬上貓的心頭,長毛橘貓擡起的爪子又放下,尾巴無意識擺動,是焦慮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忽然,長毛橘貓兩只耳朵高高豎起,面上表情嚴肅,兩只前爪卻是輕輕按著地面。

到底還是失策了啊。

那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貓身邊。

“咦?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跑出去了,正打算請外邊的貓去找呢。”

“!”

長毛橘貓猛地回頭,盯著姜寧郁,趁著附近沒人,她嚴肅地問:“你去見了別的的貓?”

順便嗅了嗅,看看這人有沒有說謊。

“還沒有,只是有這個打算而已。”

姜寧郁舉起手中的袋子,“我買了小籠包,要吃嗎?”

“要的!”

長毛橘貓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姜寧郁的表情,似乎,昨晚的事並未在這人身上留下明顯痕跡。

這就是來自人類的寬容嗎?

長毛橘貓跟著姜寧郁,看她開了院門,立刻一個側身鉆了進去,尾巴跟著抖動起來。

姜寧郁慢悠悠地關上院門,瞧著那貓的背影,只覺得彼此都是高興的。

那就好。

客廳裏。

姜寧郁放下剛買的小籠包,一共兩袋,貓一袋,人一袋。因為是早餐,也沒那麽多講究,隨便找一個地方坐著就能吃,因此她是坐在沙發上吃的。

長毛橘貓跳到茶幾上,低頭咬住一個小籠包,慢慢地吞咽著。對於這只貓來說,肉食和面食的結合,是非常美味的食物。

吃飽了,似乎所有的煩惱都跟著消失了。

長毛橘貓跳到沙發上,人裏人氣地背靠沙發躺下,把肚子露出來,尾巴恰到好處地擋住隱私部位。

這貓還學會了用肉墊子拍打肚皮,那樣子實在是太像一個人了。

姜寧郁覺得氣氛已經到了非常好的時候,於是說:“貓貓大人要不要喝一杯?喝酒有助於貓貓大人的成長哦。”

“!?”

長毛橘貓渾身一僵,不可思議地移動視線,看向姜寧郁。

只見這人眉眼帶笑,那忍不住的樣子,哪裏有忘記昨晚貓的囧事的意思?分明是在等待一個好的時機,再拿出來說貓的不好。

大意了。

可是現在已經進了門,吃了這人買的小籠包,再發脾氣的話,會不會不大好?

長毛橘貓遲疑著t,於是盯著人的目光顯得有幾分呆滯意思。

姜寧郁得到了滿意的反應,因此語氣溫和地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是我們的小貓咪。又有一句話說酒後吐真言,貓貓大人昨晚的表現其實還好了。”

有些話還不如不說呢。

長毛橘貓聽著姜寧郁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辭,昨晚的畫面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一時間不願意看到這人,便舉起爪子遮住眼。

“貓昨晚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都是你這人亂說,是你夢游到了別的地方,才看到的。”

“貓貓大人開什麽玩笑呢?分明是你昨晚喝醉了,夢游出去,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快說,昨晚去哪兒過夜了,是不是躲在墻角跟耗子睡一窩啊?”

“……”

這也太欺負貓了。

長毛橘貓收起爪子,狠狠地瞪了姜寧郁一眼,發現這樣似乎效果不怎麽好,於是冷聲冷氣地說:“你這人胡說什麽呢?貓昨晚明明是跟你一起睡,天快亮了才出去的。”

說罷,這貓又強調:“貓是擔心外邊,所以去巡邏了。”

臉皮厚這種事,長毛橘貓跟姜寧郁相處久了,也稍微知道一些,所以這樣的話說起來也是看不出任何不適,反而還有一點點理直氣壯的味道。

“哦?”

姜寧郁拖長了尾音,歪頭打量這貓。

明顯就是不相信的意思。

本來,貓也不用很在意的,偏偏這會子又心虛了,因此弱弱地補充一句:“貓都是為了你好。”

也不知這貓是從哪兒學到的這句話,明明是很容易令聽眾窒息的話語,但是從貓嘴裏說出來,又好像有了別的意思。

姜寧郁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繼續逗下去,恐怕這貓真的要生氣,就說:“既然貓貓大人這樣說,我只好感激貓貓大人的恩情了。”

聽起來有一點點誠懇的味道。

長毛橘貓盯著姜寧郁,似乎不大相信,但是又不願意因此問下去,於是揮揮爪子,“好吧,本大貓也就原諒你了。”

到此,達成和解。

姜寧郁找準機會,把貓抱過來,細細地檢查一番,這令長毛橘貓異常好奇。

“怎麽了?”

“想看看有沒有受傷什麽的,貓毛那麽長,有些地方忽視了也不一定。”

“……”

“以後還是要量力而行。”

“知道了知道了。”

長毛橘貓任由姜寧郁翻開她的毛發檢查,嘴上說著生硬的話,心裏剛剛升起的火氣又下去了。

昨天那酒喝的,的確是冒失了,以後萬萬不可以這樣。

發酒瘋的前半段,貓的記憶已經沒有那麽清晰,好在也不是重頭戲,忘記了就忘記了。偏偏回家以後的那一段,才是彼此記憶中最深刻的一部分,也是長毛橘貓不願意面對的。

不知道這女人會不會因此改變對貓的看法。

不管怎麽樣,這就是放松警惕的後果,長毛橘貓想起長輩的教導,深以為然。

姜寧郁摸著貓的腦袋,她的確是有一點點小心思的,只是那點心思在貓的安全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酒這東西,以後就給貓喝點啤酒好了,就當是解饞,別的還是不要輕易嘗試。

至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姜寧郁偷偷錄了像,她不打算跟貓分享,而是要獨享。這當然是對貓的體貼。

那麽可愛的小醉貓,自然是美好的畫面。

恢覆如初的一人一貓重新變得和諧起來,午睡的時候,姜寧郁換了衣裳躺在床上,手機放在一旁。

聽著身邊人平穩的呼吸,長毛橘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拿到了人的手機,然後對著人臉,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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