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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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宋頌並未在乾坤殿內久留。
蕭玉臨行在即, 她亦有她的成算，近日需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
邁向殿門口時，卻聽見門外的孫公公正怒聲斥責一名小太監。
“你這糊塗東西！昭王殿下這兩日忙的腳不沾地, 豈是她想見就見的？還嫌黎安城不夠亂麽？”
“給我放機靈點，這等消息別讓昭王知道, 免的再惹他煩心…”
正說著話，孫公公聽見了宋頌走近的腳步, 聲音戛然而止, 若無其事地換上了一副笑顏。t
宋頌對他微微點頭, 問道：“孫公公，這是出什麽事了？”
孫公公見聽見了，也不瞞她。
“唉，還不是那罪人蔣氏, 不知從哪聽到了白夜教作亂的消息，吵嚷著要見昭王, 在獄中鬧得不得安寧！”
“蔣氏？”
宋頌蹙眉。
自從蔣鳶兒交代了瑾王向慶成帝投毒一事後，便與同謀苓才人一同被關進了大牢，慶成帝與蕭玉瞞下了此事，對外只說二人冒犯天顏，連孫公公也不清楚其中內情。
當時蔣鳶兒一副心死絕望, 無言申辯的樣子, 怎會突然鬧起來？
“可知是為了什麽事？”
這一問, 孫公公卻更生氣了。
“奴才也是聽下頭人說的，她啊, 竟然口口聲聲為白夜教求情喊冤呢！”
“您說, 這蔣氏是不是瘋了？自身都難保了，還敢牽扯上白夜教, 這不是自己作死麽！”
孫公公嘆了口氣，略落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
“再說她從小長在瑾王府，如今這形勢…就算她是個有情義的，也該牽掛著瑾王，怎麽會扯上白夜教呢？”
宋頌壓低眉心，聲音輕輕的，卻並沒回答孫公公的問題。
“公公考慮周全，昭王離宮在即，這些小事您看著辦，無需特意去稟告給他添亂了。”
白夜教肆意屠殺百姓，瑾王暗算慶成帝意圖謀反，這二者對蕭玉來說，一個都留不得。
如今，已不必費心琢磨二者是如何勾結了。
她轉身欲走。
見著守在乾坤殿窗外的一排小太監，又停下腳步，回頭笑著道。
“我差點忘了，昨日昭王曾和我說，乾坤宮附近有兩隊龍虎衛守著，就不必安排這麽多太監宮女們了，如今天熱，人多了氣味也不好。”
“另外，夜裏也無需緊閉門窗，陛下臥床，殿內空氣需要時時流通才行。”
孫公公點頭稱是。
昭王和宋頌的婚事雖沒來得及昭告天下，慶成帝卻和他透漏過些許，他早知二人關系親密。
因此他並未懷疑面前少女的話，笑著應下了。
宋頌點頭，不再停留，徑直返回了棲霞殿。
一路上烈日當空，宮苑幽靜，連最清涼避暑的太液池都沒有妃嬪們駐足。
前朝局勢緊繃，後宮女人們也無心再消遣時光。
宋頌一手撐著傘避開日光，回頭問了句：“太妃們近日都在何處？”
小豚道：“瑤太妃日日跟著太後禮佛，瑛太妃請旨出宮回了許府，為著去雋城的事忙碌，已兩日沒回宮了。”
“對了，聽說瑤太妃的家人前幾日還曾進宮探望她，只是不知為何，坐了半個時辰便不歡而散，隔日再要來，被瑤娘娘親自拒了。”
宋頌腳步未停。
“想必是看著前朝風向不對，來勸瑤娘娘投靠瑾王的。”
小豚撇嘴：“怪不得瑤太妃臉色不太好呢，不像妤太妃早與母家撕破了臉，現下倒是落得清靜了。”
宋頌又問：“恬太妃呢？”
“近日暑氣重，恬太妃犯了舊疾，有好些日子不出門了。”
宋頌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麽，只輕嘆了口氣，轉而吩咐道。
“你出宮去尋何霏霏他們幾個，告訴他們今晚在阿爹那等我，我有事找他們。”
小豚心知她指的是誰，應聲而去。
宋頌獨自回了棲霞殿，走到殿前時，突然看見一道小小的影子正頂著毒辣的日頭，從另一個方向溜進殿門口。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身影正是榮城。
宋頌快步走了過去，將手中折傘偏了半分，罩在了她頭上。
“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你自己跑出來做什麽，怎麽沒下人跟著你？當心曬壞了。”
榮城曬得小臉通紅，額上滿是汗水，眼睛卻亮亮的，帶著異樣的興奮，喚了她一聲姐姐。
宋頌拿出帕子替她擦汗，沒有糾正她的稱呼。
事實上，自從瓊王府被抄斬，榮城又滿宮喊著她見到了自己母親之後，所有人都以為她受不住刺激，神志不清了。
所以偶爾冒出一些瘋話，也沒人會在意。
比如此時，榮城從袖中掏出一塊牛乳香糕，笑瞇瞇掰了一塊分給宋頌。
“喏，母親做的，很甜的。”
宋頌接過一看，是膳房最常備的牛乳糕，沒什麽特別之處。
榮城將剩下的全塞進口中，一口氣嚼了，兩頰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只是剛吃到一半，她突然皺起了小臉：“裏頭怎麽少了紅棗，我最愛吃紅棗了，母親竟然連這個都忘了…”
宋頌動作一頓，又聽榮城興奮地說道。
“姐姐，偷偷告訴你哦，我母親說，她過幾天就能接我回家了。”
宋頌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掩下心中懷疑，也笑了出來。
“那我問你，你想不想更快點回家？”
榮城自然點頭。
“你呢從今天起不許再偷溜出去亂跑了，誰找你出去都不要見，乖乖待在自己房裏，要是你能做到的話，我保證，王妃很快就能接你團聚了。”
“母親也不能見？”
榮城懵懂，後知後覺又問。
“姐姐你要出門嗎？”
宋頌領著她往回走，小聲道：“是呀，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要保密哦。”
“好，我誰也不會告訴的！”
榮城歪著腦袋想了會，又認真囑咐她。
“那你要快點回來，九月的桂花最香了，母親每年都要替我擺賞花宴，那場面可熱鬧了，你要是回來晚了就趕不上了。”
這話引得身旁宮女側目，一個個露出憐憫哀嘆的表情。
“我知道了。”
宋頌柔聲答。
這宮中沒人在意榮城說了什麽，任誰聽到了都會當作瘋言瘋語。
然而當晚，當何霏霏，薛暮禮和許子言見到宋頌之後，只覺得她才是真正的瘋了。
“你要偷偷去雋城？”何霏霏險些咬掉舌頭，“不成！那裏太危險了，你這不是胡鬧嗎？而且這種事要怎麽隱瞞，等等…蕭玉他不知道？”
“雋城一行由瑛娘娘領兵，有她幫忙，混入隊伍中不是難事。”
宋頌掃視著面前幾人，皆是她最看重的親人和摯友，她願意信任托付之人。
“蕭玉的確不知情，事態緊急，我不想讓他浪費精力在說服我身上，當然，你們也是一樣。”
“今日叫你們來，是在我走之後，有幾樁事要拜托你們的。”
她一副不容商議的語氣，顯然不是沖動之舉。
何霏霏楞然，隨即嘆了口氣。
宋頌是什麽性子，看著溫軟有禮，見誰都能掛著笑呵呵的一張臉。
惡意挑釁，她不軟不硬的一笑置之，冷嘲熱諷，她裝作耳聾聽不懂，像是個全無脾氣的人。
但何霏霏知道，宋頌不是不會生氣，而是能讓她稱之為生氣之事太少了。
這世上誰人都有牽絆，更何況一個飄流異國的質子，她卻似乎有種超然的灑脫。
六歲被送往大夏皇宮，不討好，不抗爭，時間在她身上流過，她只是靜靜看著一切發生。
而每每讓她冒險行事的原因，也只有面前這幾人了。
自然，還有蕭玉。
何霏霏不說話了，薛暮禮也握緊了茶杯，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子言則將頭撇到了一邊，顯然已從瑛太妃口中知曉此事。
他雖不讚同，但也知自己勸不動宋頌，幹脆不費那個口舌了。
“你說吧，何事。”
宋頌松了口氣，開口道。
“蕭玉領軍走後，勞許哥哥扮作宮中侍衛，守在棲霞宮中。”
許子言皺起眉：“宋妹妹，我知你擔心太後安危，但蕭玉已經安排龍虎衛在…”
宋頌卻搖了搖頭。
“請許哥哥潛在棲霞殿，一是為了暗中護衛榮城的安全。”
蕭玉敢將只身前往雋城，將諾大黎安城撒手不管，一定是與人達成了協議，且這人的身份與魄力要能與瑾王抗衡，起碼等為他拖延足夠的時間。
到時城中會有一場大亂，榮城不能有事。
而今日榮城所言讓宋頌心生警醒，她隱約覺得與榮城見面之人透著古怪。
許子言直接應下了。
他想的倒沒這麽多，只以為榮城與宋頌親近，她不放心那孩子的安全。
“其二，便需要何姐姐一同幫忙。”宋頌看向何霏霏，“畢竟後宮中男子行動不便，我想讓姐姐幫我盯著一個人，恬太妃。”
何霏霏一時沒有聽懂，不過宋頌和宮中幾位太妃關系親厚，大夏無人不知。
“恬太妃娘娘？她…她不是舊疾纏身，臥床不起了麽？宋妹妹，你是想讓我去照顧她？”
照顧人她可不擅長的。
“太後娘娘會安排你去她宮中，你只需留心她每日見了什麽人，有沒有異常舉動，若有機會的話…試試她會不會武功。”
宋頌又囑咐了一句。
“我也只是懷疑，如果她真有何不妥，你千t萬不要輕舉妄動，傳信給妤太妃宮中的莫景羽，他會安排後面的事。”
若恬太妃當真深不可測，絕不是何霏霏一人能對付得了的。
何霏霏認真點頭：“我都記住了，你放心。”
薛暮禮跟著一言不發地聽完，見宋頌不再開口，這才笑了一聲，溫聲問道。
“宋妹妹就沒什麽事要托付於我？我怎麽看也比他們兩個靠譜許多吧。”
宋頌擡眸看他，面色浮現一絲猶豫。
如今黎安城中的勳爵朝臣或是暗地擁戴瑾王，或是支持慶成帝，已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許家世代忠於大夏國君，許子言本就站在了慶成帝這邊。
而何家自家道中落便得蕭玉照拂，外人眼中早已密不可分，論形勢或私情，何霏霏都不會有其他選擇。
但薛暮禮不同。
宋頌沈默片刻，直言道。
“薛哥哥，我聽說薛大人…近日頻頻出入瑾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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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頌並未在乾坤殿內久留。
蕭玉臨行在即, 她亦有她的成算，近日需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
邁向殿門口時，卻聽見門外的孫公公正怒聲斥責一名小太監。
“你這糊塗東西！昭王殿下這兩日忙的腳不沾地, 豈是她想見就見的？還嫌黎安城不夠亂麽？”
“給我放機靈點，這等消息別讓昭王知道, 免的再惹他煩心…”
正說著話，孫公公聽見了宋頌走近的腳步, 聲音戛然而止, 若無其事地換上了一副笑顏。t
宋頌對他微微點頭, 問道：“孫公公，這是出什麽事了？”
孫公公見聽見了，也不瞞她。
“唉，還不是那罪人蔣氏, 不知從哪聽到了白夜教作亂的消息，吵嚷著要見昭王, 在獄中鬧得不得安寧！”
“蔣氏？”
宋頌蹙眉。
自從蔣鳶兒交代了瑾王向慶成帝投毒一事後，便與同謀苓才人一同被關進了大牢，慶成帝與蕭玉瞞下了此事，對外只說二人冒犯天顏，連孫公公也不清楚其中內情。
當時蔣鳶兒一副心死絕望, 無言申辯的樣子, 怎會突然鬧起來？
“可知是為了什麽事？”
這一問, 孫公公卻更生氣了。
“奴才也是聽下頭人說的，她啊, 竟然口口聲聲為白夜教求情喊冤呢！”
“您說, 這蔣氏是不是瘋了？自身都難保了，還敢牽扯上白夜教, 這不是自己作死麽！”
孫公公嘆了口氣，略落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
“再說她從小長在瑾王府，如今這形勢…就算她是個有情義的，也該牽掛著瑾王，怎麽會扯上白夜教呢？”
宋頌壓低眉心，聲音輕輕的，卻並沒回答孫公公的問題。
“公公考慮周全，昭王離宮在即，這些小事您看著辦，無需特意去稟告給他添亂了。”
白夜教肆意屠殺百姓，瑾王暗算慶成帝意圖謀反，這二者對蕭玉來說，一個都留不得。
如今，已不必費心琢磨二者是如何勾結了。
她轉身欲走。
見著守在乾坤殿窗外的一排小太監，又停下腳步，回頭笑著道。
“我差點忘了，昨日昭王曾和我說，乾坤宮附近有兩隊龍虎衛守著，就不必安排這麽多太監宮女們了，如今天熱，人多了氣味也不好。”
“另外，夜裏也無需緊閉門窗，陛下臥床，殿內空氣需要時時流通才行。”
孫公公點頭稱是。
昭王和宋頌的婚事雖沒來得及昭告天下，慶成帝卻和他透漏過些許，他早知二人關系親密。
因此他並未懷疑面前少女的話，笑著應下了。
宋頌點頭，不再停留，徑直返回了棲霞殿。
一路上烈日當空，宮苑幽靜，連最清涼避暑的太液池都沒有妃嬪們駐足。
前朝局勢緊繃，後宮女人們也無心再消遣時光。
宋頌一手撐著傘避開日光，回頭問了句：“太妃們近日都在何處？”
小豚道：“瑤太妃日日跟著太後禮佛，瑛太妃請旨出宮回了許府，為著去雋城的事忙碌，已兩日沒回宮了。”
“對了，聽說瑤太妃的家人前幾日還曾進宮探望她，只是不知為何，坐了半個時辰便不歡而散，隔日再要來，被瑤娘娘親自拒了。”
宋頌腳步未停。
“想必是看著前朝風向不對，來勸瑤娘娘投靠瑾王的。”
小豚撇嘴：“怪不得瑤太妃臉色不太好呢，不像妤太妃早與母家撕破了臉，現下倒是落得清靜了。”
宋頌又問：“恬太妃呢？”
“近日暑氣重，恬太妃犯了舊疾，有好些日子不出門了。”
宋頌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麽，只輕嘆了口氣，轉而吩咐道。
“你出宮去尋何霏霏他們幾個，告訴他們今晚在阿爹那等我，我有事找他們。”
小豚心知她指的是誰，應聲而去。
宋頌獨自回了棲霞殿，走到殿前時，突然看見一道小小的影子正頂著毒辣的日頭，從另一個方向溜進殿門口。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身影正是榮城。
宋頌快步走了過去，將手中折傘偏了半分，罩在了她頭上。
“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你自己跑出來做什麽，怎麽沒下人跟著你？當心曬壞了。”
榮城曬得小臉通紅，額上滿是汗水，眼睛卻亮亮的，帶著異樣的興奮，喚了她一聲姐姐。
宋頌拿出帕子替她擦汗，沒有糾正她的稱呼。
事實上，自從瓊王府被抄斬，榮城又滿宮喊著她見到了自己母親之後，所有人都以為她受不住刺激，神志不清了。
所以偶爾冒出一些瘋話，也沒人會在意。
比如此時，榮城從袖中掏出一塊牛乳香糕，笑瞇瞇掰了一塊分給宋頌。
“喏，母親做的，很甜的。”
宋頌接過一看，是膳房最常備的牛乳糕，沒什麽特別之處。
榮城將剩下的全塞進口中，一口氣嚼了，兩頰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只是剛吃到一半，她突然皺起了小臉：“裏頭怎麽少了紅棗，我最愛吃紅棗了，母親竟然連這個都忘了…”
宋頌動作一頓，又聽榮城興奮地說道。
“姐姐，偷偷告訴你哦，我母親說，她過幾天就能接我回家了。”
宋頌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掩下心中懷疑，也笑了出來。
“那我問你，你想不想更快點回家？”
榮城自然點頭。
“你呢從今天起不許再偷溜出去亂跑了，誰找你出去都不要見，乖乖待在自己房裏，要是你能做到的話，我保證，王妃很快就能接你團聚了。”
“母親也不能見？”
榮城懵懂，後知後覺又問。
“姐姐你要出門嗎？”
宋頌領著她往回走，小聲道：“是呀，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要保密哦。”
“好，我誰也不會告訴的！”
榮城歪著腦袋想了會，又認真囑咐她。
“那你要快點回來，九月的桂花最香了，母親每年都要替我擺賞花宴，那場面可熱鬧了，你要是回來晚了就趕不上了。”
這話引得身旁宮女側目，一個個露出憐憫哀嘆的表情。
“我知道了。”
宋頌柔聲答。
這宮中沒人在意榮城說了什麽，任誰聽到了都會當作瘋言瘋語。
然而當晚，當何霏霏，薛暮禮和許子言見到宋頌之後，只覺得她才是真正的瘋了。
“你要偷偷去雋城？”何霏霏險些咬掉舌頭，“不成！那裏太危險了，你這不是胡鬧嗎？而且這種事要怎麽隱瞞，等等…蕭玉他不知道？”
“雋城一行由瑛娘娘領兵，有她幫忙，混入隊伍中不是難事。”
宋頌掃視著面前幾人，皆是她最看重的親人和摯友，她願意信任托付之人。
“蕭玉的確不知情，事態緊急，我不想讓他浪費精力在說服我身上，當然，你們也是一樣。”
“今日叫你們來，是在我走之後，有幾樁事要拜托你們的。”
她一副不容商議的語氣，顯然不是沖動之舉。
何霏霏楞然，隨即嘆了口氣。
宋頌是什麽性子，看著溫軟有禮，見誰都能掛著笑呵呵的一張臉。
惡意挑釁，她不軟不硬的一笑置之，冷嘲熱諷，她裝作耳聾聽不懂，像是個全無脾氣的人。
但何霏霏知道，宋頌不是不會生氣，而是能讓她稱之為生氣之事太少了。
這世上誰人都有牽絆，更何況一個飄流異國的質子，她卻似乎有種超然的灑脫。
六歲被送往大夏皇宮，不討好，不抗爭，時間在她身上流過，她只是靜靜看著一切發生。
而每每讓她冒險行事的原因，也只有面前這幾人了。
自然，還有蕭玉。
何霏霏不說話了，薛暮禮也握緊了茶杯，不發一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許子言則將頭撇到了一邊，顯然已從瑛太妃口中知曉此事。
他雖不讚同，但也知自己勸不動宋頌，幹脆不費那個口舌了。
“你說吧，何事。”
宋頌松了口氣，開口道。
“蕭玉領軍走後，勞許哥哥扮作宮中侍衛，守在棲霞宮中。”
許子言皺起眉：“宋妹妹，我知你擔心太後安危，但蕭玉已經安排龍虎衛在…”
宋頌卻搖了搖頭。
“請許哥哥潛在棲霞殿，一是為了暗中護衛榮城的安全。”
蕭玉敢將只身前往雋城，將諾大黎安城撒手不管，一定是與人達成了協議，且這人的身份與魄力要能與瑾王抗衡，起碼等為他拖延足夠的時間。
到時城中會有一場大亂，榮城不能有事。
而今日榮城所言讓宋頌心生警醒，她隱約覺得與榮城見面之人透著古怪。
許子言直接應下了。
他想的倒沒這麽多，只以為榮城與宋頌親近，她不放心那孩子的安全。
“其二，便需要何姐姐一同幫忙。”宋頌看向何霏霏，“畢竟後宮中男子行動不便，我想讓姐姐幫我盯著一個人，恬太妃。”
何霏霏一時沒有聽懂，不過宋頌和宮中幾位太妃關系親厚，大夏無人不知。
“恬太妃娘娘？她…她不是舊疾纏身，臥床不起了麽？宋妹妹，你是想讓我去照顧她？”
照顧人她可不擅長的。
“太後娘娘會安排你去她宮中，你只需留心她每日見了什麽人，有沒有異常舉動，若有機會的話…試試她會不會武功。”
宋頌又囑咐了一句。
“我也只是懷疑，如果她真有何不妥，你千t萬不要輕舉妄動，傳信給妤太妃宮中的莫景羽，他會安排後面的事。”
若恬太妃當真深不可測，絕不是何霏霏一人能對付得了的。
何霏霏認真點頭：“我都記住了，你放心。”
薛暮禮跟著一言不發地聽完，見宋頌不再開口，這才笑了一聲，溫聲問道。
“宋妹妹就沒什麽事要托付於我？我怎麽看也比他們兩個靠譜許多吧。”
宋頌擡眸看他，面色浮現一絲猶豫。
如今黎安城中的勳爵朝臣或是暗地擁戴瑾王，或是支持慶成帝，已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許家世代忠於大夏國君，許子言本就站在了慶成帝這邊。
而何家自家道中落便得蕭玉照拂，外人眼中早已密不可分，論形勢或私情，何霏霏都不會有其他選擇。
但薛暮禮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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