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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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是夜, 宮外才傳來消息，道瓊王府傍晚突然走水，王妃匆匆回府理事, 慶成帝特派兩隊火師前去王府救火，現下已無事了。
聽到只燒毀了幾處屋房, 並無傷亡，榮城才放下心來, 按著太後的吩咐, 宿在了宋頌隔壁的東暖閣中。
許是因為甚少離家, 她這一晚睡得並不踏實，翌日晨起，肉乎乎的圓臉略顯浮腫，眼底多了兩道清晰可見的淡淡烏青。
正巧碰上來陪太後用早膳的慶成帝, 見榮城神色不振，揮手叫了太醫來看診。
宋頌站在一頭, 不動聲色地看著太醫為榮城把脈。
榮城似也覺得小題大做，失眠這種小事，哪裏就值得太醫來瞧？
她滿心惦記著早些回府，邀朱縣主等人開茶宴的事呢。
“皇上，臣女沒什麽事, 回家休息一晚就好了…”
慶成帝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 擡手打斷了她的話, 看向太醫道：“郡主身體如何？”
“回皇上，郡主脈象虛浮, 外邪侵體, 長年氣機不暢，需慎重調理, 否則恐有不壽之癥啊！”太醫鄭重回道。
榮城聽得一楞。
怎麽可能？她成日吃得飽睡得香，哪裏像是久病之人？
慶成帝卻點了點頭：“皇叔膝下只得一女，愛之如寶，孤便命你好好為郡主診治，務必保其康健。”他轉頭拍了拍小郡主的肩膀，語氣溫藹：“榮城，在其期間，你便住在太後宮中，方便太醫看診，將身體調理好了再回府，你父王那邊，孤會同他說明的。”
榮城一撇嘴，剛想說話，慶成帝已帶著近侍走遠了。
太後又安排了奴仆十餘人去往冬暖閣，陪伴榮城左右。
名為侍奉，實則與軟禁差不了多少。
瞧這架勢，榮城就算再純稚也覺出了不對，心頭漸漸恐慌起來，圓茸茸的橘色貓尾緊緊貼著身子，防備地看著棲霞殿來往的宮人。
分明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宋頌暗嘆一聲，微微生出不忍，走上前道：“郡主，聽聖上的，安心在宮中養身子，沒事的。”
榮城沒答，眨著圓眼看她，眸中帶著疑惑和稚嫩的不安：“養好身體，聖上就會準我回家麽？”
宋頌垂眸，輕聲說：“會的。”
“那就好。”
榮城小小松了口氣，似乎從她的話中找到了一絲心安，總算提起幾分精神，又嘟囔了句：“等本郡主出去，再好好收拾那朱縣主！到時候你可得跟我站在一頭…”
乾坤殿外。
陸陸續續有臣子從正殿中走出，經過一上午的議事辯論後，諸人各懷心思，俱是面色肅然，頂著烈日朝宮門外快步而行。
很快，殿內只剩了瑾王和蕭玉二人。
紫檀香爐中升起裊裊白煙，慶成帝面上帶了絲倦意，吩咐宮人給二人看座。
“陛下留榮城郡主在宮中，此計甚佳！進可牽制，退可威脅，料想瓊王就算有心撕破臉，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瑾王撩起衣袍坐下，正色道：“陛下，瓊王府勾結白夜教證據確鑿，瓊王謀逆之心暗藏多年，如今已是昭然若揭！您有何打算？”
蕭玉端起茶碗，以碗蓋輕輕撥動著浮頭的茶葉，不動聲色地聽著二人對話。
慶成帝道：“皇叔的意思如何？”
“臣以為，瓊王如此猖狂，竟在皇城腳下公然招兵買房，囤積火藥，與江南李氏多年暗中資助脫不開關系，可先以販賣私鹽之罪發落了李家，抄沒家產，斷瓊王一臂，再做打算。”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示意宮人呈給慶成帝。
“此乃微臣巡鹽途中所獲，其中記錄李家販賣私鹽多年的罪證。”
慶成帝接過，大體掃了幾頁，眸色漸厲。
“大膽！”
“皇兄息怒。”蕭玉撂下茶碗，清聲道，“莫要為這等亂臣賊子動了氣。”
慶成帝重重嘆了口氣，提筆寫字：“傳孤旨意，查封李氏產業家資，盡數充公，其族人奴仆由當地府衙收押入獄。即刻將旨意發往江南！”
“陛下…”
瑾王眉頭稍稍一動，“陛下素來仁心，可謀逆大罪，如此輕饒，怕是有損龍威，難以服眾啊…”
慶成帝筆尖微頓，想了想，又擡眸道：“依皇叔之意呢？”
“江南李姓一脈膽大包天，以瓊王妃從中牽線搭橋，行謀反之事，不見血難平民憤！”瑾王正色道，“陛下不若以瓊王妃李氏開刀，處以極刑，殺雞儆猴，以懾天下懷有不臣之心之人！“
慶成帝放下朱筆，眸光深沈，似在思考這提議的可行性。
殿內一時陷入緘默。
“皇叔此法雖好，卻急了些。”
蕭玉忽地笑了聲，單手撐著太陽穴，不甚在意地說道：“侄兒愚見，說錯了皇叔莫笑。若此時對李氏下了死手，不正是逼瓊王三皇叔坐地起兵，行逼宮造反之舉？我皇兄隱忍t多年，不過為了抓其把柄，名正言順地處置他，如今臨門一腳，何需如此心急？”
“此言…也不無道理。”
瑾王擡起頭，打量著慶成帝的神色，半晌點了點頭。
“是臣心急，籌謀多年，最後關頭倒是疏忽了。”
他轉頭看向蕭玉，面色欣慰：“玉兒長大了，可為你皇兄分憂了。”
“皇叔笑言，他少給孤闖些禍，孤就謝天謝地了。”
慶成帝溫煦一笑，“這些日子您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府歇息吧。”
瑾王忙謝恩行禮，又道：“瓊王付謀逆的罪證三五日內便可理清，到時臣再來呈予陛下。”
慶成帝應聲後，他垂下頭，恭敬地出了殿門。
順著青白石磚一路向西，快步經過長廊，繞過怡景園蔥蔥郁郁的樹木叢，最終停在了假山背面。
日光斜照，隱約瞧見假山另一側站著個人影兒，長裙及地，身影纖細。
瑾王的貼身小廝已離了幾步遠守著，他湊近那人影，壓低了聲音。
“聖上心軟，我看著，怕是不會對他下死手。”
女人的身影隔著假山傳了過來：“那…王爺何意？”
“瓊王不除，是我朝心腹大患！本王受先皇之命輔佐聖上，他既下不去手，我便推他一把！”
瑾王眸光一冷，向來溫潤的臉上中透出幾分狠戾。
“按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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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甚少離家, 她這一晚睡得並不踏實，翌日晨起，肉乎乎的圓臉略顯浮腫，眼底多了兩道清晰可見的淡淡烏青。
正巧碰上來陪太後用早膳的慶成帝, 見榮城神色不振，揮手叫了太醫來看診。
宋頌站在一頭, 不動聲色地看著太醫為榮城把脈。
榮城似也覺得小題大做，失眠這種小事，哪裏就值得太醫來瞧？
她滿心惦記著早些回府，邀朱縣主等人開茶宴的事呢。
“皇上，臣女沒什麽事, 回家休息一晚就好了…”
慶成帝神色一如既往的溫和, 擡手打斷了她的話, 看向太醫道：“郡主身體如何？”
“回皇上，郡主脈象虛浮, 外邪侵體, 長年氣機不暢，需慎重調理, 否則恐有不壽之癥啊！”太醫鄭重回道。
榮城聽得一楞。
怎麽可能？她成日吃得飽睡得香，哪裏像是久病之人？
慶成帝卻點了點頭：“皇叔膝下只得一女，愛之如寶，孤便命你好好為郡主診治，務必保其康健。”他轉頭拍了拍小郡主的肩膀，語氣溫藹：“榮城，在其期間，你便住在太後宮中，方便太醫看診，將身體調理好了再回府，你父王那邊，孤會同他說明的。”
榮城一撇嘴，剛想說話，慶成帝已帶著近侍走遠了。
太後又安排了奴仆十餘人去往冬暖閣，陪伴榮城左右。
名為侍奉，實則與軟禁差不了多少。
瞧這架勢，榮城就算再純稚也覺出了不對，心頭漸漸恐慌起來，圓茸茸的橘色貓尾緊緊貼著身子，防備地看著棲霞殿來往的宮人。
分明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宋頌暗嘆一聲，微微生出不忍，走上前道：“郡主，聽聖上的，安心在宮中養身子，沒事的。”
榮城沒答，眨著圓眼看她，眸中帶著疑惑和稚嫩的不安：“養好身體，聖上就會準我回家麽？”
宋頌垂眸，輕聲說：“會的。”
“那就好。”
榮城小小松了口氣，似乎從她的話中找到了一絲心安，總算提起幾分精神，又嘟囔了句：“等本郡主出去，再好好收拾那朱縣主！到時候你可得跟我站在一頭…”
乾坤殿外。
陸陸續續有臣子從正殿中走出，經過一上午的議事辯論後，諸人各懷心思，俱是面色肅然，頂著烈日朝宮門外快步而行。
很快，殿內只剩了瑾王和蕭玉二人。
紫檀香爐中升起裊裊白煙，慶成帝面上帶了絲倦意，吩咐宮人給二人看座。
“陛下留榮城郡主在宮中，此計甚佳！進可牽制，退可威脅，料想瓊王就算有心撕破臉，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瑾王撩起衣袍坐下，正色道：“陛下，瓊王府勾結白夜教證據確鑿，瓊王謀逆之心暗藏多年，如今已是昭然若揭！您有何打算？”
蕭玉端起茶碗，以碗蓋輕輕撥動著浮頭的茶葉，不動聲色地聽著二人對話。
慶成帝道：“皇叔的意思如何？”
“臣以為，瓊王如此猖狂，竟在皇城腳下公然招兵買房，囤積火藥，與江南李氏多年暗中資助脫不開關系，可先以販賣私鹽之罪發落了李家，抄沒家產，斷瓊王一臂，再做打算。”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示意宮人呈給慶成帝。
“此乃微臣巡鹽途中所獲，其中記錄李家販賣私鹽多年的罪證。”
慶成帝接過，大體掃了幾頁，眸色漸厲。
“大膽！”
“皇兄息怒。”蕭玉撂下茶碗，清聲道，“莫要為這等亂臣賊子動了氣。”
慶成帝重重嘆了口氣，提筆寫字：“傳孤旨意，查封李氏產業家資，盡數充公，其族人奴仆由當地府衙收押入獄。即刻將旨意發往江南！”
“陛下…”
瑾王眉頭稍稍一動，“陛下素來仁心，可謀逆大罪，如此輕饒，怕是有損龍威，難以服眾啊…”
慶成帝筆尖微頓，想了想，又擡眸道：“依皇叔之意呢？”
“江南李姓一脈膽大包天，以瓊王妃從中牽線搭橋，行謀反之事，不見血難平民憤！”瑾王正色道，“陛下不若以瓊王妃李氏開刀，處以極刑，殺雞儆猴，以懾天下懷有不臣之心之人！“
慶成帝放下朱筆，眸光深沈，似在思考這提議的可行性。
殿內一時陷入緘默。
“皇叔此法雖好，卻急了些。”
蕭玉忽地笑了聲，單手撐著太陽穴，不甚在意地說道：“侄兒愚見，說錯了皇叔莫笑。若此時對李氏下了死手，不正是逼瓊王三皇叔坐地起兵，行逼宮造反之舉？我皇兄隱忍t多年，不過為了抓其把柄，名正言順地處置他，如今臨門一腳，何需如此心急？”
“此言…也不無道理。”
瑾王擡起頭，打量著慶成帝的神色，半晌點了點頭。
“是臣心急，籌謀多年，最後關頭倒是疏忽了。”
他轉頭看向蕭玉，面色欣慰：“玉兒長大了，可為你皇兄分憂了。”
“皇叔笑言，他少給孤闖些禍，孤就謝天謝地了。”
慶成帝溫煦一笑，“這些日子您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府歇息吧。”
瑾王忙謝恩行禮，又道：“瓊王付謀逆的罪證三五日內便可理清，到時臣再來呈予陛下。”
慶成帝應聲後，他垂下頭，恭敬地出了殿門。
順著青白石磚一路向西，快步經過長廊，繞過怡景園蔥蔥郁郁的樹木叢，最終停在了假山背面。
日光斜照，隱約瞧見假山另一側站著個人影兒，長裙及地，身影纖細。
瑾王的貼身小廝已離了幾步遠守著，他湊近那人影，壓低了聲音。
“聖上心軟，我看著，怕是不會對他下死手。”
女人的身影隔著假山傳了過來：“那…王爺何意？”
“瓊王不除，是我朝心腹大患！本王受先皇之命輔佐聖上，他既下不去手，我便推他一把！”
瑾王眸光一冷，向來溫潤的臉上中透出幾分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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