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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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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他的笑聲清潤爽朗。

唇角處笑意蔓延, 隨燈火煙煴至眼底。戚師師杏眸濕潤,身前之人那一雙眼卻是亮晶晶的。

對方瞧著她,眼底是失而覆得的、欣喜的光影。正說著, 姜朝謁低下頭, 又要來吻她。

他的聲息流連至唇角, 溫熱地輾轉。

他道:“大小姐,只有朔奴。朔奴會一直陪著你, 守著你。朔奴只有你。”

後頸再度貼上那凹凸不平的墻壁, 鐵墻冰冷, 將戚師師雙手雙腳凍得僵硬。她下意識想要反抗,身形卻被人死死禁錮住。對方不讓她動,更不讓她出聲。

她一出聲便是反駁。

寂寂燈火裏, 他一顆心無比沈淪。

戚師師身心亦沈淪, 聽著姜朔的話,心中除了害怕再無任何觸動,她閉上眼, 默不作聲地流淚。

任由對方在自己面上親吻。

男人的野心遠不止這些。

姜朔一邊親吻她, 一邊於她耳畔說著當年之事。當他欲吻至她鎖骨往下之處時, 原本麻木的少女驟然清醒, 她雙手發抖,拼命想要推開他。

不, 不可以。

不知為何, 她曾經也與姜朔做過那樣親密之事, 但此時此刻,戚師師心中只覺得抗拒。對方落在她脖頸上的吻.痕生了燙意, 如燒得火紅的烙鐵,於她身上落下礙眼的、令人難以接受的印痕。

她很是抗拒與他的接觸。

他已不是從前的朔奴, 男人漆黑的鳳眸中,寫滿了占.有的欲念。如今的姜朔,陌生得令戚師師感到害怕。

他的身形立在昏黃而熾熱的火焰裏,身後影子碩大。

像一尊無法撼動的雕像。

男人渾不顧她的反抗,她越將姜朔往外推走,對方反而靠得越緊。

“大小姐。”

他有些委屈。

“為何要推開我。”

墻外風雨聲飄搖,銅墻鐵壁之內,她亦置身風雨的河流裏。

“你為何哭,為何要落淚?”

燭火將熄未熄。

所有的光與夜,所有無法宣之於口的心事。

都在此時匯聚,到達至頂峰。

“姜朔,我、我不想……”

對方截斷她的話。

“你在哭什麽,搖頭做什麽?”

“你不想什麽?”

冷風搖碎了少女眸底燈影,她清澈的瞳眸間,倒映出男人愈發癡狂的身形。

他埋下頭,如懲罰般,狠狠咬住少女纖長的脖頸。

她一陣吃痛,愈發感到難受,滾.燙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濕淋淋地落下來。

她道:“不要,姜朔,不要。”

“我難受,我疼。”

姜朔緊抱著她,混不顧她的淚,亦不顧身後男人的嘶吼。

他的聲音低沈,融入這漫漫的、森森的寒夜,卻讓人聽得格外清楚。

戚師師眼看著他短促笑了聲,道:“不要什麽。戚師師,我們不是在重溫我們當年所做之事嗎?”

戚師師一怔,刑房頓然鴉雀無聲。

被綁在刑架上的裴俞章也怔住,他目光呆楞楞地穿過迷離的燈火,手腕上的鐵鏈也在此刻一僵,終於得以安生。

姜朔垂下濃黑而蜷長的睫,並未管身後的男人,目光赤.裸.裸,緊盯向她。

看著少女面上的羞恥之色,他並未因此噤聲,反倒是愈低下頭,於她耳邊:

“當年,大小姐不就是這樣,抱住朔奴的腰,勾住朔奴的脖子。”

“命令朔奴,狠狠吻您麽……”

戚師師面上唰地一白,只一瞬間,她仿若回到了四年之前。

她勾著府上最乖順聽話、也最像裴俞章的朔奴,讓他擡起眼、俯下身。

霧風沈沈,芙蓉帳內更是彌散著迷離的薄霧。她擡手,勾起少年冰涼光潔的下巴,口口聲聲喚他俞章。

那時的姜朔,很是乖巧,很是人畜無害。

大雪夜來,少年紅著臉,倉皇失措地躲避她的視線。

逃避不成,終於乖順地迎合。

朔奴匍匐在她裙角邊,喚著她,取悅她。

他會親吻她的唇角,會以溫柔的語氣、像裴俞章那般喚她師師。

他會用寬大的懷抱擁抱她,只將她整個身子都融入骨血裏。

他會用有些銳利的虎牙,輕輕摩挲她的脖頸,讓她笑出聲,直至求饒。

芙蓉帳外,層層飛雪。喧囂的風聲摻雜著搖曳不定的夜火,朝戚師師面上席卷而來。

是啊。

與姜朔這段不該有的情,本就是她最先主導、最先開始的。

燈火明滅恍惚,對方那張美艷的臉與自己離得極近,戚師師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氣,亦能感受到自對方唇齒間傳來的、溫熱的吐息。

“我們在戚府,在瑤雪閣,在你那張拔步床上。”

“還有裴家的後院……”

裴俞章愕然瞪大雙眼。

他不可置信。

“姜、姜朔,你說什麽……”

哪裏?

在哪裏???

他們四年前幹了什麽?

他們四年前就……

“轟隆”一聲響。

姜朝謁的話對於裴俞章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當頭一頓暴擊,裴俞章被綁在刑架上,腦子有些發暈。

眼前是沈沈的夜色,姜朝謁將少女的身形完全遮擋住,只給裴俞章留下一個堅不可摧的背影。

裴俞章只以為,當年之事是那個藥奴的一廂情願,自己的妻子是貞潔的。

然,如今姜朔卻吻著本屬於他的女子,與他道,他們四年前就已經不幹凈了。

他們在戚府,在裴家。

在他去往靳州之後,便糾纏到了一起。

“姜朝謁,你……”

裴俞章氣急,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聽著刑架上那男人的指責與唾罵,戚師師的臉更是紅得發緊,她想要捂住姜朔的嘴,叫他莫要再說那些令人羞恥的言語。她是個臉皮薄的姑娘家,自然是聽不得這種話,可對方卻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眼神大膽而赤.裸,殘缺的右手亦搭上她的腰際。

無論裴俞章罵得有多大聲,姜朔渾不顧他。

他不生氣,更不在乎。

不容拒絕地,她被男人打橫抱到耳房。

京畿十三司的刑房內,為了更好地審訊犯人,刑室之側會設立一間與刑室相通的耳房。耳房並不寬敞,狹窄,逼仄,幽黑。姜朔結實有力的手臂將她抱起,“哐當”一聲,輕車熟路地踢開耳房的門。

耳房之內,並未燃燈盞。

借著刑室微弱的燈光,戚師師能看見耳房之內,有一張極窄的小榻。

姜朔將她放在小榻上,身形壓下來。

他今日未戴發冠,滿頭烏發,只用一根黑金色的發帶束著,身形傾壓之時,身後的青絲亦披垂下來。

垂至他身側,垂至少女雪白的面頰上,撓得她面上發癢。

戚師師很明白,此時此刻,姜朔想要做什麽。

對方不顧她的反抗,一把抽下發帶,青絲披散間,已將她的雙手捆住,綁至小榻一角。

她含淚,拼命搖著頭。

不可以。

“松開我,姜朝謁,你……松開我……”

發帶並不甚長,這使得對方將她的雙手綁得極緊,手腕間隱隱發疼。

男人鉗制住她,看著她眼底的逃避之色,輕聲:

“戚師師,我們早已經不清不楚了。”

“從前不是你先誘.引本官的麽,如今……你又在裝什麽?”

她的下巴被人緊握住。

身前男人漆黑的鳳眸裏,仿若也蒙上一層霧霭。

所有的情與欲,都在燈火裏燃燒起來。

自刑室傳來的、昏暗的燈影,映出男人側臉的輪廓。一墻之隔,刑房之內,她能聽見那鐵鏈嘩啦啦的憤怒與抗議聲。

風雨晦朔,姜朔不顧一切地吻住她,所有的愛與恨仿若都傾註在這場飄搖的夜雨裏。一吻作罷,男人又稍稍擡眼,右手的四指撫摸著她的臉龐。

少女在他手掌間發著抖。

“看清楚了麽?”

他狹長的眼尾洇了些緋紅,癡狂地看著她,“我的模樣,你看清楚了麽?”

“從前你以為,因為那一碗血,讓我與裴俞章越來越像。”

“可他所喝下的那一碗血,是我身上所流淌的血液。所以本不是我像他,而是他像我。”

正說著,他淺淺笑了。埋首於少女脖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脖頸間極淡的清香,帶了些許花香味道,與四年之前如出一轍。

他繾綣道。

“所以,戚師師……”

“你的愛人,本該是我。”

少女杏眸微圓,眼底微光顫抖著,眼看著風雨忽湧而至。

她外衫被人扯去,所有風聲落在戚師師的肩頭,將她圓肩照得雪白。

那只大手極寬,極有力量。

掌心間還有薄薄的一層繭,應當是他這四年用劍所留下的痕跡。

時至如今,她的淚已完全流盡了。

青絲如瀑而下,披散在肩頭,化作外衫落盡時最後的遮擋。

“莫這樣對我,莫要這樣對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姜朝謁,我求求你……”

她試圖阻止。

淚痕在面上蜿蜒,又被燈火照得一片清亮。

她一顆心亦被昏昏的燈火映照著,燒出駭人的燙痕。

她反感,她抗拒,她害怕他的強.制與掠.奪。

害怕他身上那種令人畏懼的上.位與壓迫感。

在四年前的某一刻,戚師師或許曾有一瞬間對姜朔動過情。

那時的她喜歡對方眼底的青澀與熾熱,喜歡他那一顆熱忱的赤子之心。

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無害。喜歡他一聲聲喚自己“大小姐”,而非如今的傾壓下來,於她耳邊冷聲戲謔:

“戚師師,你我本來就不幹凈。”

“你我早已不清不楚,註定一生糾纏,不死不休。”

一生糾纏,不死不休。

男人的吻一路落下,繾綣地輾轉,自嘴唇,到下頜,再到脖頸。

“姜朝謁。”

“你不要逼我……”

戚師師絕望閉上眼,聲音已顫抖得不成樣子。

“我會恨你。”

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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