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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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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龍警衛員將做成蒼耳形狀的定位器掛到袖口下,面帶審慎地推開了門,擡眼便對上了鄭處長極不耐煩的目光。

鄭處長站到門邊,看樣子之前是想親自開門。

“你幹什麽吃的?來這麽慢!”鄭處長照例性劈頭蓋臉地辱罵,龍警衛員低著頭,好像很乖順的樣子,實則用餘光瞄著辦公室裏的兩人,不確定要把定位器粘到誰身上。

畢竟組長交代過,讓他接到指示後想辦法把蒼耳勾到會去關押地的人身上。

鄭處長發洩夠了在鐘以墨身上受到的怒氣,轉身走回辦公位,開始說正事:“你去審訊室看看狄昇,看他被放出來沒有,出來了就讓他盡快把東西給我,我也好幫他說清楚情況。”

龍警衛員猜到了對象,可惜這時鄭處長已經走遠,他沒辦法下手。

“好的處長,我這就去……那個,處長,需要我幫您把茶換成咖啡嗎?我看這位先生好像喝不慣清茶。”

鐘以墨斂目,面前的茶杯他的確一口未喝,水位還是滿的。

一個滾字就要脫口而出,但鄭處長瞄了眼鐘以墨,還是把話咽到了肚子裏:“那你還不快去!”

“是,我這就去。”龍警衛的動作很快,他跑著去,快走著回,再敲門時手中托盤盛了兩杯咖啡。他先給鐘以墨端了一杯,然後又走到鄭處長身邊,彎著身子給鄭處長也端了一杯。

鄭處長不愛喝咖啡,但對龍警衛的態度很受用,於是他難得沒罵人,反而給了龍警衛一個讚揚的眼神。

鐘以墨放下咖啡杯,看著龍警衛的動作,眸中捕捉到一絲異樣,但鐘以墨並未對鄭處長直說,畢竟他來這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給鄭處長排憂解難。

在鐘以墨安靜的催促中,下午四點,鄭處長終於帶鐘以墨去了密審室。

密審室在郊外的一處地界,毗鄰廢棄的造船廠,現改造成軍閥訓練新兵以及新兵住宿的地方,武器、設備、人員均配備充足,外人想要突破密審室並不容易。

車開過造船廠,鄭處長指著外面,笑著對鐘以墨說了幾句:“先生,這個船廠是你們資助建立的,看,那上面還有你們克倫威爾的標志呢。”

鐘以墨眼神淡淡,掃過一眼就撇開臉。他當然知道船廠為克倫威爾所有,因為這根本就是他母親的產業。

他眸光沁冷,透過後視鏡的反光看向身邊的鄭處長。鐘公館出事,造船廠落到鐘平安手中。而鐘平安死亡,他的三妻四妾五六孩子,也像他一樣爭搶財產,造船廠由此被軍閥奪走。

之後便是軍閥管理不善,船廠破產,變成了如今這副廢棄的模樣。

鐘以墨緩緩摸上外套,他在內襯裏藏了一把手槍,正是他母親的袖珍小槍。

“是嗎?鄭處長不提醒,我還真不知道那是我家的產業,”鐘以墨笑笑,轉移了話題,“還有多久能到?”

“快了,”鄭處長探頭,往司機的方向看去,“前面那排白色的平房就是,不過,”鄭處長話鋒一轉,扭頭對著鐘以墨,“那邊還關押了不少重犯要犯,涉及軍務機密,所以先生待會緊跟我,不該看的、不該問的,都不要好奇,不然我可沒辦法保證先生順利離開。”

鐘以墨身子往後靠,神情閑適:“知道了。”

二人下了車,鄭處長亮出身份證明和段公批準的文件,經過兩次檢驗和一次搜身,直到鐘以墨把槍交了,再加上鄭處長的保證,兩人才被同意進去。

但在進門前,平房的管理負責人楊所長還是攔住了他們:“鄭處長,你一個人來審問沒問題,但這還有一個外人……”楊所長看了看鐘以墨,又掂了掂從鐘以墨身上搜出來的女士手槍,繼續道,“沒有專門批準的文件,我讓鄭處帶他進去已算特別破例,”說到這裏,楊所長把手槍丟回箱子,重新看回鄭處長,“所以你們只能簡單問詢十分鐘,不然被上面的人知道,我們都沒辦法交代,鄭處長你知道的吧?”

“知道,就這樣辦,”鄭處長全然不問鐘以墨,直接答應了楊所長,畢竟他帶鐘以墨來,也不是誠心想讓鐘以墨從烏麥那得到消息,鄭處長扭頭對向鐘以墨,“克倫威爾先生,形勢逼人,你也同意的吧?”

“同意。”鐘以墨言簡意賅,畢竟他來這也只是為了認人,並不要求和對方傳遞多少信息。

二人進了平房,背著槍的警衛員帶路,警衛員後面是楊所長,而楊所長身後跟著鄭處長與鐘以墨,鐘以墨後面還有一個持槍的警衛員,像押解犯人一樣,寸步不離地盯著鐘以墨。

平房比想象的大,不過與外面不同的是,裏面墻壁沒有粉刷,全是原始的水泥顏色。平房從外面看沒有窗戶,但進了門之後才發現有窗。不過窗戶很小,也很高,只在貼近天花板的地方偶爾出現一格。

這樣的窗讓鐘以墨想起家畜養殖場,窗戶只是為了通風,室內照明則全數依賴電燈,平房正是如此。

幾人往裏走,門外的大門隨之關閉,陽光也被攔到了外面。走廊的燈管很亮,但鐘以墨卻覺得光線像是被黑灰的墻壁吸收了般,無端讓人感到昏暗壓抑。

墻體的隔音效果很好,平房外,鐘以墨還能聽見附近船廠的集合喇叭,但進入平房後就幾乎聽不見了,只能聽到審訊室裏傳來的哀嚎,以及大兵腳下的硬質軍鞋,踏到地板發出的咚咚聲。

鄭處長把鐘以墨領到一間沒人的審訊室,審訊室裏的環境很暗,借著廊外的燈光,鐘以墨隱約看到墻上掛著許多器具,有的形狀類似於骨科手術使用的刀與鉗,有的則完全猜不到會用來幹什麽。

他越看越膽寒,心中也快速蒙上了一層陰霾,鐘以墨不敢想,要是元之蕎真被帶到了這裏……

“克倫威爾先生就在這裏等吧,”鄭處長笑呵呵地邀請鐘以墨往裏坐,似乎對這種審訊室習慣非常,“我去替你把人提出來。”

“不了,”鐘以墨拒絕,他皺起眉,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舒服,“我不喜歡這樣的地方,不用帶出來了,我跟著處長去關押室問吧。”

“這……”鄭處長剛想拒絕,身邊楊所長卻突然打斷:“行啊,那就走吧,也省得我們多派兩人到審訊室的門口看守。”

既然負責人都同意了,鄭處長也不用再說什麽。

繼續往裏走,經過一段長長的走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天井。天井僅一尺見方,卻有著難得一見的日光。

當帶著微風的夕光落到鐘以墨身上時,他突然覺得自由有了具體的形式。

可惜腳步無法停留,短暫光明過後,他們就再次進入了一個黑暗的區域,這裏便是最終的目的地:關押收容間。

打開一道鐵門,就正式進入了押解“疑犯”的地方。收容間呈回型,兩側是一排排整齊的黑色鐵門,與前面不同的是,這裏沒有窗戶。慘白的燈光在頭頂上虛虛地亮著,空氣仿佛死水一般,凝結著五谷輪回的生活氣息,走一走,還能聞到新鮮的血液腥氣。

這裏的過道很安靜,鐘以墨只能聽到他們幾人的腳步聲,以及大兵腰間鑰匙碰撞的叮鈴聲,正在這片沈寂的空間裏不斷回響。

鐘以墨一邊走,一邊隱晦地觀察四周,他註意到每間牢室都裝了兩扇鐵門,裏面那扇全封閉,只在人眼高度和下面送餐的地方,分別開了一個長方形的小窗,小窗也帶鎖,鎖頭均靠在第二扇柵欄似的鐵門上。

鐵門關得很嚴,看不見一絲裏面的情況。

沒走多久,最前面的警衛員就停下腳步,讓出位置給楊所長。

楊所長取下腰間掛得滿滿當當的鑰匙,一把一把掰著上面的標識,像在辨認:“就是這裏了,我兩個屬下在旁邊守著,你們有話就快問吧。”

楊所長找了好一會才找對鑰匙,剛開門,就撲面而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鐘以墨看過去,發現牢室裏無比黑暗,不僅沒有窗,也完全沒有一盞燈,七八平的空地,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只盛裝穢物的木桶。在這樣的環境中,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抑郁。

石床上坐著一個男人,側身對著鐵門,似乎在發呆,他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像是被水淋濕過又在身體上烘幹,手腳一些地方,則明顯沁出血跡。

鐘以墨看著這個模樣淒慘的陌生男人,雖然有些自私,但他心裏卻確實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她。

鄭處長的眼神不斷在男人和鐘以墨的臉上逡巡,最後定格到鐘以墨身上:“先生,你說的是他嗎?”

聽見這話的李成突然回過頭來,外面的光有些刺眼,他瞇著眼睛,試圖辨認鐘以墨。

鐘以墨嘴角呵笑:“烏麥?”

李成掩藏起自己緊張的情緒,他微微扭回身,語氣帶著肯定與桀驁:“是,我就是烏麥。”

鄭處長瞄了一眼李成,又瞄向鐘以墨,似乎在等待鐘以墨給出結論。

而鐘以墨瞟了一眼鄭處長,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沒錯,他就是我一直在查的烏麥,”鐘以墨往裏走了幾步,似在看清李成的相貌,“跟了你這麽久,果然是你。”

李成小心地看著鐘以墨,他確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個卷發男人,怕說太多會暴露破綻,於是李成輕笑一聲,一言不發轉過臉去。

不論卷發男人是誰,只要他承認了自己是烏麥,那就是在幫自己的忙,李成心中忐忑,用力咬緊了牙關。當初66號查烏麥時,他也看到了報紙,報紙上的內容真實度極高,與他們發出的假消息完全不同,那時李成就意識到了危機。

那時的兩天後,狄昇就順著報紙上“元知蕎的警衛員李成,曾被北城巡捕房緝拿並記錄檔案,此事出自驚動北城軍閥的‘柳澈慶自殺案’,後來還被白鴿搶了風頭”這一新聞線索,加急調出了李成當時被記的檔案。

後來就是李成被抓,而當時的白鴿已經被抓了不少人,李成也擔心狄昇真的順著白鴿找到元之蕎,於是自願頂替烏麥,用著元之蕎交給他的無線電知識,以及在元之蕎身邊學到的雜學知識,勉強騙過了狄昇,被當成烏麥關在這裏。

他是元之蕎的護衛兵,就算元之蕎現在離開白鴿,成為了元部長,他依舊是元之蕎的護衛兵。

他會堅守護衛她的安全的任務,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鐘以墨留意著李成受傷的部位,發現他額角有出血,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暈,精神狀態並不太好,得盡快離開這裏接受治療。

鐘以墨隱隱呼出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麽要假冒元之蕎,但這人如此做,估計是出身白鴿。既是之蕎忠心耿耿的部下,之蕎的消失八成也是在想辦法救這人,那自己原本的營救計劃依舊可以進行。

他會幫她一把。

鐘以墨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個問題,也提了電子幹擾技術,李成自然從頭至尾一字未發,鐘以墨見狀,冷笑著轉身:“鄭處長,既然是技術型人才,到時候你審問要註意他的雙手和腦袋,要是這兩個地方傷了、殘了,沒法替我們英方做事了,你們軍閥就不好對我們英方實驗室交差了。”

鄭處長眼珠滴溜幾轉,把鐘以墨劃到了英方勢力那邊的人,他聯想到醜國的話,瞬間明悟醜國要的也是烏麥的技術,於是連連稱好,給出了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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