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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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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元之蕎盡量寫得小而精,筆觸控制得淺,避免使用太多紙張或留下印記,繼而引起別人懷疑。長期在白鴿工作,她已經習慣了下意識隱藏和掩飾,尤其是在接觸重要資料時。

元之蕎剛寫完記憶最深刻的部分,準備繼續往下寫,忽然就聽見了外面說話的聲音,像是領導進門時下級的通報,她立刻撕下紙張,塞到了口袋中。

當克勃德以拜訪外賓為理由進來時,看見元之蕎在畫畫,他不經意地湊過去,發現元之蕎畫的是圓滾滾的小動物。

克勃德的視線從紙張瞟到元之蕎臉上,而元之蕎擡起頭,也看向克勃德。克勃德目光犀利,像鎖定了獵物的鷹。但元之蕎沒有如他預想那般,露出膽怯或瑟縮的神情,而是局促又尷尬地笑了笑,宛若被家長強行帶出來與陌生人社交的小孩。

克勃德也笑了笑,看不出意圖地與元之蕎聊天。元之蕎應付著,聽得懂就答,聽不懂就看向翻譯,她的尺度拿捏得很好,克勃德依舊沒發現問題。等克勃德離開,元之蕎留意到看門的衛兵正悄悄盯著她,便不再畫畫,而是找到無人的機會,將寫好的資料轉交到杜盛雲手中,讓他保管。

接近傍晚,華常委終於發來了電報,報上內容為同意元之蕎向蘇方采買。拿到肯定,元之蕎很快又去找了負責人,但因接近下班時間,負責人不想加班,於是讓元之蕎明天再來。

第二天,雙方確定了合作意向,就訂金、數量以及運輸方式等具體情況,又做了進一步協商,最終敲定合同時,天已經快黑了。

元之蕎精疲力竭地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橘金色的夕陽,雖是盛夏,蘇國的落日也來得很早,眨眼間便只剩下餘暉,被黑沈沈的幕布壓了下去。

接待員之前詢問過元之蕎需不需要在蘇國境內游玩一圈,元之蕎果斷拒絕了,對她來說,外交和商談都比做生意要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勝任華常委的工作的。

第三天,元之蕎等人離開蘇國,她讓杜盛雲把資料夾進協議合同,減少出關被查概率。

離開時,元之蕎再次見到了克勃德,而負責檢查的女士對她格外仔細,甚至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將她的口袋摸了個遍。

另一邊的杜盛雲和翻譯也遇到了同樣的事,但對方檢查到協議時,因文件很薄,僅有幾頁紙,且封面用蘇文書寫,主標題還標註了“保密”二字,檢查人員便不敢亂翻,只稍微看了一眼,就將其還給了杜盛雲。

查驗均無問題,放行後,元之蕎坐上返程車,這才發現克勃德仍在盯著自己。

蘇國的情報機構發源時間比白鴿要早,當然,他們的規訓也比白鴿嚴苛,學的東西也比白鴿要多,堪稱精英特工。在元之蕎了解的歷史中,蘇國第一批派去醜國的特工整整訓練了十年,直到這些特工在口音、習慣、飲食以及興趣愛好,都像一個地道的醜國人時,他們才能出去接任務。

蘇國特工靠著所學技巧,在冷戰期間,給蘇國輸送了大量的醜國資料,有的特工甚至還去競選州長,並且贏得了相當高的選票。這位特工在擔任了幾年州長後,又去競選總統,差點就將醜國變為了第二個蘇國。

也許就是這種長時間的訓練,讓克勃德變得如此敏銳,就算邏輯沒問題,他還是靠著直覺盯上了元之蕎。

離開蘇國後一路轉輾,元之蕎等人安全到達了三省。她還要在三省再待一段時間,直到當地的白鴿雛形建立完整,除此之外,元之蕎寫完了軍工廠內的資料,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她會專門標註,以免發生誤導,造成偏差和無用功。

回蒲城已是大半個月後,元之蕎將協議和學術資料交給華常委,還有一只玩具坦克。

這個坦克做得十分精細,內部構造也一個不少,幾乎說是一比一還原。元之蕎覺得這個玩具可以幫上武器專家,於是將其一同交了出去。

匯報之餘,元之蕎也說了英國那邊有她需要的材料一事,華常委點頭,表示他來聯系英國那邊。

杜盛雲將那份四萬多字的報告交給了劉冬,劉冬見了果然雙眼放光,一邊快速翻看著報告,一邊直讚杜盛雲是黨國幹城、得力大將。“我就知道,沒有小杜你幹不成的事!”他美滋滋地抱起這一疊厚厚的文件,宛若懷抱金磚,迫不及待地飛過去找段公邀功,“老天真是眷顧我,給了我這麽一個出色的秘書,這下老子的升官發財之路,又順利了!”

元之蕎稟報完工作,華常委給她放了假,等到元之蕎需要的材料齊全,她再回來繼續工作。

家中元知荷不在,元善需靜養,不宜過度活動,而梁樺小腳,也不便長時間走動,所以經常跑腿的活就交給了元知寧。

元之蕎回來後想幫忙,卻被元善和梁樺一齊制止,“之蕎難得在家,在家就好好休息,知寧去的地方不遠,他怕丟,跑著去跑著回,很快就回來了,莫要操心。”

元之蕎看元知寧因往返奔跑變得紅撲撲的臉蛋,短頭發圓腦袋,腦門蒸騰起稀薄的熱氣,像一個小火爐,覺得可愛卻也覺得心疼,於是以散心為借口,要和元知寧一起出門,順便幫他拿東西。

有了元之蕎的陪伴,元知寧可以不用跑著趕時間,他高興地帶元之蕎去他的秘密基地。“姐姐你看,這裏是不是很漂亮?”

元之蕎跟著鉆進防護柵欄,擡頭,發現這裏是鐘公館。

琉璃彩窗因槍彈變得殘缺不堪,潔白墻體因無人打理爬上了雜亂的植被,地上隨處可見破損的紙袋與臟汙的空瓶,它們稀稀拉拉,虛掩著早就幹涸的血跡。

這棟華麗壯觀洋樓,如今了無生氣,但在那些未經世事的孩子眼中,那些溫飽線下掙紮的百姓,以及欲壑難平的權貴眼中,它依舊是美麗的。

“嗯,漂亮。”元之蕎點點頭,望向上方碩大的鐘字。她未曾見過鐘公館的輝煌,但在這富麗堂皇的蒲城,這座鐘公館,應比陵城那座更要奢華。她想起了鐘以墨,這時的元之蕎還不知道鐘以墨改了名,只知道他被孫老師等人救下,雖然不像書中那般被寄養到小叔鐘平安膝下,畢竟鐘平安已死,卻也跟著鐘家醫生去海外學醫了。

果然,他還是走上了醫學的道路。

鐘以墨原定的命運被元之蕎劈開了一個豁口,豁口延伸,成了另外一條路。元之蕎不知道鐘以墨走上的這條岔路,究竟是一條全新的路,還是和父親、姐姐之前那般,不過是命運的殊途同歸。

她和元知寧在鐘公館看了看,然後把弟弟帶了出去,“這裏像被小鐘太太掛牌出售了,說不定以後就要裝修,知寧就不要常來這裏玩耍了。”

“哦……”聽到這話,元知寧垂下頭,但很快,他又揚起了臉盤子,“那下次我發現好看的,再帶姐姐來。”

“好,下次我再和知寧去,”元之蕎的目光從鐘公館移開,看向了弟弟,因為怕熱,元知寧主動將頭發剃得短短的,仿佛一個剛還俗的小和尚,元之蕎摸了摸元他的圓腦袋,有些紮手,像摸一顆毛栗子,“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媽媽又嘮叨了。”

“嗯,”元知寧的話語重新變得活潑,將元之蕎的手從他腦袋上扒下來,主動牽了上去,“姐姐我們回去吧。”

元之蕎回頭看了一眼鐘公館,算算年齡,唐曦如今也七歲了。戰爭會在唐曦十四歲時結束,然後再經過兩年的內戰,才會迎來真正的和平,建立全新的時代。這樣算來,戰爭還要再打七年。

唐曦十六歲時會見到張修正,而唐曦十八歲時,會再次遇到鐘以墨。

元之蕎看向前路,希望再見時,他也能擺脫原命運,成為書裏最開始希冀的那樣,自由而熱烈。

兩人到家後,梁樺果然開始絮叨,先說元之蕎浪費錢,雞不知多貴呀,能抵上好幾斤米,元之蕎竟然想也沒想就買了,後來又見元之蕎掏出了葡萄,梁樺頓時又是心疼又是高興,用惋惜的語調感嘆,“之蕎,你買的葡萄都熟透了,放不了幾天,不吃就浪費了……哎呀,要是能多放幾天,一天吃一點就好了。”

元之蕎聽到這話也不惱,笑著跟梁樺學看怎麽選水果。

如今的梁樺,比陵城那時的梁樺,幹練自主多了,她不再只依附元善,不再全無主見,很多時候,她都能與元善相互商量,甚至在元善不在時,她也能自己做出決斷。

元善自然也變了很多,雖然他依舊有著大家長的心態,但對孩子和妻子,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強勢,並且學會了收斂善心。該幫的會幫,但不會忽略家人的情況,無所顧忌地去幫。不過唯一不變的是,元善依舊愛潔,每次歸家,元善定要清理身上塵灰,也見不得元知寧在外玩得臟兮兮地回來。

除此之外,元善也依舊沒放棄醫館繼承人的心願。眼見元知茂參了軍,元知荷要成記者,而元之蕎則是板上釘釘的新軍重要成員,註定不會回來繼承醫館。於是元善把視線對準了元知寧。

元知寧和他的哥哥姐姐們一樣,從識字起就開始學習認藥材,但長大後要不要接手元氏醫館,還得看他自己的意願。

“之蕎,你喜歡雞翅,媽待會專門給你做一對蒜香雞翅,”梁樺坐在小板凳上燙雞毛,看到元之蕎高興地點頭,梁樺也跟著笑,只是這笑容並未在她臉上停留很久,像是怕元之蕎看出什麽,梁樺低下頭,裝出的語氣輕松隨意,“之蕎這次回來,可以在家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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