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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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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見元善離開,元之蕎看向孫長明,仔細地說了一遍礦石收音機制作原理和制作方法,孫長明聽完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些許讚賞,但他並未說話,而是繼續看著元之蕎。

元之蕎知道他還想聽什麽,但她卻並不打算配合,“孫老師,到你了。”

孫長明有些驚訝,“什麽?”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元之蕎看向外面的魚竿,隨後也掠過她埋向錢家的地線,擡眼看向孫長明,“你難道不是老師嗎?連原理也說不清楚?”

面對元之蕎的挑釁,孫長明只是笑了笑,他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份謹慎,說明了收音和竊聽的部分,並詢問元之蕎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元之蕎同樣也在暗暗觀察對方,這人能說出一二,說明他的確具備這方面的學識,但是不是老師還另說,課本歷史上的這個時期,間諜和投敵的人並不稀少,元之蕎自然地挪到門口,“孫老師是哪裏的老師?”

孫長明並不回答,反倒走近一步,“為什麽要這樣做?”

元之蕎站在原地,“我怎麽覺得,孫老師不太像老師啊?”

孫長明定定地看著元之蕎,元之蕎也不避諱,幹脆與他大眼瞪小眼,許久,孫長明忽而輕笑,“小朋友很小心啊,既然這樣,那我先告訴你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確定附近沒有人,這才走到了元之蕎身邊,元之蕎防禦性地後退,卻被孫長明攔了下來,他蹲身與元之蕎平視,露出了慈祥的表情,試圖安撫元之蕎,“莫怕莫怕,我是新軍那邊的通訊員。”

元之蕎更警惕了,“你說是就是?我還說我是秦始皇呢?”

孫長明一噎,這回是真的笑出了聲,笑過之後,他開始向元之蕎仔細地解釋事情經過,包括了元善是如何成為新軍編外軍醫的,“元大夫說是無意間得到這個消息的,但我知道收音機不可能播放出非電臺發出的信號,所以這才特地上門,想要拜訪你。”

擔心元之蕎不相信,孫長明還拿出了“證件”,是一枚夾在懷表裏層的徽章,“小之蕎也可以到我們組織裏看看,到時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元之蕎半信半疑,“孫老師找我,不是單單來驗證……”她拍了拍收音機,“這個是不是竊聽裝置的吧?”

孫長明看著元之蕎,很幹脆地承認了,“我懷疑制作它的,不是真正的小孩……”

元之蕎心頭一跳,卻維持著面色不變,“那是什麽?不是我做的,你懷疑是我撿的?”

孫長明嘆息一聲,“沒錯,我懷疑是你撿到了敵方間諜的竊聽裝置,”他看向元之蕎的目光露出欣賞,“看來是我想錯了,它的確是你制作的,不過小之蕎,你為什麽要監控錢家?”

孫長明還以為會聽到有關組織情報的消息,畢竟錢家正在偷摸破壞通信和電網,難保不是有海外間諜的指使,但他沒想到元之蕎給出原因只是單純地好奇和防患於未然。

“之蕎啊,我能理解你想保護家人的心情,但這樣做是不對的。”

孫長明語重心長,他只在史書裏讀過少年英才,但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他驚異於元之蕎的才能,但也憂心於她的傲氣與放肆。世人總會予天才多一些優待,即使他們犯了錯,也會被輕輕揭過,尤其是在這個難以用規則束縛的亂世。

他擔心在這樣的環境下,若無人循循教導,元之蕎會走上錯誤的道路,錯誤地使用她的才能,但孫長明想多了,元之蕎雖然有些自傲,但她卻相當重視條律法規。以前的她重視規則高於自我情感,但如今,這個天平因為元家人,變得越發地傾斜了。

元之蕎豎起一只手掌,打斷孫長明,“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孫長明看著元之蕎,知道她沒怎麽聽進去,於是問起了其他的事情,“之蕎呀,你上學了嗎?不然來做我的學生吧?”

“你真是老師?”元之蕎疑惑。

孫長明笑了,“海外留學幾年,學成後好不容易歸國,之後就在北城大學擔任老師,並從事研究工作,後來局勢動蕩,北城被軍閥控制。我因為理念與軍閥不同,被暫緩了課程,之後在弟弟的引薦,我主動加入了新軍。”

“北城圍剿新軍,我與弟弟擔心被發現,於是我們一個從北城大學辭職,一個從醫院離開,一起跟著組織撤離到了浦城。”

“之後就是組織需要,我來到山俞,在這裏擔任破譯信息工作。”

元之蕎腦袋往後仰,認真地看向孫長明,眼裏還有難以置信,“這些話我聽見沒問題嗎?我還是一個孩子吶,知道這些不會被壞人抓起來逼問吧?”

“沒問題,”孫長明樂得眼角泛起了皺紋,“小之蕎你若不是敵人,就只能成為我們這邊的人,你會是我的學生,所以知道這些沒問題。”

元之蕎皺了皺眉,“我還沒答應誒,而且,”她故意頓了頓,引得孫長明好奇起來,這才接著往下說:“而且孫老師你說錯了,我不是用麥克風收音的。”

“哦?那用的是什麽?”

“喇叭,”看到孫長明雙目震驚,元之蕎有些自得,“我改裝了擴音器,看吧,誰是誰老師還不一定呢。”

元善把配好的藥拿來了,看孫長明笑得開懷,好奇他與元之蕎說了些什麽,二人都沒回答,孫長明還轉移話題,詢問元善藥的用量,並在元善面前再次提了一遍想收元之蕎做學生的事,“沒有學校,只有我一個老師,我會帶著之蕎,把自己所學的都教給她,並在結業後給之蕎開一封介紹信,讓她能去浦城大學的少年班上學。”

“之蕎這孩子有天賦,不能輕易浪費了。”

聽到是大學,元善面上露出欣喜,他做夢都沒想過女兒能夠跳過中學,直接上大學,“那敢問孫老師,之蕎的住宿和學費是?”

“無需學費,元大夫準備好之蕎的食費即可,住的話,就住在組織處,由女兵張桂芳看顧,元大夫有空也可隨時過來看她。作息的話,按學校時間,周末放假,元大夫若不放心之蕎,我可以張桂芳同志送她回來。”

元善聽罷非常心動,當場答應下來。他知道孫長明的學識,若還在北城大學,孫老師早就是教授級別的學者了,如今他肯收之蕎做學生,怎麽都比自己去外面找學校要好得多。

元之蕎聽了卻有些猶豫,不僅是錢家的事還沒徹底解決,錢珍珠和錢寶貴隱瞞的事她也還未弄清楚,這總讓她覺得有些隱患,故而就算要去學習,她也不能現在就離開。於是元之蕎在元善答應之後,又出言表示自己要晚些時日再去。

孫長明:“為何?”

“因為我才找了趙嬸嬸學廚,”元之蕎說了個理由,“我得學完這科,再去找孫老師學下一科。”

孫長明笑了,“我這可不止一科,那之蕎學手藝,要學多久?”

元之蕎想了想,“五到七天。”一周的時間足夠她等後續以及弄清錢家意圖了,早些去,說不定還能讓孫長明幫她制作未完成的洪災緊急救援包。

孫長明答應了下來,付完診費後離開了,而元善還在因元之蕎對他的態度生氣,但這個孩子從小就特殊,所以元善並未像對待龍鳳胎那樣對待元之蕎,而是采取了冷態度。

元之蕎主動與元善說話,他會搭理,但他絕對不會主動對元之蕎說話,共處同一空間時,他也不會把目光放到元之蕎身上,像是完全無視了她這個人。

這樣的態度元之蕎並不陌生,在原世界裏,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態度,非必要不麻煩別人,非必要不與人交流,非必要時,就連發火也只有一瞬,絕不浪費多餘的情感在別人身上。

但如今,元之蕎卻對這種態度非常不適應,她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局面,也不知該如何和解,她回到了自己房中,有些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收音機,然後開始用收拾屋子這件事來排遣心緒。

竹筐裏都是她的書,她一本本歸類好,無意翻開其中一本時,發現了扉頁上“鐘以墨”三個字。這是那天他強要求她寫名字時,自己親手寫上去的。元之蕎摸了摸扉頁的邊角,說好到山俞要給他寫信,可自己一直沒寫,也不知道這個朋友還記不記得。

元之蕎翻開書籍,才發現這是一本詩集。

【話語從人們嘴裏出生,在人們耳中死去,然而有些話語,並沒有死去,而是進入人們心裏,存活了下來】

元之蕎的雙睫微微顫動。

話,

也只有說出來,才有可能走到人的心裏,活下來……

她合上書,並未猶豫多久,起身去找了元善。

元之蕎挑明態度,“爸爸,我不知道你在生氣什麽,或許是我說話冒犯了你,或許是我在孫老師面前對你的態度不對,但不管怎樣,如果是我做錯了,我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下次我也會註意,不會再像今天這樣。”

元善沒想到元之蕎會主動道歉,但聽到後,他心裏的確是舒服了許多,只是下一秒,他又聽見元之蕎繼續說:“但也請爸爸尊重一下我,我雖還是小孩,但也是個獨立的個體,我有隱私,有選擇的權利,我會對你這種冷漠的態度而糾結傷心,就像現在。”

“如果爸爸不同意我的想法,也有下次,那我也依舊也會這樣提醒爸爸。”

“我說完了,再見。”元之蕎說完就走,絲毫不給元善反應的時間。這番談話可能不會促成和解,但至少她說出來了,人與人本就不同,但若不溝通,就更加難以理解彼此,就像原世界的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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