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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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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這實在有點出乎葉爭流的意料。

由於痛苦之神提前“預言”過葉爭流會給祂帶來終結, 所以葉爭流對天命卡牌的第九技能早有猜測。

故而,當第九技能解鎖為“誅神”時,葉爭流早有心理準備。她並未對第九技能的解鎖感到特別激動, 只是感覺慕搖光流年不利, 撂狠話的點兒實在是有些寸。

然而這個第十技能嘛……

葉爭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還以為“誅神”這項針對性極強、殺傷力極大的技能解鎖以後, 自己的卡牌技能就到頂了, 沒想到居然還能湊個十技能的整數?

葉爭流感覺很有意思地笑了一下,一邊搖頭一邊在心中想道:莫非天命卡牌是跟憤怒之神一樣的強迫癥嗎, 不然怎麽非要湊個十全十美的整數呢。

只是不知,第十技能的覺醒條件,還有技能內容都會是什麽?它會要求葉爭流誅盡世上神明嗎?

度量的眼神又一次從卡面掃過,葉爭流的拇指摩挲了一下那片象征著未解鎖的陰影, 帶著幾分疑惑和好奇,將天命卡牌好好地收進了自己的丹田裏。

或許是出於卡主和卡牌之間天然的聯系,葉爭流隱隱有種預感:天命卡牌的第十技能,會令她也感到吃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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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爭流用煉器系統收容了了慕搖光的屍身以後,臨死前從祂手中跌落的那把星辰折扇, 就成了慕搖光的唯一的遺物。

警惕和謹慎一向是葉爭流的立身美德。

沒過一會兒,那把扇子也緊隨其後, 赴了它主人的前塵, 被葉爭流塞進另一個黃銅大鼎裏, 燒成了一把灰灰。

就在某一個瞬間, 葉爭流忽然察覺:這世上已經不再留有“慕搖光”這個生命曾經存在過的物證。

慕搖光成神以前留下的東西, 已經被祂親手毀去, 而慕搖光成神以後的痕跡,又被自己化成了一團餘燼。

從這一刻起,除了文字記錄, 和一些人腦海中的記憶之外,慕搖光的存在,便徹徹底底地被從此世抹去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以後,葉爭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從精神到站立的姿勢,全都為之放松下來。

就像是一盤下了很久的棋終於分出勝負一般,贏得勝利的喜悅自然會有。

但更讓葉爭流在意的,還是一切終於結束的釋然。

邁動腳步往山林外走去,頭上的天空分外蔚藍。迎著拂面而來的清風,葉爭流的步伐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她在心中隱隱盤算:慕搖光已死,接下來,對其他神明的誅神之舉,也該提上日程了。

“誅神”技能的威能巨大,對卡力的消耗亦是不小。

葉爭流現在只剩一半卡力,假如她想趁熱打鐵,再找一個神明了結的話,大概就只能挑出固定的菜雞神明滅一滅了。

既然如此,在欺騙之神以後,葉爭流將要下手的第二個神選……這還用想嗎?

拿出對方的神域鑰匙,葉爭流只覺感慨萬分。

葉爭流幽幽想道:這就是結緣太早的好處了,自己有什麽好事都會想著對方,得到了什麽新鮮技能,都一定會和祂分享一回。

想必,那位神明在得知葉爭流對祂的這番殷殷心意後,一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吧。

葉爭流毫不猶豫地將鑰匙啟動——那麽,就是你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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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前一秒鐘,葉爭流正處於午後和煦的微風日照之下,後一秒鐘,她便已經身處在江天一色、纖塵不染的月夜當中。

偌大的嫉妒神域,最外層正被《春江花月夜》的意境所包裹。

春潮連綿的江水滌蕩了原本彌散的毒霧,煙霰飛光般的月色,柔和了奇詭斷石的陰沈。

葉爭流站在江心一葉扁舟之中,滿足地吸了一口略帶潮濕的水汽。

她驅舟而下,眨眼間便將小船停在江心一塊斷流石之前。

葉爭流熟門熟路地在石頭上敲了幾下,溫和道:“小嫉妒乖乖,把門開開……好了,別躲了,看看我這次給你帶了什麽東西過來?”

弱小、可憐、無力又無助、連神明態都縮水了十幾倍的嫉妒默默蜷縮在江心石頭下。

在被葉爭流找到以後,面對她誠摯的問候,嫉妒之神也進行了最真誠的回應。

“……你滾啊。”

“你出來吧。”葉爭流呼喚祂,“這次真不是來刷你副本的了。”

“……我不信,你滾。”

葉爭流無奈道:“我發誓,也不是來從你身上提取零件、不是來找你問情報、不是來薅你蛇毛、不是來打探你還有沒有什麽珍藏,更不是想和你進行一番伴隨過激動作的友好交流……好了,現在可以出來了吧?”

水面終於蕩起了一圈明顯的漣漪。

過了一會兒,嫉妒之神小心翼翼地從石頭下探出頭來,兩只沒有眼白的蛇瞳盯緊了葉爭流的臉。

祂說:“你保證。”

葉爭流耐心道:“我保證。”

嫉妒之神又說:“你立字據。”

葉爭流重覆道:“我立……行了,我說你也別太過分啊。”

從鼻腔裏擠出兩聲不甘不願的哼哼,嫉妒之神噴吐出的毒霧,已經像是火星一般微弱。

祂扭動著半人半蛇的軀體,把自己盤踞在江心大石之上,臉色很壞地問葉爭流道:“你又來做什麽?”

畢竟互相之間都這麽熟了,所以葉爭流也沒有不好開口的意思。她嘆了口氣,直言道:“我……”

話剛出口,就被嫉妒之神直覺性地打斷。只見對方滿頭蛇發倒立起來,一臉戒備地提前宣告:“等一下,我們事先說好,我不寂寞,我一點都不寂寞!”

葉爭流:“……”

葉爭流終於慢半拍意識到,在過去的幾年裏,自己好像、貌似、大概、成為了嫉妒之神的ptsd對象……

擡手蹭蹭自己鼻尖,葉爭流出於基本神道主義詢問嫉妒之神的意見:“你想聽高情商的通知呢,還是低情商的通知呢?”

嫉妒之神盡力和葉爭流拉開一段距離:“高情商的通知是什麽?”

“——你是不是在這裏待夠了?我幫你換個環境吧。”

嫉妒之神動用自己的小腦袋瓜思考了一下,以祂對葉爭流的了解來看,世上不會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美事。

“那,低情商的通知呢?”

葉爭流平靜地看著嫉妒之神:“我來送你投胎。”

嫉妒之神:“……”

嫉妒之神:“???”

嫉妒之神:“!!!”

江心石頭上,原本半盤半立的神明,猛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匆匆忙忙就要往江水裏鉆。

祂那張沒有嘴唇的裂口來回張合,發出一串超越聲帶承載極限的尖叫。

仔細一聽,內容全都是在罵葉爭流。

都到了這種時候,葉爭流也就不再和嫉妒之神計較這些。

她操縱江潮,把潛逃的嫉妒之神重新打撈回石頭上,好聲好氣地送上自己的臨終關懷。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嫉妒之神仍在尖叫:“葉爭流你個王八蛋!”

“可以。”葉爭流寬宏大量地接受了這句評價,“幫你寫在墓志銘上。”

“葉爭流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神明你竟然都敢殺竟然都能殺我不信你會遭報應的你死後永世不得超生啊啊啊啊——”

在嫉妒之神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聲中,葉爭流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句話就太長了,一塊碑可能寫不下。”

說話之間,葉爭流已經催動天命卡牌。“誅神”技能沒有一刻停頓,儼然朝著嫉妒之神覆面而上。

不知被戳中了什麽死穴,原本還在極力掙紮的嫉妒之神,動作忽然遲緩了下來。

“我……咯……”

“什麽?”

“我嫉妒你啊。”嫉妒之神喃喃道,“葉爭流,我真嫉妒你……。”

《春江花月夜》的意境封鎖已經隱隱松動,嫉妒的神域也像是地震中的樓宇那樣,左右搖晃起來。

葉爭流默默註視著嫉妒之神,算是陪這個最早被封印的邪。/神走過了生命中的最後一程。

不知此時的嫉妒是否還能聽清自己的回答,但葉爭流仍然答道:“我不知道你最後嫉妒的是什麽……但消泯嫉妒的方式,從來也不該是毀去別人的份。”

“再見了,嫉妒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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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維持過世界和平以後,回家還是要照常睡覺吃飯。

今天晚上是個滿月之夜。

為了慶祝葉爭流終於實現了第一次誅神之舉,平時繁忙的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在湖中小亭裏擺了一席。

結束了自己前期教學指導的白露,正好從芳華城趕回。她跟猴猴、裴松泉、秦西樓、黃三娘、向烽還有明如釉等人,在晚飯時碰了個正著。

酒席具備,滿座親友拾起筷子,共賞此時天間一輪月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爭流將食指和拇指扣了個圈,比了比天上那輪清圓的玉盤,忽然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解鳳惜註意到了她這不自覺的走神,從席上抽了根幹凈筷子,在玉盞上敲了那麽兩敲。

一般來說,這種親友相聚的熱鬧酒宴上,都是要玩游戲的。

葉爭流回過神來,頗感興趣地盯著解鳳惜的動作:“要作飛花令嗎?”

一個詩詞愛好者正躍躍欲試。

“飛花令普通了些。”解鳳惜瞇起眼睛,慢悠悠地笑道,“依我看,不如我們在座之人,一人說上一句真話或者真心話。若能令在場諸人拍案叫絕,其他人就喝酒。如果一個叫好的也沒有,就讓那人自己喝好了。”

在場一半之人都是出自解鳳惜門下,一個席間游戲,他既然提議,大家自然不會反對。

也是巧了,擲骰輪到的第一人,正好就是葉爭流。

葉爭流想了想,端起酒杯先敬了席上諸人:“能和大家相遇至今,確實是我此世的幸運。這一杯酒,願與諸位同飲,往後的日子裏,也自當和諸位同行。”

聽了這番話,大家紛紛相視一笑,目光流轉之間,回憶起了彼此走來的那些歲月。

第一道酒令,滿座之人全都喝了一杯。

飲盡杯中酒後,葉爭流特意朝大師兄的方向看了一眼。

還好,雖然現有工藝已經可以支撐蒸餾酒的釀造,但今天晚上,他們喝的酒,度數都不高。

其中向烽喝的那種,是所有酒品裏酒精含量最低的那種,基本上可以被劃分進果子汁的範圍裏。

圓桌不分座次,下一個就輪到葉爭流身邊白露。白露只冥思一想,很快就道:“那就希望大家都不必找我看病,三娘的身體一日比一日更好吧。”

這願望雖然算不上“絕”,卻也足夠樸實。坐在對面的黃三娘微微一笑,沖白露舉起了酒杯。

按照座位排序,第三個便是解鳳惜。這游戲是由他提議,他顯然也對此早有腹稿。

只見解鳳惜沈吟片刻,悠悠說道:“上一次去見殺戮之神,讓我得知了一樁事情。”

說話時,他的眼風似有似無地朝葉爭流的方向飄去,那薛定諤的一眼,頓時令葉爭流想起了一個十分玩球的外號。

葉爭流:“……”等、等等……

只聽解鳳惜思索道:“一個名字。”

葉爭流:“……”這好像,這好像就是……

解鳳惜一錘定音:“一個外號。”

葉爭流不得不伸出一只手來:“……先、先暫停一下。”

解鳳惜疑惑地朝葉爭流投來目光:“咦,你阻止為師做什麽。莫非我的關門弟子有重要的事也告訴為師,就像是——‘以後再也不會抱一堆歡喜觀、吞天樓、玄衣司相關的公務來讓為師做’的這種好消息嗎?”

葉爭流:“……”

對於這場師門內部的戕害,在場之人全都看得津津有味。

席上有一半人不便參與解鳳惜師門內部事務,至於另一半有資格參與的人,對鳳凰和葉鶯互相啄毛之事,頗有一種喜聞樂見之情在裏面。

葉爭流沈痛道:“那你直接公布吧。”

反正她可以社死,但解鳳惜不可以不加班,這是葉爭流的最後底線!

想想歷代帝王,有人外號“祖龍”、有人外號“二鳳”,有人外號“野豬”,還有努爾哈赤,名字直譯成漢語根本就是野豬皮的意思。

相比起來,玩球的小夜鶯這個外號怎麽了?至少它聽起來很可愛啊!

解鳳惜:“……”

對於葉爭流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解鳳惜十分感慨。

“頗得為師真傳”——解鳳惜語。

於是,在外號揭曉後的歡聲笑語裏,除了倔強的葉爭流外,幾乎人人都舉起了杯。

解鳳惜以後是黃三娘,她許諾自己會好好治病,即使被開了再多的玄聖砂,甚至以後要開望月砂、夜明砂、雞矢白、五靈脂都會按時喝藥。

要知道,三娘雖然治病態度比較端正,但治病行動向來十分落後。如今聽了她的保證,感動得葉爭流和白露當場就幹了一杯。

隨後,是裴松泉態度溫和地誇讚了在座諸人,秦西樓繪聲繪色地講了個笑話。

猴猴則坦白,他雖然有傳過“北鬥仙風流過人”的相關流言,但關於慕搖光輾轉在諸神之間,流了又懷懷了又流流了又懷的那部分,完全是呂厚德操刀的。

明如釉則有些憂郁地表示,他前些日子發現有只豬的紅線居然牽在了麥苗上。

本來,他還指望可以獲得什麽新奇物種——比如說種在土裏的老母豬之類的,後來才發現,那似乎只是豬的問題。

那只豬好像是豬群裏的戀物癖。

說到這裏,明如釉遺憾地嘆了口氣,看起來百般惋惜。

在座的每一個人:“……”

大家交換了幾個眼神,聯想到明如釉可以使麥苗和豬跨物種懷孕的可怕世界,紛紛決定為他的不成功喝上一杯。

如此輪換一圈,終於到了最後一人,也就是大師兄向烽的身上。

向烽酒量確實淺的驚人。

哪怕別人都喝普通低度數米酒,他喝果子釀。別人一連喝了好幾杯,向烽一共喝了不超三杯,他也仍然兩眼發直,暈陶陶地醉了。

鑒於平時不醉的時候,向烽說話就已經非常驚人,現在將軍醉酒,幾乎桌上每一個人都屏息而視,想知道他能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向烽鈍鈍地思考了一陣,很快,他從在座諸人裏挑選出了一個幸運……咳,就算是幸運吧,觀眾。

向烽說:“小師妹。”

葉爭流:“……”

葉爭流開始拼命地回憶,自己究竟有沒有第二個“炸蛋的縫葉鳥”之類的外號,可以用來再社死一回。

向烽認認真真、一臉嚴肅、絲毫不符合他說出的那句話氛圍地問道:“小師妹,大家都等很久了——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成親?”

“……”

此言一出,現場先是一靜,隨即便陷入一片歡樂之中。

以秦西樓為首,猴猴黃三娘幾個平時就生性詼諧,喜歡笑鬧的,紛紛讚揚起向烽的本領——真不愧是向將軍,戰場上一擊斃命,取敵首級;酒桌上也一矢中的,開口就問到關鍵問題。

這句話確實值得一個“絕”字。

一時間,從解鳳惜到明如釉,滿座之人,紛紛調侃地朝葉爭流看了過來,然後再喝上一杯。

在連續經受目光洗禮以後,葉爭流自己也禁不住笑起來。

她無奈地瞧了身側向烽一眼,開玩笑似地想道:想有錢以後也沒給大師兄買一本《說話的藝術》,這確實是我的不對。

隨即,在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祝福、打趣的眼神裏,葉爭流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問題。”葉爭流笑道,“確實是令我……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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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葉爭流又陸續結束了剩下幾位神明的生命。

這些由畸念而催成的神明們,死前說出的言語也多半大同小異。

不少神都懷著跟慕搖光一樣的心理,覺得葉爭流一介凡人早晚會死,她死以後,被封印的神域要麽破碎,要麽也會被祂們水滴石穿地掙脫開。

所以,在死訊臨頭之際,有的神明表現出極大的不屑和不信,有的神明則反饋出極其強烈的怨恨與惡毒。

對此,葉爭流心態平和,照單全收——這也實在沒有什麽好計較的。

唯有最後誅殺憤怒之神的時候,葉爭流給雲渺之送去了一紙信箋,問她是否要一同到場。

雲渺之回覆消息的速度很快,給出的答案也很簡潔。

她客氣地拒絕了葉爭流的提議,從字裏行間透露出的態度來看,過去的一切,如今已經不再被她放在心上。

果然就像是當初離開憤怒神域時,雲渺之所言一般,從此地老天荒,再不必相見。

朋友能夠想開,葉爭流自然替她高興。

在斬獲憤怒之神以後,葉爭流望著黃銅大鼎熊熊燃燒的火焰,心想這一爐多半能煉制出一把寶劍。

最後果不其然——暴烈的爐火熊熊燃燒了三十個日夜,最後煉制出的那把寶劍身具五色,紋理極其對稱。

葉爭流對著那把劍端坐了好一陣。在雲渺之下次拜訪她的時候,將那把劍贈給了雲渺之。

她沒有具體去說那把劍究竟是什麽,不過雲渺之只看了一眼,似乎就明白了。

後來,葉爭流從未聽說雲渺之用動過那把劍。

五色劍,大概是被雲渺之當做一個過去的象征,仔細安放,束之高閣了吧。

…………

在將貪婪、瘋狂、殺戮、憤怒、歡喜尊盡數斬去以後,葉爭流終於掌握了“誅神”這個技能應有的分寸。

葉爭流終於可以把“誅神”一式用得宛如清風吹拂過皮膚,力道剛好能夠一擊斃命,又不會令神痛苦。

好似地獄底層垂下的蛛絲一觸,又像是來自千年之後的一聲悵嘆。

帶著這樣十足的把握,葉爭流叫上殺魂,兩人一同去探望了痛苦之神。

此時,除了痛苦之神之外,世上已經再無神明。

而葉爭流的天命卡牌,第十技能仍然是一片灰突突的影子,連一個解鎖條件都不曾浮現。

這讓葉爭流不由得有些猜測——她覺得,解鎖第十技能的前提條件,或許不是誅盡這世上的所有神明。

但不管怎麽說,那個痛苦之神期盼已久的結果,終於要由葉爭流親自送到祂的手上。

…………

按照上次的路線,葉爭流和殺魂一起進入山心、穿過意境和神域。

這次沒有送子鳥的迎接,葉爭流就和殺魂一起一步步登上峰頂,用自己的步伐丈量出了被草原牧民們世代稱頌的“祖山”。

感知到二人的到來,痛苦之神率先打來一個友好的招呼。

《陋室銘》的意境,確實是一處清凈樂天的修養之所,被封印的這些日子裏,痛苦之神原本充滿疲憊的聲音,聽起來都減輕了許多。

盡管沼澤沒有眼睛,但葉爭流仍然感覺到有視線似的存在落在自己身上。

她聽見痛苦之神的言語於耳畔響起,那氣泡升騰般的音節,竟然也能傳達如此動人的欣慰:“你已經帶來了我的結果。”

痛苦之神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得近乎超脫,就好像一只飛翔了上千年的倦鳥,總算得到了一個歸巢的機會。

“是的。”葉爭流輕聲道,“我帶來了那個終結。”

於是,整片沼澤均勻地、波浪般地抖動起來,就仿佛痛苦之神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臉。

“謝謝你,孩子。”祂同樣柔聲地對殺魂說道,“也謝謝你,我的孩子。”

殺魂不聲不響地解下肩上包裹,將準備好的東西一樣一樣擺放在沼澤之上,看著它們依次沈沒。

那裏面有草原牧民們敬獻的哈達,有草原姑娘們最喜歡的、穿起來啪嗒啪嗒響的小皮靴,有一條最好的小馬鞭,還有痛苦之神曾經形容過的、可以吹出幾百種鳥叫的靈巧哨子。

殺魂跪在沼澤邊緣,幽黑的泥潭隱約照映出他的臉。

他深深地望進泥沼的最深處,同痛苦之神進行了最後一次不舍的對視。

葉爭流站在一旁,為了不打斷此時氣氛,連呼吸聲都刻意壓制得微不可查。

過了一會兒,殺魂抽出長劍,按照草原上送葬親人的禮節,割斷自己鬢邊結好的一縷發辮沈入潭水。

殺魂鄭重地與痛苦之神告別,他說:“阿媽,再見。”

小狼人永遠也不會忘記,他一生共有三個媽媽。

給了他生命的生身之母、養育他長大的黑狼母親,還有初生時便將神力予他,保佑他平安長大的祖山媽媽。

在泥沼面上泛起的笑意裏,葉爭流用出了那一式“誅神”。

與此同時,她能感覺到,自己丹田裏的第十技能已然應聲而解。

這一刻,葉爭流恍然大悟。

原來,天命卡牌第十技能的解鎖條件,不是誅盡神明,而是獲得一位神明的祝福。

——痛苦之神,在告別這個世界的前一刻,祂把祝福平等地分給了葉爭流與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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