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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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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

入秋了,院內有涼風把金樹葉吹得叮鈴作響,像極了與風鈴晃動時的音色。

與風鈴還在月燼辰那,焰熙安本想找個合適的時機把全部事情和他坦白,他們再一起用與風鈴找回銀忱。

可誰知今日銀思今蘇醒後說的那些話,似乎給月燼辰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他最後只丟了一句“讓我一個人靜靜”,自己走了,沒讓焰熙安跟著。

焰熙安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不妥,幹脆起身披衣,連燈也不點,徑直走到房門口,打開。

一個纖瘦的背影就坐在門口,茶發被秋意吹亂了,主人也不去管。

焰熙安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楞了楞,叫他:“月……”

月燼辰回過頭來,臉上沒什麽表情,眸子黑漆漆的,像所有情緒都被吸進去了。

他說:“熙安。"

“……怎麽不敲門?”

“怕你睡了。”

他說這句話時這模樣小心翼翼的,還帶點委屈,焰熙安心尖一軟,說:“那是送你回去睡覺,還是進來聊聊?”

月燼辰輕挑了一邊眉,臉上還是委委屈屈的:“不能一起睡嗎?”

邊聊邊睡。

焰熙安臉一熱,蹙了蹙眉:“能……但你……輕點?”

“什麽?”

“……”

焰熙安手不自覺背到後面捏了捏自己的腰。

見他這動作,月燼辰猛地想起什麽,胸腔一熱,壓抑了一整晚的悶痛情緒倏然散了些。

他上前一步把人抱起來,手掌覆著焰熙安的腰,兩個人一起上了塌。

在塌上,月燼辰環著他,手還在他腰間,用著恰到好處的力道替他揉搓。

焰熙安擡了眼看他,他順勢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就這樣,睡吧。”

無數次出現在腦海中的熟悉觸感猛然襲來,焰熙安一怔,後背僵起。

“怎麽了?”月燼辰敏感地察覺到了懷中人的動靜。

焰熙安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額頭上冰冰涼涼的觸感尚未完全褪去,他攥緊月燼辰後背的衣料,長長地籲了口氣。

“月燼辰。”

“嗯?”

“月燼辰。”

“怎麽?”

“月燼辰。”

“……”

月燼辰索性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今夜雲重,沒什麽月光,他們在幽暗中毫無顧忌地親吻,漫長而深邃。焰熙安在這浸淫的糾纏裏反反覆覆地確認眼前人。

他一直以來心中缺著的一塊什麽東西突然被填滿了,他被纏綿餵得滿足,又過癮地把自己的欲望給出去,通過體溫,通過指尖,通過舌頭。

在焰熙安還想通過其他地方釋放的時候,月燼辰松開了他,用低啞的聲音說:“說過了的,今晚不——”

他餘下的話音被送回胸腔,焰熙安翻身坐到他身上,再次吻下來,冰涼的手直接往下探。

月燼辰氣息凝滯了一秒,不再壓抑,捧著身上人的腰,加重了呼吸。

……

後半夜烏雲散去,月色冷白,焰熙安還伏在月燼辰懷裏,氣息逐漸從綿密的濕化為平緩的暖。

“好點了麽?”焰熙安問。

聽見這一聲,月燼辰的眸光微攏,意識逐漸清明,手掌第一時間又去揉對方的腰:“什麽?”

焰熙安沒力氣再伸手了,直接用鼻尖點了點他的心口:“這裏。好點了麽?”

月燼辰想起今天自己的異樣,控制不住的情緒,不由得閉了閉眼,把人摟得更緊。

想到懷中人是因為這個才忍著不適取悅自己……

“沒有不適。”焰熙安像能猜到他心思似的,耳後還微微泛紅,“……很舒服。”

“……嗯。”

知道他沒力氣了,月燼辰彎下頭親他一口。

兩人良久沒有說話,空氣裏是膩不可散的腥甜。

半晌半晌,月燼辰輕輕道:“熙安,想知道我是誰麽?”

懷裏的人頭微微動了動,含糊地”唔“了一聲。

“我不是月魔,這已經告訴過你了,”他撫弄著焰熙安烏黑的頭發,“我的本名叫銀忱——對,我是仙京人。”

“銀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應該有吧?畢竟他當時這麽春風得意,一點不懂得收斂。”月燼辰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血脈返祖,少年上仙。”

“後來,他以為血脈返祖是神祖給他的使命,是讓他生下來就要救少君命的。他信了,可他娘不信,拼著性命帶他逃了出去,逃到了鎏金。可這只是噩夢的開始,就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銀默語讓妃命來抓他回去,銀晚酬開了銅雀鎖,他娘慘死,他被人設計送到了漠央山魔窟,一待就是七年。”

“七年來他提著一口氣,一心要找這些人報仇。月魔每天都要把他抓去的人從冰塑裏拖出來,讓他們自己選一個人去跟他交談、交頸、交融,他若是不滿意就殺。至少在我之前,沒看到有人符合他的心意。”

“他每次拖出來的人都不一樣。一開始,有人自告奮勇上前,想要借接近月魔的機會殺了他,沒有一次成功。”

“到了後來,沒有人再毛遂自薦了,就開始用手指抓鬮,誰的手指最長誰就去。”月燼辰瘦長的手指又按上焰熙安的腰,“有人為了不死,背對著眾人,無聲斷了自己的十指。咬斷的、斬斷的,還有直接在冰柱上磨斷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打在漠央山冷得透明的冰面上。”

“再後來,就成了人們自相殘殺,把最終奄奄一息的弱者幾乎是擡著拖著送到了月魔面前。”

月燼辰閉了眼,空氣中腥甜不那麽好聞了,“漠央山流過很多血,全都被冰川洗沒了。”

“我在那裏待了七年。第一次出冰塑就主動要上去迎他——當然是打不過的,可他用力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不知為何沒當場要了我的命,而是把我又封進了冰塑裏。”

封在冰雕裏,終年只見月光。久而久之,他不知怎的就落下了月光幽閉癥。即使出了冰雕,出了漠央山,可一旦在密閉空間中接觸到月光,就會不免想起那七年的惡寒與折磨。

“第二次,在我以為我快要被凍死在冰塑裏的時候,又被放了出來。在人們開始亂殺之前,聽到有人說施了粉黛的女子似乎能多活片刻。也許這只是他們在同室操戈的最後將柔弱女子送到魔頭手中的聊慰說辭,也許是真的。而在我看來,能多活一秒,就多一分把握能取那魔頭性命。”

“於是我把當時藏在身上的鎏金脂粉拿出來抹了,那魔頭果然神志不清,抓著我喊什麽’右臂‘、’右臂‘。我管他什麽左膀右臂,趁著勢往他嘴上又多抹了幾道。他驟然失神,我——”

說到這裏,月燼辰止住了。頃刻後,語調微揚:“總之,我就把他打敗了。”

那為什麽又要頂了他的身份呢?

他並不打算告訴焰熙安。

他說完了,手心調皮地在焰熙安腰上磨著,磨著。

身上人卻沒什麽反應。

“……餵?”月燼辰蹙眉。

焰熙安已經軟得沒了骨頭,連帶神經也沒了,沈沈墜入無邊失重裏。

“……笨死了。”月燼辰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算了。下次再講。”

不論他是銀忱也好,是月燼辰也好,日魔他都要殺。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阿娘當年的“不信”,是情有可原,是看透一切。

他甚至連偉大的犧牲品都算不上,只是一枚不自知的攔路石。

攔的,是他最好兄弟的路。

……那銀箏呢?他是什麽?

是棋子、還是執棋者?

無論他是什麽,他都是既得利益者、是踩著他阿娘性命上去的仙君。

他們回不去了。

月燼辰也跟著垂下眼皮,強迫自己放空大腦,和懷裏的人相依偎著睡去。

**

清晨的一縷光亮爬進親密氣息擁擠的屋子裏,晃了一下夢裏人的雙眼。焰熙安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昨晚竟然就這麽□□地睡著了,背上不知何時蓋著薄褥。

他騰地撐起來,低頭卻看見身下的人胸膛被自己壓得泛紅——也是□□。

他擡起手背擋了擋眼睛,放棄掙紮地又躺了回去。

沒看見、沒看見……

焰熙安在心裏念了幾回,就聽見頭頂上洩出一陣沒憋住的輕笑。

……

“月燼辰。”他頭也不擡,悶在胸腔裏喊。

“嗯,再叫。”

“月——”

月燼辰掐著他的腰:“不對。”

“……燼——”

月燼辰手掌往前滑:“還是不對。”

“……”

“腰不要了?”月燼辰問。

焰熙安咬了咬牙:“哥哥。”

頭頂的笑意清亮如媚,焰熙安心上松了松,也跟著笑了。

“你都心悅我什麽?”月燼辰問,“我霸道又固執,”他手上力道一重,焰熙安抽了一口氣,“還愛殺人。”

“……”

“說不出?”

喜歡還要理由?

焰熙安皺著眉心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最終道:“可能是因為……你像小孩。”

“……?”

“焰熙安,你戀童?”

“……”

月燼辰翻身把他壓著,啄了啄他的睫毛,再親了親他的額頭,“再說一遍,像誰?”

他不親焰熙安的額頭還好,一親就把焰熙安的記憶又拉回了七年前。

七年前,有個人也這樣,趁他閉眼睡著,偷偷親他額頭。

這滋味太過太過熟悉,一樣冰涼的觸感,一樣輕重的力道,甚至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他脫口道:“銀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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