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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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09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那是和雨林與博士相見時截然不同的感受。
之前的他選擇自我放逐, 本就把自己活成爛泥死水，面對找上門來的博士也自知沒有報覆的能力，逃得了就換個地方生活，逃不了就接受現實, 主打一個擺爛。
但是如今的情況和那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有了資本, 腰板也可以挺直, 而在這種狀態下遇到的不是別人，是最初將自己拉入深淵地獄的魔鬼，要是能完全保持住冷靜，才是怪事。
他的殺意從未那麽明顯, 若是目光能夠將人生吞活剝，此時的博士已經是死無全屍的狀態。
“你怎麽有臉叫這個名字……”
“哎？這個名字對於你來說意義非凡吧，畢竟若不是我幾百年前將你從那些愚民身邊帶走，你就真的只能在那個村落默默無聞地死去了吧。”博士仍然是海什木的模樣，若是不聽他口中的言論, 他笑起來的模樣還是相當好看的, 就像是沙漠之中開出的綠洲之花，像是海什木的養父期待他長成的那般模樣, “沒有獲得神之眼就能憑借沙漠古籍制造出堪比遺跡守衛的耕地機, 這樣的才華, 湮滅於愚昧的村莊, 不是很可惜的事情嗎。”
博士的眼中映出海什木的模樣，用一種輕易能挑起海什木情緒的調侃口吻說話：“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把你帶出來了嗎？”
海什木站在迪盧克的身後，負面情緒越發極端的情況下，他反倒慢慢冷靜下來。
縱然明知道博士是在刺激他的情緒, 海什木也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和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的沖動，他只是看似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而已, 衣袖下的指尖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的色彩：“哦，那我是該好好感謝你。”
感謝博士抹去了他曾經的名字，讓他有一段時間只被以IV號實驗體的名字呼來喝去。
感謝博士切除了他的腦葉，讓他在實驗之中能得到久違的安寧，不用去思考發明制造，因為從那時起他的大腦就成了沙漏，能留住的東西寥寥無幾。
感謝博士屠滅了他從小生活的村莊，讓他從實驗室出來也無家可歸，找不到過去存在的一切甚至是養父的墓碑，最終只能四處流浪，四海為家。
他真得好好謝謝博士。
海什木很清楚這些話說出來不但不能博得博士的任何同情，更會讓眼前之人清晰意識到博士對海什木的影響如跗骨之蛆那般如影隨形，好似海什木一輩子都無法逃脫他的陰影。
海什木冷笑看著博士：“聽說你以前也是教令院的天才？你對待有天賦後輩的方法，是從教令院裏繼承的嗎？我還以為你自比賢者，不樂意和他們討教，原來不過是一丘之貉啊。”
熟悉博士的人，或多或少也知道博士的過去。
他就讀於須彌教令院期間，被視作異端排斥，被除名後，才跟隨執行官最初的統括官醜角前往至冬成為了博士。
曾經因為卓越的智商而被當做異類，從這點而言，不可否認博士和海什木有相似之處，但博士遇上了醜角，而海什木遇上了博士。
前者將博士引薦給至冬女皇，後者卻抹殺了海什木的天賦能力，如同教令院裏那些曾經對博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庸人，懼怕有能力的人撼動他們的規則，迫不及待將危險的萌芽掐斷。
甚至博士還比他們做得更加過分，因為教令院頂多是放逐，並沒有殺人滅口的意思，而博士卻真正地糟蹋了海什木的未來。
博士給出了出乎意料的反應：“啊，有關這點，的確抱歉，是我的錯誤。”
海什木楞住。
對方道歉得太快，雖然本就是他理所應當做的，但時隔這麽久說出這種話也著實諷刺……
“你應該也清楚，同一時間線上有很多個我存在，我接收另一個切片送來的實驗體時，並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有關於阿巴斯的情報還是近日吸收了其他切片的記憶才查清楚的。”博士的手搭在胸口，語氣誠懇，“那個年長於我的切片，確實也有恐懼後來者勝過自己的心思，但如今的我對他殺雞取卵的行徑只覺得遺憾，若當時最先遇上你的人是我，我會選擇將你帶回至冬，看你最後能走到什麽境地——就像是斯卡拉姆齊一樣。”
斯卡拉姆齊是曾經的第六席散兵，也是現在的流浪者。
流浪者算是被博士從稻妻拐騙到愚人眾，利用徹底最後丟棄的受害者。
博士拿流浪者做例子，那看似遺憾的口吻根本不是在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在可惜自己沒能將海什木像是流浪者那樣利用徹底。
“當然，現在的你同樣非常優秀，同樣……讓我非常有實驗的欲望，不過現在對你動手，不說你身邊的這幾位，恐怕我的幾位同事也不會饒過我。”博士笑了起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如今和海什木對峙於璃月大街上。
凱亞已經趁著他們談話的時間，第一時間聯絡了千巖軍，如今不僅僅是迪盧克和旅行者在拿著武器警惕博士，璃月現任玉衡星刻晴更是站在不遠處觀望，縱然她看似只是雙手環胸置身事外地旁觀，但若博士真有異動，她也能在瞬間抽出隨身的佩劍。
“我不關心這些，何況你真要動手，我也不覺得這裏有人可以攔下你。”海什木看著博士，“你……替代了這個世界的博士？”
畢竟在海什木的認知裏，讓他染上魔鱗病和對他進行實驗改造的博士和他出自一個世界才對。
“不，我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問題應該出現在你身上。”博士搖頭，“幾百年前我確實是在這個世界的沙漠遇見的你，無論是哪個我，都沒有離開這片提瓦特大陸的印象。”
博士扣住下巴，似乎陷入了回憶的狀態：“若你有心，還能在活力之家發現之前的報告殘頁，我來璃月之前也去拜訪過那個村落的遺址，雖然那裏已經被黃沙湮沒了，但我找到了你曾經研制的耕地機。”
他從懷裏抽出了一張照片，朝著海什木的方向遞過去。
海什木蜷了蜷手指，垂下了眼眸盯著那從他的角度看不清畫面的照片。
那顯然是博士給出的證據。
若真能在這個世界找到他曾經的蹤跡，那豈不是說明他一開始其實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生活了數百年的那個世界，對他來說才是陌生的異國？將他帶到那充滿悲劇色彩的世界，是想讓他看到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慘的人，讓他找到心理平衡嗎？
……他確實如此想過。
眾生皆苦，自己不過其中塵埃，甚至最茍延殘喘的時候，也維持了一份體面。
但他或許本該屬於這裏。
他該見證的不是諸神黃昏的人間慘劇，該見證的不是戰亂災禍中的麻木痛苦，該見證的不是永恒的邪不勝正；如果一開始就屬於這個世界，一開始就在這個世界流浪，那麽他會不會早一點遇上那些能給他改變與信念的朋友？
而不是所有人都告訴他，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茍活吧，等待下一次的輪回，等待下一次新生之後的夢境。
“我並不覺得愚人眾口裏能說出什麽真話。”迪盧克已經將照片從博士的手裏接過來，相片背面一片白茫茫的色彩，在風中輕晃，“要看的話不要被幹擾，不看的話我幫你燒了它，不必被他三言兩語動搖自己。”
他淡淡道：“自己的眼睛未必能看到真相，但他人的眼睛也是幹擾項。”
“……”海什木將照片從迪盧克的手裏抽過來。
心理建設很多，但拿過來，翻了來，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
照片裏，不是博士口中的什麽耕地機。
鐫刻養父名字的墳墓靜靜佇立，時間模糊了文字，場景也和記憶裏的有很大差距，可那確實是養父留給海什木的唯一東西。
海什木松了力道。
風攜帶它卷入了身側大劍的火焰，沒有人去阻止照片在瞬間燃燒成飛灰。
四周很安靜。
“它埋得很深吧，也辛苦你百忙之中把它從黃沙之中挖出來了。”海什木擡眸，看著面前的博士，“我會去驗證的，但我想你也不會在這種地方撒謊。”
“畢竟在你我不知道彼此的真正過去之前，我們還是盟友不是嗎。”博士微笑，“雖然不能做到讓你少討厭我一點，但我也需要給你提供匹配付出的情報，讓你不至於有做虧本買賣的想法。”
“一想到之前和你合作我就想吐。”海什木譏諷，朝著博士伸出手，“地脈數據和其他情報文書給我，合作結束，我要動手了。”
博士笑了笑，擡起的手掌心上出現了須彌儲存情報常用的罐裝知識。
綠色的熒光物體被移交到海什木手中。
海什木將罐裝知識丟進了身邊的旅行者手裏：“你對這個比我熟，幫我看看他有沒有設陷阱。”
“啊？啊，不是海什木你等等……”無鋒劍哐當一聲掉地上，旅行者手忙腳亂接過罐裝知識，抱穩它再擡頭的時候，海什木剛好解下了腰間的邪眼。
冰藍色的邪眼和博士腰間的存在如出一轍。
“雖然這種東西也要看使用者，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它是博士制作的，但果然，一套到你身上，我還是嫌臟。”捏碎的邪眼將一瞬間能提取的元素力抽離，冰霜在海什木的肌膚上凝出淡淡的幽藍，“那邊的玉衡星，刻晴女士，這種情況下動手破壞璃月街道，我不會被追責吧？”
刻晴看了一眼博士，又看了一眼海什木。
之前刻晴就對於這位和須彌代理賢者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的風流韻事有所耳聞，也私下調查過對方的信息，但消息太多，反而讓人不能分辨他真實情況，如今再加上一個博士攪渾水，其實刻晴不清楚海什木的本質到底是什麽人。
但剛才旁聽了那麽多，也能聽出海什木和博士的部分恩怨。
異鄉的旅人發現這片提瓦特大陸才是他記憶裏的故土，以為的合作對象是曾經的仇敵，再也按捺不住負面情緒，要動手洩憤。
似乎是這樣。
若海什木真是普通的受害者，刻晴會阻止海什木不自量力對博士動手，在其他方面給予海什木幫助，並用璃月的律法給博士她力所能及的懲罰。
但海什木不是。
博士這等執行官，偽裝成海什木能夠輕松瞞過旅行者，顯而易見，他對於海什木的了解，已經到了一種了如指掌的地步，若他們真是普通的加害者和受害者的關系，博士能對海什木上心到這種程度？
當然，這可以說是博士搜集情報的能力強大。
但，在剛才的發展中，刻晴可以看到博士曾去沙漠找百年前的遺址挖墳祭拜，拍照給海什木證明海什木的過去；如今更在海什木說合作結束立馬開打的情況下上交了早就準備好的情報資料——這已經不是博士口中簡單的利用那麽簡單了。
那微笑的青年，至今沒有卸下自己的偽裝，他彎起的眼睛註視海什木，如毒蛇窺伺獵物，他期待他殘忍無情的折磨虐待能讓這籠中鳥的羽翼最終更加豐滿鮮亮。
博士不是那種得不到就毀掉的人。
他只是更樂意看見他贈予的苦難賦予那人新生。
海什木走得再高，再遠，也終究無法徹底抹去博士對他的影響。
同樣，對海什木已經有了這樣心態的博士，很難說博士眼中的海什木不是特殊的，博士也毫不掩飾自己對海什木的看重。
只是被博士這樣的人盯上，真能說一句倒黴。
比起如博士所願，讓海什木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對博士的負面情感，刻晴倒樂意看到海什木能夠放下——不是放下仇恨，而是放下被情緒左右。
畢竟海什木這家夥似乎天生就具備吸引危險人物的能力，這種情況下，最好還是海什木自己掌握主動權比較好。就像是對富人那樣。
“千巖軍已經清退無關人等，璃月雖不提倡武鬥，但也無權幹涉異國旅客解決私仇。”刻晴平靜收回視線，“維修街道的相關費用，我會找北國銀行報銷，一切請便。”
凱亞忍不住笑。
刻晴這句話說得好啊，尤其是找北國銀行報銷那裏。
既可以解釋為富人會幫海什木付錢，也能夠說第九席為第二席的行為買單；反正最後出錢的都是愚人眾，璃月七星一定會讓北國銀行大出血的。
“啊……那最好了。”哈出的氣息已經化為白霧，得到了滿意答覆的海什木看向博士，“讓我過過癮吧，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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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那是和雨林與博士相見時截然不同的感受。
之前的他選擇自我放逐, 本就把自己活成爛泥死水，面對找上門來的博士也自知沒有報覆的能力，逃得了就換個地方生活，逃不了就接受現實, 主打一個擺爛。
但是如今的情況和那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有了資本, 腰板也可以挺直, 而在這種狀態下遇到的不是別人，是最初將自己拉入深淵地獄的魔鬼，要是能完全保持住冷靜，才是怪事。
他的殺意從未那麽明顯, 若是目光能夠將人生吞活剝，此時的博士已經是死無全屍的狀態。
“你怎麽有臉叫這個名字……”
“哎？這個名字對於你來說意義非凡吧，畢竟若不是我幾百年前將你從那些愚民身邊帶走，你就真的只能在那個村落默默無聞地死去了吧。”博士仍然是海什木的模樣，若是不聽他口中的言論, 他笑起來的模樣還是相當好看的, 就像是沙漠之中開出的綠洲之花，像是海什木的養父期待他長成的那般模樣, “沒有獲得神之眼就能憑借沙漠古籍制造出堪比遺跡守衛的耕地機, 這樣的才華, 湮滅於愚昧的村莊, 不是很可惜的事情嗎。”
博士的眼中映出海什木的模樣，用一種輕易能挑起海什木情緒的調侃口吻說話：“難道不應該感謝我把你帶出來了嗎？”
海什木站在迪盧克的身後，負面情緒越發極端的情況下，他反倒慢慢冷靜下來。
縱然明知道博士是在刺激他的情緒, 海什木也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和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的沖動，他只是看似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而已, 衣袖下的指尖已經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的色彩：“哦，那我是該好好感謝你。”
感謝博士抹去了他曾經的名字，讓他有一段時間只被以IV號實驗體的名字呼來喝去。
感謝博士切除了他的腦葉，讓他在實驗之中能得到久違的安寧，不用去思考發明制造，因為從那時起他的大腦就成了沙漏，能留住的東西寥寥無幾。
感謝博士屠滅了他從小生活的村莊，讓他從實驗室出來也無家可歸，找不到過去存在的一切甚至是養父的墓碑，最終只能四處流浪，四海為家。
他真得好好謝謝博士。
海什木很清楚這些話說出來不但不能博得博士的任何同情，更會讓眼前之人清晰意識到博士對海什木的影響如跗骨之蛆那般如影隨形，好似海什木一輩子都無法逃脫他的陰影。
海什木冷笑看著博士：“聽說你以前也是教令院的天才？你對待有天賦後輩的方法，是從教令院裏繼承的嗎？我還以為你自比賢者，不樂意和他們討教，原來不過是一丘之貉啊。”
熟悉博士的人，或多或少也知道博士的過去。
他就讀於須彌教令院期間，被視作異端排斥，被除名後，才跟隨執行官最初的統括官醜角前往至冬成為了博士。
曾經因為卓越的智商而被當做異類，從這點而言，不可否認博士和海什木有相似之處，但博士遇上了醜角，而海什木遇上了博士。
前者將博士引薦給至冬女皇，後者卻抹殺了海什木的天賦能力，如同教令院裏那些曾經對博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庸人，懼怕有能力的人撼動他們的規則，迫不及待將危險的萌芽掐斷。
甚至博士還比他們做得更加過分，因為教令院頂多是放逐，並沒有殺人滅口的意思，而博士卻真正地糟蹋了海什木的未來。
博士給出了出乎意料的反應：“啊，有關這點，的確抱歉，是我的錯誤。”
海什木楞住。
對方道歉得太快，雖然本就是他理所應當做的，但時隔這麽久說出這種話也著實諷刺……
“你應該也清楚，同一時間線上有很多個我存在，我接收另一個切片送來的實驗體時，並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有關於阿巴斯的情報還是近日吸收了其他切片的記憶才查清楚的。”博士的手搭在胸口，語氣誠懇，“那個年長於我的切片，確實也有恐懼後來者勝過自己的心思，但如今的我對他殺雞取卵的行徑只覺得遺憾，若當時最先遇上你的人是我，我會選擇將你帶回至冬，看你最後能走到什麽境地——就像是斯卡拉姆齊一樣。”
斯卡拉姆齊是曾經的第六席散兵，也是現在的流浪者。
流浪者算是被博士從稻妻拐騙到愚人眾，利用徹底最後丟棄的受害者。
博士拿流浪者做例子，那看似遺憾的口吻根本不是在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在可惜自己沒能將海什木像是流浪者那樣利用徹底。
“當然，現在的你同樣非常優秀，同樣……讓我非常有實驗的欲望，不過現在對你動手，不說你身邊的這幾位，恐怕我的幾位同事也不會饒過我。”博士笑了起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如今和海什木對峙於璃月大街上。
凱亞已經趁著他們談話的時間，第一時間聯絡了千巖軍，如今不僅僅是迪盧克和旅行者在拿著武器警惕博士，璃月現任玉衡星刻晴更是站在不遠處觀望，縱然她看似只是雙手環胸置身事外地旁觀，但若博士真有異動，她也能在瞬間抽出隨身的佩劍。
“我不關心這些，何況你真要動手，我也不覺得這裏有人可以攔下你。”海什木看著博士，“你……替代了這個世界的博士？”
畢竟在海什木的認知裏，讓他染上魔鱗病和對他進行實驗改造的博士和他出自一個世界才對。
“不，我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問題應該出現在你身上。”博士搖頭，“幾百年前我確實是在這個世界的沙漠遇見的你，無論是哪個我，都沒有離開這片提瓦特大陸的印象。”
博士扣住下巴，似乎陷入了回憶的狀態：“若你有心，還能在活力之家發現之前的報告殘頁，我來璃月之前也去拜訪過那個村落的遺址，雖然那裏已經被黃沙湮沒了，但我找到了你曾經研制的耕地機。”
他從懷裏抽出了一張照片，朝著海什木的方向遞過去。
海什木蜷了蜷手指，垂下了眼眸盯著那從他的角度看不清畫面的照片。
那顯然是博士給出的證據。
若真能在這個世界找到他曾經的蹤跡，那豈不是說明他一開始其實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生活了數百年的那個世界，對他來說才是陌生的異國？將他帶到那充滿悲劇色彩的世界，是想讓他看到這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慘的人，讓他找到心理平衡嗎？
……他確實如此想過。
眾生皆苦，自己不過其中塵埃，甚至最茍延殘喘的時候，也維持了一份體面。
但他或許本該屬於這裏。
他該見證的不是諸神黃昏的人間慘劇，該見證的不是戰亂災禍中的麻木痛苦，該見證的不是永恒的邪不勝正；如果一開始就屬於這個世界，一開始就在這個世界流浪，那麽他會不會早一點遇上那些能給他改變與信念的朋友？
而不是所有人都告訴他，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茍活吧，等待下一次的輪回，等待下一次新生之後的夢境。
“我並不覺得愚人眾口裏能說出什麽真話。”迪盧克已經將照片從博士的手裏接過來，相片背面一片白茫茫的色彩，在風中輕晃，“要看的話不要被幹擾，不看的話我幫你燒了它，不必被他三言兩語動搖自己。”
他淡淡道：“自己的眼睛未必能看到真相，但他人的眼睛也是幹擾項。”
“……”海什木將照片從迪盧克的手裏抽過來。
心理建設很多，但拿過來，翻了來，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
照片裏，不是博士口中的什麽耕地機。
鐫刻養父名字的墳墓靜靜佇立，時間模糊了文字，場景也和記憶裏的有很大差距，可那確實是養父留給海什木的唯一東西。
海什木松了力道。
風攜帶它卷入了身側大劍的火焰，沒有人去阻止照片在瞬間燃燒成飛灰。
四周很安靜。
“它埋得很深吧，也辛苦你百忙之中把它從黃沙之中挖出來了。”海什木擡眸，看著面前的博士，“我會去驗證的，但我想你也不會在這種地方撒謊。”
“畢竟在你我不知道彼此的真正過去之前，我們還是盟友不是嗎。”博士微笑，“雖然不能做到讓你少討厭我一點，但我也需要給你提供匹配付出的情報，讓你不至於有做虧本買賣的想法。”
“一想到之前和你合作我就想吐。”海什木譏諷，朝著博士伸出手，“地脈數據和其他情報文書給我，合作結束，我要動手了。”
博士笑了笑，擡起的手掌心上出現了須彌儲存情報常用的罐裝知識。
綠色的熒光物體被移交到海什木手中。
海什木將罐裝知識丟進了身邊的旅行者手裏：“你對這個比我熟，幫我看看他有沒有設陷阱。”
“啊？啊，不是海什木你等等……”無鋒劍哐當一聲掉地上，旅行者手忙腳亂接過罐裝知識，抱穩它再擡頭的時候，海什木剛好解下了腰間的邪眼。
冰藍色的邪眼和博士腰間的存在如出一轍。
“雖然這種東西也要看使用者，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它是博士制作的，但果然，一套到你身上，我還是嫌臟。”捏碎的邪眼將一瞬間能提取的元素力抽離，冰霜在海什木的肌膚上凝出淡淡的幽藍，“那邊的玉衡星，刻晴女士，這種情況下動手破壞璃月街道，我不會被追責吧？”
刻晴看了一眼博士，又看了一眼海什木。
之前刻晴就對於這位和須彌代理賢者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的風流韻事有所耳聞，也私下調查過對方的信息，但消息太多，反而讓人不能分辨他真實情況，如今再加上一個博士攪渾水，其實刻晴不清楚海什木的本質到底是什麽人。
但剛才旁聽了那麽多，也能聽出海什木和博士的部分恩怨。
異鄉的旅人發現這片提瓦特大陸才是他記憶裏的故土，以為的合作對象是曾經的仇敵，再也按捺不住負面情緒，要動手洩憤。
似乎是這樣。
若海什木真是普通的受害者，刻晴會阻止海什木不自量力對博士動手，在其他方面給予海什木幫助，並用璃月的律法給博士她力所能及的懲罰。
但海什木不是。
博士這等執行官，偽裝成海什木能夠輕松瞞過旅行者，顯而易見，他對於海什木的了解，已經到了一種了如指掌的地步，若他們真是普通的加害者和受害者的關系，博士能對海什木上心到這種程度？
當然，這可以說是博士搜集情報的能力強大。
但，在剛才的發展中，刻晴可以看到博士曾去沙漠找百年前的遺址挖墳祭拜，拍照給海什木證明海什木的過去；如今更在海什木說合作結束立馬開打的情況下上交了早就準備好的情報資料——這已經不是博士口中簡單的利用那麽簡單了。
那微笑的青年，至今沒有卸下自己的偽裝，他彎起的眼睛註視海什木，如毒蛇窺伺獵物，他期待他殘忍無情的折磨虐待能讓這籠中鳥的羽翼最終更加豐滿鮮亮。
博士不是那種得不到就毀掉的人。
他只是更樂意看見他贈予的苦難賦予那人新生。
海什木走得再高，再遠，也終究無法徹底抹去博士對他的影響。
同樣，對海什木已經有了這樣心態的博士，很難說博士眼中的海什木不是特殊的，博士也毫不掩飾自己對海什木的看重。
只是被博士這樣的人盯上，真能說一句倒黴。
比起如博士所願，讓海什木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對博士的負面情感，刻晴倒樂意看到海什木能夠放下——不是放下仇恨，而是放下被情緒左右。
畢竟海什木這家夥似乎天生就具備吸引危險人物的能力，這種情況下，最好還是海什木自己掌握主動權比較好。就像是對富人那樣。
“千巖軍已經清退無關人等，璃月雖不提倡武鬥，但也無權幹涉異國旅客解決私仇。”刻晴平靜收回視線，“維修街道的相關費用，我會找北國銀行報銷，一切請便。”
凱亞忍不住笑。
刻晴這句話說得好啊，尤其是找北國銀行報銷那裏。
既可以解釋為富人會幫海什木付錢，也能夠說第九席為第二席的行為買單；反正最後出錢的都是愚人眾，璃月七星一定會讓北國銀行大出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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