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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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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

博士是未想過, 自己的其他切片裏也有和海什木接觸過的記憶。

回想了下那個以長輩自居卻明顯是倚老賣老的家夥,博士繼續閱讀對方的記憶。

剛開始魔鱗病的樣本並不好找,因為世界樹還沒有不健康到那種程度,所以把自己假扮成魔鱗病患者的事情, 也像是那個對世界樹已產生偏執的老家夥能夠做出來的, 他把自己裝成閑散模樣, 但也只能騙過幾個不谙世事的切片。

阿巴斯請切片喝了水,農田裏奇形怪狀的機器在勤懇耕種,而他就搬了張椅子在那看書,遠處偶爾有村民經過, 卻避之唯恐,驚懼表情摻和的咒罵,表明了阿巴斯在這個村落之中是什麽樣的地位。

阿巴斯很淡定:“我就一文弱的農民,借助高效的農具幫我又怎麽了?他們不樂意用工具,是他們愚蠢至極。”

切片看著這明顯是阿巴斯自己打造出來、比起耕田機更像是殺人機器的農具, 陷入了沈思。

不知道阿巴斯是不是從坎瑞亞的遺跡守衛那裏得到的靈感。

不過能在物資貧瘠的沙漠手搓出這種東西, 足以見證阿巴斯的天賦,本來只是來了解村落情況的切片, 生出了將阿巴斯引薦入愚人眾的心思, 縱然對方現在展露的天賦放眼整個提瓦特大陸, 也就那樣, 但愚人眾正是缺人才的時候。

切片旁敲側擊,但阿巴斯盡管不知道切片是愚人眾的人,卻看出了切片要帶自己離開的心思,他拒絕得很幹脆, 說自己胸無大志,而且他的根在這裏, 他不打算背棄自己的父親離開。

切片稍顯遺憾,但似乎也沒有強求的意思,他裝模作樣地感謝了阿巴斯的慷慨,告辭離開。

之所以選擇這個村落,是因為切片知道這個村落有孩子患上魔鱗病;雖然這個孩子的父母把他的病情藏得很好,但是病情讓他不能完全釋放自己的天性,在某方面變得偏執敏感。

切片偽裝成魔鱗病患者想要和那孩子搭話的時候,是那個隱藏魔鱗病的孩子率先丟的石頭,率先叫嚷著“怪物”想要驅逐切片。

嗯,然後就是初遇阿巴斯的那個時候了。

和阿巴斯分開後,切片註意到樹後的小患者,他正在偷偷瞧著切片,註意到切片看到了他,小患者本能要逃跑,但慢慢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沒什麽好看的戲碼。

無知的稚兒被輕而易舉欺騙,把自己的魔鱗病當做了神賜禮物,協助博士改變了村落附近的地脈狀況,而地脈作為世界樹的分支,悄無聲息影響著人們的身體。

魔鱗病患者在不斷增加。

痛苦和折磨籠罩了村落。

唯有村落第一個染上魔鱗病的小孩子,看著身邊與日俱增的“同類”,眼睛亮得嚇人。

“不……赤王拋棄了我們嗎?為什麽要給我們降下神罰?”

“好痛啊……”

“媽媽,我的身體好難受。”

但魔鱗病的蔓延,只在那孩童眼裏如此幸福,其他人苦不堪言,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遭遇這種災難,直到有人說,他們看見阿巴斯曾經接待過一位患有相同病癥的雨林老人。

“你也看到了吧?”身邊的小夥伴看向了小患者。

小患者怔了一下,脫口而出:“看到了!他還把那個被詛咒的老頭子帶進屋子了!一定是他幹的!他要害死我們全村的人!”

自以為得知真相的人們群情激憤,聚集在村長的家中怒罵阿巴斯的父親為什麽要收養這個怪胎,人們擠擠攘攘到了阿巴斯在村落外的農田附近,抄著各種農具的他們氣勢洶洶,但瞧見耕田機的那一刻,放下書籍冷眼看來的阿巴斯猶如執掌死亡的神明。

但終究是有人鼓起勇氣,怒罵阿巴斯不做人,他們容許他特立獨行,卻不會容許阿巴斯對村落的成員動手。

阿巴斯否認了村民毫無根據的指責,他說他只和切片只有一面之緣,並申明了這只是一種疾病而非詛咒。

冷靜的分析和他表露的正在調查的態度,讓村民重新回歸了冷靜,因為盡管阿巴斯不合群,但他之前也從未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而瞧見阿巴斯用書中的知識暫時抑制了魔鱗病的擴散之後,人們對他的信服更上一層樓。

小患者躲在人群裏,恐慌一切變成原來模樣,恐慌自己的行為會暴露,夜裏他偷偷跑到阿巴斯的家附近,試圖按照之前改變地脈的手段直接讓阿巴斯重病不起。

沒想到擔心他夜半行動出來的母親,正好撞見了他的行動,她勸他去跟村民坦誠,去跟阿巴斯道歉,但他覺得母親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母親扇他巴掌的時候,他失手殺了她。

切片從樹後走出,詢問小患者接下來的打算,小患者默許了切片的計策,將母親的死亡嫁禍在了阿巴斯的頭上,次日的矛盾沖突可想而知。

被指責播種詛咒,被指責殺人滅口,而最初的起因,不過因為阿巴斯的與眾不同,他贈予了沙漠旅人一碗水。

誰都以為阿巴斯會爆發,不過他直接離開了,沒有了主人驅使的耕地機靜靜坐在廢棄的田地裏面,註視的方向是屋邊的墓碑。

魔鱗病患者的數量仍在增多,人們說是阿巴斯沒有停止報覆。

但阿巴斯之後找到了村長,遞交了村長兒子就是魔鱗病患者的證據,村長扣下了那份證據,告訴阿巴斯自己會讓兒子不再犯錯,而如今也有愚人眾義務提供治療,所以,村長說:“看在這個村落收養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走吧,不要再回來了;你養父的墓,我會一直托人照看的。”

魔鱗病患者的數量不再增多,人們說阿巴斯已經徹底離開這片區域,但很快有人發現被他們看做救命恩人的愚人眾是在拿魔鱗病患者做實驗;最先被送去治療的村長的兒子,也就是默默無聞的第一位小患者,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村長跪下來,懇求他救一救自己的兒子。

“哪怕不是為了我唯一的兒子……也請看看那些同樣飽受折磨的病患。”

村長求著眼前已從少年成長為青年的阿巴斯,對方的神色比之前更加冷漠,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垂憐,但阿巴斯確實單槍匹馬殺進了愚人眾當時在沙漠的實驗基地。

那個實驗基地由年長的那位切片負責,切片作壁上觀,直到阿巴斯放走了當時全部的實驗體,才悠悠蕩蕩出現。

切片仍是長者的形象,他再一次想要說服阿巴斯離開沙漠,這一次還明確提出了要讓阿巴斯加入愚人眾的邀請。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視線瞥過躺了一地的愚人眾士兵屍體,阿巴斯譏諷,“若是讓這些家夥知道他們的上司不過把他們作為迎接預備同事的籌碼,那臉上的表情想必更精彩吧。”

“他們的價值不如你,若真能讓我的目的達成,我並不介意犧牲更多人。”切片微笑著,“這個世界上,唯有至高的智者,才能觸碰永恒的真理;凡人碌碌,終其一生也不過是螻蟻罷了。”

“令人發笑。”阿巴斯完全不把切片的話當做一回事,“任何人都有存在於世界的價值,自以為是用自己的標準去限定所有人,你也不過是傲慢的凡人。”

懶得和切片廢話的阿巴斯下了殺招,但切片沒有和阿巴斯正面交手,離開得很快,阿巴斯見追不上也沒有強求,把切片的臉記住,就回去查看那些回歸家中的魔鱗病患者的情況。

實驗將他們折磨得不成人形,但能夠重新回歸家人的身邊,就是新的希望。

已經年邁的村長坦白了昔日的真相,但如今的人們都已筋疲力盡,對遍體鱗傷的村長兒子,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態度,只是都努力地微笑,向阿巴斯表達了他們真誠的謝意。

村長牽頭,村民們打掃了阿巴斯之前的院落,湊齊了美酒與各種野味,舉辦了簡陋的慶功宴。

“……現在說抱歉的話,想必你也不會接受。”村長顫巍巍地舉起酒杯,卻是敬向了墳墓的方向,“但,我的故人啊,你真的養出了一位很優秀的兒子。”

阿巴斯的神色沒什麽變化,冷淡道:“我會開發一些機械守衛駐守村落,以免愚人眾再來騷擾,之後這間屋子我會繼續住著的。”

與其說是商討,但聽來更像是命令的口吻;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拒絕阿巴斯的建議。

誰都看得出來,阿巴斯這是為他們好。

成年人都跟阿巴斯敬酒,哪怕阿巴斯滴酒未沾,甚至連餐品也沒怎麽動筷,但是這些人仍然表現得很熱情,因為也確實是阿巴斯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阿巴斯唯一吃的,是一個小女孩遞來的糕點,糕點其貌不揚,但看得出是她精心調配過的。

“阿、阿巴斯哥哥。”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禮物,“這個,送給你,我又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啦!哥哥是我見過最棒的人!”

阿巴斯怔了一下,看著小女孩沾了黑鱗的臉,對方露出的肌膚還摻著可怕的青紫,但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下次進修下廚藝,裏面還有石頭。”阿巴斯點評道。

“哈哈哈我第一次做啦……但是哥哥能吃我就很高興啦!”小女孩彎著眼睛笑起來。

氣氛和睦,阿巴斯也讓小女孩趴在自己膝上,和她聊天,但沒過多久,他忽然覺得腦袋有些眩暈。

小女孩驚慌的聲音中,阿巴斯重重摔在地上,他睜著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風景,然後就看到小女孩被她媽媽捂住了嘴巴帶離,那小孩的懵懂狀態和女人眼裏露出的愧疚足以說明一切。

周圍的村民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要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要麽帶著還左顧右盼的迷茫孩子往後退去,驟然安靜的場合,愚人眾打扮的士兵已然在悄無聲息下將院落包圍,年長切片的長靴出現在了阿巴斯的面前。

“大、大人,您說過的,只要按照您的計劃,就、就永遠放過我們村子,也能控制我們孩子的病情……”村長跪在切片面前,目光懇切而帶著希冀。

“你、哈……愚蠢也得有個限度……”地面上的阿巴斯掙紮著想要起來,他的確站起來了,卻是被兩位愚人眾士兵架起了身體。

“怎麽能這麽說。”在村長回答之前,切片低笑,“你為了救他們殺了我一個研究所的所有看守,愚人眾遭此冒犯,自然會找回場子,我在放他們一馬的前提下,又開出了讓他們癥狀減輕的條件,他們會心動,很正常嘛。”

誰能相信阿巴斯真是那種面冷心熱可以拋棄隔閡守護他們的人?

他們寧願去賭博敵人的憐憫。

哪怕敵人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但誰讓……敵人足夠強大,有為所欲為的資本?

切片慢悠悠走近阿巴斯,彎下腰拉近與他的距離,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真可惜啊,和這些人認識了這麽久,但到頭來卻只是我這個敵人最了解你。”

他聲音無奈,卻不掩飾其中的輕快愉悅:“當然,我們本來可以不是敵人的,但誰叫你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呢?那就好人做到底,做我的實驗品幫他們減輕癥狀怎麽樣?”

切片掐住了阿巴斯的下巴,將新研發的藥劑以註射器的形式直接紮進了脖頸。

藥效很快發揮作用,痛苦的嗚咽被牙關嚴防死守,但一瞬間覆蓋半邊身體的黑色鱗片,讓誰都能清晰知道對方如今處於何等難忍的狀態,金綠眼眸的瞳孔色彩已經扭曲成了辨不清焦距的狀態。

“把他交給接手健康之家的我,就說這家夥是我發現的患者,是個相當耐玩的實驗品,送給他研究了。”針筒被銷毀,切片再也沒有看身後的阿巴斯一眼,他掃過附近的村民,微微勾唇,“至於這個村子……達成了我提煉藥劑的目的,全宰了吧。”

村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過會放過我們!!!”

“對,沒命了,不就不會痛苦了嘛。”切片輕笑著與村長擦肩而過,各種慘叫聲在刀槍聲響中持續不斷,鮮血浸潤著這片土地。

而記憶也接上了如今博士見到昏迷不醒的阿巴斯的那一幕,只是當時博士只把阿巴斯當成了較成功的實驗品,還真沒想到阿巴斯能夠和其他的切片能有那麽一段過去,他印象裏其實更多的是阿巴斯剛開始沒日沒夜的咒罵和後來被進一步實驗時安靜昏睡的模樣,那時候的阿巴斯即使偶爾醒來,整個人也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他是什麽模樣了。

察覺到實驗進行到瓶頸的博士選擇了另一條觀測的路,不過阿巴斯莫名其妙失蹤在了石洞的盡頭,因為當時他也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博士沒有多心,後來再次相見的時候,便又是在另一個切片的記憶裏了。

屬於他的實驗品。

當時卻又不完全屬於他。

但現在——

毫無疑問,也只有他有這個機會了。

博士摘下了手套,記憶差不多已經全部接受完畢,但如今對他來說印象最深刻的,竟然不是其他切片在研究上的豐功偉績,也不知道是不是某個切片真的動了情,指尖殘留觸碰那人柔軟肌膚的感覺仍然存在。

本該是無用的記憶。

但他仍然讀取了情感。

那是從未有過的特殊經歷,那是從未涉及的禁忌領域。

也可以稱之為一種“知識”。

正如他不後悔去探索禁忌,他也不後悔讀取這些記憶。

做一個總結的話……

博士曾經將自己切片成了很多不同時間線上的存在,而其中有三個切片,非常有緣分地參與了同一個人物人生中的三個重要環節。

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受挫時的狼狽癲狂。

絕望時的死灰麻木。

但那個人如今拋棄了他過去的三種狀態,活成了博士從未見過的模樣,他人的言語和自己的猜想構築的角色不是阿巴斯,更不是海什木。

“想要親眼見到。”

這個念頭自誕生的那一刻,便再無被阻擋的機會。

自持理性的生物,已經在自己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從位置上站起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博士,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向來是遵循自己欲望的,也從不否認自己欲望的無恥和貪婪。

他想要,便會去做,便能得到。

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

醜角派人來邀請博士參加執行官的聚會。

這是他們的規矩,而如今還在至冬的執行官也不少。

反正出差璃月的富人回來了,出差楓丹的仆人也回來了。

衛兵恭敬地等待博士的回答。

博士想了想海什木目前為止和其他執行官的聯系,腦子過了一遍這次聚會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已經忍不住想要發笑。

“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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