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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第 98 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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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第 98 章   逼迫

第九十八章

承平侯府太夫人攜家中誥命出動, 到元家門口致歉,這動靜自然驚動了元家闔府上下。

元若枝才剛梳洗過,正在用早膳, 都被這動靜給驚得住了竹筷。

玉璧玉勾仍舊記得那日從承平侯府離開時的忐忑與恐懼, 兩人對視一眼,玉璧訝然道:“承平侯太夫人來給咱們道歉了?”

玉勾喃喃道:“怎麽會呢……”

院裏不經事的小丫頭,也都一臉不解。

那些勳貴大族把臉面看得重比性命,承平侯的人怎麽可能給元家道歉,還是侯府太夫人親自過來, 話本子裏都不敢這麽寫。

元若枝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這件事,蹙眉道:“先用飯吧,自有老夫人和伯母接待她們, 一時半會兒輪不著我們過去。”

玉勾玉璧心知一時半刻應付不完承平侯府,她們倆一會兒若要跟著去伺候, 得久站,所以姑娘說得對,先吃飽再說。

元若枝吃到八分飽。

兩個丫鬟也一起用了飯,溫媽媽才親自過來傳話:“姑娘, 梳洗好了——”

她話音沒落,就瞧見元若枝衣衫齊整、妝容妥帖地坐在塌上看書。

溫媽媽以為元若枝還沒聽說承平侯府的事情, 有些焦急地說:“姑娘, 承平侯府太夫人帶著她們家的夫人太太來了。”

元若枝點點頭, 問:“老夫人讓我現在過去?”

瞧著這是什麽都知道了。

溫媽媽驀然心定下來,說:“是,大夫人已在花廳裏等著了。”

元若枝聽說人在花廳,便問:“除了承平侯府的人,還來了哪些人?”

提起這個, 溫媽媽臉色便沈重了許多,苦笑著道:“姑娘能想起來的二品、三品誥命夫人,來了近半。”

“難怪開了花廳待客。”元若枝說:“溫媽媽,我們走吧。”

一路上,溫媽媽本來是來帶路的,走著走著,就和元若枝齊肩了。

她低聲同元若枝交代了情況。

元若枝雖然驚訝承平侯太夫人那般有魄力,竟然舍下老臉過來道歉,還專門請了一堆看客,真真是將臉面揭下來送到小小元家腳底下踩了。

但明白對方一定有所圖之後,元若枝只剩欽佩,難怪承平侯府多年不出將才,卻一直屹立不倒,有這樣的一家之主,便如同有了一根定海神針。

溫媽媽憂心忡忡說:“恐怕來者不善,姑娘去了,可得小心些。”

元若枝輕應了一聲,心中也有些忐忑。

承平侯府太夫人能做到這個地步,想來要求她的事,不會是小事。

而這件事,並沒發生在天書之中,她不知道是什麽事,一時半刻也猜不準,具體是什麽事。

元若枝到了花廳,便看到承平侯府跟來的丫鬟們,手裏都捧著紅色的木盒,也就是所謂的歉禮。

溫媽媽小聲告訴元若枝:“這還是九牛一毛,大頭的還在大門口外面的馬車上擺著,老夫人沒點頭,前院兒沒人敢收。”

元若枝也為承平侯府的大手筆而咋舌。

也更加不解,承平侯太夫人到底想幹什麽,竟然送出此等厚禮。

她心中越發慎重,一步步地走進花廳。

毫無疑問,這是元家最“熱鬧”的一次。

便是家裏爺們兒中狀元,也請不來這麽多二品、三品的誥命夫人,但誥命夫人裏面,多半是武將之妻,文官家的女眷到底要少一些。

元若枝步履從容走進去,向眾人行禮。

承平侯太夫人攜眾女眷起身迎接,不可謂不隆重誠懇。

老夫人無視承平侯人的做作姿態,臉色蒼白地擡起手說:“枝姐兒,到祖母這裏來。”

元若枝走到老夫人身邊坐下,握了握老夫人冰涼的手。

老夫人心神微動,憐愛地瞧了元若枝一眼,惆悵地想,怎麽偏她這一個孫女這般命途多舛,比她母親郎華貞還要艱難。

元若枝並不知道自己令老夫人想起了她的母親。

承平侯太夫人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她見正主元若枝來了,立刻道:“元老夫人,今日就請諸位做個見證,我們承平侯府向元小娘子道歉,上一次委屈元小娘子在侯府侍疾,是我們的不對。”

元老夫人沒作聲。

尤氏和妯娌們,還有底下幾個年輕一輩兒的媳婦兒、小娘子們,可就沒好臉色了。

誰不知道承平侯府幹的畜生事,好好的大姑娘平白給她們傷了肌膚,這幸好是傷在背上,若傷在臉上,一輩子可就毀了!

承平侯太夫人早料到要吃冷臉,她年紀大,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威嚴十足地掃了自家後輩,勒令她們管好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懇切致歉的模樣來。

夫人太太小娘子們礙於太夫人的威壓,紛紛低下頭,沒同元家的女眷們打眉眼官司。

氣氛看似正好,就有人開始說和:“元老夫人,我瞧著承平侯府這也是誠心道歉,不如兩家握手言和吧!”

卻不等元老夫人開口,承平侯府太夫人已經說:“老身年紀大了,就讓我的孫媳婦代我向元老夫人和元小娘子敬一杯茶。”

承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也是正三品世官家的嫡女,比尤氏還要稍長幾歲,由她出面代為致歉,已經能表達承平侯府十分的誠意。

世子夫人端了茶杯起身,走到元老夫人和元若枝跟前,敬茶。

同時侯府的媽媽,又將厚厚的一摞禮單放在桌前,說:“老夫人,小娘子,這是咱們侯府的一點薄禮。”說是薄禮,但看冊子厚度,著實太過謙虛。

世子夫人就這麽端著茶。

座下議論聲漸漸大了。

元若枝不過在侯府關了三日不到,略受了些皮肉輕傷,可現在承平侯卻給出如此厚禮和誠意,元家若還不答應講和,委實狹隘。

原本令人同情的受害者,一下子有了瑕疵,承平侯府似乎也不是那麽值得指責了。

元若枝太明白這中間的輿論變化,悄然哂笑,承平侯府太夫人這是反了將一軍。

她當初用什麽壓承平侯府,承平侯府就用什麽來壓她。

元老夫人有些氣不過,若承平侯誠心講和,只要她孫女肯松口,元家當然會答應。

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逼著答應。

就好像不接受承平侯府的歉意,元家便十惡不赦了一樣。

元老夫人如被架在火上炙烤,心中難受,她本就身體虛弱,面色越發慘白。

元若枝再次緊緊握住老夫人的手,微微一笑:“祖母,您先喝了茶吧。”

元老夫人看著元若枝一楞,朝她皺了皺眉。

元若枝輕壓下巴,捏老夫人的手,示意她喝茶。

元老夫人打心眼裏信任元若枝,雖還有些不明白小丫頭為什麽會這麽釋然,這麽大方,卻還是伸手去接了那杯茶。

隨後元若枝也接了世子夫人的茶。

緊接著,就該是今日的重頭戲了。

元老夫人中氣不足地道:“承平侯府的歉意我們已經收到了……”

承平侯太夫人接過話頭,笑著說:“如此甚好。”她很快就光明正大地拋出了自己的意圖:“元老夫人,林家還有一事相求。”

元家的人都臉色一變,他們就知道承平侯府來者不善!

元若枝等這句話等了許久,十分淡然地等著承平侯太夫人說後面的話。

承平侯太夫人道:“眾所周知,我林家女眷皆學醫術,若遇戰事艱難時刻,林氏一族所有人都能為大業盡一份綿薄之力。皇上近日派林家駐守大同,可如今……”

她望著元若枝嘆了口氣,滿目哀愁:“如今承平侯府名譽大損,軍心不穩,外敵又蠢蠢欲動,大同難守。此次林家會派出擅長醫術的女眷輔佐將士。曾聽聞元家小娘子在寶河縣也有過救助傷患的豐富經驗,一直令人稱讚。林家誠邀元小娘子隨侯府女眷一同前往大同。”

來之前,承平侯太夫人早預料好了一切,所以她在施壓的時候,壓根沒給元家人開口的機會,她迅速地將元家任何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扼殺在萌芽狀態。

她起身說:“我自知侯府以前行事不周,全是自食苦果,但請元老夫人和元小娘子看在數萬將士,看在大業的份上,應允林家的無理要求。只待軍心穩定,承平侯府一定將元小娘子全須全尾地送回來。我在此,以林氏一族的榮譽,對天起誓!”

元老夫人驚愕憤怒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麽都想不到,承平侯府居然想將元若枝一個沒出閣的小娘子帶去戰場!

這成何體統!

寶河縣裏救人,是一時情急,也多半是仆婦動手,怎麽能和在戰場長期於□□兵士廝混的情形相比!

尤氏與其餘元家女眷,更是驚詫萬分。

雖說這是一件有益家國的事,可是放在小娘子身上,便是不可承擔之重,承平侯府真是萬分無恥!

花廳裏靜默了一瞬間。

等大家回過神來之後,偏偏又沒從承平侯太夫人的話裏挑剔出半點不妥。

一則,侯府在軍中的是元若枝毀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解鈴還須系鈴人,元若枝親自援助侯府,便是最好的挽救方式;

二則承平侯府從前的確有讓女眷學醫的傳統,雖說那也是八百年前的事兒了,到底不是胡編亂造的。且林家也派女眷同去,並非讓元若枝一個人去,倒也並非有意為難元若枝,的確是請她幫助,既是為了林家,也是為了大業。

於情於理,元家小娘子都應該答應。

有人道:“我看承平侯太夫人也算很有誠心了,元老夫人,您……”

一聲起,便有人七嘴八舌答應起來:“就是,承平侯府既能把元小娘子全須全尾地再給送回來,倒也沒有大礙。”

“元小娘子在寶河縣裏能救人,想必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自然也能再隨林家去大同吧?”

元老夫人冷眼瞧著這些人,臉色氣得青白。

承平侯府太夫人親自走到元老夫人面前,看那架勢,應當是要下跪懇求。

按照她的誥命品級,元老夫人與元若枝萬萬不能受她一跪。

可是元家人不能受,對方卻已做出姿態,誠意是足夠了。

元家再不應允,便是元家枉為大業子民,元家老爺枉做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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