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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雨夜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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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雨夜出逃

游憑星目睹了陸琛從人變成畜生的整個過程。

剛開始想要愛,還會說些情話哄他;之後求而不得惱羞成怒,天天罵他C他;現在破罐破摔,得不到就要把他毀了。

之前演苦情戲可以理解,為了爭權,目的明確;之後跟他演悲情戲也可以理解,被他辱罵心裏不平衡,就想報覆回來;現在露出真面目也可以理解,自己不給他報覆的機會,又沒什麽利用的價值,所以就攤牌了。

游憑星從前無法理解,現在可以理解,是因為他也被同化成怪物,思維模式變了。

畜生的臉皮越來越厚,道德感也越來越薄弱,一個月前自殺還能讓他難過幾天,倘若現在自殺,怕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看來是真的玩膩了。

游憑星睡醒伸了個懶腰,癱在床上刷新聞。

李經武出事時陸琛整改輿論,之後好長時間帝國都能沒傳出皇室的花邊新聞,現在媒介首頁新聞全是在罵皇室,看來是動亂聲勢太大,壓不住了。

難道畜生說“皇宮淪陷,與他一起死”,不是嚇他?

畜生不顧民生,理應被暴民砍死,自己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一起殉葬?

游憑星思忖再三,決定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順勢而為。

盛夏晌午陽光正好,游憑星吃完就睡,當個米蟲安靜養膘。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現在走兩步都虛,更別提逃跑。

小半年沒吃紅色藥片,腦子轉的稍微快了些,可以正常思考了。

游憑星吃飽睡足開始盤邏輯。

想在暴亂時逃走,需要兩個前提條件:一是控制暴亂的時間,要提前知道什麽時候會破城,如果被動地等待只會錯失良機;二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制定逃跑路線,攻克沿途可能會出現的障礙,最後在皇宮外找到合適的落腳點。

現在面臨的核心問題是:需要找到輿論錨點,通過錨點的啟動控制來控制破城時間;並且要在皇宮外找一個接應人,通過接應人來安排落腳點。

首先要做的,是避開監控。

元帥處理軍務從不拖泥帶水,只在情感問題上不斷回避。現在情感沒了,處理與陸琛相關的事情反而容易很多。

盤明白邏輯便開始執行。

游憑星摸摸腳踝的疤,這裏曾放過一個監控,做腎臟移植時陸琛拆了。為了確保自己身上沒有其它監控,游憑星在黃廷未做體檢時,說感覺體內有個硬硬的東西,讓他檢測下。黃廷未非常嚴肅認真地將他檢測了五六遍,撓頭道:“你體內真沒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游憑星割腕未遂自己跟沒事兒人似的,倒是讓一群醫生緊張得很,尤其是黃廷未。再熬兩年就能退休的主治醫生就怕在這節骨眼出岔頭,非要要找專家會診。游憑星怎麽攔都攔不住,眼看終端即將撥通,破罐破摔道:“可能是陸琛把幾把落在裏面了。”

黃廷未張著嘴巴不知該說什麽,畢竟這已經超過醫學能解釋的範疇,也超出他活了六十餘年的認知了。

之後直到游憑星離開皇宮,再也沒見過黃廷未。

既然體內沒監控,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游憑星坐在花園,摸摸印著皇紋的絲綢睡衣,翹著二郎腿嗑瓜子。

割腕像是割開了腦子裏的道德底線,他可以不要臉地跟黃廷未扯皮,可以穿著睡衣到花園閑逛,可以肆無忌憚地罵陸琛……在外人眼中,他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妃。

外人怎麽看他都不重要,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夠了。

他的終端肯定有監控、臥室也一定有信號接收裝置,這次一定要萬無一失,不能像裝失憶那時一樣開場便露出馬腳。

所以,游憑星在花園的監控死角扔掉瓜子,拿出莉莉安的終端,給梁棟傳信。

梁棟執行他的指令,號召從Holy出來的意見領袖,為帝國皇室建了個意見墻。先是幾名學者從哲學的角度分析帝國衰變的必然性,之後又來幾名各行業的專家闡述帝國變法帶來的行業衰敗,最後許多群眾紛紛投稿將意見墻的熱度炒到爆。游憑星每天看大量彈劾新帝的帖子,只覺快慰,待到意見墻的帖子過千萬時,準備收網。

陸琛靜靜翻閱意見墻上的內容,實名認證的意見領袖雷聲大雨點小,非實名認證的群眾又沒有號召力。

等他們攻城,怕是要等到下輩子。

陸琛輕輕嘆了口氣,“我再助你一臂之力,最後送你一程吧。”

今日,莉莉安送完午餐見陸琛站在門口,立刻俯首行禮。

“殿下。”

莉莉安初次見陸琛只鞠躬30°,見雲慕連鞠躬90°,現在面對皇帝行大禮,腰彎得像座拱橋。

陸琛並未阻止這種誇張的行禮方式,只當是她當初不看好自己的懲罰。

“最近事情有些多,就沒來看他。”

莉莉安不知該怎麽接話,只能非常尷尬地站在一旁。

“他的腎臟排異反應不明顯,但還是要吃很多藥,日後有可能會骨質疏松。”陸琛幾乎沒有傾訴欲,今天就像個突然開竅的罐子,與非親非故的護工拉家常,“他身體底子不好,長期服用免疫抑制劑,有可能會感染內分泌系統。以後的飯菜,可以多加些含鈣高的食物。”

“他喜歡穿寬松些的衣服,純棉面料的。鞋子要軟底的,最好是黑色。枕頭要乳膠的,不然很可能會失眠。”

莉莉安心道:他吃什麽吩咐廚師就好,穿什麽吩咐後勤采買就成,為什麽要知會我呢?難道他知道我們的計劃了?

她不像游憑星那般沈得住氣,頓時面色蒼白,額頭滲出冷汗。

陸琛佯裝沒察覺到她的異常,輕聲說:“從前,我心安理得地受著他給的好,只在嘴上說著愛,卻從未回報實質性的愛。現在,我知道他恨我,想要補償,可他卻不肯接受了。”

陸琛站在門口,死死盯著房門,莉莉安猜這些話雖然是對他說,實際是想說給裏面的人聽。

最後,他說:“帝國軍壓不住暴亂,明晚我去西門安撫下。”

“他……就靠你照顧了。”

莉莉安在晚餐時,避開監控,將陸琛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游憑星。

游憑星想了片刻,說:“明晚與我一起走。”

莉莉安沒有選擇,只能接受。

若留下,陸琛不會放過她。

翌日傍晚,遠方天色漸暗,沈悶壓抑的空氣中,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預示著不同尋常的變革。

陸琛站在西門城墻,俯視腳下的螻蟻,眺望遠處低垂的天幕。

雷聲轟鳴,為即將上演的逃亡拉開了序幕。

游憑星換上侍衛的衣服,壓低帽檐,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與平靜。

西邊傳來暴民的呼喊:“陸琛你殺兄弒父不配繼位,眼看著要將帝國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德不配位必有殃災!”

游憑星行在前方,莉莉安跟在後面,二人一同穿過狹長的走廊,向東而行。

“砰”西方出來槍響,帝國軍發出警告:“皇帝講話,休要喧嘩,若再胡言亂語,軍法處置!”

軍法?

陸琛暴推新政殘害群眾,若要軍法處置,第一個就該處置他!

軍區聽命皇帝顛倒黑白鎮壓群眾,軍區統帥顯然是比曾經的他更會給皇室當狗。

游憑星腳步愈發沈重,步伐稍顯滯緩。莉莉安在身後小聲催促,“快些,要到侍衛換班的時間了。”

過往太重,背著太重的負擔是走不快的。

暴雨傾盆而下,沖刷著花園內的每一寸土地,沖刷心底堆疊的汙垢。游憑星迫切地想讓雨水洗幹凈自己,沖掉束縛的枷鎖,在雨夜得到解脫。

他不再聽西方的聲響,專心按照在腦中模擬過無數次的逃亡路線,向東前進。

拋開沈重的過往、斬斷情感的枷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亡。

雷聲與雨聲交織成激昂的交響樂,伴隨槍響與哀嚎,為逃亡的腳步打響跌宕起伏的節拍。

游憑星摸透了皇宮的布局,巧妙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一步步接近皇宮東側。守門侍衛在晚八點準時換崗,游憑星在接班侍衛的必經之路守株待兔。敵明我暗,游憑星占據優勢。打暈接班的侍衛,對莉莉安擺了個手勢,踏入雨中。

換崗後待侍衛走遠,游憑星向東門行進,莉莉安緊跟在他身後。

腳步聲與雨聲交織在一起,周遭一片黑暗,雨水沿著緊抿的唇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又迅速被新的雨滴覆蓋,每一步都異常堅實。

當他終於站在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門前,心跳幾乎要躍出胸膛。沈寂許久的心海找回情緒,是對自由的向往。

陸琛將關在這座囚籠的時間太久,剝奪了他的自由、尊嚴、人格,將他變成漂亮聽話的洋娃娃。這一年多,他一直在按照陸琛的喜好活著,就連想結束生命都沒有辦法。

直到這刻,他才終於可以為自己而活。

游憑星猛地一推,鐵門在雨中發出沈悶的聲響,緩緩開啟。

向前一步,從地獄邁向天堂。

在雨夜的掩護下,游憑星消失在茫茫夜色與傾盆大雨之中,只留下一串逐漸遠去的腳印。

雨水打濕了臉龐,洗滌了靈魂,游憑星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由的味道。

天空電閃雷鳴,大雨變成傾斜的刀,在身上刮。泥土臟了皮靴,雨水淋濕衣物,刺骨的風呼嘯而過,游憑星的眼中只能看見前方。

金碧輝煌的宮殿在身後,濕濘的泥土在腳下,遠處依稀可見星火點點。瘦弱的身體扛不住暴雨,全憑毅力向前邁進,這是他所向往的逃亡。

與過去一刀兩斷,卸下情感沈重的枷鎖,才能越走越快;心向未來,逃離陰暗的牢籠,才會重獲新生。

雨勢減緩,風聲驟降,泥濘的道路終到盡頭。

遠處傳來梁棟的呼喊:“游憑星!”

蒼白的臉露出會心的笑。

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完成了對命運最壯麗的救贖。

此後終於能活的像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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