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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打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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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打滾兒

“知道太監怎麽閹割的嗎?那叫去勢。”

“就是拿一把鋒利無比的小鐮刀, 直接劃拉,聽說會當場飆血。”

“……我殺過豬,刀法快得很, 保證死不了……”

張連虎猛然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滿頭虛汗,眼裏驚魂未定。

那日船上發生的場景再次在夢中重現, 猶如鬼魅般掙脫不開。

天殺的賊驢, 陰魂不散。

他胡亂抹了一下額頭, 又覺口燥唇幹,拍著床板大聲沖外間喊:“來人,我渴了, 我要喝茶!”

外間伺候的小丫鬟聽到動靜,立馬起身奔來倒茶, 恭敬奉上。

“爺, 喝茶。”

張連虎連幹三杯,喉嚨才算舒服一些。

因方才的噩夢,他現在睡意全無,心裏一股焦躁四處亂竄, 迫切需要一個口子發洩。

看了眼立在床邊的丫鬟,低眉順目,長發披肩,俏麗可愛,一時起了心思。

他伸手一拽,將丫鬟壓在身下, 急不可耐地去解她中衣的帶子。

“小寶貝兒,爺睡不著, 陪爺解解悶。”

丫鬟略推了推,知道無用後,雙手無力垂下,閉緊眼睛承受著。

這是通房丫鬟的命。

然而不到片刻鐘頭,丫鬟卻被張連虎猛地一腳踹下床。

他胸脯劇烈起伏,臉色陰沈,比剛剛被噩夢驚醒還要難看。

“滾,給我滾!”

他破口大罵。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撿起地上的衣服遮住身體,連忙退了出去。

此時的張連虎慌得手心都是汗,他掀開被子,望著自己的下、半身,眉頭緊皺。

怎麽會不行呢?

他突然想起那晚自己發的重誓:以後再也碰不了女人,孤苦一輩子……

難不成真應了誓?

不可能,發誓要是有用,他早該挫骨揚灰了。

定是因那丫鬟長得太醜,壞了他的興致。

張連虎馬上下床,抓起襖子往外走,換個美人肯定行。

深更半夜,一姬妾被張連虎的砸門聲吵醒,滿腹怨氣,卻依然得起身笑臉相迎。

“爺這麽晚找妾身,有什麽要緊……”

張連虎一句話不說,摟著人就開始扒衣服。

姬妾一邊迎合,一邊在心裏猛翻白眼,才被老爺關了幾天禁閉,就這般急色,大晚上也不讓人安生,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少頃之後,房裏沒有旖旎氣氛,只有死一片寂靜。

姬妾看向身旁一言不發的男人,玉手撫上他的胸脯,小心翼翼開口:“爺,您肯定是上回受驚還沒緩過來,休養幾日就好了。”

張連虎卻將她的手一把揮開,惡狠狠道:“你他娘的放屁,老子才不會被嚇到。”

然而語氣越兇狠,心裏卻越虛。

不知道為何,一到關鍵時刻,他的腦海中總閃過一幅幅畫面——

那賊人潑下來的冷酒;

冰冷的大刀在腿、根處來回剮蹭;

以及那幾個血紅大字……

頓時,萎了。

張連虎自然打死都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氣沖沖又去了另一個姬妾房中。

一整個晚上,他這院子裏的女人幾乎都不得安睡,鬧得雞飛狗跳。

天還沒亮就有小廝奔出去請大夫,要東京最好的大夫。

“唉唉聽說了沒有,張中書的兒子好像不能人事,正滿城遍尋大夫看病哩。”

“哦就是前兒被賊人打劫,又被扒光全身衣服當街示眾的那個張衙內?”

溫記大堂中,幾位客人湊在一起嘰咕閑話。

“就是他,我聽我娘舅家的外甥的一小侄子說的,說是看了幾個大夫不見效,現在連什麽泡蠍子蜈蚣的土偏方也要。”

“怎麽我聽說的是他當時就被賊人閹了,好多人說他成了太監,都沒了還咋個治?”

“你那都是亂說,我這個才是真的,他當時被賊人砍了一刀,沒閹但也受了重傷,反正現在是不大中用了,估計想治好夠嗆咯。”

客人惋惜道:“他的那些姬妾們可憐,年紀輕輕的豈不是要守活寡?”

另一人馬上說:“他還有老子、兄弟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唄,這種事還少麽。”

幾個男人對此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

在旁邊桌上收拾盤子的楊金花默默聽了一嘴,偷偷嫌棄地撇了撇嘴。

世人常說婦人們聚在一起愛嚼舌根,其實這些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他們的嘴巴更臭,動不動便開葷腔。

呸,一群老不正經,猥瑣得很。

楊金花端著餐盤回了廚房,告訴溫仲夏方才聽到的內容。

“不曉得是哪位大俠替天行道,幫我們解決了個大麻煩,我盼著他一輩子都治不好,斷子絕孫才好。”

別人都說那賊人是搶劫犯,楊金花就認為是大俠。

不過她還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俠就是日日“逼著”她紮馬步的蘭姑。

老天還是有眼的,惡人有惡報。

溫仲夏心中一喜,張連虎的醜聞這麽快就傳到了溫記客人耳朵裏。

無風不起浪,那些人會聽到這個傳聞,意味著張連虎的身體可能真的出了毛病。

她原本就是想給他心理上的恐嚇,只是她也沒料到,效果會這麽好。

現在沒多少人去探究搶劫的賊人在哪裏,他們認為八成已逃去了外地。

看客們更熱衷於討論當朝大官之子的醜事,那些傳言真假混雜,來源不明,但不妨礙大夥兒越談越起勁。

溫仲夏發現老百姓對這事總體喜聞樂見,可知張連虎以前名聲就很爛。

……

“去你家做客?”

溫仲夏聽到杭曜的話,停下手中的活,詫異擡頭。

杭曜微笑道:“是我祖母想認識你,你給她做的吃食,她都很喜歡,老早便提了好幾回讓我請你,我怕你忙就沒提。”

其實是不太好意思。

昨兒祖母又說了一回,杭妍說他再不開口她就來請,杭曜便趕緊來請她。

他見溫仲夏默不作聲,忙解釋:“只是尋常的做客,沒有別的意思,你不用有壓力。”

他怕溫仲夏以為自己要領著她見長輩,會嚇跑了她。

雖說上回在小巷裏兩人史詩性的拉了一下小手,但當時情況特殊嘛。

而且事後她也沒再提及,他就更不好意思拿出來說事兒。

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要以為人家姑娘牽了一下你的手,尾巴就能翹上天,清醒點。

溫仲夏看他緊張的樣子,莞爾一笑道:“我只是在想去見你祖母,帶什麽禮物才好。”

杭曜大喜,這麽說她同意了。

“什麽都不用帶,你人去就好了,我祖母就是想和你說說話。”“那怎麽行,哪有空手上別人家做客的道理?”

溫仲夏思考了一下,“既然老夫人愛吃我做的東西,那我還是帶些點心吧,她喜歡傳統糕點,還是奶油點心?”

杭曜拗她不過,便道:“她都挺愛吃的,不過奶油吃不了多少,總覺得有些膩口。”

溫仲夏頷首,“那簡單,到時我親手為老夫人做幾道她愛吃的點心。”

杭曜歡喜離去。

徐袖知道這個消息後,也很高興。

這倆人明擺著郎有情,妾有意,卻磨磨蹭蹭到現在還沒有大進展,真正是急死他們這些旁觀人。

就算只是一般的做客,那也算有突破了不是。

徐袖喜滋滋地為溫仲夏挑衣服,選首飾,可不能打扮太隨便咯。

溫仲夏無可奈何,由她去了。

她自己擼起袖子做點心。

杭老夫人想必跟著杭曜一塊,把溫記目前推出的點心七七八八嘗了個遍。

那這回就做個新鮮的點心——驢打滾兒。

新鮮的糯米泡了一個晚上,用手指便可捏碎。

包在紗布中,用搟面杖碾碎,不用太細,有些顆粒感更好。

糯米粉加少許水調和成一個個小粉塊,上鍋蒸熟。

蒸好後又白又嫩,再反覆揉搓至光滑的面團,和糍耙有異曲同工之妙。

接下來便可以“打滾”了。

“掌櫃的,黃豆粉炒好了。”

金水端來一碗噴香的黃豆粉。

抓幾把均勻撒在案板上,面團放上去,滾兩下,使其全身沾滿豆粉。

那驢在野外撒歡打滾時滿身沾上黃土,可不就是這樣子嘛。

有詩雲:“紅糖水餡巧安排,黃面成團豆裏埋。何事群呼驢打滾,稱名未免近詼諧”①,為這道點心取這個名字的人真是個大聰明。

掏出搟面杖,將其搟得薄薄的片狀,再抹上一層濃稠的豆沙。

卷成長條狀,便大功告成。

蘭姑可真會掐點兒,剛做好便來了,一看案臺,打趣道:“這驢的身材還挺苗條的嘛。”

一句話逗得大夥兒咯咯笑。

溫仲夏持刀將驢打滾切成塊狀,每人分得一塊。

驢打滾聽起來挺糙的,不像江南點心的名字總是仙氣飄飄,但賣相很不錯,從側面看,一層黃,一層白,再來一層紅褐色。

搟的越薄,卷的層數越多,顏色越漂亮。

驢打滾兒軟糯有韌性,微微彈牙但不粘,裏外沾滿了的黃豆粉是靈魂所在。

一口下去,唇齒間滿是濃郁的豆香,豆沙細膩,香甜不膩。

要是覺得不夠味,還可以在豆粉中再滾上幾圈,味道更好。

除了驢打滾兒,外加棗泥酥、雲片糕,不加奶油的香芋派、蜂蜜小面包等等,奶油蛋糕也帶了一些,杭妍愛吃嘛,包了好幾大包。

說是她去做客,杭曜瞧著比她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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