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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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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 130 章

厲子曜失蹤了。

處理完黃千蘭的事, 厲子曜就不見了,連同黃千蘭的骨灰一起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臨走前,他給方致遠發過消息,只是說自己要外出一段時間。他想一個人安靜一會。但他沒說要去哪、什麽時候回來。

方致遠連忙再打過去的時候, 厲子曜已經關機了。

17街的全部街坊都自發地尋找厲子曜, 但都一無所獲。

方叔跳上車:“我去警局問問, 看看有沒有子曜的消息。”

“我去厲常的墓地一趟, 說不定跑那去了。”林校說。

任老擔心了一晚上:“我去學校找找, 現在高三宿舍放假沒人很安靜,可能去學校了。”

陸媽媽愁到不行:“這孩子可別做傻事,不然我們怎麽對得起厲常和千蘭啊……千蘭也是的,她怎麽突然就、就……唉……”

陸爸爸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居委會的人說監控沒拍到子曜, 但他們讓人都守著水塘等危險區域, 要是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陸小梅一個激靈:“媽!樓頂呢, 樓頂你們有沒有找過!”

這話一出全部人都慌了, 立刻散去跑上各自的樓頂鎖死。

偌大的夏城充斥著驚慌、焦躁,就像天上布滿的烏雲低低地懸下來, 好像隨時會當頭砸下。即使有風也是悶熱的, 灼熱的氣流帶走柏油路的水汽撲在人身上, 恨不得將人體的血液一同卷走。

“致遠,你去哪?”桑榆朝那個微微佝僂的身影喊道。

方致遠瞳孔失神:“我去方記門口坐著, 萬一子曜回來了找不到我怎麽辦……”

桑榆本想追上去,卻被宴習拉住, 宴習搖了搖頭:“隨他去吧。”

看著那個垂下頭、雙肩耷攏的背影逐漸遠去,桑榆胸口一陣發疼。

方致遠一路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方記, 他懶得拉開卷閘,就這樣撐著墻慢慢滑下跌坐在地面, 他摸了摸身旁的位置。那天子曜就是在這裏等他的……

他無法想象厲子曜經過這次變故會遭受多大的打擊,他甚至不敢去想。

方致遠安靜地坐著,雙眼放空地盯著空氣。昨晚一夜沒睡,他眼球通紅發腫。從出事到現在方致遠一口水都沒喝過,他舔了舔唇,有股鐵銹味,是唇角幹裂滲出了血。

他狠狠咬了口裂開的唇瓣,很疼。但子曜現在更疼吧……

該找的不該找的,方致遠全都找過了,就是不見厲子曜。他知道厲子曜是鐵了心要躲起來,不然他怎麽舍得讓自己的遠哥落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警方在厲子曜家裏找到了黃千蘭的遺書,證明了的確是自殺。

就連方致遠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子曜他……方致遠沒有勇氣去深想。

坐在方記門前,方致遠無力地靠在墻腳,側頭看著陰霾密布的天,沒有陽光灰沈沈一片。他就一直這麽坐著,直到路燈亮起……

***

“阿榆,我們去那邊找找。”宴習說。

“好。”

雖然截止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任何厲子曜的線索,但大家都不放棄。

他們在附近跑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宴習一手叉腰喘著氣,衣服浸了一身的汗。他扭頭望去,隔著馬路看到莫鴻的發廊。

說起莫鴻,宴習好像自從上次和他喝過酒後,很久沒見過他了。

桑榆率先朝發廊走去:“我們去問問。”

發廊的門半掩著,桑榆咿呀一聲推開另一邊的門,裏面沒開燈很昏暗。走進去沒有以往的熱鬧,桑榆瞥了眼右側的沙發,那裏以前總是圍滿一群人抽煙打牌,現在卻很安靜,桌面的煙灰缸只有零零散散幾個煙頭。

剪發的工具整齊擺放,地上連一絲頭發都沒有。

“來啦來啦~”小淩從裏面快步出來,一看到桑榆和宴習就楞了一下,而後很快從失望中恢覆神色:“是你們啊。”

宴習看著發廊這麽清靜有些不習慣:“莫鴻呢?”

小淩沈默了半晌:“不知道,好久沒回來了。發消息沒回,打電話不接。”

“其他人呢?”

“二哥不在,他們偶爾回來。”

偶爾回來……也就是說,很多人都不回來了。

宴習看向小淩:“那你呢?”

小淩笑笑,只是笑起來有些淒然:“我夏城長大,高中沒畢業就跟著二哥,我能去哪。再說了,要是連我都走了,這裏就沒人了。我得替二哥守著,等他回來。”

宴習知道小淩說的“這裏”是什麽意思。莫鴻曾經說過他不想當英雄,而是搭了個窩,順便給別人擠了點位置……

有人走了,但也有人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了。

宴習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有需要幫忙的,打我電話。”

“謝了。”

桑榆問了小淩關於厲子曜的事,依然沒有收獲。兩人一起走出發廊,宴習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和莫鴻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現在連他也走了……

桑榆也沒說話,沈默地盯著路面發呆。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車流在眼前呼嘯而過,歸家的人結伴而行,自行車遇到顛簸的地面輪轂噠噠地響了兩聲,樓上不知哪戶人家在炒菜。

夏城的生活如常,好像什麽也沒變,又好像有什麽變了……

黑夜驅趕白晝,徹底替代光明,即使有路燈點點,夏城終究是籠罩在黑暗裏。桑榆和宴習走在大街上,找了一天也找不到厲子曜,他們不知道還能去哪找。

桑榆有時想,或許厲子曜根本就不希望被他們找到。正如他所說,他想安靜。

走了一段路,桑榆開口說:“我們回家吧。”

宴習:“好。”

“嘶——”突然兩輛黑色轎車飛馳而來,在他們跟前停下。車上動作迅速地下來四個人,他們身材強壯,動作敏捷。其中兩人目標明確地徑直朝宴習大步而去,捉住他的肩膀就往車裏塞。

“你們幹什麽!!”桑榆大喊,卻被另外的兩個人撂倒在地,壓住脖子不能動彈。

宴習拼命捉住車門,掙紮著不肯進去:“放開我!你他媽的放開我!桑榆——你們別動他!!”

宴習一口咬住黑衣人的手臂,在那人吃痛之際快速逃脫,但腳步剛下車還沒站穩就被人狠狠一手肘迎面擊暈,整個人仰面倒在車座上。

“宴習!!!”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桑榆腦子裏的弦瞬間崩斷。

他想起身,但被人用力壓住無法掙脫,手臂與地面磚塊摩擦流血,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門關閉。

這是第一次,桑榆感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無助。

柏澈洌從另一輛車下來,一雙皮鞋出現在桑榆的視線。

“小榆,先生給你的時間到了,你該回到先生身邊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貼在地面的桑榆。

“你放了宴習!!”

柏澈洌勾唇一笑:“放了他,你又該不聽話了。”

“我聽你們的,你不要傷害宴習!”桑榆被人壓著脖子動彈不得,他只看到柏澈洌的腳,連他的臉都看不到。

“早這樣不挺好,你非得不聽話。同是17街出來的,我提醒你一句:桑榆,別惹怒先生,不然……”柏澈洌透過降落的車窗看向裏面的宴習,“他會死無全屍。”

“那你呢?”柏澈洌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柏澈洌頓時瞳孔一縮,背後被一個鋒利的東西頂著。他緩緩側頭看去,是一把刀。

但他更驚訝於身後的人竟然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後面,而他則完全沒察覺到異常。

就連旁邊的兩個保鏢也明顯一楞。

“只要我控制好力度,這麽一刀下去能挑斷你的腰部神經,你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桑懷的話輕飄飄從他嘴裏說出來,卻讓柏澈洌瞬間拳頭緊握。

柏澈洌揮了揮手,按住桑榆的保鏢立刻松開。桑榆看了桑懷一眼,就馬上拉開車門弄醒宴習。

“我只是奉命行事。”柏澈洌說。

“我知道。”桑懷笑了笑,“同是17街出來的,你就沒有什麽話要提醒我?”

柏澈洌在原地安靜了很久,路燈透過他的無框眼鏡折射出意味不明的眼神,最後他慢慢開口說:“先生已經沒有耐心了,你的時間不多了。”

桑懷收起刀,動作利落地在指尖抹了一下然後收入刀鞘。桑榆架著宴習走到他跟旁。

“我們走。”保鏢在柏澈洌的命令下訓練有素地上了車。

在與桑懷擦身而過的剎那,柏澈洌停住了腳步:“其實只要你死了,那份證據在或不在也不重要了。”

桑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知道柏澈洌的意思。他是唯一一個能找到厲常留下線索的人,如果他死了,那份證據自然永遠留在黑暗的地方不見天日。

但桑懷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麽12年前,嚴續不直接殺了我?”

柏澈洌扭頭看向桑懷,他沒有回答桑懷的話,而是說了一句直到今日他也才想明白的話:

“你的兒子,真的很像你。”

桑懷蹙了蹙眉:“什麽意思?”

柏澈洌越過他徑直上了車,不到幾秒的時間那兩輛黑色轎車便消失在夜幕裏。

桑榆父子倆一路扶著宴習回家,白凝心看到這一幕心臟被嚇得當即漏了一拍。

“沒事,別擔心。”桑懷安慰她。

桑榆扶著宴習回房,坐在床邊陪了宴習很久,宴習才勉強恢覆神志。手肘用力撞擊太陽穴的位置,別說普通人了,就連職業拳擊手都要頃刻倒地。

桑榆出來時看到爸爸媽媽在沙發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如此溫馨一幕他不忍打擾,於是想著躡手躡腳上樓。

“小榆。”白凝心突然叫住他。

桑榆一回頭,就看到爸爸媽媽溫柔地笑著看向自己,他喊了聲:“媽媽,爸爸。”

桑懷牽著白凝心的手慢慢走過來,但桑榆卻下意識後退。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爸爸媽媽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莫名地慌一分。

“小榆,我做了些糖醋排骨放冰箱,你餓了就吃。”桑懷摸了摸他的頭。

“哦……”桑榆楞楞地應了聲。

“小榆,你和小宴要和爸爸媽媽一樣,快樂幸福、永遠在一起。”白凝心牽過他的手,此刻他們一家三口站在一起。

桑榆眼皮跳了跳:“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你們為什麽那麽奇怪?”

“當然有!”桑懷笑著說。

他和白凝心對視一眼,而後兩人一起親上桑榆兩邊的臉頰,齊聲說:“媽媽爸爸永遠愛你。”

桑榆跟著他們笑著說:“我也永遠愛爸爸媽媽!”

“好了,回去睡覺吧。”白凝心摸著他的臉,指尖舍不得離開。

桑榆點了點頭聽話地上樓,走了兩步白凝心突然叫住他:“小榆!”

桑榆回頭。

她說:“糖醋排骨在冰箱,餓了記得吃。”

桑榆看著他們很久,點了點頭。

“晚安。”白凝心和桑懷扣在一起的手捉得更緊。

桑榆走上樓梯,在踏上二樓最後一個臺階時,心臟突然加速跳了兩下。他猛地回頭,卻看到爸爸媽媽一直在樓梯口看著自己。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桑榆直覺告訴他,他應該下樓。

可他腳下還沒動作,桑懷先喊住他。

“小榆,晚安。”

桑榆步伐一停,慢慢轉過身去回了房間。

但桑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論怎樣都睡不著,直到淩晨他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但一陣吵雜的聲音透過窗戶傳來,空氣中夾雜著東西燒焦的味道。

桑榆猛地睜開眼,一把拉來開窗戶。從二樓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某個方向燃起熊熊烈火,冒出的黑煙吞噬天邊逐漸明亮的晨曦。

桑榆頭很暈,他踉蹌了幾步捉住桌沿才勉強站穩。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就在桑榆沖下樓的時候,他聽到樓下的街道有人喊:“花店著火了!花店著火了,快救火……”

桑榆當即腦袋空白、喪失思考的理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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