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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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高考倒計時的日歷翻啊翻, 終於翻到了盡頭。
高三的學子安靜地坐在教室裏進行最後的自習，樓下的校道偶爾傳來桌椅碰撞摩擦發出的咿呀聲。高一高二布置好考場，下午五點半的放學鈴打響他們就要離校了，現在也許是他們和高三的學長學姐共處一個校園的最後時光。
六月的天氣驕陽似火, 把傍晚的天空烤出了一片美麗壯闊的火燒雲。
空調發出的嗡嗡白噪音在寂靜的教室裏分外明顯, 頭頂的風扇夾雜著同學們翻書的聲音。
所有人都忘我地投入到覆習中, 突然——教室的大喇叭滋滋作響, 嚇了同學們一大跳。
“餵餵……這裏是夏城一中廣播站。”
全體同學下意識擡頭看著角落裏生銹的音響, 接著聽到大喇叭說：“請全體高三的學長學姐暫停手上的學習，移步到教室外的走廊。”
高三的同學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則通知是什麽意思，但大家還是從教室走到外面。
桑榆慢悠悠地站起來, 才走出座位, 廣播忽然響起《海闊天空》的音樂, 隨後走廊外的同學瞬間像炸開了一樣歡呼如雷, 個個瘋狂朝樓下叫喊。
“阿榆，是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為我們喊樓！”宴習很快就反應過來, 一把拉住桑榆就往外跑。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裏，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激昂的音樂飄蕩在偌大的夏城一中。
桑榆和宴習趴在走廊向下看, 高三的教學樓下面站滿了穿著校服的高一高二，有一行人舉著旗幟從遠處一路奔來。
夕陽下, 他們笑容燦爛；迎著風，旗幟飄揚舞動；人群裏, 他們張狂耀眼。
高一高二的班旗在風中獵獵，一路狂奔而至, 最後停在高三教學樓前面。在音樂裏大力揮舞的旗幟，是我們為你們送行的祝願，也是你們見證自己三年青春的時刻。
林校拿著麥克風走出來：“高三——”
“加油！！！”高一高二的同學整齊大喊，給人震撼的視覺和聽覺感受。
“高三——”
“加油！！！”震耳欲聾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
“高三——”
“加油！！！”
趴在走廊上的高三學子大喊回應：“我們聽到了！”
“謝謝你們！”方致遠跑回班裏拿出班旗展開，印著高三1班的旗幟在四樓飄揚。一瞬間整個高三教學樓處處掛著自己的班旗。
我們的青春就該張揚！
林校面向同學們激情澎湃：“高三，祝你們征戰考場——”
“所向披靡！”高一高二齊喊，聲浪一道接一道。
“祝你們金榜題名——”
“旗開得勝！”
“祝你們前程似錦——”
“一路生花！”
高一高二沖教學樓高喊：“春風得意馬蹄疾——”
高三的同學嘶吼著回應：“一日看盡長安花！”
響徹雲霄的回音在夏城一中不停回蕩，振奮激揚的歌聲割破空氣，敲動每一個人的神經，記錄每一個人的當下。
在人群沸騰中，宴習默默看了桑榆一眼，只見他笑著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悄悄伸手，食指撓了撓他的掌心，卻被桑榆一把反手捉住。
在這場青春的浪漫裏，他們十指緊扣，眼裏倒映彼此的模樣。
我們倔強地生長，放肆地追求，自由地活著。
音樂的聲音驟然加大，桑榆往樓下看去，只見一個小樂隊慢慢從人群裏走出來，帶領著大家唱歌。其他高一高二的同學全部亮起森*晚*整*理熒光棒，隨著歌聲晃動。
斜陽微風相伴，全體大合唱！！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所有人揮動手臂，盡情歌唱。感動的氣氛渲染，有不少同學早已淚眼婆娑。
陸小梅抹掉眼角的淚珠：“太燃了，簡直完爆任何的青春偶像劇！”
方致遠帶著厲子曜在旁邊吼叫：“一中牛逼！高三1班高考必勝！”
不知是誰帶頭撕紙，人人都把不要的草稿紙扔下樓去，瘋狂咆哮叫喊，祭奠這場即將落幕的青春。
漫天的紙張在半空飛舞，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寫不盡高三那年的苦與淚，此刻它們卻像蝴蝶一樣自由地飄落。
視讀書如命的高三學子現在卻在瘋狂地撕書，把紙張揚掉。這多麽荒唐，但那又有什麽所謂呢？
我們的青春就該放肆！就該張揚！
我們就該鮮活地活著！
在這裏，我們誰都不是偷窺別人青春的小偷，我們本就是自己青春的主角！
在吵雜的喧鬧聲中，宴習放聲大喊：“桑榆，我要和你一起讀大學！”
桑榆嘴角帶笑，也跟著喊道：“宴習，我們一起去京都！”
歌聲悠揚，隨著風帶走我們盛夏那年……
***
夏城一中有規定，為了防止意外，高考期間所有考生必須住校。
逐漸入夜，鈴聲打響，這是高三的最後一節晚修。
同學們繼續埋頭學習，直到距離下課鈴打響還有十分鐘，任老在辦公室最後一遍檢查學生考前準備的東西，辦公室裏慌慌張張跑進一個人。
何媛媛神色緊張：“任老，教室停電了！同學們還沒收拾好明天高考的東西，都急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麽？停電了？”任老一聽來不及收拾手頭的東西，就小跑著去高三教學樓，走近教室果然黑漆漆一片。
任老連喘氣都顧不及，疾步進去：“同學們別怕，我們……”任老聲音一頓，看著空蕩蕩的教室楞了幾秒，他眨了眨眼睛完全沒反應過來：我學生呢！我那麽多學生怎麽全不見了？！
任老腦袋嗡的一下空白，手抖得不行，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
突然，黑板上的電子屏幕無人操作卻自動亮了。
“滋滋”先是電流聲，後是一片白色雪花。
任老瞳孔失去聚焦，像木偶人慢慢扭動脖子尋聲看向屏幕，他現在腦子還是很混亂。我那麽多學生，啪一下就不見了……
屏幕先是晃動，接著逐漸清晰。任老看見屏幕裏的人影，瞬間清醒，那不是桑榆嗎！他跑進去幹嘛了？
按照屏幕裏的視角，很明顯就是有人拿著攝像機在錄像，攝像機後面是何媛媛的聲音：“同學，馬上就高考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桑榆站在樹陰下，風撩起他的發梢：“祝願所有人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也希望同學們前程遠大、一帆風順。還有……我想感謝一個最可愛的人。”
攝像機拍著他問：“最可愛的人？他是誰呢？”
“他是……”
桑榆正想回答的時候，一張帥臉突然闖入鏡頭，宴習勾住桑榆的肩膀露出顆小虎牙說：“我知道！”
鏡頭晃了晃，宴習接過何媛媛手裏的攝像機，他把鏡頭拉近正好拍到他和桑榆：“hello~這是我同桌，年級第一，我是年級第二，厲害吧~榮譽墻還有我們的合照哦~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何媛媛的聲音從屏幕外傳來：“哎哎哎，不是說好帶我們去找最可愛的人嗎？”
“對哦，跟我來。”宴習鏡頭一晃，忽然啪嗒一聲屏幕熄滅了。
任老正看得入神：“誒，怎麽沒了？你們跑哪去了？”他上前拍了拍電子黑板，屏幕竟奇跡般地亮了。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可這次鏡頭裏的是紮著馬尾的陸小梅。
攝像頭隨著宴習站起來的動作晃動：“我沒事，這是摔了一跤。但是……我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陸小梅問：“什麽事？”
“我忘了誰是最可愛的人了？”鏡頭裏看不到宴習，但能聽到他的聲音。
“那還不簡單！”陸小梅一拍掌，“我帶你去找。”
不遠處的露天籃球場傳來零星的一陣拍球聲，鏡頭由遠及近，是方致遠在打球。
宴習和陸小梅叫住他：“同學同學，你知道誰是最可愛的人嗎？”
方致遠手腕一動，把籃球瀟灑地在空中拋出條弧線，但球繞著籃框繞了幾圈被甩到外面。球沒進……
陸小梅：“……”都說了不要裝逼。
宴習：“……”他就非得要裝逼。
宴習忍無可忍：“你有沒有搞錯啊，這都不中！”
方致遠趕緊把球撿回來：“失誤失誤，再來一遍。把這段剪了，別放上去。”
陸小梅說：“能不能好好按劇本走，別給自己加那麽多的戲。”
方致遠：“這哪是加戲，這是在展現我的人格魅力。”
屏幕外的任老看著他們幾個吵吵鬧鬧，忍不住笑了笑。屏幕的藍光打在他臉上，照出他慈祥和藹的笑容。
何媛媛從攝像機後面跑出來：“行了，別吵了。重新來一遍，action——”
方致遠繃緊手臂，輕盈用力一擲。
看著球撞進藍框，任老笑著自言自語：“這次總算是進了。”
“同學同學，我們在尋找最可愛的人，你知道是誰嗎？”陸小梅連忙上前問。
方致遠笑對著鏡頭：“當然是我們最敬愛的人！他把大半生都獻給了工作，在尺牘之間默默付出，他提燈引路，傳道受業解惑，教會了我們很多知識。我們闖禍，他願意包容；我們迷茫，他就把道理娓娓道來。但我們很調皮，常常會把他氣得手足無措，可是他真的很愛我們，在黑板上每寫下的一筆一畫都是他對我們的期待……”
突然，厲子曜從鏡頭前路過，方致遠喊住他：“同學，我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
厲子曜捧著束花，少年笑臉如春風，邊跑向遠方邊回頭說：“當然是要給最可愛的人送上一束花。”
運鏡掃過蔚藍的天空，鏡頭一拉，屏幕裏的厲子曜出現在高三1班的講臺：“任老，您陪我們一程，我們念您一生。”
任老眼眶微紅，他擡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他這輩子註定不會有小孩，但這些學生都是他的孩子。
教室裏的燈驟然全亮，任老頓了頓。一回頭，看見教室後面整整齊齊站著四十七個學生。
厲子曜捧著藍色的繡球花慢慢走來：“任老師，這是我們全班同學送給您的。三尺講臺，三千桃李，我們永遠愛你。”
任老顫抖手著接過花，眼睛被淚水模糊，他轉過身去不想以這副模樣出現在學生跟前。
“任老。”宴習在他身後溫聲說，“我們還有一些禮物想送給你。”
任老摸出手帕擦掉眼淚，擡頭眨了眨眼，他要盡力控住，等下就算很感動也不能哭。他轉過身來，紅著眼問：“要送我什麽？”
“是我們同學的一些心意。”宴習真誠說：“希望你能喜歡。”
“我當然會喜歡，只要是你們送的我都會喜歡。”
宴習放下心來：“那就好。”
《歡迎進行曲》突然響起，任老一激靈差點就條件反射跑操場的主席臺頒獎了。
宴習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錦旗，鄭重地跟任老握手：“親愛的任老，請你一定要努力工作，以後我和桑榆混不下去了，會回來啃老。”
任老：“……”突然不感動了。
看著錦旗上面的字，任老陷入沈默：一中不大，創造神話。任老的話，牛逼開掛。
這個錦旗，不掛也罷。
桑榆給他戴著個黃燦燦的獎牌。任老覺得新奇，拿起獎牌擺弄了幾下，結果“啪”的斷成兩截……
桑榆略顯遺憾：“是小梅從拼夕夕買的，經費不足，您回去用膠水拼回來就好。”
任老：“……”校長窮也就算了，連學生也跟著窮，悲哀啊。
方致遠踏著昂揚的音樂過來，跟任老握手那幾下差點給任老甩脫臼：“任老，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筆記本。”
其他同學哈哈大笑，被方致遠逗樂了。
任老甩了甩手腕，半信半疑地接過來，肯定又是這群臭崽子惡搞。
他翻了翻，原來是一本同學錄，裏面每一頁都是同學們寫的話。有歪歪斜斜的狗爬字，有工整的正楷，也有龍飛鳳舞的草書。有的紙張貼著同學們日常的照片，有的是校運會捉拍的精彩時刻，有的是同學們做鬼臉自拍。
任老繼續翻，忽的指尖一頓，他笑了笑。原來是一張不知誰偷拍他在門口訓桑榆他們四個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照片看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度過了三百多的日子。一眨眼時間就過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群小家夥，他們就要離開一中了……
也好，走吧，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這群學生……
任老眼圈再次通紅，眼前的這四十七個學生，他一個一個認真地看過他們的臉，最後啞聲說：“你們的心意，老師收到了。我很喜歡，謝謝。”
不少同學垂下頭，顫抖著肩膀，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很多人都哭了出來。高考過後，大家就各奔東西，也許很多人再也不會相見了。多年以後，我們或許會懷念今天，會想起高三那年同桌的你，會笑話當年一群人傻氣地打打鬧鬧。
“滋滋”黑板的屏幕再次發出電流聲，視頻安了定時程序，時間到了它又亮了起來。
何媛媛出現在鏡頭前，她坐在石凳上看書，一襲長發溫柔漂亮。攝像機後面的人走過去拍了拍她，何媛媛擡起頭來。
攝像機後面是桑榆的聲音：“同學，你知道什麽是青春嗎？”
“青春？”何媛媛認真想了想，而後笑著指向晴朗的天空，“這不就是嗎？”
鏡頭抖了抖，慢慢上移，左右掃了遍，只有遼闊無垠的藍天，攝像機後的聲音奇道：“什麽也沒有啊。”
鏡頭繼續移動，從天空慢慢落下，卻不見了何媛媛的身影，石凳上多了張的紙。
錄像機隨著桑榆的步伐靠近，“咦？這是什麽？”一只手把石凳的東西撿起，一張畢業照闖入鏡頭。
突然一束光從講臺直直射到教室後面，任老此刻才發現他們的站位和拍畢業照的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堪稱完美的轉場。將人的註意力從屏幕上轉移到現實，仿佛錄像還在繼續播放。
悠揚的前奏響起，同學們笑著哭著唱起歌：
“驕陽下奔跑的我們肆意輕狂
青春的單曲循環
多麽張揚 多麽瘋狂 多麽荒唐
陽光下我們熠熠生輝的模樣
寒來暑往 秋冬難藏
我們往後縱有無數泛泛之交都不抵那年童話一場
少年的心 千軍難擋
熱烈地埋葬 於這荒野自由的浪漫
……”
在這場盛大的青春裏，所有人都落荒而逃、慌不擇路，最後只能化作一句前程似錦。
晚修的下課鈴打響，同學們相互擁抱後走出教學樓。
今晚的高三教學樓前多了很多輛車，同學們走在路上，突然身後一輛接一輛的車亮起燈。一束束的光，為夏城一中的同學們照亮前方夜行的路。
走吧，少年——
大膽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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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倒計時的日歷翻啊翻, 終於翻到了盡頭。
高三的學子安靜地坐在教室裏進行最後的自習，樓下的校道偶爾傳來桌椅碰撞摩擦發出的咿呀聲。高一高二布置好考場，下午五點半的放學鈴打響他們就要離校了，現在也許是他們和高三的學長學姐共處一個校園的最後時光。
六月的天氣驕陽似火, 把傍晚的天空烤出了一片美麗壯闊的火燒雲。
空調發出的嗡嗡白噪音在寂靜的教室裏分外明顯, 頭頂的風扇夾雜著同學們翻書的聲音。
所有人都忘我地投入到覆習中, 突然——教室的大喇叭滋滋作響, 嚇了同學們一大跳。
“餵餵……這裏是夏城一中廣播站。”
全體同學下意識擡頭看著角落裏生銹的音響, 接著聽到大喇叭說：“請全體高三的學長學姐暫停手上的學習，移步到教室外的走廊。”
高三的同學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則通知是什麽意思，但大家還是從教室走到外面。
桑榆慢悠悠地站起來, 才走出座位, 廣播忽然響起《海闊天空》的音樂, 隨後走廊外的同學瞬間像炸開了一樣歡呼如雷, 個個瘋狂朝樓下叫喊。
“阿榆，是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為我們喊樓！”宴習很快就反應過來, 一把拉住桑榆就往外跑。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裏，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激昂的音樂飄蕩在偌大的夏城一中。
桑榆和宴習趴在走廊向下看, 高三的教學樓下面站滿了穿著校服的高一高二，有一行人舉著旗幟從遠處一路奔來。
夕陽下, 他們笑容燦爛；迎著風，旗幟飄揚舞動；人群裏, 他們張狂耀眼。
高一高二的班旗在風中獵獵，一路狂奔而至, 最後停在高三教學樓前面。在音樂裏大力揮舞的旗幟，是我們為你們送行的祝願，也是你們見證自己三年青春的時刻。
林校拿著麥克風走出來：“高三——”
“加油！！！”高一高二的同學整齊大喊，給人震撼的視覺和聽覺感受。
“高三——”
“加油！！！”震耳欲聾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
“高三——”
“加油！！！”
趴在走廊上的高三學子大喊回應：“我們聽到了！”
“謝謝你們！”方致遠跑回班裏拿出班旗展開，印著高三1班的旗幟在四樓飄揚。一瞬間整個高三教學樓處處掛著自己的班旗。
我們的青春就該張揚！
林校面向同學們激情澎湃：“高三，祝你們征戰考場——”
“所向披靡！”高一高二齊喊，聲浪一道接一道。
“祝你們金榜題名——”
“旗開得勝！”
“祝你們前程似錦——”
“一路生花！”
高一高二沖教學樓高喊：“春風得意馬蹄疾——”
高三的同學嘶吼著回應：“一日看盡長安花！”
響徹雲霄的回音在夏城一中不停回蕩，振奮激揚的歌聲割破空氣，敲動每一個人的神經，記錄每一個人的當下。
在人群沸騰中，宴習默默看了桑榆一眼，只見他笑著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悄悄伸手，食指撓了撓他的掌心，卻被桑榆一把反手捉住。
在這場青春的浪漫裏，他們十指緊扣，眼裏倒映彼此的模樣。
我們倔強地生長，放肆地追求，自由地活著。
音樂的聲音驟然加大，桑榆往樓下看去，只見一個小樂隊慢慢從人群裏走出來，帶領著大家唱歌。其他高一高二的同學全部亮起森*晚*整*理熒光棒，隨著歌聲晃動。
斜陽微風相伴，全體大合唱！！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所有人揮動手臂，盡情歌唱。感動的氣氛渲染，有不少同學早已淚眼婆娑。
陸小梅抹掉眼角的淚珠：“太燃了，簡直完爆任何的青春偶像劇！”
方致遠帶著厲子曜在旁邊吼叫：“一中牛逼！高三1班高考必勝！”
不知是誰帶頭撕紙，人人都把不要的草稿紙扔下樓去，瘋狂咆哮叫喊，祭奠這場即將落幕的青春。
漫天的紙張在半空飛舞，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寫不盡高三那年的苦與淚，此刻它們卻像蝴蝶一樣自由地飄落。
視讀書如命的高三學子現在卻在瘋狂地撕書，把紙張揚掉。這多麽荒唐，但那又有什麽所謂呢？
我們的青春就該放肆！就該張揚！
我們就該鮮活地活著！
在這裏，我們誰都不是偷窺別人青春的小偷，我們本就是自己青春的主角！
在吵雜的喧鬧聲中，宴習放聲大喊：“桑榆，我要和你一起讀大學！”
桑榆嘴角帶笑，也跟著喊道：“宴習，我們一起去京都！”
歌聲悠揚，隨著風帶走我們盛夏那年……
***
夏城一中有規定，為了防止意外，高考期間所有考生必須住校。
逐漸入夜，鈴聲打響，這是高三的最後一節晚修。
同學們繼續埋頭學習，直到距離下課鈴打響還有十分鐘，任老在辦公室最後一遍檢查學生考前準備的東西，辦公室裏慌慌張張跑進一個人。
何媛媛神色緊張：“任老，教室停電了！同學們還沒收拾好明天高考的東西，都急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麽？停電了？”任老一聽來不及收拾手頭的東西，就小跑著去高三教學樓，走近教室果然黑漆漆一片。
任老連喘氣都顧不及，疾步進去：“同學們別怕，我們……”任老聲音一頓，看著空蕩蕩的教室楞了幾秒，他眨了眨眼睛完全沒反應過來：我學生呢！我那麽多學生怎麽全不見了？！
任老腦袋嗡的一下空白，手抖得不行，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
突然，黑板上的電子屏幕無人操作卻自動亮了。
“滋滋”先是電流聲，後是一片白色雪花。
任老瞳孔失去聚焦，像木偶人慢慢扭動脖子尋聲看向屏幕，他現在腦子還是很混亂。我那麽多學生，啪一下就不見了……
屏幕先是晃動，接著逐漸清晰。任老看見屏幕裏的人影，瞬間清醒，那不是桑榆嗎！他跑進去幹嘛了？
按照屏幕裏的視角，很明顯就是有人拿著攝像機在錄像，攝像機後面是何媛媛的聲音：“同學，馬上就高考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桑榆站在樹陰下，風撩起他的發梢：“祝願所有人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也希望同學們前程遠大、一帆風順。還有……我想感謝一個最可愛的人。”
攝像機拍著他問：“最可愛的人？他是誰呢？”
“他是……”
桑榆正想回答的時候，一張帥臉突然闖入鏡頭，宴習勾住桑榆的肩膀露出顆小虎牙說：“我知道！”
鏡頭晃了晃，宴習接過何媛媛手裏的攝像機，他把鏡頭拉近正好拍到他和桑榆：“hello~這是我同桌，年級第一，我是年級第二，厲害吧~榮譽墻還有我們的合照哦~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何媛媛的聲音從屏幕外傳來：“哎哎哎，不是說好帶我們去找最可愛的人嗎？”
“對哦，跟我來。”宴習鏡頭一晃，忽然啪嗒一聲屏幕熄滅了。
任老正看得入神：“誒，怎麽沒了？你們跑哪去了？”他上前拍了拍電子黑板，屏幕竟奇跡般地亮了。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可這次鏡頭裏的是紮著馬尾的陸小梅。
攝像頭隨著宴習站起來的動作晃動：“我沒事，這是摔了一跤。但是……我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陸小梅問：“什麽事？”
“我忘了誰是最可愛的人了？”鏡頭裏看不到宴習，但能聽到他的聲音。
“那還不簡單！”陸小梅一拍掌，“我帶你去找。”
不遠處的露天籃球場傳來零星的一陣拍球聲，鏡頭由遠及近，是方致遠在打球。
宴習和陸小梅叫住他：“同學同學，你知道誰是最可愛的人嗎？”
方致遠手腕一動，把籃球瀟灑地在空中拋出條弧線，但球繞著籃框繞了幾圈被甩到外面。球沒進……
陸小梅：“……”都說了不要裝逼。
宴習：“……”他就非得要裝逼。
宴習忍無可忍：“你有沒有搞錯啊，這都不中！”
方致遠趕緊把球撿回來：“失誤失誤，再來一遍。把這段剪了，別放上去。”
陸小梅說：“能不能好好按劇本走，別給自己加那麽多的戲。”
方致遠：“這哪是加戲，這是在展現我的人格魅力。”
屏幕外的任老看著他們幾個吵吵鬧鬧，忍不住笑了笑。屏幕的藍光打在他臉上，照出他慈祥和藹的笑容。
何媛媛從攝像機後面跑出來：“行了，別吵了。重新來一遍，action——”
方致遠繃緊手臂，輕盈用力一擲。
看著球撞進藍框，任老笑著自言自語：“這次總算是進了。”
“同學同學，我們在尋找最可愛的人，你知道是誰嗎？”陸小梅連忙上前問。
方致遠笑對著鏡頭：“當然是我們最敬愛的人！他把大半生都獻給了工作，在尺牘之間默默付出，他提燈引路，傳道受業解惑，教會了我們很多知識。我們闖禍，他願意包容；我們迷茫，他就把道理娓娓道來。但我們很調皮，常常會把他氣得手足無措，可是他真的很愛我們，在黑板上每寫下的一筆一畫都是他對我們的期待……”
突然，厲子曜從鏡頭前路過，方致遠喊住他：“同學，我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
厲子曜捧著束花，少年笑臉如春風，邊跑向遠方邊回頭說：“當然是要給最可愛的人送上一束花。”
運鏡掃過蔚藍的天空，鏡頭一拉，屏幕裏的厲子曜出現在高三1班的講臺：“任老，您陪我們一程，我們念您一生。”
任老眼眶微紅，他擡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他這輩子註定不會有小孩，但這些學生都是他的孩子。
教室裏的燈驟然全亮，任老頓了頓。一回頭，看見教室後面整整齊齊站著四十七個學生。
厲子曜捧著藍色的繡球花慢慢走來：“任老師，這是我們全班同學送給您的。三尺講臺，三千桃李，我們永遠愛你。”
任老顫抖手著接過花，眼睛被淚水模糊，他轉過身去不想以這副模樣出現在學生跟前。
“任老。”宴習在他身後溫聲說，“我們還有一些禮物想送給你。”
任老摸出手帕擦掉眼淚，擡頭眨了眨眼，他要盡力控住，等下就算很感動也不能哭。他轉過身來，紅著眼問：“要送我什麽？”
“是我們同學的一些心意。”宴習真誠說：“希望你能喜歡。”
“我當然會喜歡，只要是你們送的我都會喜歡。”
宴習放下心來：“那就好。”
《歡迎進行曲》突然響起，任老一激靈差點就條件反射跑操場的主席臺頒獎了。
宴習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錦旗，鄭重地跟任老握手：“親愛的任老，請你一定要努力工作，以後我和桑榆混不下去了，會回來啃老。”
任老：“……”突然不感動了。
看著錦旗上面的字，任老陷入沈默：一中不大，創造神話。任老的話，牛逼開掛。
這個錦旗，不掛也罷。
桑榆給他戴著個黃燦燦的獎牌。任老覺得新奇，拿起獎牌擺弄了幾下，結果“啪”的斷成兩截……
桑榆略顯遺憾：“是小梅從拼夕夕買的，經費不足，您回去用膠水拼回來就好。”
任老：“……”校長窮也就算了，連學生也跟著窮，悲哀啊。
方致遠踏著昂揚的音樂過來，跟任老握手那幾下差點給任老甩脫臼：“任老，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筆記本。”
其他同學哈哈大笑，被方致遠逗樂了。
任老甩了甩手腕，半信半疑地接過來，肯定又是這群臭崽子惡搞。
他翻了翻，原來是一本同學錄，裏面每一頁都是同學們寫的話。有歪歪斜斜的狗爬字，有工整的正楷，也有龍飛鳳舞的草書。有的紙張貼著同學們日常的照片，有的是校運會捉拍的精彩時刻，有的是同學們做鬼臉自拍。
任老繼續翻，忽的指尖一頓，他笑了笑。原來是一張不知誰偷拍他在門口訓桑榆他們四個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照片看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度過了三百多的日子。一眨眼時間就過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群小家夥，他們就要離開一中了……
也好，走吧，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這群學生……
任老眼圈再次通紅，眼前的這四十七個學生，他一個一個認真地看過他們的臉，最後啞聲說：“你們的心意，老師收到了。我很喜歡，謝謝。”
不少同學垂下頭，顫抖著肩膀，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很多人都哭了出來。高考過後，大家就各奔東西，也許很多人再也不會相見了。多年以後，我們或許會懷念今天，會想起高三那年同桌的你，會笑話當年一群人傻氣地打打鬧鬧。
“滋滋”黑板的屏幕再次發出電流聲，視頻安了定時程序，時間到了它又亮了起來。
何媛媛出現在鏡頭前，她坐在石凳上看書，一襲長發溫柔漂亮。攝像機後面的人走過去拍了拍她，何媛媛擡起頭來。
攝像機後面是桑榆的聲音：“同學，你知道什麽是青春嗎？”
“青春？”何媛媛認真想了想，而後笑著指向晴朗的天空，“這不就是嗎？”
鏡頭抖了抖，慢慢上移，左右掃了遍，只有遼闊無垠的藍天，攝像機後的聲音奇道：“什麽也沒有啊。”
鏡頭繼續移動，從天空慢慢落下，卻不見了何媛媛的身影，石凳上多了張的紙。
錄像機隨著桑榆的步伐靠近，“咦？這是什麽？”一只手把石凳的東西撿起，一張畢業照闖入鏡頭。
突然一束光從講臺直直射到教室後面，任老此刻才發現他們的站位和拍畢業照的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堪稱完美的轉場。將人的註意力從屏幕上轉移到現實，仿佛錄像還在繼續播放。
悠揚的前奏響起，同學們笑著哭著唱起歌：
“驕陽下奔跑的我們肆意輕狂
青春的單曲循環
多麽張揚 多麽瘋狂 多麽荒唐
陽光下我們熠熠生輝的模樣
寒來暑往 秋冬難藏
我們往後縱有無數泛泛之交都不抵那年童話一場
少年的心 千軍難擋
熱烈地埋葬 於這荒野自由的浪漫
……”
在這場盛大的青春裏，所有人都落荒而逃、慌不擇路，最後只能化作一句前程似錦。
晚修的下課鈴打響，同學們相互擁抱後走出教學樓。
今晚的高三教學樓前多了很多輛車，同學們走在路上，突然身後一輛接一輛的車亮起燈。一束束的光，為夏城一中的同學們照亮前方夜行的路。
走吧，少年——
大膽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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