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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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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僵持中,那令人心驚膽戰的聲音又道:“時間有限,給你們五分鐘做決定。”

——金額太不現實,這幾乎是無意義的。

一眨眼的時間,人群中一個站在靠外側的青年就被人用槍指著,強押著上臺。

那青年冷汗潺潺,哆嗦道:“我、我給你三十億,可以立刻打錢!”

“直接少個零?!”匪徒冷笑。

“你、你們是緬甸果敢那邊的武裝軍吧?一個月領三百塊工資,你們可能不知道,三百億是什麽概念,我們做生意的,不可能這麽多現金存銀行,手上都是項目股份,但如果是三十億,我現金就存在一張銀行卡裏,我直接卡和密碼都給你。”

“我可沒心思和你討價還價。”匪徒的槍又往前頂了一下,嘖聲道:“有錢人求饒還那麽傲慢,真令人生厭。”

“啊啊啊,我絕不要操猩猩!!!!”青年涕淚噴湧。

張粒球回想著小鹿方才的話——

“記住,眼前這些都是假的!”

昨晚才剛看過這大猩猩騎自行車,想來也許果真如此,是仿生大猩猩也說不定。畢竟他一直對大猩猩會騎自行車這件事持保留態度。所以是激將法嗎?

大猩猩皮套上有拉鏈嗎?

這麽想著,張粒球打破了現場令人絕望的氣氛,率先表態道:“我沒錢,我選擇那個!”

話說完,便跑到前方,面朝了一個人少的角度,脫下了褲子。

白雪:“……”

眾人:“……”

賀如真:“……”

等找準了時機,自己就戳穿這一假象,張粒球想,這樣即便是直播,大家也會以為只是惡搞。

賀如真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開口道:“我有錢,可以借給你們。”

這番言辭細想就能感覺到不合理之處,但眾人在絕境之下,已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他站起身來,對所有人說道:“但這確實是一筆不菲的金額,所以我的條件是,以你們手中股權作為質押,我們現場簽訂協議。”

表演廳的後臺,他的專屬律師團和核數師早已等候在那裏。

但這時,小鹿卻忽的站了出來,對眾人道:“現金我也有,不用質押,我直接借款。”

“……”

賀如真微微瞇起眼睛。

小鹿與他對視片刻,轉身看向那匪徒頭子,揚聲道:“想要從我這邊借款的,過來!該怎麽走流程,你說了算。”

好像他們始終沒有那種正身處危險的覺悟,人群又開始發出那種仿佛在參加什麽正經會議般的議論聲。

這種議論聲令人不悅。

在這短暫騷動過後,有人抱著忐忑的心情,朝小鹿走了過去。

而下一刻,非常突然的——

巨響聲起!血霧噴湧!

他們當場斃命。

賀如真至始至終高高在上,只是不悅地皺眉。

——他的計劃都被打亂。

本不想有人傷亡,因為人死後,他們手中股權將以遺產的方式被轉移,他無法得手。

但這一刻,如果再不動手以儆效尤,可以預見這場策劃必會徹底泡湯。

近距離的槍響聲後,人體被巨大的破壞力沖擊碎裂。

從生到死只是一瞬間而已。

現場亂作一團,但慌忙逃竄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人們大受刺激,沒有選擇,在挾持下一一進入後臺房間,進行了協議簽署。

小鹿腦內的神經也仿佛隨著這一槍崩斷了。

耳旁持續著尖銳的白噪音,其餘的什麽都聽不見。

那是他第一次公然與他對抗。

但遺憾的是,那一年他還很年輕,他不知道對付豺狼虎豹,必須一擊斃命的道理,如果無法做到,那麽後續等待他的,必將是一場後果難料的災難。

周遭一切仿佛與他隔著層霧玻璃。

他最後的記憶是海警來了,與匪徒雙方交火,游輪泛出濃煙與火光。

天空拉起他狂奔,他們乘坐水上飛機離開。

鼻端縈繞著硝煙氣味。

天空對他說——

“人死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但至少,你的目的達成了一半,死去的那幾個人能保住他們的股份不完全落入義父手裏。”

“還有,義父很快會知道你轉走了那筆錢,你得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

……

小鹿沒有如她所說一走了之。

現在那筆巨額儲備金在他的手中,此前對孤兒院的調察也有了眉目。

他可以把一切真相告知賀昀之。

如果他信他,事情會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他信他。

也許自己,也可以不用走到那樣窮途末路的一步。

但一夕之間,風雲劇變。

賀霆山突然危在旦夕,著陸時,這消息已經傳遍。

未經正式報道的消息中說,他們是出了車禍,司機老張疑似喝了酒,他駕駛的車輛在行駛中突然失控沖出了道路護欄,送醫途中,老張不治身亡,坐在後座的賀霆山生命垂危。

有人說,這就是一場酒駕造成的悲劇。

也有人說,老張跟在賀董事長身邊做司機多年,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是中了神經毒素導致的軀體突然麻痹,也許是誤服了什麽保健藥品導致的。

目前,警察調取了監控,身亡的老張被安排了屍檢,他的妻子也被叫去配合調察。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意外。

小鹿聽聞消息,瞬間想起風洵當初手上的那瓶毒藥——義父還是動手了,沒有懸念。

那麽賀昀之呢,他的父親出了這樣的事,他現在怎麽樣了?

義父會對他下手嗎?他的其他家人此刻還安全嗎?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此時此刻,一定會陪護在賀霆山身邊吧?

他已數日未睡,卻因忐忑不安及某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消化掉的疑懼,又第一時間趕去了賀霆山所在的私人醫院。

傍晚時分。

他到了醫院大樓。

進電梯時,看到兩位白發蒼蒼,衣著考究的老人,他們神態哀傷。

他望著跳躍的樓層數字,忽的聽到那老婦人哀切低語:“霆山恐怕時日無多了……”

他心間一震。

倏忽“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走廊上徘徊著保鏢,大概是為了防備記者媒體,主理接待的是一名面生的黑色西裝男子,他面容沈靜,此刻正站在那群保鏢中間。

那兩位老人經過時,他微微頷首,讓開了道。

而當小鹿要跟著過去時,卻被他擡手攔住了去路。

小鹿道:“我來探望。”

那青年道:“現在不是探訪時間,除直系親屬以外,其餘人等都請回吧。”

“我想,我想請問,賀昀之,還有賀夫人……他們在裏面嗎?”小鹿聲音滯澀起來。

“賀夫人悲傷過度,體力不支,回去休息了,賀先生擔心母親,現在陪在她身邊。”

那青年一邊說著,一邊以鷹隼般的目光審視他,而後平靜地又道:“我是賀先生的助理,負責傳達他的指示,請回吧。”

小鹿聽到他的話語,擡頭瞥見他的眼神,靜如深淵暗流,底下透著匕刃寒光。

那被看穿的感覺,激得他整個人後退一步,脊背止不住發抖。

他只感覺倏忽之間胸腹、胃部劇烈不適,轉身離開時,幾乎慌不擇路。

電梯一路下行,作嘔感洶湧而來。

未及走到垃圾桶旁,直接在花壇草叢邊嘔吐出來。

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吐出來的盡是燒灼苦澀的酸水,直至喉間開始有血腥味。

不知什麽時候,眼前有人朝他遞來一瓶水。

小鹿摸索著接過那瓶水,擡頭卻看到是風洵。

風洵歪著嘴角朝他笑了笑,後退兩步,倚靠著一旁的樹幹閑散地抱起雙臂。

他道:“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麽,你在想,‘他竟然還敢來,還敢若無其事出現在這裏’,是嗎?”

小鹿急促呼吸,瞳孔緊縮,“是你下了毒,你安排人在他司機的飲食裏下了毒!是你一手策劃了這場車禍!”

“賀董事長出了這樣的意外,我很遺憾,但出於義父的情面我過來探望,合情合理。”風洵道:“你這樣揣度我,我可就要傷心了。當初我們兩人一起商議這番大計的情景,我還歷歷在目,你對我說過什麽,我還沒忘呢。”

他又道:“聽說賀董的司機老張是突發肢體麻痹無力導致的車禍,早幾年前他患了慢性病,因此一直有喝藥酒的習慣,這癥狀倒是像我們以前一次任務中實施過的手段,把人家泡在酒裏炮制過的川烏,換偷梁換柱成生川烏草烏,讓人急性□□中毒……”

小鹿面色森然地看著他。

風洵的目光晃過他身後,隨即又微微站直了身體,朝他走了兩步,輕嘲道:“不過,我還沒那麽蠢,為了制造一場人為車禍,去往一個盡職盡責幹了半輩子的專職司機酒裏下毒。”

“……”

“或許真的就只是場意外呢,是他們自己氣數將絕了。”

他話說完,與他擦肩而過,似乎是要離開了。

但下一刻,他的聲音在他身後不高不低地響起:“喲,賀先生你回來了,真巧,你母親怎麽樣了?”

當然,他沒有得來回應。

風洵也不必等待他的回應,這明知是自討沒趣的問候,卻也充滿意趣,他哂笑一聲,揚長而去。

小鹿回過頭,他看到了賀昀之。

他站在路燈下,目眥欲裂,影綽的光線折射出他眼中一星光點。

小鹿踉蹌地朝他走過去……

他的面孔越來越清晰。

然後他忽的感覺到了陌生,以及一種再也過不去了、那段距離永遠也無法走過去了的恍惚感。

他漸漸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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