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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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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也不見了

夏蕭眠沈默了好久,他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在哪,莫名就彎了腰,頭冒冷汗,難以呼吸,胃也開始作痛,後背的疼痛變得格外清晰,像是隨著痕跡逐漸蔓延至心臟。

“……什麽?”他聽見自己生硬地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聲音沙啞。

“明天見面再談吧。”傅濯安的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談一件平平無奇的小事。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夏蕭眠都沒緩過神,直到聽不見聲音才開始大口喘氣,臉色蒼白地看著通話頁面。

他似乎忘記了到底該怎麽呼吸,只覺得周遭的空氣實在太稀薄,心口處被壓著一塊石頭。

不清楚過了多久,幾盞路燈依舊孤零零站在街頭,撒下暖黃色的光。

四周已經沒了行人,還沒到夏天,連吵鬧的蟲鳴聲都沒有。

他惘然若失地走在路邊,走路完全是靠著本能在走,擡頭看見前面的花店又停下,明明不久前還不是這樣。

為什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還是出現了什麽意外?

心好像在今晚死了一遍。



劉樓覺得這兩人不對勁,十分有二十分的不對勁,因為整整一天他們都沒任何交流,傅濯安甚至都沒關註夏蕭眠。

劉樓望著一旁收拾東西的傅濯安,不遠處還有個收拾東西的夏蕭眠,心情覆雜還是開了口,“吵架了?”

傅濯安平淡道:“沒有。”

劉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眼睜睜看著傅濯安一個人先走了,之後夏蕭眠小跑跟上,走在傅濯安身後始終保持兩三步距離,搖頭嘆了口氣。

今天依舊是晴天,傅濯安選的地方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廳,他們正坐在二樓的包間內,桌上有一盆裝飾小花,各自的面前擺放著一杯咖啡。

傅濯安先開了口:“昨天晚上那通電話,是字面意思。”

夏蕭眠認真地看著傅濯安,似乎想看清傅濯安的臉上有沒有一點說謊的表情,始終說不出那兩個字,兜兜轉轉從舌尖道出昨晚的那句話,“……要分開嗎?”

傅濯安頓了一下,握緊手心望著夏蕭眠黑白分明的眼睛,心臟莫名感受到一絲刺痛,“嗯。”

“你是不喜歡我了嗎?”夏蕭眠緊緊地看著傅濯安,臉色蒼白。

一片沈默。

夏蕭眠喉嚨發緊,眼眶開始漸漸泛酸,澀聲道:“那你現在……還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傅濯安沒說話,他看著那雙眼睛,突然就說不出那句謊言,連音節難以發出。

夏蕭眠得不到答案。

他搞不懂也不明白,像一個死刑犯被判了死刑卻不清楚理由,內心瘋狂追求一個讓他死心的答案。

於是他聽見了自己有些顫抖的嗓音:“為什麽?”

傅濯安的面容平靜,移開眼握緊了桌下的手心,依舊是陳述的語氣:“我覺得我們兩個人不太合適。”

“哪裏?”夏蕭眠輕聲問。

傅濯安沈默了一會兒,直視著夏蕭眠的眼睛,“我可以理解你不願意告訴我一些糟糕的事情,可能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畢竟才短短的八個多月。”

“人不想暴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我也可以理解,不想依賴別人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為我都可以安慰自己,慢慢來遲早有一天會知道。”

傅濯安頓了幾秒:“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騙我,還被我發現。”

夏蕭眠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數句解釋堵在喉嚨裏,張嘴只變成了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

傅濯安的神色一如往常,他繼續道:“我也可以理解你騙我、不告訴我是在顧忌什麽,又或者實在是無法開口向我訴說,但是,”

“我有點累了。”

傅濯安的語氣平常,但透露出的疲憊卻讓夏蕭眠有點恍惚。

他發現自己竟開口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寧願傅濯安歇斯底裏詢問他為什麽,充滿強烈情緒地控訴指責他的所作所為,詢問他那些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平淡,讓他惶恐,仿佛早早決定好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抓不住了。

心臟的疼痛絲絲縷縷傳遞,他不敢再去直視傅濯安的模樣,轉過頭看著窗外。

“我們還是分開吧。”傅濯安站起了身,神色平靜,頓了頓又道:“或許,這樣對彼此都好。”

夏蕭眠不清楚自己是怎麽答應的,也不清楚自己的表情具體是什麽模樣,只是看著傅濯安的背影始終覺得迷茫。

咖啡已經徹底涼了,服務員敲了敲門詢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或者換一杯咖啡。

夏蕭眠搖了搖頭,只是看著門口一聲不吭。

服務員看著夏蕭眠,悄悄將對面另一杯一口未動的咖啡先行端走了。

門再次被關上,夏蕭眠緩緩眨了下眼睛,突然感受到了臉頰的濕漉。

他擡手摸了一下臉,摸到了滿臉的淚。

淚珠隨著臉頰滑落至下巴,滴在手背上,他似乎終於承受不住彎下腰捂住雙眼,發出了細小的鳴咽聲。

如小獸最後的悲鳴。

淚水從細縫流出,有些流進嘴裏,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打轉。

或許再見了。

不對,不對,大抵是再也不見了。

他唯一的一次好運就這樣被他自己親手毀了。



劉樓看著面前的辭職信以及鑰匙沈默了良久,又擡起眼看著夏蕭眠,“還有幾天就結束了,要不做完在走?”

“不用了。”夏蕭眠垂著眼,“謝謝劉導這麽久以來的照顧。”

“是要回去了?”劉樓問。

夏蕭眠搖頭:“不是。”

“好。”劉樓沒多問,“那今天做完再走吧。”

“嗯。”夏蕭眠說。

“過幾天的殺青宴來嗎?”劉樓說,“畢竟也算一起工作到結束了。”

夏蕭眠轉移了視線,“可能不會來了。”

劉樓點頭:“好,如果來的話告訴我一聲,給我發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

夏蕭眠說:“會的。”

劉樓走到傅濯安旁邊坐下,拿著劇本看著前方,“小眠要走了。”

傅濯安看著劇本,“嗯。”

“你們吵架了吧?什麽事這麽嚴重?”劉樓望著傅濯安,“不過今晚人就要走了也不去送送?”

傅濯安搖了搖頭,“還是不去了。”

“其實我還挺舍不得的。”劉樓看著夏蕭眠的背影,“都在一起工作這麽久了,大家以後都要去新的崗位工作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遇見,不過還有希望能碰面打個招呼。”

劉樓頓了頓:“但他的話,估計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嗯。”傅濯安起了身,站著沒動。

過了許久他重覆了一遍,“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劉樓覺得傅濯安這句話有點不對勁,明明傅濯安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演戲時也沒什麽狀態不對,今天的一切簡直再正常不過了,最近的天氣也一直很好,除了收到了夏蕭眠的辭職信,不過這也並不會影響些什麽,是一件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只是提前了。

可他就是覺得有什麽悄然改變了,傅濯安說那句話的時候好像在悲傷,但他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繼續拍吧。”傅濯安說。

很快就到了殺青宴,劉樓興高采烈,這部電影在經過重重挫折後總算是順利完結了。

劉樓舉著酒杯,“首先,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堅持,將近兩年的時間都辛苦了。其次,感謝傅濯安,你真的幫了我太多忙了,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沒關系,我很樂意。”傅濯安笑了笑,“當給自己的人生一次新體驗。”

劉樓喝了一口酒,“最後,恭喜電影圓滿完成!大家有緣再合作!”

傅濯安掛著笑聽著四周的言論,別人對他說感謝的話語他也只是點頭附贈一句大家都辛苦。

“小眠怎麽沒來?”有人看了四周突然問道。

傅濯安的手頓了一下。

“劉導,什麽情況啊?”

“其實這幾天也怪想念那小孩的,都不習慣了。”

劉樓見狀道:“應該是家裏有事。”

大家都適宜的沒有多問,繼續打岔剛剛的話題,東一句西一句。

餐桌上大部分人已經醉得徹底,剩幾個不喝酒的在打電話安排。

傅濯安也喝了不少,不過他還算清醒,站起身準備離開。

“……要走了?”劉樓喝了酒,說話也比平常慢一拍。

“嗯。”傅濯安拿出手機。

“唉。”劉樓嘆了口氣,“其實我邀請他了,今天還給他發了消息,他說好。結果還是沒有來。”

傅濯安停了腳步沒說話。

“我一直覺得他挺厲害的。”劉樓自顧自說著,“我十八歲還在家裏等著上大學,不過也不知道他考沒考上,但現在只要上了高中不都有學上嗎……”

傅濯安站在一旁聽著直到劉樓最後的話語扯到另一邊,最後嘟囔著睡著了,他對著一旁醒著的人說了一聲,徹底離開。

打電話叫了代駕,他垂著眼看著手機上那個熟悉的置頂。

等待的時間裏他默默翻著聊天頁面,太長了,在代駕來到後回到家也沒看完。

家裏的物品在那一晚就已經全部收拾好,所買的情侶用品都變成了孤零零的一件。

傅濯安打開燈站在客廳裏,突然就覺得這裏實在太空曠了點,以前怎麽沒有這種感覺?

他莫名就走到了陽臺,蹲下看著那個小花盆看了好久,大概是喝了酒、又或許是夜晚一個人待著的緣故,讓他覺得他的腦子第一次變得如此遲鈍,像銹了的鐵釘、像壞掉的老鐘表、像殘破的八音盒。

忘了還了。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拿出手機看著置頂停頓了一段時間,按下了刪除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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