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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石上寒刃雙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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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石上寒刃雙蛇見

清早醒來掙脫玉子兒的懷抱蹦地化成人形尋水喝時雲染才發現案上放著的木匣,咦了一聲上前打開來看了,便滿心疑惑地去找薄棠斥。可哪曉得推開房門進去卻尋不見二哥身影,滿山莊找過也不得他蹤跡,他便只好抱著木匣去找凈玉玦。

凈玉玦從胤善房中出來站在院邊石闌旁發楞,眼及之處高山流水,半點也未入得他心裏。

“仙君,我二哥不見了,只留下裝著魚錦的匣子。”雲染見他在,小跑而來,“二哥寶貝它,不會輕易離身才對。”

凈玉玦回頭睇一眼雲染懷中的木匣,大致已有猜測:“洌滳呢?”

“走了。”說話之人是一夜未眠的蘇方,聽得院中有聲音便出來了,“他昨日便進宮找采妖人去了。”

雲染驚詫問道:“莫非我二哥也跟著去了?!”

他聲音有些高,吵醒了尚在睡夢中的幾只妖。緊閉的房門這廂陸陸續續打開,從裏頭走出來不明就裏的幾位,近得這跟前探究竟。

沂澈早已料得洌滳必有行動,便是絲毫不驚訝:“他一晚未歸?”

蘇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作聲。

“二哥怎麽不說一聲,我們也能去幫忙麽。”

“采妖人究竟是甚麽來頭?”胤善問道,不經意轉頭看向凈玉玦。

凈玉玦瞥見了,卻隨即移走目光避開,仿佛將才的四目相撞並未發生。胤善不明白他躲開的用意,心裏難免有些不好過。

“采妖人看似與凡人無異,但在數萬年前專以殺妖為生。”龍太子主動替他二位解圍,費力拼湊一番零碎的見聞,靠上石闌慢慢道來,“相傳,第一位大荒之主誕生於世後,為了方便尋找初神而以樹枝為身註天地靈蘊,創造出了百名與自己相似之物,取名為樞。彼時,三界初開,天地間濁氣未清,百名樞沒多久便被吞噬。故而大荒之主又造百名,並賜予法器以驅邪除惡。只可惜時以數萬載,第一位大荒之主並未尋得初神便消亡,這群樞脫離神意,便有了自己的識。”

“莫非他們是人族先祖?”

“這倒不是。”龍太子繼續道,“後來初神臨世,三界之中濁氣蟄伏靈氣茂盛。溢出來的靈氣便以神貌為照化成形,逐漸長出血肉。血肉變化,千姿百態,初神這才一一為其命名。雙足而立為人,四足奔騰為獸,膀羽翔天為禽,繁衍至今。而樞因為與人同貌,便混入人群,借名采妖。不過我聽聞采妖人為免遭報覆避世而居,怎會住進宮裏?”

“那是因為他們忘恩負義。”本是來請諸位前去用早膳的蘇芳正巧聽得龍太子後半句話,便一面上前一面道,“看來諸位已是知曉了實情。”

向來最是寡言的沂澈看著走近的蘇芳,與她目光相會時不禁開了口:“潮湆也在宮裏?”

蘇芳思忖許久才遲疑著點了一下頭:“不過宮城之大,具體是在哪個宮殿裏我們便不知了。”她垂下目光似乎被沂澈看得有些害羞,末了才擡頭左右看看,問道,“還有幾位不知在何處?公主準備了早膳,請諸位過去。”

“還在休息。”沂澈回道。

蘇芳抿嘴笑了笑:“那便先請幾位前去膳堂。”

“仙君,我二哥與洌滳怎麽辦?他們若是遇上采妖人怕有危險。”不等凈玉玦有回應,雲染轉頭又向蘇芳道,“采妖人究竟有甚麽本事?”

“妖傀。”蘇芳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繼而神情凝重地向凈玉玦彎腰行禮,“既然諸位同樣與采妖人結怨,還請助我們覆國。采妖人雖少,卻是能驅使妖傀,縱然我兆桑千軍萬馬也難敵其一。若您是神仙,還請您憐愛兆桑,救救百姓。夷兂好戰,他的目的絕非僅是區區兆桑的皇帝。他要做的,是人皇。”

雲染聞言大驚,著急得走近凈玉玦跟前抓住他衣袖道:“仙君,那妖傀莫非是……莫非是……”

凈玉玦拍拍他的手算是寬慰,末了對蘇芳道:“跟隨我的兩只妖昨夜去了宮裏至今沒回來,勞煩你替我等轉告公主,早膳便不用了。”

蘇芳起了身來驚訝看向凈玉玦,隨後目光一一掃過他身旁的妖落於沂澈臉上,末了再次將視線收回睇向凈玉玦:“聽春暮與幸雨說,采妖人的武器古怪,克妖氣妖法,還請諸位務必當心。”

“多謝,我會叫他們註意。”

蘇芳又行了一個禮,轉身走出院子。

“去叫玉子兒起來,要走了。”

“哎!”雲染立即應下,逐一將尚未起的那幾位從榻上給吵了起來。

院外並未走遠的蘇芳目送他們乘雲而去不見了蹤跡,方才懷著欣喜回到會介合房中向她稟明此事。會介合沒有太多喜悅,反倒是掛心起了神仙打架禍及百姓,便急忙叫來曾是大臣將軍的幾位叔伯,吩咐他們立刻召集舊部去城裏暗中幫百姓避難。

“元業呢?”會介合忽然想起昨日便不見人影的會眾餘,“天降神助,該好好籌劃籌劃拿下夷兂後的打算。兩朝更替,有許多事情得早做準備。”

“太子殿下昨日出去了,眼下不在山莊裏。”蘇芳欲言又止,“公主也當早做準備才是。”

會介合怔了怔倒是絲毫不驚訝,似乎早已對蘇芳言隱之事心知肚明:“該做的打算,該下的決心,我皆已思慮妥當。派人去找元業,不必讓他回來,去宮城門口。”

“我這便派人去。”

“蘇芳。”

聽得公主又喚,已是轉身要走的蘇芳立即停下回身等待吩咐。

會介合凝神若有所思:“還是別讓元業去宮城了,叫他藏好行蹤。即使這次失敗,他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蘇芳沈默片刻才應道:“是。”

差去尋會眾餘的人在各個暗點尋了一圈不見他身影只好回來稟報,可不等堂上焦急的老臣舊部商討出個結果,山莊的大門便被妖傀給拆了。七名采妖人各手牽三只、騎坐一只,等到大門一破便解開妖傀頸環上的鎖扣,放它們闖入山莊作亂。

山莊裏只有幾名內侍,剎那間便被高躍而起的妖傀重重踩倒在地,驚呼至一半就吐血而亡。堂中之人聽聞慘叫離席而起出門查看,正好見得一只妖傀自院門外飛撲而來。他大驚失色退回屋中要關門,另一只便踏破屋頂從天而降落在大堂正中央。

“公主!”蘇芳護在會介合身前退至墻角。

“是妖傀!”會介合詫異不已,“夷兂為何會知道這個地方?!”

“莫非是那仙君……”

“不是的。”則今一面與妖傀交手一面替凈玉玦解釋,“仙君不會做這樣的事。”

引以也附和:“仙君頂多是不聞不問,雖然偶爾會憑著好惡插手,但不行背叛之事。”

未花多少功夫,引以與則今便將兩只妖傀分成了許多快。散發著難聞惡臭的肉塊還在地上抽搐蠕動,看得人心裏發怵。尋思著此地不宜久留的叔伯護著會介合往另一處逃命的暗道走,一路上全靠兩只小妖清理障礙。

豈料剛突破妖傀的圍攻好不容易至得藏有暗道的茅廁外時,那七名騎著妖傀的采妖人卻早已氣定神閑地在此等候。

“公主殿下別來無恙。”為首的采妖人笑瞇瞇的,“怎麽住在這種地方,太委屈您了。”

會介合推開護在自己身前的蘇芳與諸位大臣走上前,揚頭傲然看向說話之人:“我住在這裏不全都拜你等所賜麽?想必我父皇的宮城,你們住得定是十分舒服。”

那采妖人哈哈大笑兩聲:“舒服!夜夜笙歌,看你父皇生前的妃嬪起舞,豈會不舒服。”

“我今日雖然落入你手中,但兆桑仍舊是兆桑,不亡不滅。有本事,你們殺光兆桑百姓殺光天下人,不然,總有人會找你們尋仇。”會介合咬牙切齒,“你又再多的妖傀都沒用。”

他瞇起眼睛笑道:“我殺他們作甚,那可是最好的奴隸。把公主帶回去,其餘的殺了。”

妖傀得此命令,當即露出獠牙利爪撲來。兩只蛇妖雙雙迎上前各自攔下一只狠手將其脖子擰斷,繼而又追上已近得凡人去的幾只攀上其後背對著後頸張嘴咬下釋出毒液。癸蛇之毒千變萬化,又以四顆毒牙之中的最致命,若是生靈的沾上一點怕是早就痛苦倒下。

可惜妖傀本來便是具行屍走肉,中了這些毒也不過減緩了些許速度。好在如此一來,手握利劍的將軍便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趁著妖傀遲緩之際斬斷其手腳。

妖傀悉數折損,采妖人臉上絲毫不見惋惜悲傷,反倒是議論起引以與則今的身手,推測幾招能拿下他們。

“我想起來了。”其中一名采妖人恍然大悟,“這兩只便是當年險些被我捉住的蛇妖,可惜最後被會介合阻止沒能收入囊中。”

此言叫則今聽得心裏一驚,不由得轉頭去看引以的反應,沒察覺妖傀巨大的手掌已近他跟前,便是吃了一記攻擊飛撞上墻壁嵌進去幾分。

“幸雨!”引以想前去幫他,卻被三只妖傀團團圍住脫不開身。

而那將則今一巴掌拍飛的妖傀並未追過去,掉轉勢頭直沖凡人,兩招之間便弄死了一人。

“住手!”會介合高聲大喝,雙目因悲怒而斥滿淚水,“放他們一命,我隨你們走!”

采妖人笑起來,故意挑釁會介合道:“殺,一個不留。”爾後他俯下身對會介合道,“這可都是元業的意思。”

會介合以為是自己聽岔了,錯愕不已:“你說誰?”

“蘇芳!快帶公主走!”手無寸鐵的文臣老人抱住妖傀喊出這句話,來不及多看公主兩眼便被妖傀抓住肩與腿提起來重重頂在膝蓋上,折斷了腰。

蘇芳顧不得為其哀傷,繞開打鬥前去拉會介合逃走,伸出手將要觸及她手臂時采妖人卻忽然甩出鐵鏈纏住會介合的脖子將她拽過去。蘇芳撲了個空,還未站穩采妖人便又指使一只妖傀要取她性命。從墻縫裏落地正咳嗽的則今瞧見了,來不及整好臉上的面具迅速閃身至蘇芳身邊將她從妖傀手中救下來。

然而他來遲一步,蘇芳已被那妖傀擰斷雙臂震碎了臟腑。

“那兩只蛇妖交給我。”一名采妖人開了口,從妖傀身上跳下來拔出背後的長鐧,折一成雙,直沖則今而去。

眼下顧不得再隱瞞身份,則今放下還有一絲氣息的蘇芳站起身瞳孔逐漸收縮成線,雙手在身旁用力一握覆上蛇鱗,妖氣裊裊溢出凝聚在身周。

“幸雨!”引以忽然大聲喝道,阻止則今顯妖身,“你守好蘇芳與各位大人,我去救公主。”

聽得引以大喊,則今遲疑片刻收回妖氣,瞳眸與雙手也恢覆人的模樣:“你當心。”

擺好架勢的采妖人頗是不滿:“我倒是希望能兩只一起來。”

引以化出妖身蛇貌騰地三丈向他發出威懾。那手持雙鐧的采妖人絲毫不懼怕,面有輕蔑上下打量引以只等它發起攻擊。此時數只妖傀高吼著向凡人撲去,則今不得不放下引以的安危轉身去追,拼勁全力才攔下四五只。

眼瞧著半盞茶的時候不到妖傀又殺了幾人,則今一咬牙也化出妖身。木制的面具從它高揚的蛇頭上掉落在地,被發來攻擊的妖傀一踩,喀嚓便碎了。

“打蛇打七寸。”另一名采妖人喜見則今原形也從妖傀背上飛下來,拔出腰間五節短棍首尾拼接,朝著則今往下劈。

正與妖傀糾纏的則今來不及躲閃便尋思著硬吃下這棍,拱起身體盡量扛下來。引以聞聲轉頭見得了,不管不顧向則今飛去,任由雙鐧敲斷自己的尾骨也要趕去救它。怎知原本要棍打則今的采妖人招式靈活一轉,徑直落棒打中了引以的七寸。

“這只是我的。”原本與引以纏鬥的采妖人十分不快。

“可它似乎更願意上我這裏來找死。”

引以口吐著鮮血從半空之上墜落,巨大的蛇身砸於地面濺起無數細碎飛石,再不動彈。則今震怒不已,大開蛇口露出毒牙要將那揮棒的采妖人吞入腹中,而手持雙鐧的采妖人卻踩著妖傀的屍首躍身而起直朝蛇口奔去,在則今合口的瞬間敲斷了它的毒牙。

他落地轉身得意地看向沒來的動手的同夥,神情中似有挑釁。

毒牙斷,則修為損。則今慘叫著扭做一團發狂似的打滾,蛇尾翻騰間撞壞了周遭的屋舍墻壁。采妖人大聲笑著,手起刀落間便要取已然無力再抵抗的凡人性命。

會介合受限於頸脖上桎梏的鐵鏈無能為力,不禁是滿腔悲憤:“別管我了!幸雨,帶他們走!”

尚存一絲神智的則今早已沒了救下所有人的力氣,便卷起引以與近身處的幾名凡人迅速遁入山石間逃走。采妖人還想去追,已知天命如此的文臣顫顫巍巍拉開弓箭對準采妖人,射出了他一生的忠義與丹心。

文武皆有忠肝義膽,縱使枯骨朽於土也不悔一朝豪情熱血。

會介合哭到無法自已,眼睜睜看著追隨先皇追隨弟弟與自己的一眾老臣拿著兵器拼死到最後。

好在遁地而去的則今救下了五六人,讓這份忠誠得以延續。

用頭撞碎石頭逃至山的另一面它才停下,尋了處隱蔽的山洞將救下來的人與蛇安置其中。他化回了人形,顧不得頭破血流急忙去探引以的氣息,見它命未絕便急忙拿出凈玉玦相贈的蛇膽餵它吃下。

蛇膽經年歷歲已成良藥,引以服下不久氣息漸漸雄渾,甚至得以動彈。則今此刻才松口氣,抓起袖子胡亂擦幹凈臉上的血轉身去查看救下來的凡人。活著的有四位,則今換著方式不斷地喚,其中有三位總算是被他搖晃醒了。沒醒過來的是臟腑破損的蘇芳,始終氣若游絲未能睜開眼。

“幸雨。”引以勉強化回人形模樣站起身,走向則今。

則今背對著他,還用袖子擋住了臉:“你醒了麽,感覺如何?”

引以想繞去他面前,卻又放棄了這個打算:“勉強先用妖力將骨頭接上了。你給我吃的是甚麽?”

則今不敢回答,換了個話頭道:“幾位大人都沒大礙,但蘇芳傷得重,需得盡快找到仙君為她治傷。既然你已是能走動了,便快帶她去罷,去宮城裏便能找到仙君了。”

“那你呢?”

“我……我……”

引以站在則今身後看著他,沈思半晌低頭從懷中取出癸蛇結緣用的癸魂刀從他身旁遞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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