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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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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任務完成

旭陽一帶今晚是熱鬧得很,還有一小部分勢力在周圍加速人群撤離,試圖形成一個包圍圈。

許思辰和夏林二人相視一笑,兩邊就分開了,夏林留下帶著一組往指揮車押送投降的犯人,待後方接管。

許思辰帶著其他三組與木子書、楊月文,還有他帶的十來個保鏢一起往C點出發,木子書瞥了一眼感覺人數不對,就道“文哥,老三他們呢?”

楊月文道“沒事,跟著你妹夫了,他們會見面的,到時候都會來C點。”

木子書挑眉,一旁跑的很勤快的許思辰瞥了一眼,心裏的某些東西得到了證實,笑了笑“老婆,你身體還沒恢覆,這麽跑吃得消嗎?”

木子書的確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微微輕喘威脅“等回家了,我讓你看看我行不行。”

許思辰後面的一群人跟得到是積極,這八卦,那可是一手的,許思辰樂呵樂呵,靠在小巷最後的拐彎處,也就陰下了臉笑著拿起對講機“報告!支援已經到達C點!”

指揮車那邊整合現在的情況,立刻下達指令“支援立刻拉線,C點往東,貼著孫山他們把人趕到北面去!註意四周安全!”

“收到!”

“一隊情況報備!”

“一隊A點清理完畢!傷亡共計五人!”

“一隊B點清理完畢!傷亡共計六人!他們剩餘的人基本都在逃竄!”

許俊林一點不慌“一隊AB拉線匯合北上!把他們控制在包圍圈裏,不要給我放過一個!投降不殺!註意周圍!”

“收到!”

許思辰這邊拉線帶頭引路,像是更加興奮了,木子書一旁裝著子彈,瞥了一眼“你笑什麽?”

“老婆,我現在知道什麽叫做感同身受了~這次過後!我們訂婚吧!!”許思辰邊吼邊往外突突。

木子書淡淡裝上彈夾,看著後面的動靜笑道“好啊!先叫聲老公聽聽!”

說罷立刻往反方向沖過去,引得許思辰一楞,但也沒計較口頭便宜“老公!你幹嘛去?”

隨後楊月文也跟了上去,後面的動靜讓許思辰皺眉一震,立馬道“二組後方支援!屁股有人!”

“報告!支援後方來人突襲!目前不清楚大概人數!”

許俊林面色有些凝重“撐住,夏林在去的路上了,孫山只要沒出圈就可以!”

楚君鳴這邊是很難熬啊,龍頭搭架,不上不下,黎肅喘著粗氣捂著流血的胳膊大罵“媽了個雞!後面怎麽還來人了!不行,他們出去了!”

楚君鳴此刻把他交給一旁的弟兄拿著對講機舉槍就往外追去“報告!孫山突圍!白色面包車!往東去了!!”

許俊林咬緊牙關“許思辰!你們註意!他們要匯合了!”

“報告!北面有人壓過來了!”

許俊林手機短信一響,立刻道“一隊看清楚!帶頭的是不是紅裙子的老女人!?”

雷川皺眉看著踩著高跟鞋,暗紅色長裙大波浪,嘴裏叼著煙手拿微沖的女人,默了默,這大姐看上去一點不顯老,還很有姿態氣質“是的。”

“那是支援,你們專心把西北的全部滅掉!”

“收到。”

雷川還是有些警惕“你是……”

女人看了看他道“雷川是吧?初次見面,我叫方玉琴,GF組織的頭目。”

珀皖楞了一下,舉槍瞄準,女人絲毫不慌“我們和許俊林可是合作關系,你們不知道很正常,畢竟也沒幾個知道。”

雷川握著對講機沈默,但後面的動靜很快就沖了過來,這一片都是貧民區,在往北就是郊外了。

方玉琴指揮後面的人把餘黨放進來,關門打狗,見雷川還在想什麽,瞥了一眼“怎麽?有什麽問題?”

“孫山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這次行動隊的人這麽多?而且還叫了你們。”雷川一邊問著一邊讓珀皖帶著人配合。

方玉琴搖了搖頭“你還真天真~消息有點兒太閉塞了吧。孫山是這一片的小龍頭了,還跟ECD有關系,你覺得他經常出沒的地方,周圍會沒有幾個根據點?你們這次能這麽輕松的進去,第一個是他自負,第二是他想釣魚。只不過這次沒玩兒好,沒想到我們這麽多人。”

雷川楞了一下,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又在想別的,後面的餘黨已經差不多放進來了,看這架勢,方玉琴立刻下令阻斷他們,前後殲滅又把他們往裏面趕了趕“別擔心其他人了,先把眼下的事做好,西北的餘黨大概也都來了,開始肅清!”

隨後雷川就看見這許俊林嘴裏描述的“老女人”,拿著微沖踩著高跟鞋叼著煙,往前沖,還一邊指揮人員把他們往裏趕,打算分成幾份全部吃掉。

雷川珀皖兩個人帶著一隊打輔助,也順道喘口氣的功夫,他們這邊的局勢已經是一邊倒的了,躲子彈的時候看見一旁的人,雷川覺得有點眼熟,邊裝子彈邊問“哥們兒,我瞧你挺眼熟啊!”

一旁的男人裝好彈夾笑了笑“咱倆合作過,你忘了?”

隨後就沖了出去,珀皖一臉懵逼“你們認識啊?”

雷川皺眉想起來了“他是臥底,當年和夏林一起參加的化學廠毒品抓獲案就是他帶的消息。做事雷厲風行,很圓滑。”

珀皖挑眉隨後跟著一起沖出去了。

“許隊!孫山的面包車輪胎爆了一個!速度降下來了!”

聽著楚君鳴的報告,許思辰咬牙“收到。——三組一半後面支援!”

木子書和楊月文那邊也不好過,人員數量壓的太大了,他們有點撐不住,木子書上膛瞥了一眼楊月文,貌似他絲毫不慌,心裏也有了些疑惑。

楚君鳴他們往這邊狂奔,隨後在還有五百米進入許思辰他們防守的時候,楞是被側面撞過來的大奔懟的凹進去了,也是巧了,木子書他們後面偏北的防線被破,他們的人接上了孫山,邊打邊往後撤了撤。

木子書許思辰他們不得已往後集合一些,面包車上跳車下來的司機還帶了幫手,夏林拿著微沖拍了拍身上的土“來的不晚吧?”

許思辰挑眉笑罵“我可去你的吧!——三四組右邊壓線架槍!我們壓上去!”

木子書看著一旁還有閑工夫玩手機的楊月文,眨巴眨巴眼“文哥,搖人呢?”

楊月文手機一響,笑了笑“嗯,來了,走,後面躲著歇會兒。”

許思辰還在努力奮戰,就見孫山那邊開始手忙腳亂,看著槍線好像也不知道打到哪裏去了,楚君鳴他們從左側往上壓也輕松了不少。

隨後北面來了一批人,正在以肉眼可見的趨勢往東包圍,企圖把孫山實力吃掉,許思辰皺眉楞了一些,隨後就聽對講機報“報告!一隊從西北上清理完畢!”

許俊林看著無人機傳來的畫面,回覆道“指揮車收到,一隊停下休整。”

雷川楞了“可是林局!”

“服從命令!”

“收到!”

另一邊的鄧旭秦平控制了KTV的人,還在辦公室等各個地方找到了大量毒品,許思辰夏林等人這邊也是一邊倒的架勢。

“一組二組的跟我壓上去!”許思辰大吼,拿著微沖往前沖,夏林跟在一旁,對講機道“小楚!註意左側北下的那批人!”

楚君鳴皺眉提著槍“收到!”

捂著傷口跑過來的黎肅瞧著他的狀態不對,立馬拉住了他“你還好嗎!?”

楚君鳴繃著一張臉“嗯,你留下帶一組。”

隨後就沖出去了,拉著黎肅的兄弟道“怎麽了?他看起來好像是塊板磚…”

“他平時不是那樣冷漠的。”黎肅皺眉,也沒想太多了,立刻配合許思辰他們往前壓線。

後面休息的木子書提上勁了,拿著微沖就打算往前跟著,楊月文拉著他“你剛出院,聽我的,休息,他們快打完了。”

木子書挑眉笑了笑“這麽痛快的事,我肯定要在前線的。”

楊月文看了看他,松了手,瞧著木子書就這麽沖了出去,心裏發苦{看來風蘭山的事情,對他打擊真的很大,這一批人也是,這次行動隊的估計都是帶怨念的,利用技巧打的全是感情,算了,由著他吧,老是憋火也不好。}

隨後楊月文起身拿槍,又拍了拍土,帶著人往前走去。

木子書很快就沖到前面了,看著人群裏的綠色老頭,心裏就壓不住火,一個人從側邊靠著架槍和走位很快竄到了近點兒。

給許思辰和夏林嚇了一身冷汗“回來!”

許思辰皺眉知道他想幹什麽,然後順道湊過去架槍,可把夏媽媽急壞了“你們瘋了?往槍線堆裏跑?!”

木子書把右側近點的突掉,後面的就很順利的壓了上來,而且孫山後方好像也損失慘重,木子書從後腰拿出手槍,瞄準“來~笑一個~”

一槍爆頭擋在老頭前面的那個人盾,腦漿立刻炸裂飛濺在孫山臉上,一旁的人嚇壞了,夏林喊了一聲繳槍不殺!人群更是四散奔逃,還有幾個看不清局勢的中心狗還圍著孫山,許思辰對講機道“全部註意!孫山抓活的!”

“收到!”

這時摸到近點的小楚在對講機裏道“北下的是自己人!”

許思辰道“你們負責圍堵扣押處理投降的!”

“收到!”

回過神來,就見木子書已經一個個打爆了孫山最近的幾顆人頭,留在他身邊的人,寥寥無幾,隨後後面的槍聲減少,基本上已經投降,只有孫山還有極個別的還準備負隅頑抗,木子書與他們也不過百米,大聲道“孫叔叔!還記得我嗎!?”

孫山被噴了好幾次腦漿,近距離的視覺效果和下一秒爆頭的降臨感覺讓孫山心態已經崩潰,又聽見了那麽一句,大吼大罵“小狗崽子!你TMD誰?!”

木子書笑了笑,往前壓了幾米崩了兩個人“我是你前前主子的小兒子,你還記得嗎?當年你還親手教我——怎麽玩殺人游戲。”

孫山躲在拐角楞了,又把身邊的人都推了出去,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了許思辰槍下,他們也都壓了上來,後面的人群也都有散開讓路的趨勢。

木子書崩了最後一個人,手槍上膛預判似的左側一踹,把孫山踹在地上“你輸了,輸了的人,要賠命~”

許思辰看見木子書舉起槍的那一刻就沖了過去,但和夏林一樣,被楊月文拉住了,一聲槍響,把眾人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這貨死了,後面怎麽辦?

“小木頭!”許思辰掙脫楊月文,立刻沖過去抱開木子書一股腦兒的把他轉了一圈檢查“你是不是傻!你在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槍的情況下跟他對什麽暗號!?面對面站他面前叭叭什麽?萬一他有手槍呢?到時候一槍把你崩了!你讓我上哪哭去!?”

周圍沒了槍聲,木子書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呆楞楞的看著他大罵,夏林楞了一下,也沒有多震驚{還以為…他真的會開槍…算一算,子書的手槍應該是沒了子彈。}

隨後看著地上剛被摁了的孫山,松了口氣“報告,孫山已經壓下,行動完成。”

“收到,原地休整,等會兒會有人過去一起處理。救護車在路上了。”

楊月文倒是沒有想到許思辰會是這個反應,就見他數落完木子書又轉頭對著他叭叭“還有你!他不懂事你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嗎!?剛剛拉我幹嘛?!”

楊月文挑眉看了看他們身後的人,雙手抱胸沒理他。夏林倒是傻了眼“小九?你……”

楚君鳴跟著許九寧後面還壓著不少,走了過來,小姑娘迷彩工裝特別幹練,打了個招呼“呦~”

木子書轉頭楞了楞“你不是去旅游了嗎?”

許思辰轉身盯著自己的好妹妹“老頭說的老女人是方玉琴?”

許九寧皺眉“你說話尊重一點。”

隨後就被許思辰狠狠瞪了一眼“你說旅游,就是來這旅游?!”

許九寧道“當然~我和媽媽一起來的~”

許思辰挑眉“媽媽?”

夏林楞了一下插話“啊,伯母在指揮車,我去送人的時候看見了。”

許九寧笑嘻嘻的看了看木子書“你沒事就好~”

木子書笑著點了點頭,就見她略過自己老哥,飛撲到夏林懷裏,攬上他的腰“夏媽媽!受傷了嗎?我看看?”

夏林爆紅著臉,摁住了她亂扒拉的手“我沒事,你聽話,先站好。”

“我不!許狗和小木頭要訂婚,那咱倆啥時候結婚?要不用他們兩個的婚禮場地設計先練手?”這句話真的是炸的一群吃瓜群眾紛紛坐下駐足觀看。

“什…什麽?”夏林真的是結結巴巴的想把她扒拉下來鉆地縫“小九,你胡說什麽?我…我還沒…沒表…白…”

許思辰是真的炸了“臥槽,瘋丫頭你當個人吧!憑什麽拿我和小木頭的婚禮當練手!居心何在?”

木子書拉住許思辰比了個噤聲“你先別鬧,看夏林怎麽說。”

許思辰傲嬌仰頭一哼,抱著自己老婆看戲。

許九寧瞇起眼睛“誰說你沒告白?”

夏林楞了,更局促了“不不是,我,那個,我什麽時候?…”

“許狗還沒告白就被甩,你們喝酒的時候,我去接你回家的吖。”許九寧真的是一口一個大瓜,楊月文也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看了起來,沒事還瞥了一眼被捆起來塞住嘴的孫山。

“我去!我那天哭的稀裏嘩啦,你回去告白?”許思辰不可置信的問著,還沒人理。

夏林皺眉想了想,還是不太能確定,就聽許九寧繼續道“那天我給你洗澡啊~”

“哇哦~”

嚇得夏林立刻捂上了許九寧的嘴,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許思辰更炸,拿起匕首大罵“夏狗林!!你把我妹妹怎麽了!!”

木子書連忙攬住他的腰,任由他撲騰,夏林立刻搖手“不是!我沒有!!我那天什麽都沒做啊!”

許九寧解開了封印,撇撇嘴“嗯,你下一秒就拒絕了,說要結婚的啊。所以,什麽時候結婚?時間的話…要不我們先結婚?”

夏林的形象勉強挽回了一丟丟“小九,你…你別鬧,按時間算,也得等許思辰結婚了咱們婚禮安排才到位,時間上他——”

許九寧立刻打斷“那就是他們結婚之後~對吧?”

夏林楞了一下“算時間,是的,可是——”

“小木頭,你們什麽時候結婚?”許九寧立刻轉頭跑過去把木子書扒拉開許思辰,拉著自己小嫂嫂的手就眼冒星星的說著。

木子書想了想“ECD結束之後吧?先訂婚?”

楊月文看著有點拐不過來彎的夏林,搖了搖頭對夏林點評道“你會一直被忽悠。”

一旁纏著繃帶的吃瓜群眾默契統一的點了點頭。

九三:自爆馬甲

一圈一圈圍在一起看戲包紮的兄弟們表示,這瓜一手的,還很炸~分分鐘傳爆了市局朋友圈。

這時,許思辰皺眉扒拉著許九寧的腦袋“滾蛋,和你家夏林貼貼去!”

“啊!小嫂嫂你看他!”許九寧很不服氣的一腳踢在許思辰小腿上,又往後一退,扒拉著自己的發型。

木子書蒙了一下,楞楞的站在原地被許思辰攬在懷裏,就聽許思辰道“你還想在我們前面辦,想都別想!我們兩個回去就結婚!—啊!—”

一個大巴掌就從許思辰後側腦袋上飛過,把他拍到一旁,木子書皺眉,轉身準備動手,但是下一秒就乖巧的往後退了一下。一旁的楊月文起身走了過來站在來人的一旁道“爸。”

木子書乖巧道“木父。”

許思辰撓了撓頭轉頭看見的時候也傻了“…爸?”

許九寧楞了一下,見許思辰都喊了,那就不怕暴露了“爸。”

木子書懵了,看著許思辰震驚的樣子,許九寧一臉認真也很迷茫的樣子疑問道“爸?!”

許思辰也是反應過來了“木父!?”

楊月文不嫌事大道“早說了你們是兄弟。”

所有人的腦子一頓卡機,這瓜吃的有點齁……

木溫白看著木子書和許思辰就是恨鐵不成鋼,又扭頭看了看夏林道“你們兩個先談戀愛,不許那麽快結婚。”

夏林楞楞道“是,伯父。”

許思辰腦瓜子嗡嗡響“木父?木溫白?木溫…白?柏?”

許九寧走到一旁不滿意的抗議“爸,我跟媽媽說了,不是都隨我嘛?”

“不行就是不行,等結束之後再考慮,你也不想想你的情況。”

許九寧被數落了一頓蔫蔫的跑到夏林懷裏充電。

木子書挑眉“你是許栢航?”

“對。”

木子書淡淡道“那就沒問題了,又不是親兄弟,可以結婚。”

許思辰還在發楞,雖說有些疑慮,但那麽一個活生生的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還是有些說不出話來,對於許栢航就是木溫白這件事情,百感交集,楞楞的往前走了走,看著這個多年未見的父親有些蒼老,心裏很多事情都想問清楚,一時間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正煽情呢,老父親許栢航倒是一上來就是個大鼻竇,絲毫沒有給某人反應的機會“你這個混賬東西!”

許思辰皺眉抱頭鼠竄“你幹嘛揍我!?”

許栢航眼睛瞪的老大了,一邊上手揍還一邊開罵“你這個小王八犢子!你看看你幹了什麽混賬事!?我把小書安全養大!是他媽的給你謔謔的嗎?!你這個花孔雀!沒事招惹小書幹嘛!?他還是個孩砸!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玩意兒!”

許思辰邊躲邊跑“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啊?!再說了!你丫的在我們戶口本上都死了多少年了?一詐屍就揍我!?你好意思嗎?”

許栢航更氣“你個小王八蛋!那是情勢所迫!再說了!我不死過一回,你哪來的媳婦兒?!”

“哎!~這不就對了嘛!木頭和我已經是私定終身啦!你再氣也沒用啊!更何況肥水不流外人田!親上加親不是更好嗎?”許思辰和許栢航打架鬥毆都用上招式了,但一旁的木子書等人非常淡定。

一群吃瓜群眾吃這瓜還處理著傷口。隨後對於多個馬甲自爆的事情有了某人鋪墊的經驗,已經見怪不怪的木頭道“木父身份就這麽自爆了,會不會有事?”

楊月文道“沒關系,現在和ECD已經是明牌了,沈醉那邊我們也有聯系,三方對他一個,還弄不死他嗎?”

“你和沈醉也有聯系?”木子書無視一旁打架鬥毆拌嘴的家暴,問著“他怎麽樣?”

楊月文嘆了嘆氣“你訂的楓藍中西餐廳就是他手裏的,我是VIP會員,也算有幾年交情吧,他還在養傷。”

木子書楞了一下,就沒說什麽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狗東西渣的很!”許栢航很顯然體力有些不太行了。

許思辰活動活動胳膊“胡說,我超專一的好吧!”

“滾蛋!我就是不同意!”許栢航叫囂著。

只見許思辰過去把木子書攬入懷裏,拉離楊月文身旁,得意洋洋道“那不行,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怎麽可能始亂終棄?”

這句話讓木子書立馬黑臉,擡頭瞪著他,壓著聲音小說道“你怎麽什麽都說!?”

許思辰沒臉沒皮的一臉驕傲,楊月文走過去絲滑的接住了差點昏倒的許栢航,夏林、許九寧、楚君鳴和一眾吃瓜群眾紛紛啐了一口“賤啊。”

120的聲音也在這時響起,後方支援的也來收拾殘局了,嚴重掛了彩的都去了醫院報道,許思辰他們包紮過後依舊去跑現場和處理事情了。

指揮車來這邊匯合,一家子算是聚齊了,許思辰走去跟許俊林說著什麽,許栢航也在一旁,木子書和許九寧坐在一旁聊天,到也算是和諧。

“木頭啊,你說,許狗這反應是不是太淡定了?”許九寧看著那三個人叭叭著工作的身影,坐在救護車後面晃著腳問著“我還以為他會震驚到哭呢。”

一旁的木子書淡淡看了一眼“他其實一直都覺得案子有疑慮,死不見屍,而你又在不久後硬要跑去混黑,在這期間,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麽,但他面對的是你的安全,母親不在身邊,學業和許俊林的影響,很多事情壓在了一起,也就沒什麽精力放在揭開傷疤這件事情上了。又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父親真的死了。可能是不敢,也可能是不願。”

許九寧聳了聳肩“我當時也不信,直到我看見了我媽媽電腦上還沒來得及處理的郵件,那是父親發來的,說要她去S市照顧一個人。我本以為那個人是你,到後來才發現,是楊月文,我翻遍了他留下來的所有資料,對黑紅414有了些苗頭,之後就跑去混黑了。”

木子書挑眉“他們的那些資料不是應該都毀掉嗎?或者封存?你看的到?”

許九寧笑了“我媽媽有個毛病,郵件沒有隨手刪掉的習慣,轉頭也就能忘,就算是刪掉了,也有回收站,但我能看見的也就幾封而已,在後來的日子裏趁他們不在家,我自己也翻了不少他們留下的資料。414計劃比許栢航他們離家消失的時間還要早一年,之後就想辦法通過各種手段從許俊林那裏套鼓消息。之前的事情也算是一步步來的,直到你的出現,所有事情就像是摁下了加速鍵,楊月文和我們通消息的時候,我還挺震驚的,雖然他們兩邊是合作關系。”

木子書摩挲著手“許栢航、楊月文、你、許俊林和沈醉都有關系,只不過是直接和間接的關系。”

許九寧嘆了嘆氣“準確的說,許栢航、楊月文和沈醉是一夥的,從一開始就是,不過嘛,他們也不算是一夥的。關系就像是你和他們。”

木子書笑了“是與不是,全看心情。”

許九寧歪頭“你真的會跟沈醉走嗎?其實我覺得吧,如果這件事結束了,許狗或許會很樂意跟你離開。”

木子書楞了一下“不知道。或許吧。”

木子書還在想些什麽,一旁一只溫熱的手扶上了他的腦袋,摸了摸“沒事,到時候你們在商量唄,平安就好。”

木子書楞楞的扭過頭,是一名女士,法式慵懶的風格,人也特別溫柔的樣子,許九寧甜甜一笑“媽咪~”

“你好,我叫關可楊,是許九寧和許思辰的媽媽。”關可楊伸手表示友好。

木子書倒是有些局促,握上了關可楊的手,本是半握後就趕緊放手的,但關可楊好像沒有放手的意向,這讓木子書默了,心裏不免打鼓,怔怔的眨著大眼睛迷茫的看著打量自己的關媽媽。倒是一旁的許九寧,難得笑瞇瞇的沒說話。

不遠處的三許一楊一夏聽到了突然熱鬧的動靜,不由得轉頭瞧了瞧,就看見關可楊抱著懵逼的小木頭可勁兒蹭他的臉蛋兒,許九寧也從一旁抱著木頭的胳膊,兩人還念念叨叨。

“哎呀~真可愛吖!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兒子找了個未成年的小朋友~你這皮膚保養的真不錯!軟乎乎的~”

“啊啊~小嫂嫂吖!你那麽有錢,到時候份子錢多出點唄~你們趕緊結婚,這樣我就能快點把夏媽媽娶回家啦~嘿嘿嘿~”

夏林老臉一紅,許思辰和許栢航兩人滿臉黑線,三人同時快步走過去,各拉各的。

“別欺負我媳婦兒!”許栢航把關可楊撈到一旁皺眉嫌棄的盯著自己兒子。

許思辰把小木頭拉起滿是不可置信“明明是你媳婦兒欺負我老婆!死老頭你是老花眼了嗎?”

夏林在一旁苦口婆心“小九,有些事情他不是那麽說的,要娶也是我娶你,知道嗎?”

關可楊無奈的拉著要揍膩子的小老頭,許思辰拍拍屁股轉身把小木頭攬走,許九寧乖巧的點了頭跟著夏林去處理現場的事情了。

許栢航和楊月文面面相覷,默契的轉身繼續。

許俊林和邵權在指揮車整理著現場情況資料,並拿著對講機道“各組情況匯報。”

雷川:“一隊傷亡已經全部送往醫院,共計15人,西北共計200餘人,投降132餘人,還有幾人仍在逃竄,不少都是通緝犯,都帶回去了。”

楚君鳴:“二隊傷亡已盡數送往醫院,共計20人。”

秦平:“三隊傷患已包紮處理,旭陽KTV全面控制,搜獲大量毒品,大致有三四類,有很多顧客都是吸客,第一次來的很少,這算是大型銷毒窩了,人員還在處理,證據確鑿。”

夏林:“四隊傷亡30人,重傷者已全部送往醫院,投降248餘人,其中通緝犯和殺人犯居多,都是不同地方的,還在處理。對了,林局,同事在青山村派出所的來信說,風蘭山上被救下的15名孩子已經全部得到救助,血樓裏的13名孩子,有8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旭陽主犯孫山已經帶回市局了。”

許俊林松了一口氣,拿著對講機道“指揮車收到,各位辛苦了,這一次全都仰仗各位,這場仗!我們占優!給ECD的心窩窩上狠狠戳了三刀!完美斷了朱鵬、血樓、孫山這三個毒瘤!我相信很快!我們會把ECD頭目請回去吃斷頭飯!”

一三隊氣氛高漲,大夥也都是狠狠出了口惡氣,正上頭呢,指揮車外面的二四隊也是熱鬧,大家工作氣氛一下子高漲,方玉琴帶來的人在穩定後盡數散去,楊月文的人也不例外,就留下了幾個。但勢力也都在附近徘徊,以免後患。

邵權挑眉看了看車外,無奈的撥了一下厚厚的資料,瞥了一眼許俊林,拿著對講機。

許俊林皺眉疑惑也接收了邵權的眼神,眨巴眨巴眼,勉強解析了意思,點了頭。

邵權笑嘻嘻的拿著總對講機道“我們許隊在任務開始前偷跑的時候,是不是說,結束了要辦訂婚宴?楓藍餐廳就不錯,還有很多兄弟們沒吃上下午的席呢~許隊,您看這?…”

這一說可就更熱鬧了,許思辰瞥了一眼氣急敗壞要阻止的老爹,還有指揮車旁邊任由邵權煽風點火的叔叔,勾起了嘴角,一臉驕傲的挑釁許栢航。

木子書嘆了嘆氣,站在楊月文、關可楊一旁看著他們鬧,無意間瞥見楊月文好像飛速且果斷的把某個老熟人的微信電話都拉黑了,未來婆婆倒是美滋滋的看起了白西服。

雷川看了看珀皖那快要流出來的口水,嫌棄的翻了個白眼,下一秒在對講機裏道“許隊,我們風蘭山行動隊的都是人證,可不能出爾反爾啊,堂堂H市刑偵隊隊長要有威嚴和說話算話的勇氣。”

KTV抱著記錄本的鄧旭蒙了“這總對講機也可以用來閑聊了?”

秦平笑了“邵權在指揮車呢,沒有林局授意,你看他敢說嗎?現在這邊剛結束,後面的事情和規模肯定比現在要大,算是把許思辰推出去給大家的士氣又加了把火。”

鄧旭明了,只見秦平拿著對講機,在本市局同僚的震驚下道“許隊,我聽說楓藍餐廳的香檳和紅酒不錯,要不要給大家安排上?我正巧認識一個司儀,叫秦平,業務能力很不錯,管飯就行,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指揮車這邊已經笑的不行了,夏林撇撇嘴也想插一腳,道“咳咳,我是許隊內定的司儀,別跟我搶啊。”

楊月文掃了一圈,好像剛剛打架不是他們一樣,氣氛倒是很歡樂,但每個人該幹的活倒是一點沒落下。

許思辰這時終於是放下了手機,拿著對講機道“等後續收尾已經平穩,大夥可以擠出時間了,我再訂,到時候份子錢少於一千的可不讓進啊~”

遠在別處的雷川珀皖、秦平鄧旭等人紛紛啐了一口“賤啊~”

94

旭陽附近的熱鬧也是連了夜,他們該回市局的回市局,留下和分批查孫山的也都各自跑著現場,還捎帶撈出了不少連帶的案子,算是捅了窩了,工作量是直線飆升,各個地方的逃犯也都登記審訊後聯系當地帶走。

木子書被楊月文安排去了酒店休息,而他們卻都離開了。

孫山的事情好像解決的都差不多了,可套房裏坐在窗邊的木子書卻冷漠的看著酒店門口徘徊的人,心裏有些火氣{許柏航…就那麽怕我跑了?還找人看著我。}

木子書冷哼後轉身倒了杯熱水,坐在沙發上,拿出本子,開始理清思路{血樓的規矩變了不少,是因為丁玉江的實驗理念更改了,但抓到他之後說的那番話卻很明確的意指背後的那個人重啟116的目的是為了覆刻一個…完美的我?所以說,這個人還是執念創造出一個‘沈柯’。而且對於沈醉十分崇拜。

可為什麽後來血樓會變成那樣?丁玉江擅自的嗎?如果真是這樣,後面的那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鳩酒是最後的那個人嗎?

沈醉對付ECD是因為他們曾是沈洛的走狗,又重啟了血樓,更是因為他是EC的前身,這樣而言動機就很明顯了。

現在孫山落在了警方手裏,許栢航身份自爆,許俊林、羅峰、魏勝鵬聯合往上,那麽大動靜上面怎麽會那麽安靜?除非他們也是……重啟414的幾率很大,許九寧一直在走許栢航的老路,這一切許九寧都能忽悠出來,天天在警局泡著的許思辰怎麽可能一點苗頭都不知情。

414的事情既然是許九寧從許俊林那裏知道的大概,說明後面肯定有許栢航的手筆,估計方玉琴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後面還有許栢航的影子。

無孔不入啊,一群老家夥算盤倒是敲得挺廣,現在唯獨留我一個人在這裏,還找人看著我,是打算把我踢出局嗎?明明可以跟我解釋清楚讓我退出的,現在卻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也不是非要抓他們,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的實情和木溫的死因。

許思辰知道的,可他們卻依舊如此,為什麽…}

木子書淡淡看了看手機裏許思辰發來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關心他身體健康,讓他好好休息,稍後的事情交給他們。木子書嘆了嘆氣放下了手機。

{據上一次許俊林說的,雲盤山行動時,有大致四夥人:警方、FOT、EC還有EC叛變的ECD,也就是許俊林、楊磊、沈洛、鳩酒。許俊林和楊磊本就是沖著沈洛去的,只是被鳩酒截胡了,那麽就可以說,木溫的死,和鳩酒肯定脫不了幹系,至少是有關聯的。他們對於木溫的事情只字不提,是覺得我不在乎?還是說不能告訴我。}

接下來的兩三天裏,木子書很少能看見許思辰他們,就連楊月文都沒有看見了,只是身邊一直有幾個人跟著。他並沒有被叫過去問話,這倒是讓木子書有些驚訝。

他這幾天一直無所事事,問了問他們的情況,也都是很忙,有時還會刻意的避開關於ECD的事情。許栢航就更不用說,選擇性看不見聽不懂,滿腦子都是他們不合適,嘮嘮叨叨的倒是煩,小木頭也就再沒有找過他了。木子書的身體狀態很差,PTSD很難被控制,他這段時間窩起來也想好好的把狀態調整一下。

許思辰總會避重就輕的回答一些,但也是真的忙,木子書看著他的定位器顯示,他好像就沒停過,不是在那就是在這。

木子書還去過局裏,可得到的永遠都是他們不在,勘察現場,跑線索,調查連帶案子,開會什麽的,之後就讓他等等。

去了一兩次也就煩了,心情也就更加暴躁,自己調節不了,那索性就拿著許思辰給他的卡,在風蘭市好好玩了一圈兒,還去楓藍餐廳吃了霸王餐,賬都記在沈醉頭上。

他不管去哪裏,身後總是有幾個熟悉的影子跟著,弄得人不勝其煩。

玩了一天了,他坐在公園的椅子上,看著湖面倒映的夕陽,閉了眼,有些失望,有些落寞,可他卻怨不得什麽,他沒有身份,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從他們嘴裏知道的。

木子書摩挲著脖子上的那把鑰匙,還看了看手上那個翻新了的紅繩,有些不知所措{照理來說,你們的東西是要送還給家人的…可…}

他在公園呆了許久,隨後就離開了,坐上了出租車,身後的尾巴也上了車,就跟在後面,木子書瞧了瞧,微微皺眉道“師傅,去青山村,加速,在前面左拐後進入小道,然後右轉,那樣快些。”

很快,不敢跟太緊的尾巴連帶拐了幾個彎後就丟了目標,木子書坐車一個小時後到了地方。

而青山村福利院那時正在準備吃晚餐,木子書買了好多好吃的去轉了一圈,看了看那幾個被沈醉帶來的孩子,也同院長聊了聊,隨後就離開了。

木子書知道楊月文把瑾瑜和那個小姑娘一起帶回來了,就葬在福利院舊址的後院裏,他繞了一圈,舊址被打掃的很幹凈,門面也都大致翻新過了,不在像是之前那樣,是生銹的大鐵門了。

“小瑜,我回來了…”

他提溜著啤酒,帶著草莓、水果還有很多小姑娘的發飾,一身漂亮的小洋裙,坐在他們碑前,燒了些紙錢,看著盆裏逐漸被火苗吞噬的冥幣,他給瑾瑜開了一罐,給小姑娘放上了草莓和一些水果,一口口喝著悶酒。

“小瑜…我回來晚了…你會不會怪我?”

他看著一旁碑上刻的名字,默了“原來…你叫淩雲雲啊…對不起……”

尾巴跟丟了人,當主子的怎麽能不著急。市局辦公室裏正在開會的許栢航接到了尾巴的電話,隨後皺眉掛了電話,沈聲道“你們不是有木子書的定位嗎?看他在哪。”

許俊林皺眉“他不見了?”

許栢航看著夏林打開的定位器顯示界面皺眉“對,他把尾巴甩掉了。”

許思辰不理解“你找人監視他?”

許栢航道“木子書這個危險分子本來就不應該參與這個事件,他甚至連一個實習生的身份都沒有,你覺得,我會讓他再往前走嗎?”

一旁的夏林、邵權、楚君鳴、孫璐等人皺眉,頓感不妙。

許思辰更是無語“他的確是沒有身份介入,你讓他安安靜靜的休息,也沒有什麽不可以,這兩天都忙,本來在他身邊的人就屈指可數,甚至很多天都不一定能見到一面,你還找人監視他?!”

夏林看著遲遲沒有反應的界面,默了默“定位器可能已經毀掉了。”

許栢航皺眉跟楊月文打電話“月文,那小兔崽子又跑了,把他給我抓回來。”

許思辰拍案而起“你是瘋了嗎?!——楊月文!不許去!”

許栢航厲聲“夠了!把那小兔崽子給我帶回來,就這樣。”

隨後掛斷了電話,又道“許思辰,這件事上你根本沒有發言權,如果你不能好好配合,那就和他一樣出局!有你沒你,結果都已經註定。”

許思辰看了一眼許俊林,他們都一樣,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有我沒我都一樣?呵~是啊,我甚至都忘了,你十年前就是這樣,現在又怎麽可能會改。獨斷專行,妄自尊大。你才是那個利用了所有的人。小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敢說方玉琴和你就沒有半毛錢關系?許俊林把414計劃和蹦豆子一樣的暗示給小寧,你沒有受意?十年的杳無音信,你要死就不能死的幹脆一點嗎?!”

許栢航咬牙“許思辰!我都說過了,那是情勢所迫!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何至如此?!”

“可你還是把小寧引上了這條路!!”許思辰眼中含淚,拍著桌子就和許栢航吵了起來,一旁的人都沈默了,沒人出聲,夏林眼裏更是覆雜,說他沒有一點猜測那是假的,那麽多年,他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可許思辰每每有這樣的苗頭都是狠狠的灌一頓酒,之後就什麽也不說。

“是你選擇把我們拋棄!那在這十年裏你就應該幹脆一點!當年的事情的確事發突然,但你事後依舊聯系了媽媽委托她去照顧一個人。在你選擇消失的那一刻你就應該把所有的證據和有關你們的消息以及資料全部銷毀!這些基本操作還需要我來教你嗎?!”許思辰越說越激動,仿佛這些年所經受的,積壓的情緒都在這一刻噴湧而出。

“可你是怎麽做的?你沒有銷毀那些東西!甚至在小寧知道了一些苗頭之後,依舊受意許俊林繼續助長!或者是說,你想要看見那些東西的人,是我。”許思辰盯著許栢航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繼續道“你需要一個外來勢力與市局建立聯系,而且是值得信任的,414計劃暗中繼續就是你們最好的安排,如果這件事完全結束,GF就是你們414培育最成功的一個組織,在後續行動中也會更方便。這個工具會建立更大的關系網,不管能否快速解決ECD,對於他們這種集體式的犯罪,警方也會有更大的助力。”

邵權等人默了默,事實證明這個算盤實施到現在,打的也算是貼合實際,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少。

許栢航咬牙“小寧的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可那個時候她已經看見了,時間不多,我們別無選擇。”

“所以呢?所以你暗中助長,把她捧到這個位置,還讓許俊林阻攔我繼續查你!?可據我所知,你其實也沒管多少吧?甚至可以說是全部丟給了許俊林。十年了,你真的知道小寧都經歷過什麽嗎?有好幾次,她是一個人!一個人流著血!發著燒!渾身滿是被毆打折磨後的傷痕,纏著不牢固的繃帶,自己回的家!!”許思辰氣的渾身顫抖。

許俊林一楞,到也不知道那麽多事情,在這件事上這對兄妹對他也是有很大芥蒂的,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太多。

夏林攥緊了手,他和許思辰時常在一起,一有異常他全都知道,幾次過後,許思辰甚至把許九寧關在家裏不讓她出去,後來,她就不回家了,實在是撐不住了,才去的他那兒。

許思辰看著許栢航震驚的樣子都氣笑了“你不讓我查你,是因為我有些礙事了,沒有人在人前為你已經死了這件事做屏障。木頭跟我說過,說他可能從一開始,在木溫救了他之後,從他在雲盤山茍延殘喘活著下山之後,他這一條命,就已經被烙印上的作用。在我看來,我們好像沒有什麽區別。直到現在,你也只是把他當工具看。”

許栢航急了“你這說的什麽話?!什麽工具?!”

許思辰緊皺著眉,拳頭緊握“你明明知道他以前經歷過什麽,木子書的動向你肯定密切關註著,所以他在市局大鬧的時候,你也知道,我真的想問問你們兩個家長,是真的有關心過木頭會想什麽嗎?從記憶恢覆開始算,他私下裏下意識恐懼、焦慮的創傷反應你們看不見,那林局長,木子書同您吵鬧的時候,您聽了他的那些話,更多的是責怪他不聽話,還是心疼他在掙紮?你們沒有考慮過。而你作為他名義上的養父,依舊在所有人分身乏術無暇顧忌他,遠離他的時候,找人監視他。你明明可以找人陪著他的,可你沒有。”

許俊林和其他人都有些楞,他一旁的邵權起身抓住了許思辰的胳膊。

“你知道在木子書的視角看來,這意味著什麽嗎?”許思辰抽回了胳膊,冷漠道“所有人都要把他踢出局,而且還試圖要監禁他。”

隨後許思辰就往外走,路過許俊林的時候,被他抓住了“許思辰!你幹什麽!?”

“林局,你和木頭也是正面對過的,以他的脾氣秉性,你應該能想得到很多種,他能幹出來的事。”許思辰甩開了他的手“瑾瑜死了,沈醉救他中了一槍,那個他到最後都沒有帶回來的小姑娘也沒了,跟ECD的梁子是直接定在了明面上,這個時候你們要他出局,還監視他。您覺得,他會做什麽?”

夏林皺眉“子書很可能一個人走了,如果再有什麽事,那他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楚君鳴楞了連忙起身“我去找他!”

孫璐也放心不下,準備起身,她剛起來一半,這兩個娃娃下一秒就被邵權摁回座位上了。

許思辰雙手插兜“反正您的大計裏,有我沒我都一樣,那我就退出。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無奈的形勢所迫~老子也不可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

許柏航冷聲喊他:“許思辰,你過線了。”

許思辰一楞沈下了臉:“這麽多年,到底是誰過了線。”

隨後他就離開了,正好和剛趕來開會的羅峰擦肩而過,看著這凝重的氣氛,盯著一群人的反應,默了。

許思辰一出市局就上了車,給木子書打著電話,但都沒接,隨後就著急了,又給楊月文打電話“餵?找到木子書了嗎?”

楊月文皺眉“沒有,他手機關機了。你們不是可以聯系交警大隊嗎?他最後上了輛出租車。”

“我知道了,找到他之後,不要把他強行帶走。”

“我知道。”楊月文沈聲回答。

許思辰掛掉電話之後,又想了想{木頭最近在逛風蘭市…}

他查了自己的銀行卡流水,就看見了詳細的對賬記錄,最後一筆,是一個超市的付賬記錄,時間是不久之前,9點左右。他打開地圖查著這個超市的位置,看著青山村就全都知道了,立刻開車就往那裏走,順便給楊月文發了個短信,說自己知道木頭在哪兒了,他就不用找了。

等許思辰驅車來到青山村福利院的時候,已經10點左右了,但院長卻說,木子書是9點之前離開的,去了哪裏,就沒說了。

許思辰默了,看著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又關了機的手機,心急如焚,就去了那家超市,問了店家之後才知道,木子書買了些什麽,又出門看著出村反方向的巷子口,默了默{我記得…這個方向是…}

10點多11點左右,許思辰才看見了木子書,他滿臉淚痕,蜷縮在瑾瑜碑旁睡著了,地上很多啤酒空罐,一旁的碑前還有打開卻沒動過的草莓和很多小姑娘的頭飾,旁邊還放著一個禮盒。

“木頭?”許思辰坐在他身旁,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讓他依偎著自己“醒醒。”

木子書緩了好久,緩緩睜開眼睛,擡起暈乎乎的腦袋,看清了來人“…思辰…”

“是,我來了,最近有些忙,但現在沒事了,我陪著你。你感覺怎麽樣?難受嗎?”許思辰怕他受涼,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但他渾身酒氣,體溫也就不準了。

“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木子書攬上他的脖子,帶著哭腔說著。

“不會的…”許思辰抱著他安慰又跟夏林和楊月文報了平安“外面冷,我們回車上,好不好?”

“嗯…”

許思辰收拾了地上的垃圾,抱起木子書往外走去,在拐角處停了停,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兩塊冰冷的碑,隨後就離開了。

許思辰帶著木子書進城,找了家大些的酒店安置,又在藥店買了體溫計和解酒藥。

在許思辰忙著照顧木子書的時候,楊月文到了福利院舊址,看著地上的殘局,坐下來開了最後一罐啤酒,看著兩塊碑,他頓了頓,和瑾瑜碑前開了的那罐碰了一下,喝著酒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來詐屍的,反正也沒有人看

95

會議結束之後,夏林就帶著資料回去了。

他開車10分鐘路程,楞是走了半個小時,回到家剛關門,許九寧就沖了過來抱上了他“歡迎回家~”

夏林默了默,緊緊抱著她,許九寧一楞,覺得他太過反常,就輕輕的拍了拍夏林的後背,哄著問“怎麽了?是案子上不順利嗎?還是孫山不好審?”

夏林抿著唇,回想著之前她一個人滿身繃帶,臉色蒼白的半夜跑來找他,第一句話卻說不要告訴許思辰,他最煩了,還有可能把她關在家裏。夏林也有想過把許九寧關在家裏等傷養好,可每一次也都不忍心,生怕她下一次就不會再來找他了。

那時是她第一次受了傷來他家養傷,許九寧半夜發了高燒,可怎麽勸都不去醫院,說外面有人堵著,要抓她,夏林沒辦法,只能自己給她弄了退燒藥,又哄著把她身上的傷口二次消毒包紮,讓她貼著退燒貼,喝了些蜂蜜水。

夏林就那麽抱著她,靠著床頭依偎著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的燒退了,夏林已經遲到了,看了看表,反手也只是請了一天假後,把許九寧放好,去買菜做飯,給她燉了烏雞湯。

自那次之後,許九寧只要是受了傷,就會去找他,傷勢大大小小,到後來也都變成日常了,許九寧就順勢住在他那裏很久,還給自己找了借口,正大光明的住下了。

夏林良久沒有動靜,許九寧有些擔心了,蹭了蹭他的肩膀“怎麽了嗎?今天…發生了什麽?讓你不開心了…”

夏林只是緊了力道“小九…”

許九寧耐心的哄著“嗯,我在呢。”

夏林默了默,還是說了“你退出GF,好不好?”

許九寧有些楞,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夏林也不止一遍說過讓她退出,但這一次,顯然和之前不一樣“怎麽了?現在GF發展很好,和你們也有很深的關系了。是市局那邊怎麽了嗎?還是說GF內部不對勁了?我可以——”

“小九…”

“嗯。”

“你是因為伯父,才去GF的麽?”

許九寧默了默,這件事情雖然沒有明說過,但許思辰和夏林幾乎是信息共享,他們又天天泡在警局,前前後後也沒少查許栢航。只是許思辰當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放棄了,所以這個問題才會留到現在。

“是的。當時,我看見了,母親面對父親突如其來的死訊,痛苦落寞,但她看見了那封郵件,還是不管不問的去了。她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問,哪怕是知道有很大一部分概率是去送死的,她也還是去了。”

夏林將她抱得更緊,呼吸都有些顫抖“那…現在這樣…你是開心的嗎?”

許九寧有些Gat到了夏林在難過什麽,輕聲笑了笑“夏寶貝,我從當時做這個決定之後,就沒有後悔過,你看啊,你們現在有什麽事我都可以參與,根本不用擔心我會拖後腿。說不定我查到的東西還比你們的多,還更關鍵。現在是雙方相輔相成,現在這個局面,我可是苦心經營了好久呢。”

許九寧放開他,捧起夏林的臉,哄著“以前都是你們在照顧我,我不能總在拖後腿呀~你看,我現在也可以給你衣食無憂,我也有上面批下來的行動資金,還有林叔和父親給我的零花錢,那次小嫂嫂說開個小店方便聚會,我就提前辦了一處,慢慢的步入正軌後,你來做我的老板娘,我來給你發工資,怎麽樣?”

夏林有些哭笑不得“我做老板娘啊?”

許九寧揚了揚頭“當然~我還要給你很多聘禮,八擡大轎娶你過門~好不好?”

夏林紅了眼眶“…嗯,好…那我,多準備些嫁妝。”

許九寧笑了“這才對嘛,安分守己的待字閨中,等著本老板娶你過門~”

夏林看著她,眼裏有了些水霧{你總是這樣…所以我才心疼…}

許九寧瞧著他是快要哭出來了,覺得他肯定是太感動了,所以上手一覽,紅唇覆了上去,夏林一楞,臉色爆紅有些慌張,許九寧攬上他的脖子,有些占據侵略性的與他深吻。

夏林閉上眼睛,回應著她,隨後把她抱起,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許九寧心裏狂喜,可算是盼到夏林開竅了~

夏林抱著她站在玄關吻了良久,分開對視時,許九寧眼裏滿是水霧,臉色也是紅紅的。他抱著她往臥室走去,將許九寧輕輕放在床上讓她坐好,又單跪在床邊看著她楞了很久。

許九寧笑著“怎麽了?今天心事那麽重。”

夏林像是回神了,看著許九寧胳膊上的些許傷痕,眼裏也就布滿了淚水,許九寧一楞,坐在床上蒙了,就見夏林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事情已經接近尾聲了,伯父和林局他們可以處理,還有許思辰邵權他們,還有琴姐和楊月文。人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就會不計代價,到時候——”

“夏林。”許九寧算是知道了他在擔憂什麽,索性就直接打斷了“你要知道我在這個計劃裏的位置,414是我執行的,雖然也避免不了他們推波助瀾,但我只要站在這個位置上,他們就一定用得到我。如果想把我踢出局,那你想都不要想。雖然我沒有小嫂嫂決絕,但我也是有脾氣的,你們這個時候要我退居後線,是不是不太地道?”

夏林心苦,只是想起往日種種,心裏就一陣一陣揪痛“可是小九,這麽多年了,你…”{你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想法…}

許九寧嘆了嘆氣繼續安撫保證“你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也知道命只有一條。我又不像小嫂嫂那樣喜歡自己去,雖然說他有那麽胡鬧的資本,也的確是最快最有效的手段,可我沒有啊~所以,我不會去賭命。”

夏林默了默“嗯,早點休息吧…”

夏林轉身去了衛生間,心裏的郁悶和後怕卻沒有因為沖了很久冷水澡而平覆,心裏像是紮了針一樣的生疼,他只得是撩起T恤衫,用冷水沖著心臟的位置想緩一緩。

就在這時,許九寧突然猛的拉開了衛生間的推拉門,看見夏林坐在地上靠著墻,T恤衫撩起叼著,漏出腹肌,一手拿著淋浴頭用冷水沖自己的脖子,一手捂著臉試圖冷靜,聽到動靜了之後,就嚇得趕忙把浴簾拉上“你!你不睡覺,你!…”

許九寧也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場景,一時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心動還有想逼問某人的想法“啊…就…都快一個小時了,我看你還沒出來,就…就想著你是不是在浴室睡著了。”

夏林楞了,又氣又羞“你!…”{理由也不好好找?!}

許九寧本來只是想扒拉兩下催他睡覺,沒想到他沒扣門,讓她一下子就把門打開了。

小九往前走了走,突然拉開浴簾,就瞧見夏林嚇得把手裏的淋浴頭都丟了,看也不看的趕忙把一旁架子上的浴巾拉下來圍在腰上擋住,好像以免某人被發現什麽。

許九寧像是察覺了異樣,此時瞧他又羞又臊還有點著急的樣子也猜了個七七八八,那個想調戲的心理一下子達到了頂峰,沒管被冷水淋濕貼在身上的裙子,關上了淋浴,又轉身走過去把夏林堵在角落有些嚴厲的質問“夏林,你到底在在意什麽?”

夏林被問的一楞,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就只是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了,而現在鬧的某些反應還沒壓下去反而還更是過分,壓不住,根本壓不住,他努力平穩些聲音道“…什麽?”

許九寧強勢壁咚,繼續問著“你從上一次我出院,去許狗家吃飯的時候就不對勁了好幾天了,你一直在糾結什麽?到現在還是這樣,今天是遇到了什麽事,讓你不安了?”

夏林臉紅的不行,想要從一旁逃開,但許九寧是一點不給機會,兩只手摁在墻上,把他圈在懷裏,雖然自己也有些羞紅了臉,但現在看著夏林的這個可以給200分的反應,那心理的爽快是直接達到了頂峰,決定今天就是不睡覺,也要把事情問出來。

“夏寶貝,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解釋一下嗎?…”許九寧比他低一個頭,微微墊腳,一擡頭正好能吻到他的喉結。

夏林本來忍得就很辛苦,還要小心不能碰到,這下好了,許九寧甚至還舔了一下喉結,給夏林負荷的心臟一擊必殺,只能繳械投降,一手把她往後推了推“夠了,我…我…我只是覺得,你如果繼續跟進這件事情,會有危險…”

許九寧挑釁的正起勁呢,手指從他的嘴唇滑下,拂過脖頸略微帶有威脅的意思,拉下了他的T恤領子,漏出了一些胸肌,緩緩道“你怕我有危險?可我做的事情好像都挺危險的,怎麽平時沒見你那麽大的反應。我想聽你,換一種方式對我說。”

夏林一楞“換一種方式?…”

“對。”許九寧靠近他,在耳畔說著“你現在就說給我聽。說你喜歡我,說你想要我,說你從看見我受傷的那個晚上開始,就想把我關在家裏,鎖在床頭,就想管著我照顧我。夏林,你就是那麽想的,對不對?”

夏林猛的一楞,想著那天早上她受傷沒醒,把睡著的許九寧拷在床頭,臊紅著臉想了想,最後又把手銬收起來的那一幕,心裏更是一顫,原來她都知道!

夏林正楞著呢,胸口就先是溫熱,然後猛的一疼,低頭一瞧,許九寧已經印上了自己的印子,甚至過分的嘬了一口,留下了紅痕,就在心臟的位置上,許九寧看著夏林故意落寞道“是不喜歡我嗎?那我走了?”

夏林一楞慌了,他扶上許九寧的後腦勺,轉身把她反制,頭抵著墻,羞的不敢看她,磕磕絆絆的喃喃道“不…別走…我喜歡的…特別喜歡,小九…我喜歡你,我愛你,想要你,每一次你不聽話,我都想把你牢牢的拷在身邊。我討厭我滿腦子都是你時,你卻不在…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要怎麽說清楚我的喜歡…可是小九…我即使想了很久…卻也說不上來,對你的喜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你…會不會生氣?”

許九寧心臟狂跳,夏林這種就是嘴上不說,但是行動和關心在意的點說明了一切,別扭的行動派終於開口了,這一刻,許九寧等了很久。

她往前一些準備抱住他,但很不幸,許九寧的肚子碰到了,夏林一個激靈往後一縮,呼吸立馬變得粗了些,有些嚴厲“…小九,你去睡覺吧,我,我沖一會兒…”

許九寧立刻拉住夏林想去拿淋浴頭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夏林大驚的往後退了一步“你…”

許九寧沒跟他說話,把他往一旁一拉,將他摁在墻上,又在他肩膀施壓,促使夏林坐在地上,夏林剛仰頭,就看見許九寧跪下,右膝蓋點地,坐在他的左大腿上,又把他的右腿跟用左腿頂起,將他卡死。

嚇得夏林抓上她的肩膀想把她推開“小九!別鬧!你去睡覺——”

許九寧一只手把他的雙手反扣在頭頂,一只手慢條斯理的解他腰間浴巾的結,整個人變得強勢也更具侵略性,語氣冷漠“我的浴巾都遮不住了,就不要遮了,你是覺得我猜不到嗎?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那麽封建呢?還是說你覺得我的身板太脆了,承受不住?”

夏林瞪大著眼睛都傻了,這怎麽和一天天看見的那個檸檬糖小朋友不太一樣…夏林還沒反應過來許九寧的另一副面孔,就只能看著自己的遮羞布被揭開,羞的語言功能紊亂,半天組織不會出語言。

壓根沒機會想通,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沒看見過許九寧對外的樣子,當然也不可能讓他看見,所以也不知道,她那些名頭都是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她一直都是那個會撒嬌會耍賴很乖巧的檸檬糖。

許九寧看著他那副樣子,嘴角一笑,離他近了些,慢慢攻破他的防線,直到敵軍內部外露一些,手不安分的探進T恤,慢慢撩起“你看,反應這麽大,你覺得你應該沖幾個小時的冷水澡?”

夏林微微皺眉,感覺自己要失去思考能力了“小九…小九,別鬧…你剛出醫院沒多少時間…我…”

許九寧笑了,把T恤撩起,強硬也由他半推半就的自己叼著,然後用大拇指把T恤的一角往他嘴裏塞了塞,還摸了一下他的舌頭,感受著手指被唾液瞬間包裹,眼裏有了威脅的意思,不容拒絕的威脅道“叼好了,可別掉了。”

等夏林叼住了之後,她的指尖由夏林的胸口慢慢往下游走“夏林,有什麽事要記得跟我說。會抓重點嗎?不要拐彎抹角的想控制我,GF也算是我一手做大的,如果要退出的話,那也是我本人願意才行。”

直到腹部的時候,負責遮掩的勒不住了,就滑了下去,許九寧能看見所有,也能感覺到手指劃過時的滾燙和血管紋路,夏林一下子就松開了衣服“小,小九!我—唔!—”

許九寧堵住了他的嘴,不想再聽他說其他的說辭,同時也抓住了整個敵軍,一邊吻一邊緩慢的上下摸著,夏林現在的神經是被刺激到了頂峰,手上更是沒了控制。

她開始了手上進攻的節奏,夏林回應許九寧,敵軍也配合了,良久,敵軍投降還交出了戰俘,許九寧就放開了夏林的手,當著敵將的面,展示攻克下的戰俘,變相的給敵將上刑,使得敵軍又起戰意,所以許九寧瞇了瞇眼挺起了腰板擡眼瞧他“睡覺?”

夏林此刻已經沒了理智,眼神迷離的看著喜歡的人,又把她往懷裏一固,在她耳畔呢喃著“我錯了,我不該那麽說…唔…小九…你太過分了…”

許九寧笑了“你早點坦誠,我就不會欺負你。”

此刻!在酒店的許思辰抱著醉酒的木頭,在一遍遍的哄著他喝藥。楊月文因為酒駕被請去了交警大隊,正打電話讓心裏苦悶內疚的許栢航撈他。

96:體諒

10點的陽光照過酒店的落地窗,許思辰坐在床邊靠在床頭睡了一夜,睜眼動了動自己酸痛的後背,看了看手機裏從昨晚就不停的電話、微信和短信,冷漠的放下後去簡單洗漱。

從衛生間出來後坐在床邊輕輕撫了撫木子書皺著的眉頭,隨後輕手輕腳的下去買早點了。

穿過酒店前的華安大道,再往小巷一拐,就是一處向陽步行街,繁華正茂,耳邊充斥著小販的叫賣、客人點餐的聲音,身邊游玩的人群樂此不疲,許思辰卻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走進一家老牌子的餐廳,坐在門口靠窗的位置點餐打包。

等再擡頭的時候,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他去咖啡館拐彎抹角質問的那個時候,許思辰沒多大反應,把剛燙好的茶杯倒上了水,往他那邊一推“你的傷還好麽?木頭很擔心你。”

沈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多了,他怎麽樣?”

許思辰默了默“不是很好。”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倒是莫名和諧,就像朋友一樣嘮了一會兒家常,隨後許思辰問:“你來是要把他帶走嗎?”

沈醉笑了笑“並不是,我來給瑾瑜還有那個小姑娘上柱香。”

許思辰把菜單給他“想吃什麽?”

沈醉瞧了瞧他,又看起菜單“許隊不抓我?難得我一個人坐在你面前。”

許思辰喝兩口熱水,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大方道“我請客。”

沈醉沒有客氣,隨便點了份海鮮粥,一籠小籠包,一個雞蛋,隨後看了看手機“你看過我給瑾瑜的報告了?”

許思辰擡眼“是他宿舍裏藏著的那份關於木子書的報告嗎?”

沈醉和許思辰兩個人氣質高挑,也有不少一旁上學上班的女孩子羞羞答答的偷瞄,沈醉朝著窗外笑了笑“是啊,為此我還欠了老師一份人情,托運了很多名貴海鮮送去還禮。”

“老師?”許思辰挑眉,覺得不可思議“你還有老師啊?還以為你天生自傲呢。他在南七嗎?”

“我也是人啊,是人就要虛心求教,怎麽會沒有老師呢?只是沒幾個人能教我。”沈醉慢條斯理的剝著剛上來的雞蛋,一旁他點的東西也都上齊了。“看了報告之後,你怎麽想?”

許思辰笑了“我這是見家長了?”

“當然,我可是要好好的看一看。”沈醉攪拌著海鮮粥,那氣質就像是高級白領優雅的攪拌著咖啡“萬一我家小柯被騙了怎麽辦?我是要護著他的。”

“你想要我說什麽?”許思辰盯著沈醉“說我很介意他的性格缺陷?還是說我不管怎樣都愛他。”

沈醉沒看他“說真心話聽聽?你不是還在懷疑他嗎?”

許思辰瞳孔微縮,但也雲淡風輕“懷疑什麽?”

這時,許思辰點的外賣打包好了,兩大袋子的吃的,許思辰付賬過後在桌邊拿起外賣,沈醉擡手扒拉扒拉袋子“你覺得小柯不知道?”

許思辰臉色有些不悅和僵硬“你想吃就點,這是我給木頭買的,別扒拉。”

沈醉擡眼看了看他,收回了查看的手“你真小氣,沒給他買小蛋糕和果幹嗎?”

“不麻煩您老費心,我還買了酸奶和水果,不過是放在了店裏。”許思辰翻了個白眼,拿起外賣就走了,邊走邊說“我不希望你最近聯系或出現在他面前。您老還是好好歇著吧,別下回插上翅膀也難飛。”

沈醉撐著下巴看著許思辰進了對面的店裏拿了幾袋子東西就轉身離開了步行街,隨後又拿起手機看了看方柚發來的消息:[那15個備用的小屁孩都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心理創傷挺嚴重,南七的醫生下午來接手醫治。]

[嗯,幹得不錯,來向陽街接我,我請你吃海鮮粥。]

[少來,我要吃向陽街的特色。]

[好,帶你全掃一遍。]

[這還差不多。]

許思辰提溜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樓,剛開房間門就看見木子書突然被嚇醒,從床上彈起來,陰森的眼神緊盯著他的方向,隨後又連忙轉臉,一手扶額“你…出去了?”

許思辰皺眉把門關上,然後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立刻倒了杯熱水過去坐在床邊“對,我去買了早餐,做噩夢了?”

木子書渾身冷汗直冒,接過熱水,有些慌亂“沒事,肯定是昨天晚上喝了酒,所以才會不舒服。”

許思辰輕撫他的臉頰,有些慘白{你夢見了什麽?…}

木子書瞧了瞧那幾個透明袋子“我先去沖一下,你先吃。”

隨後就鉆進了衛生間,許思辰摩挲著手,聽著衛生間的淋浴水聲,抿緊了嘴。

“當當當。”酒店的房門這時被叩響,許思辰咬緊後槽牙緊盯著門口,衛生間的動靜也只剩下了水流的聲音。

“當當當。”衛生間沒了聲響。

“當當當。”

許思辰皺眉緩緩走過去開門,隨後就楞了一下“秦平?”身後還跟了一個熟人“鄧旭?”

秦平拿著早餐進來放在桌上扒拉著袋子,鄧旭拿著果籃像是來看病號的,進來後左看右看“哎,就你一個嗎?木子書呢?”

衛生間又響起了淋浴的聲音。許思辰關門“洗澡呢,你們兩個翹班啊?”

秦平一副沒骨頭的樣子把早餐扒拉出來“你們兩個人電話不接消息不回,林局都把電話打到熬夜通宵加班加點出外勤跑現場的我這來了,說讓我趕緊把你們攆回去,別在外面亂晃。”

鄧旭也是一臉疲憊,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眼裏都是紅血絲“我們過來跟你嘮叨嘮叨,隨便偷個閑,找地方吃個飯。”

許思辰坐在一旁“你們好像挺忙?”

鄧旭翻了個白眼“你想象不到?我現在是感同身受理解了你們市局的馮尹為什麽天天都在念叨要碎了,我是想象不到他們那夥人是有多麽大的精力去搞這麽多的工作量,你要知道孫山可不是小頭目,也算是中型犯罪分子了,我總感覺他壓根就沒怎麽想跑,不然也太順利了。你都不知道,就一個旭陽KTV,那查出來都是一窩一窩的,感覺都要把我後面三年的工作量一小時都不落的包圓了!不!那都不夠用!”

秦平大口喝粥,完了緩了緩“邵權夏林還有兩個局長前前後後審了孫山好幾天,翻來覆去的套話,這孫子楞是一點多餘的都沒有說,關於他自己倒是交代的像蹦豆子,我們這邊開頭他才說一點,估計是怕說完了也就判刑了,現在磨磨唧唧的還能活幾天。”

鄧旭兩口炫完了一個大包子,手機就響了,他含糊不清的道“餵?”

“哥哥哎!你們兩個跑哪去了?!忍心把活都丟給我嗎?!”是風蘭市局法醫室的姜鵬陽。

鄧旭哭喪著臉道“哎呦,我早上搬了32具屍體了,這不是林局打電話有事找我們嗎?不然怎麽可能留你一個小可憐兒呢?”

“你,你在吃飯?!!”電話那頭的姜鵬陽顯然已經裂開了“我還在這搬屍體作報告苦逼的幹活!面對的是亡命現場!在這種需要同生死共患難的情況下你居然去吃飯了!!?鄧旭!你就不怕引起眾怒嗎?小心我去請人民執風蘭市局辦公室和平法!!”

鄧旭趕緊咽了嘴裏的包子“沒有!!我怎麽可能背著人民偷吃呢?我們還在忙呢!忙死了都!哎哎!林局打電話了!我先掛了哈!回去給你們帶好吃的!寶貝拜拜!”

隨後掛斷了電話扣下了手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秦平在一旁狼吞虎咽的炫飯,絲毫沒有一點被影響。

木子書這時穿好衣服拿著毛巾就出來了,坐在床邊看著他們狼吞虎咽“你們慢點吃,餓了很久之後,胃腸道的消化功能會減弱,此時猛吃可能會導致食物在胃中停留時間過長,加重胃腸道負擔,導致腹脹,很有可能會導致消化不良,胃酸倒流,到時候吃的就是藥了。更何況你們還都吐過。”

秦平和鄧旭一楞,異口同聲含糊不清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吐過?”

木子書接過許思辰給他買的熱牛奶“你們不是去跑現場搬屍體嗎?那看見的腦花可不少,已經有接近3/4天了,屍體應該都發臭了,不過現在入了冬,零下的屍體保存一周倒是沒問題,不是生化危機就是視覺沖擊了。再怎麽老練的人,在劇烈運動加視覺沖擊下,會敏感的捕捉周圍的一切,也包括氣味。心理作用的輔助下想不吐都難。”

秦平和鄧旭默了,想想那些經手帶走的那些被炸碎了的屍體,地上的內臟,還有炸在墻上摳都摳不下來的人體組織,立馬胃就開始造反了,兩人麻利同頻喝了一口熱水想壓下。

許思辰拿著毛巾輕輕擦著木子書的頭發“先去吹幹,不然會頭疼的。”

木子書喝完了熱牛奶,溫順聽話的去了,秦平鄧旭兩人緩了緩繼續吃,等木子書吹幹了,他們也就吃完了。許思辰把桌子收拾收拾,打開了給木子書買的早餐,好像不那麽燙,有些溫了,他微微皺眉。

木子書坐過去“好香啊,是清蒸魚嗎?”

秦平在一旁一楞,鄧旭緊皺著眉看著許思辰把一盒錫紙盒反覆包了三層的清蒸鱸魚從保溫外賣袋裏拿了出來,打開後香氣四溢,還是熱乎乎的,許思辰的眉頭才松開。

兩個通宵的外勤人員眼睜睜看著許思辰緊接著拿出了一份雞蛋羹,一份海鮮香菇粥,一盒紅燒瘦肉茄子,還有一份烏雞湯,又擺出了兩份提拉米蘇,切好的水果盒,兩包消食的果幹小零嘴和一板酸奶。

木子書眼睛裏面亮著小星星“好香啊~”

許思辰把烏雞湯往他面前一放,自己扒拉海鮮粥,然後把甜點放的遠了點“先吃飯。”

木子書默默收回了要勾提拉米蘇的手,乖巧的喝湯,然後看了看兩個表情微妙的外勤人員“你們再來點?”

鄧旭緩緩打了個嗝“沒事…我們吃飽了…”

秦平眨巴眨巴眼睛起身拿著他們吃飯後的垃圾和鄧旭準備離開“你們兩個別玩太久,早點回去,或者先回個電話。”

秦平到了門口,半個身子都探出去了,又扭頭道“許思辰,你過去了可別在吵架了,到時候鬧得就不好看了。”

許思辰看了一眼秦平,目送他們離開順便帶上了門。木子書扭過頭有點懵“你和他們吵架了?”

許思辰笑了笑,盡顯那藏不住的疲憊“先吃飯,你吃飽了,我再告訴你。”

木子書看著他眼裏的紅血絲,低了頭,夾了一大塊魚肚餵他“那就好好吃飯,然後陪我躺一會兒再回去。”

許思辰笑了“好。”

他們聊著天,嘮著家常吃完了飯,木子書躺在床上摸著肚子“哇,好撐啊~”

許思辰躺過去“像三個月的。”

木子書撇撇嘴“我懷的是清蒸鱸魚的崽。”

許思辰笑了“對,還有兩份提拉米蘇和半盒水果。”

木子書側身躺好面對他“不,這其實是你的崽。——來,面對你的崽告訴我,吵架是怎麽回事?”

許思辰苦笑,猶豫了半晌才告訴他前後緣由和事發經過“我是不是…很不理智…我不應該生氣,應該是要去體諒他們難處的,對吧?畢竟,他肯定也曾承受過不願意卻沒辦法改變的痛苦…”

木子書默了又笑了,他把許思辰攬在懷裏,輕柔著聲音說:“那是你的權利,生氣是很正常的,那說明你很愛他,沒有忘記過他,即使所有人都說他已經死了,可你一直不願意去放棄調查不是嗎?”

許思辰緊抱著木子書,把頭埋在他懷裏,沒有說話。

木子書撫摸著他的頭發“小寧說事情結束之後,你說不定會很樂意跟我走。我說我不知道。伯母在那個時候跟我說,自私一點也沒有什麽不好,總比受傷強,世界上總歸有一些事情是很難評的,所有的結果,都是。她是覺得虧欠你們,所以並沒有提及自私範圍,她是理解你的。木父說你過了線,可能是看見了當初的自己,他或許也越出過那條線,又或許覺得自己已經過了線,下地在一線難免會一腳黑一腳白的說不清楚,但他希望你幹幹凈凈的站在光亮的地方。面對九寧,他也在盡量把她往回推不是嗎?那個時候,木父說讓她不要結婚,想想自己的情況,那未嘗不是在想讓她幹幹凈凈的出嫁?”

許思辰沒有說話。木子書也不著急,他跟他說了很多,但許思辰聽來卻莫名覺得心酸,木子書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及自己對於養父‘木溫白’的情感,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就只是在一步步為他剖析著許柏航對家人的安排用意,總體來說就是:他是你的父親,但也是人民警察,他把名字埋在地底,但他的確虧欠了你們,可被現實變得逼不得已拋棄家人那麽多年,他也是痛苦的。生氣是你的權利,但也要學會體諒。

許思辰擡頭看著他,眼淚混雜著很多情感“你不生氣嗎?”

木子書平靜的看著他,笑了“那是你的家人,我生什麽氣?”

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紮進了許思辰心頭,血淋淋的剜出了最柔軟的血肉,所有的話全部堵在嗓子眼兒,不知道怎麽說,又緊緊抱著他搖了搖頭。

木子書一楞,回過味來了,連忙解釋“思辰,我不是那個意思,伯父撇下你們離開那麽多年,這件事情的確讓人埋怨,但在你們血親糾葛的這件事上,我沒有資格去指使你怨恨或原諒他,你有你的情感,那麽多年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全部撇清的。”

許思辰更難過了,眼淚止不住的流,很快就把木子書的衣服浸濕了{不是的…不是的…他也曾拋棄過你…你不生氣嗎?…}

木子書有些慌了,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只能哄著他擡頭把鼻涕眼淚擦擦,但還是沒來得及,那衣服上的鼻涕在許思辰松開他的時候還在拉絲。木子書無奈的笑了“許先生,你欠我一件新的加厚衛衣。”

許思辰委屈巴巴的把自己弄幹凈,然後頂著一張紅撲撲剛剛哭過的臉將木子書剛剛脫下來的衛衣直接丟進了垃圾桶“走,逛商場去。”

木子書有點驚訝與某人的變臉速度,但也不願意他在難過,就順勢跟他離開。他們把東西放在車上,許思辰開著他的聘禮帶著自己媳婦就來到了風蘭市最大的商場,木子書本來穿的是一件加絨黑色打底,一件加絨無帽衛衣,外面再加銀色的沖鋒衣,下面穿著黑色直筒褲,但現在衛衣沒了,就有些冷的發抖。

許思辰跟他才下車,在地下車庫走了一段,木子書的手已經冰涼的泛紅了,許思辰趕緊拉著他上電梯進入商場,逛了兩圈後,木子書的體溫才恢覆正常。

他們兩個手機靜音逛到了晚上才回到風蘭市市局,那顯眼的奔馳G63穩穩的停在了市局停車場裏,可謂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是誰。

許思辰終於接了許俊林的電話,只聽電話那頭的人火冒三丈“你們兩個滾上來!!”

許思辰拉著木子書就上去了,走到辦公區門口。

叮鈴……

就能看見一群人半死不活的圍在一起開會,剛回來休息不久的秦平和鄧旭連帶那位姜鵬陽法醫齊刷刷看過來,楚君鳴和孫璐眨巴眨巴眼異口同聲道“小書…你這個造型…”

木子書嘆氣,一副極其無奈的樣子接受他們的震驚加些許羨慕。

叮鈴……

許思辰拉著他坐過去,木子書全新的黑色沖鋒衣,裏面穿著黑色半高領緊身打底,再加一件白色的加絨衛衣,衣服不是關鍵,關鍵是木子書脖子上帶著瑾瑜那條覆古翻新後的鑰匙項鏈,還有一粗一細組合的金項鏈,但如果是銀色的,配上這身衣服那簡直就是很有機車格調。

鄧旭用文件卷成書卷,小心翼翼的挑起木子書高貴的左手,有一條翻新了的紅繩,那大拇指上是祖母綠寶石扳指,食指指節上帶的一粗一細異形開口金戒指,無名指上的是和許思辰配對的純銀婚戒,很單調,但就唯獨這個婚戒,襯得木子書的手格外好看,那是他親手挑的一對。

楚君鳴用同樣的方式把木子書的右手挑起,那大金鐲子明晃晃的,還有一個水色透亮的玉鐲子。一旁的人盯著看了好久才緩過神來,鄧旭結結巴巴問“這…多少錢啊?…”

許思辰一副深藏不露的樣子翹著二郎腿,鼻子都要朝天了,木子書眨巴眨巴眼,回想許思辰在商場的時候,拉不住,根本拉不住。

夏林盯著木子書和許思辰的婚戒,瞇了瞇眼。

許俊林咳了咳,語氣不好的問著“為什麽一天一夜失聯?”

許思辰特別有理道“晚上睡覺啊,中午才醒,不信你問秦平鄧旭,木頭沒衣服了,我們就去稍微逛了逛,手機沒有電了,剛剛才開機。”

很好,眾人已經看見了許俊林臉上大大的黑色加號,火氣直沖天靈蓋爆出三米高蘑菇雲的那種。

木子書轉移話題,以免許思辰被揍的很慘“你們想要孫山交代什麽?”

許俊林和羅局深深的看著他。

木子書沒什麽反應,把首飾袋放在桌上,慢條斯理的打開一個個盒子開始摘首飾,一邊摘掉金項鏈輕放在盒子裏,一邊說“不然為什麽會叫我上來。這兩天對我唯恐避之不及,避如妖獸,怎麽就今天晚上肯見我了。”

所有人聽到這也都是神色凝重,許思辰保持微笑,但笑容卻還是有些掩蓋不住的僵硬。

看許俊林久久不說話,一旁的羅局打破了寧靜,他鄭重也嚴肅道“孫山要見你。”

許思辰和木子書同時開口。

“不行!”——“可以。”

這兩聲形成了很強烈的割裂感,一個暴躁,一個冷漠,一個眼神陰郁,一個慢條斯理。

木子書已經把上半身、除了手上的婚戒外全部打包好了,然後拉起褲腿準備摘掉腳腕上的,剛上手就聽見許思辰沈聲十分不悅的聲音“不許摘。”

木子書沒說話,乖巧溫順的停下手上的動作,坐好把其他的東西收起來。那腳腕上的銀色開口鐲扣上,還固定著兩個雕刻精美的純銀鈴鐺,象征著戀人的思念。

這下許俊林眉頭就更皺了,鄧旭和楚君鳴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的鈴鐺聲是這個啊…”

木子書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林局,羅局,怎麽說?我可以同意孫山這個請求,但要我去見他,那我也有一個條件。我要見一個人。”

林局冷漠道“你還想談條件?”

木子書笑了笑“你們問不出來了不是嗎?”

羅局平淡問:“你想見誰?”

木子書右手手肘撐著椅子的扶手,微微低頭由下而上的看著他們,眼睛張大,瞳孔微縮,不容拒絕的語氣根本就不是商量,沈聲道“我要見高廣文。”

追尋者從未停止

97:誘導自殺

風蘭市局。

刑偵區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就那一秒凝滯,所有人都在等著許俊林和羅峰的回應,論誰也沒想到木子書會公然把話說的那麽白。

許俊林看不出什麽情緒了“我不同意,你能怎麽樣。”

木子書端坐好,已然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樣子,乖巧的樣子和口氣截然相反,反差感太強烈,所有人不得不感嘆他那張看起來就很乖巧的臉的確極具欺騙性“不同意就不同意唄,我不過是個不自量力的危險分子而已,您說什麽,我都只能照辦不是嗎?”

羅峰和許俊林兩個人就像是冷靜的爸,壓火的媽,一旁不敢插話的眾人就像是被自動屏蔽了一樣,許思辰坐在一旁依舊掛著笑容,但他散發的一個訊號,在明晃晃的告訴所有人:今天無論是誰,也不可能逼木子書做什麽。

羅峰盯了木子書很久,開口詢問“你為什麽要見他?”

木子書乖巧回應“我們是老熟人了,你們現在把他留置看守所特別關照,我想探望都是不可能的事,那麽多年,我想見一面不過分吧?”

老熟人這三個字倒是讓在場的所有人眉頭緊皺,夏林冷聲,隱隱有些火氣“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麽?”

木子書扭頭看他,點了一下頭“當然,他可比丁玉江還想讓我去死。”

夏林看著木子書溫順的樣子一楞,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控,就閉上嘴沒說話了。許思辰有意無意的盯著木子書,沒有說話。

許俊林沈聲十分鄭重“你說清楚。”

木子書低頭摩挲著無名指的婚戒“讓他見我,你們或許會知道更多,也不一定。”

羅峰就靜靜地看著這個危險分子,沒等許俊林開口,他就轉身去自己辦公室泡了一杯大紅袍過來遞給木子書“我們連夜去提人,你需要吊一下精神狀態,先去見孫山。”

木子書接過羅峰手裏遞過來的一次性杯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謝謝羅局。”

木子書喝了一口,起身“茶香四溢,我可以聽命到明天早上。”

看著那杯大紅袍,其他人臉色就變得微妙,許俊林也沒說什麽了,走在前面,回頭示意木子書跟上。

羅峰安排邵權楚君鳴把人帶來,隨後他們一幹人等都到了審訊室的玻璃鏡一側,夏林下意識的觀察著許思辰的狀態,不太對。或者說,所有人的狀態都不對。

木子書拿著大紅袍走進去,坐在了孫山對面,笑瞇瞇的不說話。

孫山緊盯著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木子書,他微微皺眉,像是覺得眼前人乖巧的樣子根本不是那時那個拿著槍沖上來狂悖的少年。

木子書喝了半杯茶暖了暖身子,摩挲著杯子,擡眼看著孫山,開口道“孫叔叔。”

孫山瞳孔緊縮,這一聲孫叔叔像是惡魔開口蠱惑人心的感覺,意義不明顯但還是被孫山敏銳的捕捉到了,眼前的人氣質立刻發生了質的變化,木子書像是卸下了乖巧溫順的偽裝,微微展現了他的毒刺。

“怎麽不說話?”木子書那一瞬間給孫山的感覺又消失了,他還是那個溫順平淡的人“孫叔叔說要見我,只是為了看看我?”

孫山瞇了瞇眼,試圖辨認的樣子讓木子書覺得有些可笑,又道“孫叔叔不認識我了?”

“你…真的還活著?…”孫山沙啞的聲音詮釋著他被審問的時間。

“是的,您很失望?”木子書很平淡,平淡到沒什麽情緒,什麽都不怨,什麽都不求。

孫山抿緊了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良久才磕磕巴巴道“不…我只是沒想到…因為他還曾瘋了般找你,但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經死了。”

木子書眨眨眼“誰?”

“西卒。”孫山像是受他影響,也變得平淡,如果忽略孫山手上的鐐銬,此刻現下的環境,那就真的像是一個關心人的長輩,甚至略帶慈祥“是他當年找我,自那之後,我離開了ECD。”

木子書淡淡喝了口茶“他找你做什麽?”

“報覆。”孫山苦笑“他…”

孫山回想起了什麽,但並未再說話了,木子書嘆了口氣“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不定能爭取一下無期徒刑。我逢年過節閑來無事,說不定會想著去看看你的下場。”

“沒有。”孫山突然冷漠的態度讓玻璃鏡後的眾人心頭一涼。

木子書放下羅局給他泡的奢侈的大紅袍“你會死,說了會死,不說也會,又何必執著。”

孫山神色一變,但依舊不語。許俊林羅峰等人臉色更是不好,許俊林摁下操作臺上連通木子書單側耳機的摁鈕,沈聲警告幹預“你說什麽呢?”

“我說,孫山,你活不了了。”木子書語速略慢強調,隨後繼續道“ECD不會放過你,你知道當年的事情,也參與了當年的事,鬼知道你現在手上掌握多少信息,如果你再說點兒什麽內幕的話,他們可能都得完蛋。一點風險他們都不會冒的,這就是為什麽袁田會死的那麽幹脆,ECD組織的管理系統,最麻煩的點在於很多人都不認識不聯系不知道對方存在,所以他們壯士斷腕才那麽的迅速。”

“我只要一天在這裏,在你們手上,就會有人為我去死。”孫山陰郁的神色全然沒了剛剛惺惺作態的樣子。

木子書笑了,嘲諷的眼神十分露骨“你要知道,自家人的性命總比一個外人要值錢,是個人他都惜命,在生命面前所有東西都是渺小的。如果是我,我會多叫幾個殘次品小孩兒,背著炸藥包把這裏炸了。幹幹脆脆一了百了。”

孫山緊皺著眉,死盯著他一言不發。

羅峰等人眉頭緊皺,許俊林繼續幹預“木子書,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他們之前幹過這種事兒,不是嗎?”木子書笑瞇瞇的盯著孫山,開口回應也覆述著“那些在商場裏追殺我的殘次品,就是丁玉江招來的,再做一遍這樣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只不過這次炸的地點不一樣。反正都是恐怖襲擊,他們只要確保你死了就可以了。順手還能把這兒炸了,這裏的人有很多值錢的,上面至少還要整頓很久很久去整理丟失了的消息。冒險豪賭,但也說不定是一場不賠本的買賣。”

孫山冷哼“也就只有你這種瘋子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木子書無所謂的擺擺手“說說而已,但你的確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說我能預見你的未來。你會相信嗎?”

孫山笑了“你要殺了我嗎?”

木子書微微瞇眼“說不定呢。”

許俊林更是一秒都不想讓木子書在接觸孫山了,立刻道“木子書,你出來。”

隨後又指揮夏林進去把人帶出來,夏林剛走一步,就聽木子書道“孫叔叔,你在愧疚什麽?”

這一句倒是生生讓許俊林把夏林又叫了回來。

孫山狐疑“你說什麽?”

“你逃又不想逃的,你說我在說什麽?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該知道,消息怎麽會在你那兒那麽閉塞?市局的熱搜就是很好的繩,正義游戲裏,壞人會孤註一擲,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保全自己的機會。你就像是上趕著撞過來一樣,是覺得自己活夠了?”木子書說完把剩下的大紅袍喝完了,但依舊覺得有些累“如果我是你,我在有疑心的時候早就跑了,又何必到這個地方做階下囚。只要離開這個地方,只要躲過一段時間,我照樣可以風生水起,夜夜笙歌。”

孫山咬緊了後槽牙,那眼神極具恨意“因為我要確定一件事。”

木子書看著他“是什麽讓你猶豫的選擇留下來斷送了後半生?”

孫山緊盯著他“因為有人跟我說:初代回來了。”

木子書並沒有如他所願的臉色大變,甚至沒有一絲滯停,他依舊安安穩穩平淡的坐在對面,孫山道“我想確認的是,初代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木子書點點頭“現在確認了嗎?”

孫山:“確認了。”

木子書笑了笑“還有要說的嗎?”

孫山:“……”

木子書瞧他沒了音,就起身拿著一次性杯子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孫山有些焦急道“我……”

木子書轉頭看著他,孫山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只是眼神緊緊鎖定在木子書身上,眼裏的情緒十分覆雜。

木子書笑了“孫叔叔,你如果真的還有些良知,那就快點結束這一生的罪孽吧,在臨走之前,留一些將功折罪的心理安慰,或許可以避免一點,你離開後再次面對他們時,可以吞噬自己的巨大恐懼。”

說罷,木子書就推門出去了,隨後孫山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木子書出來之後,那群人也就出來了,許俊林皺眉怒視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

木子書吧唧吧唧嘴,轉頭問“羅局,還有嗎?我還想喝。”

羅峰也明顯不悅“你是在誘導他自殺?”

木子書嘆了嘆氣,轉頭往刑偵辦公區的飲水機走,邊走邊說“他不會自殺的,他沒有那個膽子也沒有機會。”

後面跟著那麽些人,在晚上人數不多幾乎沒有的走廊裏發出聲響。

“孫山只能懷著恐懼慢慢等死。”木子書接了杯水轉頭對上兩個局長“其他的麽…除了交代點兒罪行或者提供一些有用信息之外,他沒有一點用了。”

“你還是在誘導他自殺。”羅峰道“他如果真的死了,你知道你是什麽行為嗎?”

木子書嘆了嘆氣,真的是一點不想在這裏和他們周旋,他看著這群人怒不可遏的樣子,犯了眾怒的木子書淡淡講述:“孫山是116血樓裏出身的白面教官,是散兵,隊長是黑面,頭頭是紅面。他們招來的基本上都是亡命徒,只是孫山這個人我接觸過幾次,他是那種懷著愧疚也能做到毫不猶豫殺了你的人,死在他手上的孩子不少,他可惡也可悲,當時他算是極其聽話的狗了,就怕116的把他丟出去面對警察和判刑,不知不覺也已經幹到了紅面。我記得有一次,我和沈醉犯了錯,因為我們放走了目標的小兒子,所以要接受處罰,沈洛讓人隨便收拾,那人把活丟給了孫山,也是那一次,我真正理解了為什麽他會時而溫柔時而殘暴。”

木子書看著他們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有冷漠、有鄙視也有憤怒,心裏冷笑,覺得他們的存在變得刺眼,不耐煩的心情一觸即發。但他看見許思辰的時候,稍微楞了一下,許思辰沒什麽表情,很平淡的看著木子書講述著往日的故事,他並沒有評價。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他的確殺了人造了孽,在很多年前他就應該嘗命了。”木子書疲憊的並沒有講完這個故事,他有些悲涼,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居然還妄想著分一些同情去可憐其他人。“只能說這個矛盾的人,僅剩的那一點想活著的意志,被罪孽帶來的愧疚感壓垮了、磨沒了,所以他才半推半就的留在了這裏。沈住氣再等等,只要心理防線被擊破,愧疚感會反過來把他吞噬的一幹二凈,孫山會主動找你們,做最後的贖罪。”

98:愧疚

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車輛來來往往,看上去歲月靜好,但窗戶裏面,木子書一人喝完了接好的熱水,順手把一次性杯子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看著那些臉色不好的人,更是覺得乏累。

秦平鄧旭下地在孫山地盤上看見了很多,所以對這個人完全施舍不了一點可悲可憐的同情。羅峰想著剛剛的對話,覺得木子書這個人十分矛盾。許俊林想著應對措施,也徹底對木子書有了很大的芥蒂。

夏林抿著嘴,咬緊了後槽牙,決定和許思辰私下好好說到說道。孫璐則是站在一旁,心裏不是個滋味。

許思辰沒什麽多餘的反應,冷靜客觀的問“西卒是誰?你認識嗎?”

木子書搖搖頭:“不知道,不認識。”

“你為什麽覺得孫山這種人會有愧疚?”許思辰問著,他很冷靜,口氣就像是在采訪,問出大家想問的問題。

木子書回答:“因為他曾因為愧疚,放過了我。”

“他對你做了什麽?”許思辰繼續問。

木子書就像是個答題機器,不帶猶豫,不帶感情:“他想我吃下一顆6歲孩子的心臟。”

聽到這裏,所有人心臟都抽了一下,許思辰抿了抿嘴,青筋略微暴起,繼續問:“你會殺了他嗎?”

木子書答:“不會。”

許思辰看著他,木子書很平淡,回答問題幹幹脆脆,孫璐有些顫抖“…為什麽?”

木子書淡淡看了一眼孫璐,好像知道,她會明白,哪怕只有一點:“他那時放過了我,所以我也放過他。孫山的命,是留給走在他前面離世了的孩子們的。他們在等他。”

孫璐抿緊了嘴,眼淚大顆滴落,就那麽看著木子書:“無關案情,我其實一直想問…過往的日子那麽苦,你為什麽還要再走一遍?…”

木子書微微有些楞,是啊,明明可以放棄那些,不在回頭,明明可以躲起來離開他們安分生活……

羅峰和許俊林緊緊盯著他,但他們所想,無關情感體諒。

木子書低眸想了想,擡眼認真的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每一張臉,像是這個問題,關乎著他們對於木子書的態度和所放信任:“因為我不甘心,加害者必須付出代價,那是他們對我的贖罪。問題可以有很多解決方案,但是別想讓我吃下去。”

許俊林和羅峰看著他,心裏也有數了。

夏林此刻是真的感覺到了許思辰說的,臨近深淵的感覺,從頭想來,木子書絕不是吃虧的主,就是吃了,也會找機會吐在你的臉上,再踩爛你的臉。

許思辰微微仰頭,像是宣誓著態度,回想著南七報告上醫生筆記裏,木子書說過的話。

木子書不想繼續和他們彎彎繞,問道“高廣文到了嗎?我要見他。”

羅峰看了看表:“還有半個小時。”

木子書挑眉,轉身往椅子上一坐趴在桌上閉眼休息“那我先睡會,你們去找孫山玩吧。”

許俊林和羅峰兩眼一閉,轉身去開小會了,秦平鄧旭和夏林站在原地各想各的,許思辰並沒有守在他身邊,反而是回了審訊室,夏林見狀跟了上去。

而孫璐默默地坐在木子書一旁,用手機追進楚君鳴他們的進度。

許思辰走進審訊室,微微皺眉,夏林走來他的一旁,兩人坐在孫山對面,看著他一副糾結難言的樣子。秦平和鄧旭則在隔壁觀望,記錄員又準備開始敲擊鍵盤。

許思辰冷聲道:“我只問一個問題。”

孫山看著他,有些狐疑。

“木子書和沈醉受罰時,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沈醉這個名字一出來,孫山就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那麽意外,就撇開臉沒理他。

夏林見狀,火氣不小:“孫山,都坐在這了,出去你就是死,留下好好說話說不定還能換個刑罰結束。”

孫山往後一靠,擡頭看著天花板,回想當時剛坐上紅面的日子:“也沒什麽,他們兩個殺了記錄員,毀掉記錄儀,然後把那個小鬼放跑了。上面知道了很火氣,把他們丟給我執行處罰。”

夏林沈聲追問:“什麽處罰?”

孫山突然低頭往前一沖,瞪大了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夏林,笑了“他們真的以為那個小鬼可以跑掉,太可笑了。整座城市都有上面的人,找一個6歲的孩子不難。沒有完成任務,這種貨色就應該被銷毀,只不過他們運氣好,是老大的兒子。但也就這一點。他們運氣其實也沒那麽好。”

“因為他們要眼睜睜的看著,看著那個六歲的孩子,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父親的屍體~”孫山又看向許思辰,有些激動。“你們知道嗎?那個六歲的小男孩,當時是什麽樣的一副神情,他看著自己父親的屍體被一刀刀削成肉片,然後放到火堆上烤的慢慢蜷縮變熟。”

夏林緊握拳頭,眼睛瞪大,眉頭緊皺,感覺呼吸有些不暢。許思辰緊盯著孫山,眼裏的紅血絲慢慢明顯。秦平和鄧旭好像忘記了呼吸,記錄員的雙手在僵硬顫抖…

孫山很滿意他們的反應,繼續道“匕首紮著人肉,上面還留有血液,他們把肉片拿著走了過去,那個小男孩害怕的忘記了什麽是哭,拼命搖頭向放了他的兩個哥哥們大聲呼喊救救他。”

許思辰屏住了呼吸,青筋暴起。

“而木子書?還有沈醉。他們兩個被按在那裏,看著執行官把匕首上的肉塞進了那個小男孩的嘴裏。”孫山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很享受淩遲他們的快樂。“上面覺得他們長不了記性,就讓執行官把匕首給了你們嘴裏的木子書。然後用小男孩的命逼迫他主動,一刀一刀的當著那孩子的面肢解那具屍體,但是他的手太抖了,一片肉刮得磕磕巴巴。小男孩兒看見了,他嘔吐著、痛苦著、懼怕的大聲質問著:你為什麽不去死?”

許思辰心臟驟停,那滯停的一瞬間反應刺激到了孫山,使他更加興奮賣力的講述:“對呀!他為什麽不去死?!是他們兩個闖進了他的家!!也是他們兩個殺了小男孩的父母!!現在當著自己的面去切割父親的屍體,你說,小男孩有錯嗎?”

夏林此刻渾身僵硬,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用動手,眼淚也是控制不了的落了下來。秦平鄧旭站在那裏渾身冰冷,而記錄一切的記錄員,已經沒了動作,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掛滿了淚水。

孫山看著夏林那不值錢的眼淚笑了:“讓一個六歲的孩子說出去死,木子書也算是個人才了。他那時幾歲?10歲?不知道,忘記了。”

孫山特別欣賞他們的樣子,他沒有眨眼,生怕錯過了他們的任何一副表情“上面說只懲罰一個人不夠,所以就讓沈醉去殺了那個小男孩將功折罪。木子書聽見後立刻放下匕首朝著老大拼命磕頭,說求他放過小男孩。又爬過去拼命認錯。老大嫌棄的把他一腳踹開,他那個時候特別臟,嘶…剛才樓裏撈出來,也難免。因為他的求情,沈醉需要把那個小男孩兒的心臟挖出來。沈醉看著地上的木子書不願意動手,隨後木子書就被折斷了纖細的兩個胳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沈醉也只能冷臉拿著匕首接受六歲孩子崩潰的喊著去死。心臟挖出來了,老大說要木子書吃下去,這樣才會記住反抗的下場。我拿著那顆比我手還小的滾燙的心臟,走過去掰開了他的嘴,聽著沈醉被摁著地上口齒不清從牙縫裏擠出來般喊著我吃,然後塞進去了。”

夏林緊咬著嘴,嘴角泛著微微的血色,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秦平鄧旭閉上了眼睛,記錄員顫抖著冰冷的身體。

孫山想了想後面的事情,安靜的坐回去了,像是放棄掙紮的困獸“當時我把他掐暈了。所以他才會說我有愧。”

許思辰聽完了,爆起沖上去一拳打在孫山的臉上,一拳一拳的砸在他的身上,夏林見狀趕緊起身拉住他,秦平鄧旭轉身才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許俊林和羅峰沖了進去。場面極具混亂,許思辰失控般一腳踹在孫山胸口上,把他連同椅子踹的顫了顫。他們把許思辰連拉帶拽的弄了出去,秦平窩火也冷靜的聯系了醫生。

許思辰緊抓著許俊林的胳膊,瞪大著眼睛,聲音深沈顫抖“你們…是不是不打算放過他?”

羅峰皺眉,把許思辰的手掰開,沒有說話。許俊林皺著眉頭不語,許思辰看著他不語卻也爆起的青筋,又覺得無比可笑“你們是不是要利用他速戰速決?”

許俊林滿是紅血絲的眼無可奈何的看著許思辰“他已經選擇了,回不了頭了…我們也別無選擇,這是最快的方法,哪怕偏差一點,我們就要等幾十年甚至更久,走在前面的人,他們此刻也承擔著同樣的痛苦,他們還在等我們去救他們。木子書的存在是個機會。”

許思辰低下頭,頭發掩蓋了他的表情“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來這。”

這時,木子書和孫璐走了過來,孫璐皺眉開口“高廣文到了…”

瞧這幾個人怪怪的樣子,木子書挑眉疑惑,許思辰沈默的走過去抱著他,沒有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句話。木子書眨巴眨巴眼,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他顫抖的身體“怎麽了?林局要開除你啊?”

“……”

“你們怎麽了?一個個臉色慘白。沒吃晚飯?”木子書掃了一圈,他們臉上都不好看,看著夏林嘴角的血,可能想到了什麽“你們被孫山氣著了?”

“……”

木子書看著他們一個兩個看著地板看著別處,就是不說話,又和孫璐對視一眼,隨後道:“孫山說話是挺賤的,你們可以選擇屏蔽。不聽他說的那些話就好了。只要跟你們交代事情了,有用就好。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一點兒快樂估計就剩折磨你們了。怎麽才半個小時,你們就認輸了。”

“思辰?”木子書輕聲喊著“你在發抖?”

“……”

木子書隱隱猜到了什麽,眼神冷了些,安撫開口:“別聽他說,怎麽什麽你都信?如果有這閑工夫的話,就多聽聽我說愛你。”

許思辰輕悶出聲“…嗯。”

木子書貼心的轉移他們的註意力,笑著問:“高廣文到了,不讓我去見見我的受害人嗎?”

聞言,許俊林羅峰他們齊齊擡頭,看著木子書平穩放松的笑臉,瞬間覺得,他們產生的那些廉價又可悲的憐憫,對於木子書來說,並不值錢。

他在用另一個更加客觀也只能屬於他們的視角,逼著他們,把過往的他都當做是變態殺人犯,而現在,是極具威脅性且不穩定的危險分子。

99:執念

審訊室門口,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許思辰終於放開了他,委屈著臉,眼裏滿是心疼和淚水。

木子書擡手擦了擦他的淚水,輕輕道“我說過,我需要的不是同情。”

許思辰抿緊了嘴微微皺眉,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有同情,他在心疼。木子書知道,只不過這話說的是給後面那群人的,所以也就對他笑了笑。

羅峰深呼吸“走吧。”

他們走到走廊拐彎處,剛轉彎就是審訊室2號,和一號是對稱的房間,木子書走了進去,楚君鳴坐在高廣文對面一旁的椅子上拿著資料,轉頭“我負責你們兩個的安全。”

木子書笑了{的確是要負責他的安全。}

木子書從走進來開始,高廣文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就緊盯著他,像是下一秒就會爆起廝殺的野獸。木子書沒工夫想玻璃後面他們的神色,只是簡單跟高廣文打了招呼“好久不見,黑面J。”

高廣文咬牙切齒痛恨的樣子讓楚君鳴產生了錯覺,好像他旁邊坐著的,才是十惡不赦的惡魔。

高廣文靠在椅背上隱忍著怒氣“初代沈柯…你找我做什麽?他們尚且不能從我這裏得到更多,你又哪裏來的自信?”

木子書面帶笑意“孫山被抓了,他的整個王國分崩離析,被逮捕、被占領、被分割。他如今比你的情況更加嚴峻。你指望不了他。而且他還在努力糾結要不要贖罪,你們之前是同事,都要死了,要不要搭個伴兒?”

高廣文抿緊了嘴,拿不透木子書什麽意思,也就沒有說話。

木子書緊接著提出疑問“你說你是ECD的人,那為什麽你的DNA會出現在新湘小區綁架案中因受害人身上的彈道分析而鎖定的風華大酒店豪華套房裏?更巧的是,擺鐘也在哪裏。”

高廣文微微皺眉,他並不驚訝,即使是警方也已經問過類似的問題。但如果是沒有的事情,那麽在木子書面前,他下意識的反應會不會算做默認?

木子書繼續道“所以,擺鐘在ECD組織裏也有很高的地位?不然怎麽可能使喚的動直屬於蒼耳門下的你。”

楚君鳴在一旁皺眉,總感覺木子書在亂猜一通。高廣文CPU在瘋狂運作,但還是不答。玻璃後面的羅峰許俊林等人也都在觀望,許思辰環抱著胸靠在後面的桌子上。{高廣文並不知道沈醉已經表明了身份,如果他的這個馬甲在ECD裏真的如木子書所猜,那麽沈醉現在的勢力範圍,是不是已經不在許柏航的控制範圍了?…}

木子書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面一點都不著急“我猜對了?你在蒼耳那裏的地位肯定不低,ECD沒有來殺你滅口,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你是蒼耳直屬的,你對丁玉江還有用,所以他才會任由你先呆在這裏。那麽擺鐘呢?他又處於一個什麽位置?擺鐘處於一種和蒼耳一樣的位置甚至更高,你們現在逃竄的人不多了,你還要繼續掙紮麽?還是說丁玉江他們的確要殺你,但被擺鐘阻攔了?”

高廣文瞳孔一縮不動聲色“你好像已經肯定了我和擺鐘一定是ECD的人。”

木子書:“嗯?”

高廣文冷笑“你這前後邏輯矛盾啊小朋友。如果我承認是擺鐘的人,那麽我的DNA出現在風華大酒店豪華套房裏,有什麽問題?”

木子書笑了“你覺得呢?我說孫山的時候你只是抿緊了嘴,說明你們認識或者相熟。我問為什麽擺鐘也‘恰巧’在那個酒店,你卻不反問我為什麽會下意識認為你們不是一夥的,微微皺眉的樣子像是在嫌棄,現在卻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質疑我把你們歸類到了ECD。高先生,您現在的態度就能讓我聯想到很多種可能,你是個墻頭草,擺鐘和ECD兩邊倒,你還看不起ECD的那群貨色。還是說你們同屬ECD,只不過你的主子其實一直是擺鐘,面上服務與蒼耳?——ECD到底想做什麽?”

高廣文樂了,面上沒了其他情緒,慢慢變得興奮,他壓低聲音“抹殺你。”

木子書眨眨眼“抹殺?沈柯?”

高廣文盯著木子書看了很久,又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所以你現在在乎的是什麽答案?”

木子書撇撇嘴,覺得這個人真沒意思,ECD要抹殺沈柯,這句話就像是開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玩笑。“高先生,您真的沒有懷疑過您上司的命令嗎?抹殺我?那為什麽擺鐘把我的炸彈換成了禮花彩紙?還冒著暴露的風險為我殺了吉世傑。還那麽故意的把你暴露出賣給警方。”

高廣文笑了,鄙夷不屑的樣子不加掩飾“不過是為了戲耍你,回顧從前的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木子書沒什麽反應,掛著淡淡的笑容掃了一眼高廣文胳膊上那很明顯的砍傷:“這讓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情,也包括,你胳膊上被我留下的印記。”

高廣文眼瞳緊縮雙手緊握,他的反應非常強烈。這句話也讓許思辰瞇起了眼睛,夏林在一旁原本憤世嫉俗的心情突然變得充滿疑問。兩個局長都在觀望,沒有多餘的反應,像是在看一場戲劇性的表演。

木子書笑了,十分享受高廣文給予的反饋“這就是你為什麽會樂意暴露自己也要殺我的理由,所以那個直接指向你的證物是你自己放進去的,走進警方的視野也只是為了讓我回想起你?你還真是惦念我。116的那個時候,你也在,那位白面女執行官的屍體,你讓她入土為安了麽?不會還是和那群沒用的肉塊一樣,被剁碎了餵豬吧?”

高廣文緊咬後槽牙,回想起那個人,眼裏多了愧疚。木子書笑意加深,拿捏著沈醉那氣死人的口吻調笑“沒想到我會記得你?其他的屍體都是拖出去的,你卻唯獨抱著那個女人的屍體離開,所以對於一個小孩兒來說,你讓人印象深刻。那個時候我殺了的人是誰?那個女人——是你的愛人嗎?沒辦法,我分到她一組,就只能殺了她。所以後來你投效ECD對不對?”

高廣文眼睛布滿紅血絲,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手臂,那是他傷疤的地方,像是馬上就能用指甲剜出一個個血淋淋的洞。

木子書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可惜你現在殺不了我。因為你才是那個階下囚。即使你費盡心思的把那些所謂的視頻推上水面,對我來說影響好像不大。雖然我也是一顆棋子,但是我的日子比你的好過,也有很多人願意保我。後悔嗎?後悔沒有親自動手,後悔沒有為她報仇,後悔當年殺了人,從此受制於人的做過街老鼠,好不容易爬上那個位置,勉強按住了心神,到頭來連自己心愛女人的屍體都保不住,高廣文,我真替你悲哀呀~”

高廣文爆起:“夠了!!你這個瘋子!!”

椅子被突然弄得嘎吱嘎吱響,把楚君鳴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站起來把他摁回去,但被木子書不動聲色的拉住了,兩個人就那麽穩穩當當的坐在原地,聽著高廣文極度憤怒的大吼。

“你就是個怪物!是個瘋子!!”高廣文在座椅上掙紮著,想要立刻上前殺了他“像你這樣的怪物就應該死在當年的雲盤山上!!你造了那麽多的罪孽,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怕他們來找你嗎?!!”

木子書就那麽冷漠的看著他,看著他崩潰、看著他發瘋、看著他為了愛人蟄伏多年卻沒有殺了恨了那麽多年的兇手。

木子書渾身像是被卸掉了力氣,開始泛冷,他的臉色蒼白,像極了一尊雕像。耳邊高廣文的辱罵詛咒就像是聽不見一樣,但只有一句話,清清楚楚的砸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你為什麽不去死!!!”

木子書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面對著那個恨死他的男人,心裏覺得可憐。而一旁的楚君鳴看來,木子書眼低卻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和難過。

木子書等他罵夠了,喊累了,一個踉蹌又跌了回去,這才開口“我見你,不是為了審訊你,也不是為了猜測什麽。”

“……”

“…我只是覺得,有一些東西,是需要說清楚的。”木子書十分客觀性的態度讓高廣文一楞,不知道他又要說什麽,只是覺得他的聲音十分刺耳,呼吸的暖氣就要把肺部點燃,隨後焚燒殆盡。

“我就問一個問題。”木子書敲擊著桌面“你愛人的屍體,是什麽樣子的?”

高廣文咬牙“很多道傷痕,腹部的刀傷最嚴重,我見過你苦戰,也知道你有能力一刀斃命,那個時候只有你和她在一起!!”

木子書等了一等,就像是在等高廣文的聲音完全消除“可是,那時是你帶我進去的。我當時犯了錯,所以要渾身是傷毫無準備的參與那次篩選。我當時渾身上下連個口袋都沒有,站在那裏玩匕首的,只有那個人。而觀察箱裏的篩選,只能活著走出去一個人,這是規矩。”

高廣文一滯,憤怒的心情瞬間被澆滅了,像是狠狠的砸了一盆冰塊。

“你記得當時你抓回來的小男孩嗎?”木子書就那麽看著他,沒有什麽情緒“我在觀察箱裏狼狽躲閃的時候,看見你中途走了,是你把他交給了孫山,對吧?”

高廣文不明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木子書像是又變回了那個高廣文眼裏的變態“那個小男孩,你現在還記得他的樣子嗎?他當時驚恐萬分,然後慢慢的變成了咒罵。我把他摁在地上,任由他無助的抓撓,那個人給了我一把匕首,那把本來就帶有新鮮血液的匕首。”

高廣文眼睛睜得很大,呼吸有些滯留,不可置信也不願意相信的看著木子書,緊緊盯著他的每一個表情,想要判斷他在說謊。

“我用那把匕首,捅進了那個小男孩的心臟上方,又用力劃下。我為了讓他幹脆一點,第二刀捅進了他的太陽穴。又在胸腔開刀,找到了那個和他拳頭大小的心臟。”木子書毫不避諱高廣文的眼神“你看見了的——那具屍體。負責處理屍體的你一定看見了。小男孩沒了心臟,而那個心臟,被孫山拿起,滑過我的整個口腔,滾燙的血液灌滿了我,血腥氣充滿了我的肺部。那個人,要我吃下去。而孫山,就是執行官。”

高廣文呼吸慢慢急促,吞咽著口水,眼裏的淚水和逃避的眼神全部落在了木子書的眼裏“你其實一直都知道,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只是需要一個看似簡單一點的目標去為你的愧疚和無能兜底。後來你遇到了一個機會,你不想無能了,你投靠了ECD,可惜那個人沒有在雲盤山上按照計劃死去。他活下來了,而你卻日日夜夜的生活在恐懼裏,害怕那個人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你。後來他死了,卻不是你殺得,你的無能狂怒無處發洩,直到重新遇見了我。你知道真相,所以沒有親自動手。”

“夠了!!”高廣文像是被撕裂面具後赤裸了真面目一樣,氣急敗壞的大吼“你知道什麽?你又記得什麽?那麽多年了,你記得清什麽?!說的真好聽!你的意思就是你很無辜唄!?”

“並沒有,因為這就是事實。”木子書臉色蒼白,站起身“我記得很多,記得所有死在我手裏的人,他們最後的樣子我忘不掉,有痛苦、有咒罵、有驚訝、還有…別的…”

許思辰很敏銳的想起,那時木子書曾經說過的話“痛苦的事情是忘不掉的。”

“高廣文,我無緣無故背上這個鍋那麽多年。”木子書嘴角微揚“你覺得我今天來幹什麽的?你快要死了,我再不說清楚就沒機會了,他們拋棄你了。”

高廣文臉色慘白,嘴唇微抖。

“你與我而言”木子書笑意更盛,十分滿意“是要處理的一件小事,你沒什麽是值得我去毀掉的了,所以,我來毀掉你最後賴以支撐的執念。我就是那麽一個人,把鍋狠狠的砸在你的臉上,看著你孤立無援的墜入冰窟,瑟瑟發抖的慢慢等死。”

楚君鳴看著他,總覺得木子書現在的樣子在某些程度上才是最真實的。羅峰和許俊林眉頭緊皺,秦平鄧旭現在想吐,許思辰夏林面色凝重。

“這感覺爽快極了~”木子書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打開了門“高廣文,你這輩子,真悲哀。”

隨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許思辰追了出來,卻看見木子書匆匆跑過,他追了上去,就看見木子書快速沖進廁所“嘔!——”

許思辰沖過去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著。

楚君鳴被叫了出來,羅峰說讓高廣文冷靜一下,隨後他們都各自散去了,孫璐和楚君鳴拐彎的時候碰上了從孫山的審訊室裏出來的記錄員,他面色不好,眼睛紅腫,好像十分難受。

看見了孫璐和楚君鳴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你們幫我把記錄做完吧…我…我需要去廁所哭…吐一會兒…裏面有錄音…”

隨後記錄員就匆匆拐彎沖去了廁所,趴在木子書隔間“嘔……”

孫璐和楚君鳴面面相覷,走進了孫山的審訊室。

100:無組織無紀律

三樓的男生廁所倒是熱鬧,木子書靠在許思辰懷裏吐的有些脫水,他渾身沒勁兒,臉色慘白,緊皺著眉一言不發。許思辰把他扶住,木子書抓上他的手腕,兩個人還沒說什麽,廁所就沖進來一個人,許思辰看見了,是那個新人記錄員。

他沖到隔間就是一頓狂吐,聽聲音,癥狀比木子書輕些,還有嗚嗚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

木子書除了反胃,被燃燒起來的八卦之心轉移了些許註意力,很想知道隔壁的到底是誰陪著他一起吐。他好奇的探頭,就看見一個年紀不大,看起來就未經世事的小夥子痛哭流涕。

許思辰想要木子書出去喝點溫水壓一壓,但瞧他這個好奇寶寶的樣子,也就任由他鬧一鬧。記錄員剛吐完,擦了嘴轉身靠著馬桶擡眼就看見了木子書努力眨巴著眼睛探頭探腦。

本來吐完了就不那麽難過了,結果看見了正主,那個情緒一瞬間達到了一個小高峰。木子書就見這個不認識的人表情一委屈,放棄馬桶彈射起步沖過來抱住他也順便把許思辰推向了他身後馬桶,然後在木子書的震驚不解中嚎啕大哭。

木子書僵硬的不知道做什麽,他拍了拍小夥子的背,努力柔著聲音“沒事了…不哭……”

他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那委屈感直接飆升,就這個時候,楚君鳴沖進來了,完美的聽見了木子書安慰人的那句話,隨後在許思辰的持續震驚中,楚君鳴跪在地上從後面抱著木子書,哭的那是極其委屈。

小木頭嚇了一跳,還反胃嗎?不了,他現在十分惶恐,不知道什麽情況的他更是滿腦袋的問號,關鍵是完全聽不清楚這倆哭嚎的什麽,只感覺廁所的房頂都要嗷塌了。木子書試圖掙紮,把他們安撫好,結果變成了一左一右。

木子書的兩個胳膊被束縛,在許思辰黑臉扒拉下,好不容易把胳膊抽出來了,手忙腳亂的給這兩個娃摸眼淚,關於楚君鳴,木子書覺得應該是剛剛被他那個樣子嚇著了,所以連忙解釋“小楚,我那個時候是在演戲的,你別當真。”

楚君鳴嗷嗚嗷嗚的嗷了半天,鼻涕眼淚滿臉都是。木子書生怕他又像某人一樣,把鼻涕眼淚蹭自己一身,趕忙拿出衛生紙給他擦幹凈。

然後轉頭苦口婆心的跟那個小夥子說“那個…你…你怎麽了?沒事吧?失戀了?人生總會有得有失,沒關系的…”

“我!沒…有!…”小夥子哭的上接不接下氣,木子書是艱難的分辨了好半天,才聽清楚他說他沒有女朋友。

許思辰黑臉想把這兩個樹袋熊從木頭身上扒下來,就在木子書挑眉有點尷尬,然後就在忙著想措辭的時候,孫璐沖了過來抱著木子書的腦袋就臉貼臉的懟在他臉上“嗚嗚啊啊啊啊啊!!”

木子書已經沒魂了,就屬孫璐的哭聲特別具有穿透力,而且聲音特別大,這一下子動靜更大了,許思辰滿頭加號,嘴角抽搐的用手抵著孫璐的腦袋往外推,暴怒大吼“孫璐!!你還是不是個女生了?!這是男廁所!!!——你們給我撒開!!!!”

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開小會的其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市局鬧鬼了,嗷的那叫一個慘烈。

木子書已經沒了機會說話,幾個人中只有孫璐能嗷清楚一點“小書啊!!嗚嗚嗚!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那群狗東西都送到死刑場上!!嗚嗚啊啊——我們都知道的!你不哭,要好好活著知道嗎?——嗚嗚嗚——”

木子書一楞,怔怔的打量了一圈,突然覺得那句話…他可以釋懷一點點了…

“成何體統!!無組織無紀律!”許俊林吹胡子瞪眼的一拐彎就看見男生廁所裏這混亂的場面,差點氣的血壓爆表“孫璐!!你是個女孩子!!”

許思辰眼疾手快的從那三個樹袋熊的虎軀一震中,將小只的木子書撈起夾在胳膊下,一溜煙從旁邊逃離。

夏林見狀立馬上手把孫璐拉起來,邵權把楚君鳴提溜起來,鄧旭把記錄員領起來,一人一個小朋友,離開了男生廁所。

許俊林皺眉看著許思辰和木子書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羅峰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們想想別的辦法吧。”

許俊林沈重的嗯了一聲,眨了眨眼,眼裏微微閃著的水光就沒了蹤跡,像是一場錯覺。

木子書被許思辰放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拿了杯熱水過來,蹲在他面前“你先喝口熱的壓一壓,這附近的麥當勞還開著,我去給你買杯熱牛奶。”

木子書拉住轉身要走的許思辰,笑了“沒關系,這個就夠了。”

許思辰看著他,看著他憔悴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他知道,木子書在因為他們的態度和那句話開心。許思辰蹲下,握住他的雙手溫暖著他,開口道“我們的新家全部裝修好了,我給你說過的,是兩層的小洋樓,在扶餘市中心暖陽小區6號。我們到時候還可以在小院子裏種點花,我回去再旁邊給你弄一個小亭子,你可以在那裏抱著熱牛奶曬太陽,到時候,我們在養一只貓,我上班,你負責奶孩子,好好休養,好不好?”

木子書看著他的樣子,想說點什麽,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但還沒開口,就看見那三個被領了過來,一個個低著頭,拿著像是小手絹的衛生紙,吸溜吸溜著鼻涕過來了。

“淩晨了…”記錄員小心翼翼的說著“要不要去…去…”

楚君鳴忙著擦鼻子,邵權拿著衛生紙像是個操碎了心的家長,孫璐嗚央了幾聲,把記錄員沒說完的說完“去附近麥當勞吃點東西,然後你早點休息,你剛剛吐了一次,不吃東西胃會不舒服的…”

木子書看了看後面的夏林,夏林點了點頭往上指了指,示意上面同意了,鄧旭一大老爺們覺得別扭,就直接道“剛剛肯定嚇著你了,就當是這三個貨給你賠罪,你要是休息之前不吃點兒東西的話,胃肯定是會受不住的。畢竟你太脆了,就,萬一出什麽事兒怎麽辦?”

秦平這時候低著頭拿著手機過來了“你們準備好了沒?我剛剛看見還有一家粥屋,點餐都點好了,主打一個素食主義,沒問題絕對養胃…”

一擡頭,覺得有點尷尬,就楞在原地。木子書笑了笑,拉著本來想二人世界探討未來然後帶著他出去吃飯的許思辰起身“準備好了,有沒有蘑菇雞絲的粥?”

秦平反應過來了“啊有的!我點了,還有美容養顏的粥,還有烏雞湯,這家粥屋主打養生,老板人特別好。”

一群人邊走邊聊。

木子書看了看記錄員:“你叫什麽名字?”

記錄員有點欣喜:“我叫王磊,23了,剛過了實習期。”

木子書撇撇嘴:“我也23,可是我沒有過實習期…”

秦平把手機給了邵權:“你們看看想吃什麽?”

楚君鳴巴拉巴拉邵權:“唔…我想吃香椿包子…”

邵權:“點了點了,還有什麽?你們呢?這還有香菇的。”

孫璐:“我看看我看看,我想吃雪菜的,辣白菜的!小書,你想吃什麽的?”

木子書接過手機認真看了看:“我想吃肉包子。”

“…?!…”

木子書天真的眨巴眨巴眼“你們不吃肉嗎?”

王磊微微皺眉:“我…我今天想吃素的…”

楚君鳴一陣惡寒:“我……”

孫璐:“附議…”

秦平、夏林和邵權相互看看,苦笑了一下。

木子書猜到了什麽,一臉嚴肅:“我沒吃心臟。”

孫璐扭曲著臉:“好好…我們知道…”

王磊:“…知道的,就是…”

楚君鳴:“就是想象力代入一下…那個…天賦好。”

木子書嚴肅的澄清:“我那個時候吃的都是人類的食物,所以對於肉類進入食道不會特別抗拒。這麽多年我在努力矯正,現在沒問題了。”

眾人:“……”

孫璐一臉欣慰:“一個人一定很不容易!”

楚君鳴:“太厲害了!想我第一次幫忙搬屍體…我現在想想我都想吐……”

王磊:“…我第一次幫忙搬屍體是巨人觀…後來還不小心炸了…我用香菜汁寫了一禮拜的澡。”

孫璐:“馬上就要吃飯了,你們討不討厭?!”

他們邊說邊走,一群小孩兒就開始嘰嘰喳喳起來了。後面的鄧旭撇撇嘴是一點不敢吭聲。

許思辰拿好木子書的衣服和遺留的五金嫁妝,跟了上去,走到鄧旭身邊“你怎麽了?一副菜色。”

鄧旭咽了咽口水“如果一會兒,那個老板有點罵罵咧咧…你們別生氣啊…”

許思辰挑眉“怎麽了?你和那家老板有仇啊?”

“沒有…那是我二大爺…小老頭剛被薅起來做飯…”鄧旭皺眉想著自己剛剛把熟睡中的二大爺薅起來做生意的那通電話,感覺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頓打。

許思辰絲毫不要臉的噗了一聲“沒事…我幫你瞞著。”

101:決定

市局附近的一家覆古門面相當大氣,牌匾招牌都是雷厲風行的毛筆字體,寫著:

鄧家祖傳粥屋——

眾人面面相覷,又齊齊轉頭看向鄧旭,這個名字…

“鄧!旭!!”鄧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店裏面一聲氣沈丹田的怒吼像是吃人的架勢“你TMD看看這都淩晨幾點了!給我連著扣了15個電話!孫砸你是想投胎嗎?!”

鄧旭:“……”

許思辰拍拍他的肩膀,忍了一秒,然後就憋不住了,隱隱約約的發出笑聲。

二大爺中等身材,穿著海綿寶寶樣式圖案的睡衣有些不太符合他們的想象,168左右,看起來身子骨十分硬朗。出來了之後望著孫子和一群180以上的年輕小夥子們堵著門,立馬就把手裏的大湯勺子領好,警惕的表情標示著他分分鐘可以幹架。

木子書連忙把蒼白的臉湊過去“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是實在沒有地方去了,打擾您真是過意不去…我們是鄧支隊的同事兼下屬,剛剛出完任務,阻擊一個大型販毒窩點,大家連著加班了快半個月…是我身子骨太弱…連累大家…還打擾您了…”

“我們包圓兒,按照市場價格雙倍給您,您看可以嗎?”木子書乖巧可憐充滿歉意的輕輕扶上小老頭拿著大湯勺的胳膊委屈懇求的說著,可是把這一群群看的那是個直呼牛逼。

許思辰十分上道,謙遜有禮的做出承諾還給出了理由:“我們點的有就上桌,沒有就沒有,餐品價格按照雙倍給您結賬,也麻煩您這麽早就招待我們,主要是這三個年紀小的實在是熬不住了,一個個的都是剛吐完,鄧支隊是怕我們吃麥當勞太過油膩,這才不得已叨擾您的。”

孫璐眨著大眼睛,那是一副特別委屈的樣子“可以收留我們嘛…”

楚君鳴低頭有些難過的樣子“我們可以幫忙幹活的…”

王磊有點膽小的躲到秦平身後一些“…我…我可以打下手,我之前在粥屋打過工的。”

鄧旭:“……”

鄧二大爺這一看一個個的小可憐兒,知道自己誤會了,還以為自己孫子受欺負了被一群人逼迫的。看他們一個個蒼白的小臉委屈巴巴的樣子,那還管什麽幾點了,立馬招待進屋“快快快!這話說得,咱們吃什麽盡管點!二爺給你們做!還說什麽錢!?那都俗了!今天讓你們嘗嘗二爺的手藝!管飽!”

木子書歡快的踩著小步子拉著楚君鳴就跟著鄧二爺進去了,然後主動搬好椅子去拿了熱水。

“哎哎!娃娃你坐回去!”看著木子書的動作,準備竄進後廚的鄧二爺又出來扯著大嗓門喊“快去坐著!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

“哎,沒事的鄧爺爺。”木子書搬了一個凳子,然後被許思辰搶走了,回了個話的功夫,大家就把收起來倒扣放在桌面的凳子放好了,也都在準備熱水暖身子。

“鄧旭!!”鄧二爺在後廚放開了嗓門兒“進來幹活!”

鄧旭扭頭就進了後廚“來了來了!”

“別以為我放過你了。”鄧二爺壓低了聲音,但是他的嗓門兒很大聲,就是故意壓低了也還是聽得見“你小子連著給我打15個電話是想幹嘛?就一句你要招待戰友不就行了?害得老子以為你招了什麽黑社會!我這祖傳30厘米大鋼菜刀我都磨好了!”

鄧旭連忙唯唯諾諾的說著“哎呀不是…我前14個電話…您也沒接啊…我這根本來不及說。這最後一個電話倒是接了,上來劈頭蓋臉給我一頓教育,我就說了一句起床做飯,這第四個字音還沒落呢,您連著教育了我十來句不重樣的,說了句知道了就掛電話了。”

“臭小子!那還是我的錯了唄?”

“不不不!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簡潔明了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我深表歉意,二大爺你說什麽都對。”

“孫砸。我看你是欠教育。”

“不是,二爺你講講理好不好?我那是根本插不上話啊,您根本沒有給我任何積極配合陳述事實的機會啊!”

“…等天亮了我就讓你親愛的趙芳同志安排你相親。”

“!!我錯了!”

“你媽媽可是很關心你的人生大事。”

“你還是不是我親二大爺!?”

“表的。”

“嘖!”

聽著後廚的動靜,飯桌上的眾人都是抱著熱水聽著八卦。憋笑憋的那是相當辛苦。

木子書掃了一圈,最淡定的就是秦平了,又想了想,好像這個人並不怎麽說話,高冷的緊,剛剛那段話就是木子書印象裏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他瞥了一眼隔壁某人的手機,夏林和許思辰貌似在聊微信,王磊和楚君鳴在看菜單,邵權在提醒他們哪一個做不了,另一邊的孫璐小姐姐正對著手機傻笑,木頭偷偷瞄了一眼,那個備註是一個川字,後面還有一個糖果的標識,聊天背景是德芙巧克力的外包裝壁紙。

“雷川好像是回去全面匯報工作了吧?”木子書的突然出聲讓其他人聞言擡頭疑惑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就見坐木子書右手邊的孫璐嚇了一跳手機脫手直接摔進了空碗裏,一副六神無主還極力想要掩飾的樣子拿好了手機,結結巴巴道:“什,什麽?”

木子書和隔壁許思辰同步兩眼一瞇,好像發現此事並不簡單,然後木頭就關切的問:“他睡了嗎?”

孫璐眼神飄忽不定“這種事我怎麽知道呢?他睡沒睡跟我沒有關系!更何況他現在在寫案文,怎麽可能有時間睡覺?”

夏林笑了,好像突然開竅了:“你不是不知道他睡沒睡嗎?怎麽還知道他現在在寫案文?”

孫璐急得慌張道“我那是猜測的!他又沒跟我說。”

木子書撇撇嘴“我剛剛看見你們聊天了,德芙巧克力。”

許思辰一副笑臉道“雷川啊?我記得這小子臨走好像把自己兜裏的巧克力全給你了吧?”

楚君鳴眨巴眨巴眼“原來他們臨走前七嘴八舌找我側面明示暗示說談戀愛的巧克力是他給你的啊?”

孫璐憋的紅了臉“沒有……”

邵權道:“這沒什麽,雷川這個人我接觸過幾次,人挺正直的。”

這時鄧旭拿著各種吃的就懟上來了“雷川?他現在是忙成狗了,秦平動作比他快,畢竟沒有路程差在那裏,在上面要資料的時候,他都寫一半了,不然哪裏有可能在這裏陪吃飯?”

許思辰笑瞇瞇的“那麽忙還給你發消息呀?孫璐同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咱們隊的規矩你是懂的,大家都是簽署了戀情公開透明的條例法約,你不要單方面想著毀約嗷,快跟組織報備報備。”

孫璐拿起包子就堵住了嘴,吧唧吧唧才蚊子音的說“我們……不是。”

木子書吃著肉包子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

王磊咽下一大口包子:“唔…你們還沒有確認關系嗎?”

孫璐紅著臉局促的搖搖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喝粥。

夏林想了想:“雷川喜歡吃……什麽來著?”

孫璐看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就小聲補充道“麻薯…”

許思辰趕緊接話“謔,你還知道這個啊?我們兩個和雷川是同期同學都不知道,嘶,我可以幫你哦。”

孫璐瞪了一眼許思辰“不用,你一出馬,還不得把他嚇跑?”

許思辰皺眉“你這說的好像我多可怕一樣。”

夏林正色道“你還是算了吧,上學的時候,就是因為你,雷川才對青蛙有了心理陰影。”

木子書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有說有笑,鄧二爺也坐過來跟他們說媒,一桌其樂融融,他看了看外面昏暗轉亮,太陽上班照亮了大半天空,火紅的顏色特別好看。

他有些恍惚,現下的歡樂那麽的不真實,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木子書坐在那裏,沒有他們之間的快樂,卻有一種濃重的割裂感,像是黑暗裏蜷縮太久的人突然看見了光明那邊的生活。

他有些格格不入,有些焦慮不安,還有些難過。

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聽不清楚,像是又沈浸在冰冷的水裏,潮濕的、不可避免的灌入耳朵。

“木……”

“…?…”

木子書有些楞神,像是耳朵裏潮濕的聲音慢慢變得幹燥清晰,那就像是一場空談的玩笑。

“木頭?”

“小書?!”孫璐焦急的推了推他。

木子書看了看他們,有些……擔憂?

“…怎麽了?”木子書看著手上懸在半空的勺子裏貌似已經冰冷的粥,笑了笑“我最近有點嗜睡,剛剛差點就睡著了。說到哪了?幫孫璐追雷川?”

許思辰皺眉不語,夏林他們的臉色也是一瞬間慘白了,在木子書有些尷尬的時候,秦平平靜道“這個話題都過去了,我們在說給鄧支隊相親的事情。”

木子書怔了怔,接上話題“相親啊?那就——”

鄧旭:“……”

大家像是沒有在意這次的插曲,然後開始熱絡起某人的婚事,許思辰在一旁倒是安靜了,他們也都在極力掩飾著剛剛的事情,就像是默契多年的戰友,都不約而同的做出這個決定。

而剛才,木子書的狀態十分不好,他的臉色青白,微微皺眉,瞳孔並不聚焦,樣子就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無力掙紮卻又不得不忍受著。

而木子書說的話題,早就已經結束,甚至沒有人說要幫孫璐去追雷川,而他的狀態,已經很危險了。

許思辰看著手機裏跟夏林的聊天記錄,沈默的發送了那個決定。

夏林:[我們已經聯系了當年兩次給木子書做診斷的醫生,也大概講述了現在他的狀態。]

[許思辰,他很危險,已經有毀滅傾向了,區別不過是自我毀滅和同歸於盡的差別。]

[他需要休養和督導,還有醫生。]

許思辰:[我會帶他走。]

夏林:[那麽,今後由我來接手你的位置。]

許思辰看著夏林的回覆皺眉,又擡眼看了一下,夏林還是那個夏林,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餐桌上,夏林活絡著氣氛,努力讓眾人都忘記痛苦的事情,貼心的引導著他們的話題和情緒;而私下,他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計劃好了自己的位置,為了自己也為了朋友,像是早就想好了怎麽做才能義無反顧的成功站在那個位置上。

許思辰離他太近了,越接近木子書就越像他,而夏林要做的,是把要跳下那個署名木子書深淵的許思辰從邊緣拉回來。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許思辰不知道,但他的目的不是被‘同化’,他已經偏離了他原本定義的軌道,現在的許思辰,不是在救木子書,而是在跟隨他一起深陷深淵。

可轉念一想,夏林此刻的狀態和要做的事情,不正是被木子書影響的結果嗎?是,又不是,木子書的確或多或少的影響了很多人,但不一樣,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真正理解木子書瘋狂的人沒有幾個。真正影響夏林想法的,是環境。

許思辰想了很多,讓夏林做出這個決定的,可能是那天全程聽完了他控訴許柏航的話,可能是一直以來看著他們兄妹走過的路,但最可能的,是因為許九寧,他放任她一個人很久了。

看著桌面上歡樂的聊閑,許思辰又在聊閑的空餘看了看木子書,他也在努力融入他們,就那一秒,許思辰卻覺得自己十分可恥,他們看見了他的可悲、可憐、痛苦和掙紮,但唯獨沒有看清也沒有理解他的瘋狂,就連許思辰自己,也要去做一個把他拉離那片他最熟悉地方的人。

可到頭來,是他們一直在定義木子書什麽是正確的、什麽狀態是正常的、什麽選擇是最好的。許俊林和許柏航要他成為木子書,堂堂正正站在光的一面硬悍從前的過往;沈醉想他成為沈柯,安安分分變回從前那個依賴他的樣子;而許思辰不知道怎麽去選擇,所以一直沒有動作只是跟隨,到現在才清醒,他根本沒有資格替他選擇。

木子書註意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他的時候,那種隔著什麽的感覺久久不散,心裏的執念才會加重,他們需要好好聊聊。但瞧著許思辰難以掩蓋的難過,他就生生把話又咽了回去,只是沖他笑了笑。

許思辰苦笑一下,繼續和大家聊天,在微信上也回覆了夏林:[好,我來安排。]

夏林也就一瞬即逝的滯頓,關掉亮屏繼續聊天,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頓飯吃了很久,他們前前後後離開店面,走在最後的是剛付完賬的許思辰,他輕輕喊了一聲“木子書。”

聲音很小,但是他聽見了,回頭對上許思辰滿是不舍的眼,就好像木子書下一秒就會徹底的消失不見。

“怎麽了?”木子書見他久不回話,有些厲聲的喊他“許思辰。”

“嗯。”許思辰往前走了一步,向著他,走了一步“有一種踏實,是你在叫我的名字。”

102:監管

天亮了,陽光燦爛,街上晨跑鍛煉身體的人、商販擺攤準備迎接忙碌的上班客人、車流慢慢變多,聲音隨之嘈雜,但就許思辰說過的話,永遠被他第一時間接收,十分清楚。

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一半向陽一半陰暗,木子書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拉上他的手腕“我們…”

“小書!”孫璐他們在前面呼喊“你們快點跟上!”

鄧旭飽受相親摧殘,現在是無差別發瘋“別忙著談戀愛了!趕緊的!要綠燈了!”

木子書低了頭,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身笑嘻嘻的拉著許思辰向他們走去,向陽光走去。“來了來了,剛剛二爺還在跟我們囑咐要盡快安排鄧支隊的相親大事。”

鄧旭立馬炸毛“還說!三四個小時了不膩嗎!?”

惹得眾人破涕為笑。

許思辰看著木子書未曾放開的手,跟著他走在人群中,走在斑馬線上,看著正前方的綠燈和那個方向直照而來溫暖的陽光,就好像在映照著許思辰所想所盼望那一切的結局。

但是不夠,被木子書拉著,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這還不夠,許思辰又扣緊了他的手,上前走在他的身邊,餘光一直鎖定著他。

就那樣,他們拐了個彎回到了市局,走進那裏的大門,木子書背著光,擡頭看見了被陽光映照的警徽,第一次有那麽一種感覺,這座守護人民安全城墻的據點,就那麽坐落在最耀眼的地方,它向著陽光,向著群眾,而身後就是那片黑暗,被它永遠踩壓在腳下。

而那群掛念他的人,正在辦公樓大門口轉身喊他。

許思辰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他“我們過去吧?”

那是一個疑問句,木子書一楞,笑了“好。”

不一樣了,哪裏不一樣呢?木子書不知道,但永遠留在有光的一邊,就可以把自己僵直的冰冷的身體變的溫暖。

這裏真好,大家都在,他這樣想。

回去後在走廊撞見了兩位局長,那黑眼圈是真的重,許俊林走來,凝視了木子書很久又嘆了嘆氣,隨後皺眉嚴肅道“一會兒,你跟著邵權他們先回扶餘市。”

木子書看不懂,這個人剛剛的眼神和現在的態度,他不懂,但也是很乖巧道“是。”

“許思辰,你跟我來。”許俊林轉身就離開了,一旁的許思辰安撫的看了看木子書,就連忙跟上了。

他在休息區小睡了一會兒,楚君鳴來叫他一起回去,木子書坐上了返程的警車,看著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警徽沒有說話,他沒來送他。

三樓辦公室的窗前,許思辰透過百葉窗看著他們離開,屋裏的氣氛不是很好,他轉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許柏航,有些冷漠“所以,你們現在要把他嚴加監管?”

許俊林拿著資料塞給他看“木子書的情況已經在惡化了,他必須在看管下接受矯正。”

看著那一份份行為報告,許思辰皺眉不語,羅峰看著電腦上平穩回去的警車定位,下達他們的命令“在他矯正期間,嚴禁你們兩個接觸,你這段時間會留在風蘭市。”

許柏航喝著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許思辰感覺兩眼一黑,無語的感覺無以言表“所以,你們誰也沒有告訴他,這一次是回家還是被監管。”

{誰又給過他選擇…你們都已經把他安排好了,即便他不喜歡…}許思辰怒火中燒,想到這個,就突然閃過那天在車庫,沈醉蠱惑木子書的那一幕,突然理解了沈醉為什麽那一槍要殺他。沈醉一直在給木子書選擇的機會,在把選擇赤裸裸的放在他面前,他希望木子書跟他走,但從來沒有用強硬手段直接逼迫過。

“你們甚至不如沈醉對他好。”許思辰笑了,有些蔑視有些淒涼“他會來找我,你們信麽?”

三個人擡眼看著許思辰,一個個臉色不好,尤其是許柏航“你才是最應該離他遠點的人。”

“怎麽?覺得我被同化了?”許思辰把資料報告扔在茶幾上“我不在身邊,他會逃,你們才是最應該遠離他的。”

羅峰冷漠道:“他逃不了,有束縛帶,他沒機會逃。”

許思辰聞言冷聲質問“你們要把他關去哪?”

許柏航頓了頓沒有說話。

許思辰掃過桌面上報告的落實方案,心裏一滯,隨後立刻沖向門口,沖出去狂奔在走廊上,他們剛離開不久,開車快一點可以在兩三分鐘內跟上,他那樣想。

但身後的一聲槍響把他的腳步遏止,許思辰重重摔在地上,伸手顫顫巍巍的拔下肩膀上的針,勉強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開槍的,是許柏航。

秦平夏林等人聽見聲音後從刑偵辦公區沖出來,就看見許思辰躺在地上,手裏拿著麻醉鏢,而對面就是兩位局長。

羅峰嚴厲道“把他關到禁閉室休息,不允許他離開市局半步。”

秦平蹲下扶起許思辰“是。”

夏林就那麽站在原地,看著兩位局長離開,他們手上並沒有麻醉槍,那麽開槍的,是不是那個人呢?

夏林皺眉的看著被扶起帶走的許思辰,心裏有些驚恐,是什麽讓他那麽拼命地沖了出來,以至於動靜那麽大,又是什麽讓那個人不惜在警局開槍也要阻止許思辰離開。

他打通了邵權的電話“餵?”

邵權和他們不在一輛車上,他在頭車上,被兩個警員看著,就像是在預防什麽。

“夏林?”

夏林此刻並沒有意識到他語氣的冷冽,質問道:“他們要把木子書帶去哪?”

邵權裝作一副聽他嘮叨的樣子,聽這個態度,不用猜都知道許思辰出事了,隨後盡量平靜且迅速的報了一個地方。

隨後,夏林就聽見了推搡爭奪的聲音,電話掛了,而邵權快速說出的這個地方,讓夏林不可置信。{所以許思辰才失態的沖出來被打了麻醉鏢,所以到最後都沒有讓許思辰去送一送他。因為他們沒有告訴木子書,他們不是送他回家的。聽聲音,邵權應該是被控制了,對於木子書可能會直接采取強制措施,楚君鳴知道嗎?孫璐知道嗎?他們是不是也被看管了?}

“我跟你講!雷川還在休息,你不要給他打電話!”孫璐在隔著木子書爭奪著楚君鳴手上的手機,三個人在後座玩鬧。

前面的兩個警員笑嘻嘻的搭腔,副駕駛的提議說“回去就看見真人了,還打什麽電話?快快,把手機放前面,免得打擾人家休息。”

孫璐立刻就把自己的手機連同楚君鳴的透過柵欄丟在了前面副駕駛警員的手上,孫璐得意洋洋道“這下好了,你安分一點!小楚你學壞了知道嗎!?小心我跟邵權告狀。”

楚君鳴傲嬌一哼,表示邵權根本管不了他。

木子書在中間調笑,卻看見了副駕駛那名警員一直有意無意的盯著他手裏的手機“我的手機,怎麽了嗎?”

警員一楞,沒想到他那麽敏感“害,我最近想換個好的,就看你這款手機不錯,什麽牌子的?”

孫璐瞧了瞧“小書這個是紅米的,你要不買個蘋果的?我看他們都愛蘋果。”

然後他們七嘴八舌的又開始聊手機牌子、性能和價格,木子書沒有吱聲,在許思辰的微信聊天框裏發了一個共享位置,等了很久,他沒有回應。

木子書稍微冷臉,這不正常,許思辰有事沒有送他可以理解,但絕不會斷聯般不說一句話,想起剛剛警員的表情,他微微皺眉。{是想找個由頭讓我自覺上交手機?}

“我們還有多久到市局?”木子書換上溫柔乖巧的樣子問著“我到時候打車回家,這麽久沒回去,還挺想的。”

警員沒什麽異常:“我們還有大概一個半小時到達扶餘市,回去的話可能還要留你做詢問,所以你暫時要跟我們一起。”

木子書心裏一滯“詢問?那之前為什麽放任我,卻現在詢問?”

警員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這是林局下達的任務,我們知道的的確不多。”

楚君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回想最初上車的時候,邵權那個嚴肅的表情,叫了兩遍都沒理他,身後跟著的兩位警員,現在回想,就像是羈押嫌疑人的架勢。

孫璐搖搖頭“鬼知道他們那些大人物一天天在想什麽,我記得我那個時候還是學警,跟著許思辰出現場,他說讓我向前走十米,我覺得莫名其妙的,結果走到第十步的時候,我就看見了小土坡下面泡著屍水的受害人屍體,嚇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滑下去正好對著屍體。”

警員搭腔:“然後呢?”

孫璐氣呼呼的拉著木子書跟他告狀“他要我搬屍體!氣死我了就,你說他要我幹活不就一句話的事嗎?非要嚇我一下!給我好一陣心理陰影。”

木子書笑了,是某人能幹出來的事“我實習的時候,就沒有讓我搬屍體。”

警員驚訝道“我們剛開始都是要幫忙搬屍體的,這是習俗……”

木子書笑了笑,繼續聽著他們聊天,時間過得很快,他們過了關口,向著市局的方向走了一半,但在快要進入市中心的時候,他們拐彎了,那是與市局相反的方向。

木子書看了看手機,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隨後就道“我今天不太舒服,能等我睡醒在接受詢問麽?前面轉角車站停一下吧,我同學來接我。”

警員:“同學?”

木子書瞧他一點沒有要把他放下車的意思,笑容有些僵硬“是的,他叫瑾瑜。”

這個名字讓楚君鳴和孫璐一僵,意識到了什麽,警員還在調笑“不用他麻煩,林局說了,我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木子書收起笑容,他們沒有打算柔和辦事,可能一開始許俊林下達的命令就是采取強制措施。平淡的語調帶有一些興致:“你們要把我帶去哪兒?”

警員笑笑“請您配合。”

並沒有再套近乎了,十分官方的話語讓木子書微微瞇眼,車子還在平穩加速,他打電話給許俊林,等了一會兒那邊才接通“餵?林局。”

“……”

“我看起來很好糊弄麽?”木子書饒有興致的問著,但對面並沒有回話,隨後就冷了臉“讓他接電話。”

“誰?”許俊林聲音聽不出情緒,很簡短,但空曠一點的滯留能知道他在外放。

“他對於我逃走,是不是很生氣?”木子書笑了,並沒有把某人的名字爆出來“所以,這是要把我帶去哪?”

“你好好配合。”是許柏航,聲音有些蒼涼,但十分冷冽不容拒絕。

“讓許思辰跟我說。”木子書也沒有如他的願,冷漠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在強行壓制著怒火。

“……”他們沒有回話。

“林局。”木子書臉色陰沈,緊緊註視著從後視鏡投來的目光“你知道他準備把我安頓在家麽?”

辦公室裏的許俊林一楞“什麽意思。”

“許思辰跟我說,要我回家好好收拾院子。”木子書努力壓制著心裏的火氣,而前面的那個警員已經握好了麻醉槍。

一旁的楚君鳴皺眉{邵權知道嗎?他是不是知道,所以才會在頭車被看管?}

孫璐抿嘴{他們會把他帶去哪?}

“在院子裏種花養貓,還要給我弄一個小亭子曬太陽休養。”木子書深呼吸平穩著自己“他要帶我離開。”

這邊,許俊林皺眉意識到不太妙,斜眼看了一下許柏航,他好像並沒有什麽波動,絲毫不慌。

“木父,你說我本可以不用參與,但你現在貌似不太想我退出啊。”木子書安撫性的拍了拍孫璐緊攥著的手“我本來是想離開的。但是我現在不太想走了。”

許柏航這才皺眉“你又能做什麽?”

語氣輕佻不屑,讓木子書徹底放棄了與他和平共處的想法“你喜歡下棋,那我就把你的棋盤掀翻。畢竟,我還在那個一動引戰的位置上。”

“你沒那個本事。”

“木父,你也太小看我了。”木子書笑了笑,絲毫不介意警員拿起的麻醉槍“想殺我的不少,要救我的也有,你說,你找的那個地方,能關我幾天?”

“你——”

木子書沒有給他們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掛斷後給夏林撥了過去“夏林。”

“…我在。”

“許思辰在哪兒?”

木子書語氣冷冽,夏林看著禁閉室裏躺在床上的許思辰,微微皺眉。

“他在禁閉室。”

“他還好麽?”

“是的。”

“他知道麽?”

“…是的。”

“他怎麽樣?”

“麻醉針,睡了。”

聽到這,木子書又緊緊盯著那個警員手裏的槍,火氣就要把他的理智生生燒斷了。

“誰開的槍?”

“……”

“我知道那個人在。所以,誰開的槍?”

“許柏航。”

“照顧好他。”

夏林看著掛掉的電話,心裏揪到了極點,因為他知道,許思辰是要帶他走的,而木子書也期盼著和他一起。

木子書看著手機屏幕變暗、關閉,隨後把它關機,丟給了前面的警員。

看著他有些驚訝的樣子,木子書覺得可笑“怎麽?我沒鬧起來,你很驚訝?”

“……”

“放心,我暫時不會有什麽動作。”木子書懶散的往後一靠“他們用我愛人的命來威脅我,我又能做什麽?這麽說起來,你們貌似還沒有那群人辦事爽快。”

很快,木子書就到達了目的地,一下車就被戴上了束縛帶,把雙手捆緊,他擡頭看著眼前的地方,更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楚君鳴和孫璐在一旁被隔開攔下,看著那個標牌久久不能說話,他們臉色蒼白,只覺得不可置信。

邵權被帶下車,那個站位就像是他在監督著所有事情,一副做主看管的樣子,如果不是他身後兩個警員在警惕狀態,木子書可能都信了這貨是在幫許俊林辦理這項差事。

邵權看著木子書盯著那碩大的招牌,緊張的情緒慢慢加深帶著惶恐不安。

而這邊辦公室裏,羅峰看著那個停下的定位“他到了。”

到了哪?

到了扶餘市第一精神病院——扶餘市精神衛生中心。

103:回程

扶餘市第一精神病院重癥觀察區——

木子書被戴上紅色的束縛帶,和他褪去衣物後留下的黑色緊身打底搭配,再往那個重癥區大門前面一杵,顯得更是張揚跋扈,像是在興奮。

身後被攔下的邵權等人此刻迷茫與某人的狀態,一旁的醫生見狀卻是提高了警惕,這裏的警衛人員和武警都是一副下一秒就可以沖過去把木子書摁壓的架勢。

木子書看了看那群人的裝備,有些輕蔑,他們的陣仗比起那時的白面執行官,危險率小太多了。

一旁的主任和帶頭的一位陌生警員做好了交接,轉身過來看著木子書,有些客氣“你好,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姓陳,叫——”

木子書瞧了瞧他,這個人有些冷漠,好似還有一些緊張。“這位陳醫生,你那麽怕我,怎麽治療?”

主治醫生和一旁參與交接的護士和一些警衛,無一不打量著木子書,他渾身散發的張揚跋扈並不令令人厭惡,眼底帶有些許笑意,嘴角小幅度上揚,他十分自信,十分奪目,他那樣的姿態就像是在看一群孩子玩鬧,因為重癥區的大門開著,警示的燈變成了紅色,映照在他的身上,多加了一些詭魅。

“我怕你?”醫生十分疑惑的看著他“我在這裏接手的重癥患者,不說多,也有幾個,你並不特別。”

木子書淡淡張望了一下門後的樣子“我也不過是20出頭的人,把我一個人關進那樣黑暗的地方,你們忍心嗎?”

醫生冷冷回到“裏面有燈。”

木子書嘆了嘆氣,然後變得冷冽“陳醫生,給你句忠告——你最好離我遠一點,這樣比較安全。”

隨後,木子書就那麽生硬的站在那裏,邵權的眼皮重重一跳,心裏的恐慌就更加重了一分。

主治醫生往前一步準備帶木子書離開,但突然被正面推了一把轉了個身,隨後就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他是在什麽時候已經割斷了捆住手臂的束縛帶。

木子書十分淡定“都往後站站,不然,陳醫生就要殉職在他最愛的醫院了。”

陳醫生:[我操這個逼班!!]

一旁的警衛和警員不得已只能往後站了站,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木子書往後退。

陳醫生盡量平穩著聲線“都已經到這兒了,好好接受治療,回歸正常生活,不好嗎?”

木子書笑了“可是我沒病啊,陳醫生。就沖你這句話,我敢打包票一個月內你必然被我影響,然後成為我最忠實的——同夥。”

陳醫生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隨著他的腳步往後撤“要不我先試試?如果我真變成了你的同夥,到時候親自放你出來,還能給你開證明。”

木子書挑眉“不太行啊,你膽子太小了。我怕嚇壞你。”

到了大樓門口,在外守著的警員也圍上來了,這家醫院一瞬間變得非常熱鬧。

邵權走在最前面,離木子書的距離是他們所有人裏最近的“木子書!你先放開他。他和這件事無關。”

楚君鳴又往前試探了一步“小書,有什麽事好好說,再這麽下去,你在這裏待的時間就更長了。”

孫璐也急忙往前逼近“小書,肯定是有什麽誤會的!我們回去找林局說清楚!你先——”

“許俊林?”木子書憤怒的情緒一點就炸“他和那個人合謀,把我踢出局還不夠,還要我待在這裏受盡折磨。”

“木子書,林局他們是關心你的。”眼看著他們就要到大門口了,邵權小心翼翼的想再進一步“他們是想讓你早點康覆……”

“康覆?”木子書覺得可笑“他有什麽評判依據和資格去評判我是一個不正常的人?如果我真的是一個怪物,一個瘋子,那麽早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會帶著他們衡量黑白兩方的媒介離開,然後讓你們所有人都給瑾瑜陪葬。”

隨後,木子書已經快站到了大門口,他停下了“楚君鳴,孫璐。我知道你們都看過那個視頻,也去過316。我就想問問你們。剛剛站在重癥區鐵門前的時候,和316的門像不像?”

這句話讓邵權、楚君鳴連同孫璐一僵,回想起那些場面,一幕幕的恐懼至死不能忘,孫璐想起那時想回家的小兔子,最後卻只剩下了碎裂的人體組織,她開始呼吸急促,眼淚一顆顆滴落,手上的溫熱黏膩的血液觸感仿佛還在。他們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而現在,不管是身後用槍指著我的,一旁拿著電棍警惕著的,是不是,和孫山還有高廣文那樣的執行官特別像?”木子書忍受著生理上就足夠強烈的厭惡還有些想吐的反應,把身上的束縛帶全部取下扔到一旁的地上。

“我只問你們三個。”木子書冷冷的看著他們“許柏航和許俊林,他們的這個決定,和把我扔進116血樓受盡折磨,又有什麽區別?他們真的認為我是一個瘋子嗎?他們只是覺得我不受控制而已。說白了,不聽話的棋子,沒有資格站在棋盤上。所以他們才迫不及待的對我進行管制。”

邵權緊皺著眉,又往前一步,木子書沒有理會,繼續說道:“他還用許思辰的命來要挾我。鎮定劑為什麽一定要選用槍來作為工具在警局裏那麽招搖,不就是想因此來警告我,下一次開槍,就不是麻醉鏢了麽。他的心是有多狠吶…我都懷疑許思辰是不是他親生的…”

邵權又進一步,木子書難過的神情突然變得猙獰,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踢出去了一米半。

“邵權!!”楚君鳴很快沖過去查看,孫璐回過神來也準備過去,但是被突然丟過來的陳醫生砸了個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重重摔在地上。

木子書很快就把楚君鳴薅起來,匕首對上他的動脈,往後猛然一撤“滾開!!他給你們下達的命令是采取強制措施管控我對吧?所以你們敢開槍嗎?他可舍不得弄死我。”

又對著那個拿麻醉槍的警員警告著:“麻醉鏢的反應時間至少在幾分鐘才會完全失去知覺,你說,我來不來得及劃開他的大動脈?”

木子書架著楚君鳴出了醫院,到了警車前。“把鑰匙給我!!”

那個警員十分不甘,但是沒辦法,還是磨磨唧唧的把鑰匙丟給了木子書。

“往後退!滾遠一點!”

楚君鳴一點不慌,因為刀刃離他至少還有兩厘米,他知道木子書不會傷害他。“小書……”

“對不起……”木子書在他耳邊輕聲言語“我絕對不會再進那樣的地方。他被關起來了,我要回去找他。替我跟邵權說一聲抱歉。”

“小書……”楚君鳴有些著急“你回去之後打算怎麽辦?他們還是會把你壓來這裏的。”

“沒關系,我就是想再見見他。”木子書打開了來時警車的駕駛門。“瑾瑜他…其實是很掛念你的…”

楚君鳴僵住了,隨後被推向了跟上來的邵權,他把駕駛門一關上鎖,一腳油門就離開了。警員上車在後面追著,但現在正是下午下班的高峰期,而木子書又不要命的直線加速,很快他們就追不上了。

陳醫生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孫璐和他們兩個的狀態十分不好,就問“你們發生了什麽?……你在發抖?”

孫璐閉了閉眼,沒有說話,起身走向楚君鳴和邵權,沒有理會陳醫生。

而楚君鳴僵硬在邵權懷裏,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回想與瑾瑜和木子書的過往,嘴唇顫抖“邵權…我好像快瘋了…”

孫璐要扶起楚君鳴的手,就那麽僵在空中然後默默收回,隨後不久,雷川就帶人過來了“怎麽回事?”

孫璐看著他,心裏的委屈就溢了出來,她怔怔的走過去,任由眼角的淚水滴落“雷川…我也想覆仇,我也覺得他們不公,我也不想再次踏入316那樣的地方…我也是不正常的麽?”

雷川沈默著,收起槍,小心翼翼的把她攬在懷裏,沒有說話。而身後那些一同參與過任務的兄弟,都皺緊了眉頭。

陳醫生看著這一幕,皺眉瞇起了眼睛,有些好奇,也有些恐懼。

風蘭市局。

“夏林!”鄧旭風風火火的跑進了刑偵隊的辦公區“我讓他們加急做了檢測,是佐匹克隆!”

夏林皺眉“這個藥效發揮快,消失的也快,大概三至四個小時。他們離開起算也差不多這個時候,相差半個小時,快,不能等了,把許思辰強行叫醒!”

王磊看著他們偷偷連上網掉出來的警車定位,咽了咽口水,看著夏林搶了秦平身上的鑰匙就拿著手機同步的定位沖向了禁閉室方向,跟在後面的鄧旭還拿了兩瓶冰鎮礦泉水。

王磊戰戰兢兢的坐在工位上,看著一旁的秦平十分淡定的喝著茉莉茶,忍不住開口“您…鑰匙沒了的話…”

“鑰匙在呢。”秦平對他笑笑,又從兜裏拿出了另一把“在這呢,他們搶的是另一間的。”

王磊蒙了“那…他們…”

“羅局說關禁閉室,也沒說是那間啊,他們兩個幹的活,我不知道。”秦平貼心的安了王磊小同志的小心臟,但是好像沒有什麽效果,這麽做就是叛逆兒子坑爹,王磊戰戰兢兢的坐在工位上不再吭聲,只期盼著他們動作快一點。

而木子書逃離的消息很快就長著翅膀飛回了許俊林手上,氣的他吹胡子瞪眼的遠程指揮雷川和這邊的警員在高速上圍堵攔截。

許柏航緊皺著眉立刻站起:“快!讓押運車下高速!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絕不能讓木子書撞上押運車!”

羅峰剛下發命令,就聽樓下一聲車浪疾馳一響,那輛紮眼的奔馳G63就沖出了警局,許俊林兩眼一黑“夏!林!!!”

許思辰緊皺著眉,發絲低落著冰水,又擡手幹了半瓶,蹭掉嘴角的血漬抓穩方向盤,他的心率有些快,腳下的油門踏板像是要被壓到底,抽空看了看飛馳回來的警車定位,嘴角一勾:“我說過,他會回來找我。”

王磊和鄧旭被關進了禁閉室,秦平和夏林在另一間,秦平依舊淡定,有些好奇“灌水刺激他是不是不太容易醒?”

夏林坐在一旁挑眉:“對,然後我給了他一拳。”

104:死不見屍

禁閉室裏,夏林聽著外面的動靜,靠在墻上看著秦平“你為什麽要幫他們?”

秦平笑了“你呢?”

夏林沒有接茬“還賭上自己的前程。”

秦平嘆了嘆氣“還好。”

“其實你和許思辰一樣,對吧?”夏林這麽一句話,讓秦平微微瞇眼“羅峰手下的你,許俊林手下的許思辰,許柏航手下的楊月文,其實基本上都站在同一個位置上。你們在避免他們反撲。只不過你不需要管那些臟事,那麽設防的就是內部。414遠沒有想象中的理想,所以永遠都有那麽幾個點是至關重要的。許柏航想要木子書站在一個特殊的位置上,這個位置可以把他們和沈醉之間的距離拉的更近一些,又很好的吸引了ECD的註意,讓沈醉保護木子書的同時,和他們成為某種程度上的盟友。等徹底除掉ECD,反過來對付沈醉時,就有了些兜底的手段。”

秦平沒有說話,就只是淡淡的笑著“夏副,你在說什麽呢?”

夏林沒有和他繞彎子“不用給我裝聽不懂,許思辰和許九寧的路,是我看著他們一步步走成的,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了,你又何必跟我裝不知道。很快,我就會站在他的位置上。以後咱們兩個打配合,坦誠一點兒不好嗎?”

秦平笑了“你先站在那個位置上再說吧。”

夏林就那麽看著他“他只有我這一個備選,你我他們動不得。鄧旭和王磊怎麽辦?”

“一個是被我扣留不知道調取密碼的記錄員,一個是被你忽悠去揍某人一頓的傻白甜。誰知道那位昏迷後的扶餘市刑偵隊隊長一打就醒,直接走了。這賬不應該算在他頭上嗎?跟他們兩個有什麽關系?我就是有點兒好奇接下來的發展,看到定位飛一般的沖向風蘭市,我還沒有報備呢,就被抓到這兒了。我又能做什麽?”秦平往後一靠,也難得說那麽長段話。

夏林撲哧一聲笑了“少裝。”

秦平無奈嘆了口氣“像我這樣溫婉純良的人不多了。”

夏林微妙的看著他,兩人相視一笑。

外面的天色在這相差的半個小時裏變得昏暗,夕陽已經落下去了,溫度變得更低,木子書在高速上疾馳,過往車流從正常變得很少,在到幾乎到沒有,他已經想象到了被他們管控圍堵的畫面。

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去了,許思辰飆車在高速上,身後三分鐘路程跟著許俊林。木子書身後跟著的,是押送警員和雷川邵權他們。

在所有人看得見的遠處,發生了爆炸,巨大的動靜讓所有人心裏一滯,許思辰油門給的更猛,很快,第二次爆炸變得更加慘烈,像是要把半邊天都照亮。

許思辰很快就看見了車禍現場,他停車沖了下來,但眼前的一幕讓他呆楞在原地。

木子書背對著他,面對著那場爆炸的火災,押運孫山和高廣文的兩輛警車已經葬身火海,地上到處都是零件碎片,還有警員的屍體在一旁的地上被焚燒,火勢越變越大。

而木子書渾身傷痕血跡,手上還拿著手槍,看背影,他有些僵硬。回過神來,轉身去看來了的人,就那一眼,木子書陷入了絕望——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見面?木子書張嘴想說什麽,但現在這樣的場面,在沒有活口的情況下,他說不清楚。

“木頭!!”許思辰在遠些地方大吼,然後沖過來“你怎麽樣?!”

木子書一楞,看著他奔向自己,又聽見了不遠的警車,然後舉槍瞄準逼迫許思辰距離他三米開外。

“你…不問我為什麽殺了他們麽?”

許思辰皺眉著急的想他離那些焚燒起來的車子遠一點“你說什麽呢?!你又有什麽理由動手殺他們?!”

木子書輕笑“孫山折磨我,高廣文要殺我,我有動機。”

許思辰忍受著稍微過速的心跳“你已經放過孫山了,高廣文那種貨色根本達不到你親自動手的標準,而那些警員跟你無冤無——”

“你哪裏來的自信?”木子書聲音變得冷漠,因為那些人已經到了,而為首的就是那三個人。“我殺他們也不過就是為了報覆——許、柏、航。”

“木子書!!”許思辰氣急又回頭看了一眼,火氣直沖天靈蓋,而另一邊,雷川他們已經開始緊急救火了。

“夠了!”木子書緊盯著他們,以防他們有動作,又狠狠深呼吸,直面許思辰。“這一切發生的太過連貫,以至於我們根本來不及整理心緒去坦白一些問題。許思辰我問你,我是誰?沈柯?還是木子書?你只想我做大家身邊的木頭,做法律公認上的木子書。可我到底是誰,你真的不曾充滿疑問和芥蒂嗎?那些曾經的過往也都是存在與我口中的覆述。故事就是故事,沒有人說得清楚,也沒有鐵證去證明那些當年的事。U盤內的我,就即使你看了千萬遍,想要找那怕一幕去佐證我是木子書,也都是無功而返,因為那些視頻,是我作為沈柯的鐵證。”

許思辰一楞,抿緊了嘴,木子書緊接著道”從一開始到現在為止,你是被什麽卸掉了理智又縛住了雙手,感情嗎?可你也知道,也是你告訴我的,辦案過程中摻雜個人情感是不理智也不正確的。你在害怕什麽?害怕戳穿什麽?又在觀望什麽?試探、隱瞞、那些你想問的問題都出於旁人之口,你在規避什麽?——你只是無法相信那樣的我,一個卑劣又滿口謊言的我,你在試圖將沈柯從我的身體裏剝離。”

許柏航他們站在原地架好麻醉槍,沒有動。

許思辰閉了閉眼皺眉厲聲:“你說我沒有理智,那你來告訴我,為什麽你有南七醫院的就診記錄卻還是安安心心的做了學警。華寧精神病院裏,為什麽那個闖進辦公室的病人能在拉閘後的一分鐘內找到你的位置,而那一刻的癲狂就像是小醜演戲般拙劣,他那眼神清亮的死死盯著你時,你坐在窗邊想的是什麽?”

聽到這,木子書原本鎮定冷漠的表情已經有了裂痕,慢慢變得的僵硬。

許思辰皺眉繼續:“怎麽?覺得驚訝?你18歲第一次去南七是為了確認自己的確屬於某一類型,這是剛醒來就下意識存在的思想。但第二次重度抑郁是在兩年後,可你卻沒有吃藥進行幹預,說明你只是去確認的,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如果從你12歲醒來開始就一直糾結與過去,那麽第一次去南七就應該已經有焦慮抑郁的偏向。那麽是不是說明,你在這兩年時間裏,想起了什麽?所以導致你在意得很。你說養父離開,但以我對許柏航的尿性了解,他不是一個剛開始就告訴你沈重消息的人,如果不是你刻意提起,那就是他在離開時告訴了你關於臥底的事情,然後寬慰你讓你知道不易和充滿猜忌。這樣下去推你走上這條路就不是難事,也能很好解釋了許俊林為什麽對你那麽特殊。因為你是他們算盤的一部分,從沈醉回國開始,而沈醉,必然會回來找你。”

木子書眼瞳緊縮,沒有說話。

許思辰往前走了一步“你那時是不是在想,他們終於找到你了?還是說,你終於找到了他們。”

許柏航眉頭緊鎖,緊緊盯著木子書。

而木子書抿緊了嘴,沒有說話。

身後的火快滅的差不多了,許思辰放軟了聲音“木頭,跟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裏,離開他們,好不好?”

木子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那群人,想起精神病院的重癥區大門,憤怒全盤打消了和他離開的想法“連你也要讓我放棄嗎?如果一定要開槍,那為什麽拿槍的那個人,不能是我?”

許思辰伸出手,聲音有些顫抖“木頭,你需要休養。你現在的狀態已經很危險了,你知道嗎?放手吧,為了那群貨色讓自己變成瘋子,真的不值得!”

後面的火滅的差不多了,雷川帶頭沖了過來。

“所以,你也要把我關在那裏。”木子書笑了,有些淒涼,然後沖向崖壁邊緣,用槍在他們前面開了三槍,把他們逼迫在五米開外,許思辰皺眉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了“不是這樣的!——回來!!”

“你不是沈柯,當年在116樓裏的人不是你,滿腔怒火壓不下的不是你,要再一次被關進去的人不是你…”木子書沒有在意許思辰又進了一步,視線已經因為淚水變得模糊“你在觀望什麽呢?我的可悲麽?”

許思辰焦急的算著距離差“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我想你離他們遠一點,想和你一起離開,什麽都不管…”

木子書豆大的眼淚低落,劃在臉頰上,灼熱的很“你在害怕,你在害怕我是沈柯。”

許思辰連忙搖頭“不是的…”

木子書看著他,有些無奈“思辰,私心誰都有,不管我是誰,我們活著就只能往前走。你我要是躲開了…那…沈柯怎麽辦?我也是沈柯啊。”

許思辰上前,紅著眼,木子書伸手,他就立刻把自己交出去了。木子書從後面攬上他的脖頸,手槍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他們之間,隔著搖搖欲墜護欄。

楚君鳴崩潰“木子書!你是打算放棄嗎?!瑾瑜不會同意你糟蹋性命的!”

孫璐大哭“別!我們……我們可以想辦法的!”

許柏航暴怒“夠了!木子書!放開他,你必須被監管治療!!”

“放開他?許柏航,是你們把他推向我的。他太幹凈了,所以我想把他弄臟,不光是他,還有你們,我要把你們都拉下去,和我同處一片黑暗!”木子書用槍又警示般的點了一下,零距離的抵著許思辰的太陽穴,看著眼前連成片的警員和好似要照亮天空的警燈,心裏發苦,那種無以言表的憤怒變成滿腔怨恨,他冷聲:“許思辰,我要把你一輩子禁錮在身邊,你願意嗎?”

這樣的說辭的確很卑鄙,許思辰幾乎是接收到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他的想法和隱藏的意思——跟我一起去死,你願意嗎?

木子書的手臂感受著許思辰緩緩附上手掌的溫度,聽著他輕輕的、鄭重的說“我願意。”

那一瞬間,他們都知道對方下了一個怎麽樣的決定,木子書心裏一滯,滿腔憤恨變成了怎麽都流不出來的淚水,鼻子一酸,聲音也就不可能做到冷冽了,他迷戀活人生氣般蹭了蹭他的後頸“我…聽到了…”

“我舍不得…我真的…”木子書的哭腔還有掩蓋不住的絕望讓許思辰心裏一滯,就聽他說“可你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站在黑白交界處,而我,早就踏進黑暗了。”

“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說罷,木子書冷冽擡眸,槍口對準了許柏航,然後把許思辰用力了推向他們,自己也向後倒去。

他最後開了一槍,那一聲槍響很短暫,好像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緒——不甘、痛苦、掙紮、悲憤,那一顆子彈劃過天空、撕裂空氣,只剩了一些慢慢消失的悲鳴。

“木子書!!!”

許思辰推開接住他的許柏航,轉身也要跳下去試圖拉住木子書,卻又被死死拽了回去,他掙紮著、痛苦著、顫抖著被好幾個警員死死摁在地上,看著他們一個個想辦法救援還有打電話確定消防位置。

楚君鳴跪在地上滿臉淚水不可置信的看著剛剛木子書站著的位置,邵權抿緊了嘴在他身邊捂著痛處。孫璐在雷川懷裏掙紮著要下去找他,大吼著他的名字,最後也只能緊抓著雷川的衣服痛哭。

許俊林和羅峰慌亂有序的組織救援,而許柏航這個人卻站在那個木子書跳下去的地方,往下看。

許思辰劇烈的掙紮著,被人強行摁著憤恨大吼質問“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把他送進那裏!在他眼裏重癥區和116有什麽區別?你還要警方押運他!你在向誰示威!?你明明什麽都知道!為什麽要做他眼裏的執行官!!為什麽!!?”

“你就那麽容不下他嗎!?讓我把他帶走!從此不礙你的眼!!不妨礙你們的宏圖偉業!!”

一旁的許俊林緊攥著手,微微有些顫抖。

許思辰看著許柏航的背影像是要陷入癲狂“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利用他去牽制沈醉!?那麽緊張木子書的楊月文現在又在哪裏?你真不知道他為什麽幹脆赴死嗎!?他要保護沈醉!他對他的意義你明明知道!你明明都知道!!利用我去威脅他接受矯正接受洗腦成為聖人,又利用他去威脅沈醉,讓沈醉為你們鞠躬盡瘁去弄死ECD,這就是你們想的另一種辦法!?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許柏航!!!你的心是有多狠!?”

許柏航聽後一楞,轉頭看著地上滿臉憤懣的兒子,這才意識到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後悔,有些慌亂,可他——已經習慣算計了。

一夜過後,風蘭市局——

禁閉室的門打開了,是王磊和鄧旭來開的門,夏林和秦平一楞,看著他們閉口難言,王磊滿臉淚水,夏林一僵“…怎麽了?”

“木子書……跳崖……”王磊咬緊了後槽牙。

鄧旭深呼吸,看著他們。

“木子書跳崖,崖底植被茂盛有很多血跡,山澗連通平河,水流湍急無生還可能,死不見屍。”

夏林臉色漸白“什,什麽?”

鄧旭閉了閉眼,鄭重道“扶餘市精神病衛生中心重癥區患者木子書與昨天晚上挾持人質,無視交通法規及其民眾安全,飆車前往落佛山前高速公路上蓄意殺人導致警方兩位重要犯人和5位同行警員身死,造成了兩次重大爆炸…遭遇警方圍剿時死性不改,挾持扶餘市刑偵隊隊長許思辰威脅警方,最後……畏罪自殺。”

夏林坐在那裏,渾身冰涼,顫抖著聲線“不可能…不可能…他們還用得到木子書…不會盲目逼死他的…更何況——”

秦平皺眉“五位同行警員?”

“對,還有一位,是押運孫山的司機,消防搜救時,在半山腰的樹枝上發現他的。”鄧旭靠在墻上,默了默。

“一個活口,他沒有說什麽?”夏林起身著急的問著。

“說了。”王磊抿緊了嘴“他說:木子書,一個人,快去。就那麽幾個字,然後人就昏死了。”

“那許思辰呢?”夏林著急的詢問著。

“許思辰。”鄧旭扭頭沒有看他“他離職了,消失了。”

夏林咬牙“消失了是什麽意思?!”

“邵權他們追蹤、定位、刑偵手段都用上了。”鄧旭皺眉“就是沒有他的消息,就那麽突然消失了。”

夏林沖了出去,沖進了辦公區,又轉身沖進局長辦公室,許俊林在那,他轉頭,滿臉滄桑“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扶餘市刑偵隊長。”

夏林瞪大著眼睛,抿緊了嘴,看著一旁的櫃子“他死了,他失蹤了,我猜楊月文也不理你了。你在一天之內失去了三個兒子,這就是你一意孤行想要的麽?”

“……”

“消息傳開了,小九也會失望,你將會再失去一次女兒。”夏林冷冽的說完後離開。

櫃子裏,許俊林走出來,充滿血絲的眼睛掩蓋不住悲涼,沙啞著問“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該聽你的,把他留在學校……”

許俊林沒有說話,摩挲著手,隨後倒了杯熱水給他“你想他成為木溫,可他的人生太苦了,木溫在他的人生中不過草率兩面,出生和那次救他。可極端情況下從小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和威脅信號讓他與人群中,總是格格不入。或許,我們更應該像一個父親一樣引導他,而不是對他嚴加管教和打壓。”

許俊林何嘗不是心痛萬分,木子書和許思辰是他這麽些年明裏暗裏看照長大的。一個身死,一個失蹤,又怎麽會不心痛呢?

那天晚上,鮮紅的晚霞焚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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