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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邪祭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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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邪祭伊始

噗嘰噗嘰的聲響不斷從老木屋中傳來,漆黑一片的深夜裏,身形高大的男人揣著尖刀對著身前比劃著什麽。

在濃重的夜色下,屋裏竟然一盞燈都沒亮著,全憑著窗沿投射進來的冷白月光才能窺見一二。

窸窸窣窣的聲響暗暗響起,好似有黏膩的生物體在地面上來回游移,濕滑的表體溢出點水聲來。

冷刃的寒光反射出男人琥珀色的眸子,陳讓定定註視著眼前這些惡心怪異的觸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靈水遠離城區,村落的夜晚很是安靜,一切的怪異都被隱藏在夜色裏,無聲無息地消逝。

不知過了多久,絲絲縷縷的氣音自男人口中洩出,手中緊握的刀刃最後也無力地掉落下去,咚一聲掉在地上。

男人頹然地向後仰躺在床上,身前的那些相互絞纏的異形生物竟也隨之後退,安分地縮在男人的身軀上。

月光之下,或粗或細的可怖觸肢像極了迫切汲取母體營養的小家夥,無聲地在男人冷白的軀體上摩挲,留下一道道渾濁的黑色粘液。

老木屋裏寂靜無聲,唯有可怖的異形體在無聲絞纏著些什麽,奇異的香甜味道隱隱溢出,消弭於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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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張辰還是沒有回來。

花白的冥錢大把大把地從空中落下,領頭吊唁的老頭兒邊走邊撒,嘴裏唱誦著不知名的哀歌。

身後的小輩們身穿白布衣裳,人人手裏都抓著一根細長的樹枝,走動間樹枝尖端刮著地面傳來陣陣吱聲,伴隨著哭喪女的哀嚎格外刺耳。

徐文芳的喪事終究是開辦了,沒等來張辰,也沒等來張家老子。

陳讓蹲在路邊,琥珀色的眸子漠然盯著送葬的眾人,嘴裏的狗尾巴草一上一下地翹著,頗有些沒趣地看著這出喪事。

“怪可憐的吶”,身邊傳來周洋的聲音。

陳讓斜睨他一眼,緩緩站起身,身上黏著黃土的褲子悉悉作響,沒什麽感情地回應道“是啊,真可憐吶。”

無機質的目光帶著凜冽的寒意直直刺向送葬隊伍,修長的手指機械地擺弄著被咬得發爛的狗尾巴草,像是在發洩些什麽。

他沒再搭理周洋,扔下手裏的爛玩意,轉身闊步離開原地。

周洋發楞地看著離去人的背影,目光一掃而過地上的爛草,沒趣地摸了摸頭就繼續跟著隊伍看熱鬧去了。

兩人離開之後再看原地,街邊由於人為蹲立而有較深凹陷痕跡的黃土上,一大堆被掰扯得破碎的狗尾巴草雜亂地散落著,綠色的汁液四濺在地上,與黑黃的泥土相混合,像是一灘惡心的嘔吐物。

陳讓沒走幾步就回到了家門前,隨著吱呀一聲響起,老厚的木門就被重重推開。

木門上只有時常供抓握的把手是幹凈的,其他地方都被薄薄的黃土覆蓋著,在斜陽照射下有種隱隱發亮的熒光質感。

他抓著衣領往上一抽,那件浸著汗漬的白色短袖就被脫了下來,隨手被主人扔到了黃泥砌成的炕上。

昏暗的室內,點點光束透過窗戶縫隙照射在陳讓的上半身。

只見蒼白的肌膚上全是濺開的綠色汁液,深一團淺一團地黏附在均勻緊實的腹肌上。

男人走進浴室,拿起毛巾浸入水中擺幹,不斷地擦拭著身上惡心的綠色黏著物。

但,擦不掉,一直擦不掉。

啪的一聲,毛巾再次被扔進了洗漱臺裏。

陳讓煩躁地走出浴室,環顧著老屋裏四周的環境,徑直走到炕邊躺了上去。

泛著暖意的棉被包裹住光溜溜的上半身,布料與肌膚接觸的舒適感讓他一時有些怔楞,好像皮膚很久沒接觸這種感覺一樣。

一想到徐文芳的送葬儀式,陳讓心裏就止不住地萌發出一股快意。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呢,他有些癲狂地大笑出聲。

是一種恨不得把肺笑穿的快意,用尖利的刺刀不斷來回穿腸才能達到的極致快意。

“死的好啊,真是好啊。”陳讓神經質般不斷用手指狠狠摳著腹部的綠色汁液,指甲縫裏全是掰碎的綠色狗尾巴草碎屑,就連指腹也被腹部的黏著物染上了一層深綠。

就好像,就好像那些綠色汁液是從肚子裏面淌出來的,一刻不停地生產,在肚子裏面汩汩滾動恨不得時刻破體而出一樣。

腹部被他摳破了,血紅的液珠從破損的傷口處緩緩溢出。

男人拿起手,蒼白的手指上深綠與血紅交織纏綿。

他輕笑出聲,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竟然還沒到肚子裏。”

肚皮上破損處仍在流著血,漸漸地覆蓋了一部分渾濁的深綠。

他攤開手,眼睛直楞楞盯著頭頂的電燈,白色的光暈映射到眼底,直至黑色的瞳孔將白色的光點吞沒。

陳讓疲倦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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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洋跟著人群慢慢向前走,白色的紙花飄飄揚揚的,像雪花一樣撒落在他身上。

他嫌棄地抖落,心裏想著陳讓最近怎麽這麽不對勁,老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最近跟他都不太親近了。

“唉”,雖說陳禮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但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也沒見勞什子局裏給個信。

畢竟人兄妹倆沒爹沒媽的,就算不是親的也是從小一起攙扶著長大的,這感情還是相當深的。

本以為陳讓出去這五六年,跟陳禮關系會淡一些,沒想到還是個重情重義的家夥。

“看著倒沒那麽有人情味。”想著那張冷淡的臉,周洋嘖嘖出聲。

徐文芳的送葬隊伍晃悠悠地到達後山,一個巨大的土坑也隨之展現在眾人眼前。

周洋本以為送葬的人下一步就會按照計劃將徐文芳入土為安,卻沒想到前方的儀仗隊伍裏驀然傳來陣陣驚呼聲。

宛如風吹過草浪,人群一波一波簇擁著向後倒,肅穆安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不斷有人指著為棺槨挖出的巨大土坑大聲說著什麽,周洋站得太遠,一句話也聽不清。

於是推推搡搡的,他借著身形優勢擠過其他人朝墓坑走了過去。

離那兒越近,就越能看到顯眼的綠色。

周洋瞇了瞇眼,終於走到近前,往下一看,“謔,這是什麽玩意?”

只見滿目的綠色充盈了土坑,黑黃的泥土層裏密密麻麻地長滿了野草。

外圈的野草簇擁著裏圈,一層一層將眾多的狗尾巴草擁在中間。

坑底甚至都看不到屬於泥土的黑黃色,狗尾巴草的根莖無孔不入地紮入土層,儼然將墓坑霸占成了獨屬於它的居室。

而在這墓坑之外,卻仍是寸草未生的黑黃土地。

山上的這片地方,大抵是被先人破壞了土質,周圍長草的地方一般都很少。

“奇了怪了,”周洋感嘆道,“誰有這麽大仇,人都死了還要給人家的墓穴裏種草?”

玩笑是這麽開的,但任誰都知道哪會有人幹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就算搞惡作劇也不是種這麽多草來惡心人吧?

何況,為什麽非要在裏圍種尾巴草?

徐家本就人丁稀薄,除了徐文芳以外,剩下來的幾個都是旁系的人,想必應該也是感情單薄,發生這種倒黴事也沒見他們多生氣。

張家就更是慘淡了,根本沒來幾個人,一眼望過去全是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一群人還沒看夠樂子就被主家人遣散了,兩家人留在原地商量著換個日子重新挖坑下葬,這個晦氣的坑先讓幾個小年輕給它埋住。

周洋在旁邊感嘆了會,覺得沒趣就離開後山走了回去。

這幾年黃土越發肆虐了,村裏家家戶戶這門扉上全是塵土,老家待不成,這事完了趕緊回城裏去。

周洋想著想著就走到了岔路口,腦子一蒙就往陳讓家裏去了。

還沒走到人家門前,就見陳讓一個人站在門口的老槐樹下,光直射下來透過枝丫間隙鋪在陳讓的臉上。

光影斑駁,陳讓蒼白的臉上毫無生機,像個活死人一樣僵硬地站在那。

周洋心裏隱隱有點發寒,卻還是撓了撓手走過去,想跟陳讓打個招呼。

一過去,周洋就手欠地拍了一下身前人的肩。涼涼的,像是在碰一塊冰一樣。

“怎麽這麽虛,哈哈……”

本來是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沒成想陳讓根本不接他的茬兒。

對面人蒼白的臉上一雙沁了水珠一樣的透亮眸子盯著他,直白地問道“你跟著他們去看葬禮了?”

周洋說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陳讓突然前傾靠近他,繼續問道“怎麽樣,順利麽?”

“啊,那個墓坑不知道怎麽回事,長滿了狗尾巴草,真他娘奇怪,這才挖了幾天啊?”周洋郁悶地回覆道,瞧瞧他這兄弟,怎麽又疏離又親近的。

聽到這話,陳讓緩緩地笑了,淡緋色的唇瓣勾起,緩緩說道“是嗎,真不幸啊。”

周洋突然覺得有點發毛,怎麽感覺對面人不是很驚訝。

他也不是很關註,繼續問道“讓哥,你多會回去幹活啊,你手底下的人有聯系你開工嗎?咱們在這也沒啥事幹。”

陳讓沒說話,唇線拉平,又恢覆了冷漠的表情“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就走。”

“啥?結束啥?”周洋感覺這他娘的怪得徹底,結束啥啊,一回來還變成謎語人了。

陳讓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讓他快回去,轉過身就走了。

褲子在行進摩擦間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不時還能聽見黏著物被擠壓破的聲音。

周洋沒太註意這聲音,只是聞著了一股子香甜的味道。

這味道……甚至有點上頭,還想問問來著,結果人轉身就走,於是周洋憋著一口氣也轉身回家。

昏暗的居室裏,陳讓拿著鐵鍬一下一下地用力往地下鑿著,腳下是一片黃土地,但鑿出來的卻是綠色的汁液。

渾濁的黃土與黑土混合著,粘稠的汁液不斷從鐵鍬底下溢出來,將鐵鍬的銀面染成了深綠色。

室內散發著濃郁的香甜氣味,卻讓人找不出氣味的源頭。

陳讓水潤的眸子直直註視著腳下那一堆惡心渾濁的黏液,隨著腳下黏液混合的越來越融洽,分離的黃土與黑土也逐漸混合在了一起,變成了完美的深綠色黏質渾濁液體。

他的眼角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突然開始流出綠色的液體,鼻孔也開始冒出綠水。

男人一把捏住鼻翼,整個人倏地蹲了下來。將臉完全埋進那堆渾濁的深綠色溶液裏,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吞嚼著黏液。

他的表情是無比的沈溺,像在享用什麽仙肴佳宴一樣。剛開始還有點被卡住的哽咽,到後面就越來越享受,眼白完□□露,像是喪失了對面部表情的控制。

不知道吃了多久,唰的一聲,陳讓直起了腰。白皙的臉頰布滿了惡心的黏液,喉結仍在不停地滾動著,吞咽著。

下一秒,“哇”的一聲,將所有吃進去的黏液都吐了出來。地上的黏液好似有了生命一樣,不斷地蠕動著,像一條條未成形的卵,尋求著屬於自己的生命宿體。

陳讓沖向了廁所,然而地上的黏液還在不斷向黃土下方滲透著,尋找著依存地與可供給的營養,慢慢地長出了綠色的小芽。

沒過幾秒就猛地繼續向上生長,長出鮮嫩的芽葉和淺綠的小絨毛。

不同於一般的狗尾巴草,它有點像毛茸茸的綠色小蛇,不斷蠕動著那短短的舌頭,舌苔中心還附著著惡心的黏液。

此時,男人終於從廁所裏走了出來,眼睛裏似乎帶著詭異的光彩,專註地盯著地上的小生物,像是很愉悅一樣歪了歪頭。

蒼白的面龐上緋色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有點慈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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