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破局與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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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破局與入局
空聽到艾爾海森說會有個“通情達理”的家長過來時，還在想會是禪院直哉的家長、還是伏黑惠的。
現在情況稍微有些覆雜。他坐在一頭皮毛雪白的召喚犬之上，右手撐在不斷嗚咽呲牙的巨犬頜面上壓制它的攻擊性行為，左手提溜著一個黑發風眼還一臉嘲諷的男孩衣領，防止他和伏黑惠又打起來。
而另一邊，被他剛剛用營養袋治好傷的禪院真希就自告奮勇地抓著鬥毆的另一主體——名為伏黑惠的男孩的胳膊。
空知道禪院真依和那位名為伏黑津美紀的女孩可能對這邊的情況會很擔心。只是在有普通人的教學區用術式鬥毆是比較嚴重的事，空不確定她們擔憂的親人會不會受到處分，同時也是為了讓受到驚嚇的她們能夠休息平靜下來，空讓她們去找卡維了，並通過電話告知了卡維這邊發生了事情，卡維應該會安置好她們的。
說起來、每次卡維接電話都會速接，可能也是性格原因，每次他也都是那位會等到最後掛電話的人。嗯...並沒有拉踩和比較某人的意思。
而空在禪院真依焦急講述後到達她所說的地方時，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走廊、莫名出現的巨大犬只，以及狼狽的三個小孩。
空：......
三個小孩，一個黑頭發的男孩不愛說話，一個風眼男孩說什麽都帶著貴族少爺的韻調刻意拉扯著，於是空便轉向了禪院真希——看起來最會講真話的一個小孩，並從她口中慢慢拼湊出了事件的全貌。
事情很簡單。在咒術界改制之後，禦三家其實威望在下降，不僅是咒術界古老家族的威望在下降，這些家族裏原本處於權力結構優勢方的人威望也在下降——比如那些年長者、比如那些嫡系、比如擁有家傳術式的繼承人、比如男性——還比如，既是嫡系又擁有家傳術式又身為男性的家夥。
一起在愚人眾基地這裏上了很久學，漸漸地、禪院姐妹也不太怕禪院直哉了，他原本身為【少爺】、【可能繼承人】的身份也在愚人眾學校的環境中慢慢瓦解。
然而，盡管曾經擁有權勢的人正難以抵抗地被瓦解手中的地位權力，盡管他們還未曾反抗發聲，但是並不代表被壓到極致的弦不會反彈，不代表瘋狗不會咬人。
一開始禪院直哉還能在那個愚人眾的眼皮底子下勉強忍受著自己和術式就像蟲子一樣弱小的人同級，也能夠對於偶爾晃到自己面前的禪院姐妹忍住嘴裏的嘲諷——他曾因為這個被卡維罰了三千字反思。只是、很不爽。
一直都、很不爽。
原本的優勢地位一下被剝奪，身為天之驕子卻要和蟲蟻同席。他暗自忍受著，只是也不會一直忍受著。
原本在沒看到那個小鬼時，今天的手段應該會落在那對礙眼的雙生姐妹身上。
只是在那個黑發小鬼走進教師時，他目光幾乎是瞬間黏在了那個小鬼身上——
太像了。
五官、頭發、眼睛、表情。
都好像......禪院甚爾。
除了沒有那種令人膽寒的氣質、
但是禪院直哉不會認錯。讓他驚愕地全身發寒腳都被凍得發麻動彈不得的男人只有兩位，一位是那位把咒術界帶入黑暗裏、全殲加茂家的橘發執行官。
另一位——
禪院直哉腦海裏又浮現起了那天。
沈沈的陰天，空氣冷濕發寒，他說著要去看那個一絲咒力都沒有的雜碎是誰。跑過回廊——穿著和服的男人幾乎是立馬就側身投來一瞥。
那像是，只是一絲雨絲飄到了他的面上，然後他便一瞬寒冰凍結。
而仿佛註意到他的目光，那個和陌生女孩一同走入教室的男孩也擡起頭，冷冷投來一瞥。
稚嫩的、又熟悉的冷冽。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心念一動——
“是禪院直哉這混蛋把家族裏的咒靈私自帶出來傷人啦！”
禪院真希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憤憤的模樣，女孩在空面前揮著拳。似乎想繼續沖上去揍禪院直哉，被空提著後衣領的禪院直哉就對真希嘲諷地笑了笑。
真希：......！
空沒有看禪院直哉，只是單手提溜著男孩輕松地給他轉了一圈，讓他獨自面墻。
禪院直哉：......
沒有了禪院直哉惱人的目光，真希才平靜下來，繼續慢慢道，“之前禪院直哉都翹課了。我懷疑他就是去搞這些咒靈去了！然後今天他應該原本是想捉弄我和真依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進門的伏黑君和津美紀就把那些咒靈全部放去攻擊他們了。”
禪院真希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她剛剛和真依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許久未來上課的的禪院直哉翹著腿坐在她的桌子上。她一氣之下就卷起袖子想要進去把他扒拉下來。只是被身後的真依有些擔憂地拉住了。
而她也看見桌子上的禪院直哉笑容有些微妙，一看就不懷好意。正在猶疑時，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不好意思，讓一讓。”
她下意識讓開門，黑發的男孩便帶著自己的繼姐一同跨過門檻——
然後、在門縫的餘光中，她看見方才還從容微笑的禪院直哉驟然變了臉色。
瞳孔一瞬緊縮。映照著伏黑的面容。
嗯？伏黑有什麽特別的嗎？
說起來、禪院直哉那家夥之前一直翹課了，今天應該是第一天看見伏黑吧——
這樣的想法剛剛落下，身後的真依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她看不見的、散布的惡意氣息的什麽東西正如海潮一樣，驟然從教室門板之上傾瀉而下——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是清楚的。
她曾經和真依被關在那樣的屋子裏被這種東西啃食得夜不能眠——
禪院家訓誡室裏的低級咒靈受著主人的牽引、瞬間從門板上傾瀉而下——
有如瀑布一般，淹沒在剛剛進門的伏黑姐弟身上。
“伏黑君是為了保護姐姐才突然召喚出——”真希頓了下，看向被空壓著的，還努力呲牙要擰頭往身後“面壁思過”的禪院直哉看去的巨犬，“——小狗的！”
空：......
空望了眼自己身下需要整個人坐著才能壓制住的巨犬。
“是玉犬。”
“嗯？”
空目光朝剛剛小聲發聲的男孩看去，男孩卻已經別過了眼，小聲念叨著。“之前都沒召喚成功的......”
空看了男孩一會，嘆了口氣，斂回目光。
“我都了解情況了。”
簡而言之就是禪院直哉預謀已久想要捉弄禪院雙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伏黑惠姐弟就突然換了目標攻擊他們，然後伏黑惠又下意識召喚出了玉犬，之後真希可能是為了保護妹妹也可能是路見不平也加入了戰局。
結果就是一條走廊被他們炸沒了。好在之前這裏並沒有普通人，因此沒有人員傷亡。只是他們三個人也一身狼狽全是傷口。真希空已經治療過了。兩個小男孩身上還留著傷口。一方面是因為他倆是炸學校的主力軍，一方面也是為了之後定責，空還沒有為他們治療。
“之後卡維校長會過來，然後你們之一的家長也會——”
空的話音還沒落下，他像註意到了什麽突然擡頭。廢墟一樣的走廊盡頭，還完好的電梯突然叮的一聲，然後慢慢打開。
誰......？
而在看清電梯裏的人影之前，先聽到的是懶散的男聲。
“喲，惠，聽說你打架輸了被記過了啊——”
聽到這句男聲，禪院直哉和伏黑惠幾乎同時擡頭，一個黑發、黑T、高俊得瘆人的男人插著口袋從電梯裏走出，那雙有些懶散的風眼低低看向坐在玉犬上的空，劉海之下的眼顯得有些晦暗生冷，他擡了下下顎，空出的手撓向後腦勺。
“呃、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嗯、犬子不才——”
“承蒙照顧？”
——————
“所以你打算教他武藝？”
提瓦特，往生堂廂房。
流浪者接過鐘離沏好的茶，小聲道了聲謝。天光從格窗透入在少年頭上市女笠的金紋上鍍了層輝光。廂房內此時只有鐘離和他。
那個還未成年的高專少年總是停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早起來在鐘離頷首同意後就跑出去逛街了。
鐘離轉了圈茶杯，茶香在他眼前繚繞，他微微一笑。“不，那樣來不及了。”
“旅行者那邊應當很著急吧。”
流浪者垂下眼，他將手掌攤在桌面上，小小的風牢再次出現在他掌心，深淵改造咒靈囚禁其中。
“這些還只是第一批發現的實驗品。在我離開後，他們很有可能發現了其他的深淵改造物。”
鐘離也看向流浪者手中的咒靈，盯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若只是深淵能量，那在下還有些熟悉，或可有解決之法。只是加上咒力，就並非是我們能夠解決的事了——”
流浪者聞言也蹙了蹙眉。“的確，那個世界的能量和提瓦特不同。似乎說是由內心情感產生出的能量，這樣的能量形之無物，難以感知，也無法操控——我在那兒時，也沒有看見其他的提瓦特人誰得以運用那種名為咒力的能量——除了旅行者，不過他本就是世外之人，這倒也正常。”
鐘離點了點頭，這便是他選擇五條悟的原因了。
“不過他們卻可以使用元素力。咒術師不僅擁有強悍的體質能夠承受元素力，也擁有足以共鳴的願力。”
“我們這兒的元素力輔以術法可以克制深淵能量，而五條君他們又有咒力足以祓除咒靈，如果同時身具兩者，便可更好地對付那些改造咒靈吧。”
鐘離說著又笑著嘆了口氣。“果然，這是他們的故事。主角也應當是他們。”
他指的是提瓦特的他們無法運用咒力，但是五條悟他們在使用咒力的基礎上還有可能運用元素力的事，這樣最終能夠對付同時擁有深淵和咒力能量的敵人的，也便只有他們了。
“我在得知旅行者所需後，在提瓦特便一直在研習五條君那兒的封印之法和此方元素力與仙術結合，現在小有所成，現在是來不及教授武藝，但是用元素力應付深淵詭物的方法還是可以先教給他的。”
流浪者點了點頭，他大概也明白鐘離的安排了，心下安心不少，指尖一動，風牢便浮至空中。“那這些咒靈你便拿去做教具罷。”
鐘離正要將它們封入巖石收下——
“砰——”
突然的巨響讓鐘離和流浪者同時轉頭。
天光驟然湧入。
門被推開的一瞬率先讓人看見的是一雙驟然亮起的梅花紅瞳。然後是輕快的少女聲音。讓鐘離下意識一僵。“客卿——”
“——誒、還有新朋友！”
鐘離：......
流浪者：...？
鐘離假作擺袖，迅速收下改造咒靈藏好。好在胡桃也沒註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很興奮地跳過來。“哎呀哎呀，客卿你瞞著我有一個新朋友就不對了，怎麽還有朋友沒有介紹呢——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我們當盡地主之誼呀！”
在胡桃跳開的同時，門後人的身影才顯現。白發少年不知為何一身被燒焦的模樣撓著頭走了進來。在鐘離正為五條悟的模樣蹙眉時，五條悟走進門，他身後的人又才顯現......
香菱輕快地躍過門檻，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對他低頭笑笑。
鐘離：......
鐘離抿唇回以一笑。然後在香菱走進門後，香菱身後的人才顯現。
拿著話本儀態優雅的少年走入對他微微一頷首。身後還跟入了一位方士打扮的藍發少年。重雲對他們作揖後便退到行秋身邊。
在重雲離開門口後，他身後的人也才顯現，這次站在門口卻只是倚著門框不肯再進的是熟悉的夜叉少年，看見鐘離時少年有些怔然，正想說什麽又註意到了室內這麽多人的輕快，抿抿唇別開目光。
鐘離：......
鐘離忍不住又看了眼五條悟，白發少年還是一臉被燒焦冒著熱氣但是仍然開朗明亮的模樣。
鐘離有些想不通，他是怎麽一身整潔地出門然後一身狼煙地回來。
也想不通，他是怎麽一個人輕快出門然後帶了一眾人回來。
流浪者看著驟然一室站滿的場景也有些默然，
感覺，像一只小白狗出門回來就一身泥點還呼朋引伴帶來了一堆歡快小狗一般。
鐘離和流浪者都默契地感到了一點棘手。
不過盡管已經別開了目光，胡桃的聲音還是避無可避地響起。她自來熟地拍了拍五條悟肩膀。“接風洗塵宴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今天本堂主請客！眾友歡聚一堂，不亦樂乎？”
鐘離按上了眉心，想要掩蓋微微蹙起的無奈眉頭。只是耳邊還是能聽到少年少女歡快的聲音。
“哎呀、這位、呃，五條君，方才鍋巴的噴火把你燒著了，要不我帶你去換件衣裳？”
“唉呀唉呀、真的非常抱歉——鍋巴、說對不起！”
“唔嗯？”
“可以哦？但是會有合適我穿的尺寸嗎？”
“唔......哎呀、黑色不一定有，但是白色的衣裳一定保證尺寸齊全！”
“哇、正好換一種風格——”
鐘離按著眉心，慢慢閉上眼，不忍再視。
——————
“您搞錯了，我不是老師。”
“哦——我以為是你要給小鬼處分呢。”
空：......
錯覺嗎？總感覺對面態度好像不太好。
空回憶了一遍，確定艾爾海森說的是【通情達理】的家長。於是又安心了些。只是在擡頭看著身形氣勢都很逼人仿佛下一刻就會犯罪的男人時還是沈默了一瞬——呃、相信艾爾海森！【通情達理】！
“不是，我——”
“甚爾！”
空的手猛地被一掙。他下意識松開，就看到剛剛被提著領子面壁思過的禪院直哉不知道為什麽很激動地掙開他轉過身直直望向對面的男人。
空：...？
家族糾紛？情感糾紛？
他看了看對面被稱為甚爾的男人，明顯臉和伏黑惠如出一轍。又看了看眼睛晶亮盯著男人看的禪院直哉，一頭霧水。
伏黑甚爾卻只是挑了下眉。“哪兒來的小鬼。”
說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得笑開，拇指按上嘴角豎疤壓住笑弧。“啊，想起來了。這不是直毘人那個老頭的孩子嘛。嘛嘛，你自己打電話叫你老爸來消除處分吧——好心提醒、處分消除三千萬起步哦。”
禪院直哉被伏黑甚爾這一通看起來幸災樂禍的話說得有些迷糊。
空也有些迷茫。
只是伏黑甚爾沒在意他們的反應，徑直走向伏黑惠伸出手，猶豫了下，手原本已經垂到了伏黑惠的手臂旁最終還是像空剛才提溜禪院直哉一樣抓起了小孩後衣領。
伏黑惠：......
怔然松手的禪院真希：......
“你怎麽會過來？”
伏黑甚爾無所謂道，“接你放學啊，我可是你爸。”
徹底明了二人關系的在場幾人都有些嘩然，但是又看了看父子倆的模樣，的確如出一轍，只是氣質大相徑庭。
“騙人。”
男人改口如流，“過來要錢順便帶著你去蹭你們學校的兒童食堂。”
伏黑惠這才松了口氣，點點頭表示相信。
空：......
在空正因為這對父子的一問一答有些失語時，男人突然睨來。
空一怔，註意到男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下的犬只上，便起身跳開，讓玉犬回到了伏黑惠身邊。“我已經和艾爾海森說好後續處理了。”
“禪院家的老頭過會會來賠錢然後帶走他們家的小鬼。之後你們老師如果有什麽懲戒措施也隨意。今天我先把人帶走了。”
聽到艾爾海森的名字，空便點點頭。正打算讓行，只是突然、頰側劃過一道烈風——
盡管還未看清那道黑影，出色的身體反應已經讓空在男人驟然閃身過來時抓住了他要按向自己肩膀的手。
太快了。
空的大腦比身體慢一步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側目看去時，就看見男人“嘖”了聲，而後垂首，聲音低得只有兩人才能聽清。“身手不錯、但是——天與咒縛？哈。”
空楞了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偽裝的那個天與咒縛的身份。
而就在這一瞬、禪院直哉剛剛脫口而出的名字，禪院直哉的特殊反應、對面超人的移動速度和天與咒縛這個詞......所有的信息瞬間連貫。某個曾經被五條悟提起的名字驟然突破薄膜——
空一瞬明白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禪院甚爾？”
“哈？”男人撓了下耳朵。“早改名了，叫伏黑。”
伏黑甚爾目光又微妙地落在空身上。“你是原來東京高專的學生？”
空還沒來及回應，就聽到男人的笑音，他又垂下頭，聲音低低的，恰好只能被他們聽到的音量大小。
“你們愚人眾真有意思。”
空驟然擡頭，手中卻一空，伏黑甚爾已經抽開手退開，牽著伏黑惠要轉身了。他身側的男孩似乎猶豫了下，還是對他揮了揮手。
空沒有註意到伏黑惠的告別，聽到伏黑甚爾的聲音。
“不用露出那副表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多了。不過呢——現在你們的書記官知道的應該更多了——”
“努力迎接未來吧。”
男人在電梯前回過頭來，空看清了他的嘴型。
【愚人眾】
————
而順著電梯到達愚人眾第一層。在伏黑父子先一步走出電梯之前。
有人先一步走出基地大門。
“彼方破局——”
銀發青年打開手機，目光快速略過五條悟這幾天給他發來的一系列自拍和炫耀的信息，最終目光定格在那微微發光的神之眼照片上看了一會，青年垂下眼睫，然後迅速批量刪除清理手機內存。
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進度和信息、並重新把五條悟拉入免打擾名單、打開下班的手機勿擾模式後，艾爾海森又看向最後伏黑甚爾發給他的東西。那是幾張照片、還有聊天記錄截圖。艾爾海森的手指在上面頓了頓。
黑發男人最後離開前的話語還在他腦海中回蕩——【你想看看中薨星宮裏天元還在嗎？】
【或者說、
天元還是天元麽？】
“——此方入局。”
青年踏出大門的同時，手機屏幕驟然被他按熄。有如某種預兆一般。基地外塵歌壺已經迎來了黑夜。
今日艾爾海森打卡下班時間，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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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情況稍微有些覆雜。他坐在一頭皮毛雪白的召喚犬之上，右手撐在不斷嗚咽呲牙的巨犬頜面上壓制它的攻擊性行為，左手提溜著一個黑發風眼還一臉嘲諷的男孩衣領，防止他和伏黑惠又打起來。
而另一邊，被他剛剛用營養袋治好傷的禪院真希就自告奮勇地抓著鬥毆的另一主體——名為伏黑惠的男孩的胳膊。
空知道禪院真依和那位名為伏黑津美紀的女孩可能對這邊的情況會很擔心。只是在有普通人的教學區用術式鬥毆是比較嚴重的事，空不確定她們擔憂的親人會不會受到處分，同時也是為了讓受到驚嚇的她們能夠休息平靜下來，空讓她們去找卡維了，並通過電話告知了卡維這邊發生了事情，卡維應該會安置好她們的。
說起來、每次卡維接電話都會速接，可能也是性格原因，每次他也都是那位會等到最後掛電話的人。嗯...並沒有拉踩和比較某人的意思。
而空在禪院真依焦急講述後到達她所說的地方時，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走廊、莫名出現的巨大犬只，以及狼狽的三個小孩。
空：......
三個小孩，一個黑頭發的男孩不愛說話，一個風眼男孩說什麽都帶著貴族少爺的韻調刻意拉扯著，於是空便轉向了禪院真希——看起來最會講真話的一個小孩，並從她口中慢慢拼湊出了事件的全貌。
事情很簡單。在咒術界改制之後，禦三家其實威望在下降，不僅是咒術界古老家族的威望在下降，這些家族裏原本處於權力結構優勢方的人威望也在下降——比如那些年長者、比如那些嫡系、比如擁有家傳術式的繼承人、比如男性——還比如，既是嫡系又擁有家傳術式又身為男性的家夥。
一起在愚人眾基地這裏上了很久學，漸漸地、禪院姐妹也不太怕禪院直哉了，他原本身為【少爺】、【可能繼承人】的身份也在愚人眾學校的環境中慢慢瓦解。
然而，盡管曾經擁有權勢的人正難以抵抗地被瓦解手中的地位權力，盡管他們還未曾反抗發聲，但是並不代表被壓到極致的弦不會反彈，不代表瘋狗不會咬人。
一開始禪院直哉還能在那個愚人眾的眼皮底子下勉強忍受著自己和術式就像蟲子一樣弱小的人同級，也能夠對於偶爾晃到自己面前的禪院姐妹忍住嘴裏的嘲諷——他曾因為這個被卡維罰了三千字反思。只是、很不爽。
一直都、很不爽。
原本的優勢地位一下被剝奪，身為天之驕子卻要和蟲蟻同席。他暗自忍受著，只是也不會一直忍受著。
原本在沒看到那個小鬼時，今天的手段應該會落在那對礙眼的雙生姐妹身上。
只是在那個黑發小鬼走進教師時，他目光幾乎是瞬間黏在了那個小鬼身上——
太像了。
五官、頭發、眼睛、表情。
都好像......禪院甚爾。
除了沒有那種令人膽寒的氣質、
但是禪院直哉不會認錯。讓他驚愕地全身發寒腳都被凍得發麻動彈不得的男人只有兩位，一位是那位把咒術界帶入黑暗裏、全殲加茂家的橘發執行官。
另一位——
禪院直哉腦海裏又浮現起了那天。
沈沈的陰天，空氣冷濕發寒，他說著要去看那個一絲咒力都沒有的雜碎是誰。跑過回廊——穿著和服的男人幾乎是立馬就側身投來一瞥。
那像是，只是一絲雨絲飄到了他的面上，然後他便一瞬寒冰凍結。
而仿佛註意到他的目光，那個和陌生女孩一同走入教室的男孩也擡起頭，冷冷投來一瞥。
稚嫩的、又熟悉的冷冽。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心念一動——
“是禪院直哉這混蛋把家族裏的咒靈私自帶出來傷人啦！”
禪院真希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憤憤的模樣，女孩在空面前揮著拳。似乎想繼續沖上去揍禪院直哉，被空提著後衣領的禪院直哉就對真希嘲諷地笑了笑。
真希：......！
空沒有看禪院直哉，只是單手提溜著男孩輕松地給他轉了一圈，讓他獨自面墻。
禪院直哉：......
沒有了禪院直哉惱人的目光，真希才平靜下來，繼續慢慢道，“之前禪院直哉都翹課了。我懷疑他就是去搞這些咒靈去了！然後今天他應該原本是想捉弄我和真依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進門的伏黑君和津美紀就把那些咒靈全部放去攻擊他們了。”
禪院真希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她剛剛和真依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許久未來上課的的禪院直哉翹著腿坐在她的桌子上。她一氣之下就卷起袖子想要進去把他扒拉下來。只是被身後的真依有些擔憂地拉住了。
而她也看見桌子上的禪院直哉笑容有些微妙，一看就不懷好意。正在猶疑時，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不好意思，讓一讓。”
她下意識讓開門，黑發的男孩便帶著自己的繼姐一同跨過門檻——
然後、在門縫的餘光中，她看見方才還從容微笑的禪院直哉驟然變了臉色。
瞳孔一瞬緊縮。映照著伏黑的面容。
嗯？伏黑有什麽特別的嗎？
說起來、禪院直哉那家夥之前一直翹課了，今天應該是第一天看見伏黑吧——
這樣的想法剛剛落下，身後的真依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她看不見的、散布的惡意氣息的什麽東西正如海潮一樣，驟然從教室門板之上傾瀉而下——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是清楚的。
她曾經和真依被關在那樣的屋子裏被這種東西啃食得夜不能眠——
禪院家訓誡室裏的低級咒靈受著主人的牽引、瞬間從門板上傾瀉而下——
有如瀑布一般，淹沒在剛剛進門的伏黑姐弟身上。
“伏黑君是為了保護姐姐才突然召喚出——”真希頓了下，看向被空壓著的，還努力呲牙要擰頭往身後“面壁思過”的禪院直哉看去的巨犬，“——小狗的！”
空：......
空望了眼自己身下需要整個人坐著才能壓制住的巨犬。
“是玉犬。”
“嗯？”
空目光朝剛剛小聲發聲的男孩看去，男孩卻已經別過了眼，小聲念叨著。“之前都沒召喚成功的......”
空看了男孩一會，嘆了口氣，斂回目光。
“我都了解情況了。”
簡而言之就是禪院直哉預謀已久想要捉弄禪院雙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伏黑惠姐弟就突然換了目標攻擊他們，然後伏黑惠又下意識召喚出了玉犬，之後真希可能是為了保護妹妹也可能是路見不平也加入了戰局。
結果就是一條走廊被他們炸沒了。好在之前這裏並沒有普通人，因此沒有人員傷亡。只是他們三個人也一身狼狽全是傷口。真希空已經治療過了。兩個小男孩身上還留著傷口。一方面是因為他倆是炸學校的主力軍，一方面也是為了之後定責，空還沒有為他們治療。
“之後卡維校長會過來，然後你們之一的家長也會——”
空的話音還沒落下，他像註意到了什麽突然擡頭。廢墟一樣的走廊盡頭，還完好的電梯突然叮的一聲，然後慢慢打開。
誰......？
而在看清電梯裏的人影之前，先聽到的是懶散的男聲。
“喲，惠，聽說你打架輸了被記過了啊——”
聽到這句男聲，禪院直哉和伏黑惠幾乎同時擡頭，一個黑發、黑T、高俊得瘆人的男人插著口袋從電梯裏走出，那雙有些懶散的風眼低低看向坐在玉犬上的空，劉海之下的眼顯得有些晦暗生冷，他擡了下下顎，空出的手撓向後腦勺。
“呃、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嗯、犬子不才——”
“承蒙照顧？”
——————
“所以你打算教他武藝？”
提瓦特，往生堂廂房。
流浪者接過鐘離沏好的茶，小聲道了聲謝。天光從格窗透入在少年頭上市女笠的金紋上鍍了層輝光。廂房內此時只有鐘離和他。
那個還未成年的高專少年總是停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早起來在鐘離頷首同意後就跑出去逛街了。
鐘離轉了圈茶杯，茶香在他眼前繚繞，他微微一笑。“不，那樣來不及了。”
“旅行者那邊應當很著急吧。”
流浪者垂下眼，他將手掌攤在桌面上，小小的風牢再次出現在他掌心，深淵改造咒靈囚禁其中。
“這些還只是第一批發現的實驗品。在我離開後，他們很有可能發現了其他的深淵改造物。”
鐘離也看向流浪者手中的咒靈，盯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若只是深淵能量，那在下還有些熟悉，或可有解決之法。只是加上咒力，就並非是我們能夠解決的事了——”
流浪者聞言也蹙了蹙眉。“的確，那個世界的能量和提瓦特不同。似乎說是由內心情感產生出的能量，這樣的能量形之無物，難以感知，也無法操控——我在那兒時，也沒有看見其他的提瓦特人誰得以運用那種名為咒力的能量——除了旅行者，不過他本就是世外之人，這倒也正常。”
鐘離點了點頭，這便是他選擇五條悟的原因了。
“不過他們卻可以使用元素力。咒術師不僅擁有強悍的體質能夠承受元素力，也擁有足以共鳴的願力。”
“我們這兒的元素力輔以術法可以克制深淵能量，而五條君他們又有咒力足以祓除咒靈，如果同時身具兩者，便可更好地對付那些改造咒靈吧。”
鐘離說著又笑著嘆了口氣。“果然，這是他們的故事。主角也應當是他們。”
他指的是提瓦特的他們無法運用咒力，但是五條悟他們在使用咒力的基礎上還有可能運用元素力的事，這樣最終能夠對付同時擁有深淵和咒力能量的敵人的，也便只有他們了。
“我在得知旅行者所需後，在提瓦特便一直在研習五條君那兒的封印之法和此方元素力與仙術結合，現在小有所成，現在是來不及教授武藝，但是用元素力應付深淵詭物的方法還是可以先教給他的。”
流浪者點了點頭，他大概也明白鐘離的安排了，心下安心不少，指尖一動，風牢便浮至空中。“那這些咒靈你便拿去做教具罷。”
鐘離正要將它們封入巖石收下——
“砰——”
突然的巨響讓鐘離和流浪者同時轉頭。
天光驟然湧入。
門被推開的一瞬率先讓人看見的是一雙驟然亮起的梅花紅瞳。然後是輕快的少女聲音。讓鐘離下意識一僵。“客卿——”
“——誒、還有新朋友！”
鐘離：......
流浪者：...？
鐘離假作擺袖，迅速收下改造咒靈藏好。好在胡桃也沒註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很興奮地跳過來。“哎呀哎呀，客卿你瞞著我有一個新朋友就不對了，怎麽還有朋友沒有介紹呢——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我們當盡地主之誼呀！”
在胡桃跳開的同時，門後人的身影才顯現。白發少年不知為何一身被燒焦的模樣撓著頭走了進來。在鐘離正為五條悟的模樣蹙眉時，五條悟走進門，他身後的人又才顯現......
香菱輕快地躍過門檻，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對他低頭笑笑。
鐘離：......
鐘離抿唇回以一笑。然後在香菱走進門後，香菱身後的人才顯現。
拿著話本儀態優雅的少年走入對他微微一頷首。身後還跟入了一位方士打扮的藍發少年。重雲對他們作揖後便退到行秋身邊。
在重雲離開門口後，他身後的人也才顯現，這次站在門口卻只是倚著門框不肯再進的是熟悉的夜叉少年，看見鐘離時少年有些怔然，正想說什麽又註意到了室內這麽多人的輕快，抿抿唇別開目光。
鐘離：......
鐘離忍不住又看了眼五條悟，白發少年還是一臉被燒焦冒著熱氣但是仍然開朗明亮的模樣。
鐘離有些想不通，他是怎麽一身整潔地出門然後一身狼煙地回來。
也想不通，他是怎麽一個人輕快出門然後帶了一眾人回來。
流浪者看著驟然一室站滿的場景也有些默然，
感覺，像一只小白狗出門回來就一身泥點還呼朋引伴帶來了一堆歡快小狗一般。
鐘離和流浪者都默契地感到了一點棘手。
不過盡管已經別開了目光，胡桃的聲音還是避無可避地響起。她自來熟地拍了拍五條悟肩膀。“接風洗塵宴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今天本堂主請客！眾友歡聚一堂，不亦樂乎？”
鐘離按上了眉心，想要掩蓋微微蹙起的無奈眉頭。只是耳邊還是能聽到少年少女歡快的聲音。
“哎呀、這位、呃，五條君，方才鍋巴的噴火把你燒著了，要不我帶你去換件衣裳？”
“唉呀唉呀、真的非常抱歉——鍋巴、說對不起！”
“唔嗯？”
“可以哦？但是會有合適我穿的尺寸嗎？”
“唔......哎呀、黑色不一定有，但是白色的衣裳一定保證尺寸齊全！”
“哇、正好換一種風格——”
鐘離按著眉心，慢慢閉上眼，不忍再視。
——————
“您搞錯了，我不是老師。”
“哦——我以為是你要給小鬼處分呢。”
空：......
錯覺嗎？總感覺對面態度好像不太好。
空回憶了一遍，確定艾爾海森說的是【通情達理】的家長。於是又安心了些。只是在擡頭看著身形氣勢都很逼人仿佛下一刻就會犯罪的男人時還是沈默了一瞬——呃、相信艾爾海森！【通情達理】！
“不是，我——”
“甚爾！”
空的手猛地被一掙。他下意識松開，就看到剛剛被提著領子面壁思過的禪院直哉不知道為什麽很激動地掙開他轉過身直直望向對面的男人。
空：...？
家族糾紛？情感糾紛？
他看了看對面被稱為甚爾的男人，明顯臉和伏黑惠如出一轍。又看了看眼睛晶亮盯著男人看的禪院直哉，一頭霧水。
伏黑甚爾卻只是挑了下眉。“哪兒來的小鬼。”
說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得笑開，拇指按上嘴角豎疤壓住笑弧。“啊，想起來了。這不是直毘人那個老頭的孩子嘛。嘛嘛，你自己打電話叫你老爸來消除處分吧——好心提醒、處分消除三千萬起步哦。”
禪院直哉被伏黑甚爾這一通看起來幸災樂禍的話說得有些迷糊。
空也有些迷茫。
只是伏黑甚爾沒在意他們的反應，徑直走向伏黑惠伸出手，猶豫了下，手原本已經垂到了伏黑惠的手臂旁最終還是像空剛才提溜禪院直哉一樣抓起了小孩後衣領。
伏黑惠：......
怔然松手的禪院真希：......
“你怎麽會過來？”
伏黑甚爾無所謂道，“接你放學啊，我可是你爸。”
徹底明了二人關系的在場幾人都有些嘩然，但是又看了看父子倆的模樣，的確如出一轍，只是氣質大相徑庭。
“騙人。”
男人改口如流，“過來要錢順便帶著你去蹭你們學校的兒童食堂。”
伏黑惠這才松了口氣，點點頭表示相信。
空：......
在空正因為這對父子的一問一答有些失語時，男人突然睨來。
空一怔，註意到男人目光落在了他身下的犬只上，便起身跳開，讓玉犬回到了伏黑惠身邊。“我已經和艾爾海森說好後續處理了。”
“禪院家的老頭過會會來賠錢然後帶走他們家的小鬼。之後你們老師如果有什麽懲戒措施也隨意。今天我先把人帶走了。”
聽到艾爾海森的名字，空便點點頭。正打算讓行，只是突然、頰側劃過一道烈風——
盡管還未看清那道黑影，出色的身體反應已經讓空在男人驟然閃身過來時抓住了他要按向自己肩膀的手。
太快了。
空的大腦比身體慢一步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側目看去時，就看見男人“嘖”了聲，而後垂首，聲音低得只有兩人才能聽清。“身手不錯、但是——天與咒縛？哈。”
空楞了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偽裝的那個天與咒縛的身份。
而就在這一瞬、禪院直哉剛剛脫口而出的名字，禪院直哉的特殊反應、對面超人的移動速度和天與咒縛這個詞......所有的信息瞬間連貫。某個曾經被五條悟提起的名字驟然突破薄膜——
空一瞬明白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禪院甚爾？”
“哈？”男人撓了下耳朵。“早改名了，叫伏黑。”
伏黑甚爾目光又微妙地落在空身上。“你是原來東京高專的學生？”
空還沒來及回應，就聽到男人的笑音，他又垂下頭，聲音低低的，恰好只能被他們聽到的音量大小。
“你們愚人眾真有意思。”
空驟然擡頭，手中卻一空，伏黑甚爾已經抽開手退開，牽著伏黑惠要轉身了。他身側的男孩似乎猶豫了下，還是對他揮了揮手。
空沒有註意到伏黑惠的告別，聽到伏黑甚爾的聲音。
“不用露出那副表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多了。不過呢——現在你們的書記官知道的應該更多了——”
“努力迎接未來吧。”
男人在電梯前回過頭來，空看清了他的嘴型。
【愚人眾】
————
而順著電梯到達愚人眾第一層。在伏黑父子先一步走出電梯之前。
有人先一步走出基地大門。
“彼方破局——”
銀發青年打開手機，目光快速略過五條悟這幾天給他發來的一系列自拍和炫耀的信息，最終目光定格在那微微發光的神之眼照片上看了一會，青年垂下眼睫，然後迅速批量刪除清理手機內存。
在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進度和信息、並重新把五條悟拉入免打擾名單、打開下班的手機勿擾模式後，艾爾海森又看向最後伏黑甚爾發給他的東西。那是幾張照片、還有聊天記錄截圖。艾爾海森的手指在上面頓了頓。
黑發男人最後離開前的話語還在他腦海中回蕩——【你想看看中薨星宮裏天元還在嗎？】
【或者說、
天元還是天元麽？】
“——此方入局。”
青年踏出大門的同時，手機屏幕驟然被他按熄。有如某種預兆一般。基地外塵歌壺已經迎來了黑夜。
今日艾爾海森打卡下班時間，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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