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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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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陳金默洗了根黃瓜,陰暗扭曲爬行到她身邊,哢哧哢哧大吞大嚼。

“你幹嘛呢?”

“你打你的電話,我又不礙你的事。”

他守在她的身側,滿不在乎地啃黃瓜,卻待聽見來電中那個男性聲音時,咀嚼的頻率都在墜沈拖慢

“你就是……”這次,阿林的聲音中帶了一些自信篤定,“你就是黃翠翠吧?”

“是,”她起身,往陽臺走,“怎麽?我的生意不能做?”

“當然能做,你要是誠心實意的入夥,我們也多個幫手。”對方的聲音暴露出一絲雀躍,“我聽說過你,你要是有本事,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他叫阿成,具體的,見了面再談。不過我先說一句,道上凡是高家的場子,都不能沾毒——我提醒你了,當時候跟阿成見了面,你應該知道該怎麽談?”

他們知道黃翠翠和高家有點關系,想借她的手,打開京海地下的另外半壁江山。

“這事不好辦,我和高家兄弟交情匪淺,他們是我至交親朋。”她頓了一頓,說道,“你們打算給我多少分成?”

阿林的級別不夠跟她敲定分成,只定了下次面談,便要掛斷電話。

掛電話之前,陳金默需要簡單發兩句言:“你們到底做什麽生意的?要大晚上打電話?”

阿林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橫插進來,不由得滿頭的問號擠占電話線:“您這是——您是陳金默?”

阿林行事頗為謹慎,再次和她確認過身份,語氣有些期待:“默哥?怎麽?他也有興趣?”

“你聽他的口風,像是有興趣的嗎?”她扭正話題,“這件事不必多牽扯了,現在道上風頭緊……”

“我懂,多一人不如少一人。”

*

安欣在接到黃翠翠電話的當口,正趕上釋放唐小虎等一行六人。

在運沙車上發現血衣的當晚就封鎖了消息,第二天高啟強闖卡,陳書婷佯做逃亡去機場,繞了警方一圈,時間銜接得這麽緊,必然有人提前報信。

可能是內鬼——這是安欣絕不願再見到的情況;也有可能是外人,唐小虎當時正在市局對面的小店,他有動機,也有時間。

但唐小虎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也不會留下通話證據。

“其實不一定是他,書婷名義上在家養傷,對沙場的把控並未放松,若有一輛運沙車未在指定時間到達,並且司機失聯,經理就會將此事上報給崔秘書,崔秘書再報給她,時間上不會落後超過兩個小時。”黃翠翠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風景勻速後退,終於把自己心中的疑慮說出口,“我怎麽感覺這條路不對?”

“怎麽不對呢?往市局走的路我不會認錯的。”

“啊?”她大驚,手搭在了把手上,“不是說好了去人少的地方談嗎?”

安欣目不斜視,只道:“欸,你要是敢跳車,我就按照拒捕的待遇對你了噢。”

他才不會往郊外開,黃翠翠嘛,還是得放在自己的地盤上安全,放在外面她又耍花招怎麽辦?

市局主樓出現了大半個角,前方綠燈暢通無阻,她此刻跳車的唯一下場就是被路過的泥頭車當場創飛,坐地輪回。

但也……不一定。

“別想了,再破的車也是有鎖的,噢噢,忘了,你有能耐,你能撬車啊。”安欣看破了她的企圖,卻並未過多擔心,“這樣我抓你,就更加名正言順了,你倒是替我想得周到。”

“安警官,我去市局不合適吧?我以什麽身份進去呢?現在的局勢,你的安叔絕不會希望我一身無辜,大搖大擺地往裏闖。”

“張彪在張氏兄弟的租屋內,發現了屬於你的血液和人體組織。”他籠統模糊地說了一句,話鋒溫潤,實則暗藏利刃,“恢覆的蠻快,又去哪裏跳山了?還是跳了海呢?”

“跳了河,現在專職做水鬼”她胡言亂語起來,“你有什麽仇人嗎?我幫你抓了去做死替身。”

“你能不能有點正形?”安欣靠邊停下,“到了,下車。”

“我不。”她死死扒著車門,市局門口金光閃閃的大字仿佛是鎮鬼符,隔出一道陰陽兩界。

不過說到底,她並非對市局有抵觸心理,眼下的情況非常不妙,裏裏外外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邊,一著不慎,要出問題。

“你看,那邊!”她朝前方揚起下巴,“莽村的人,李有田也來了,我真的不能在這裏露面!”

“還真當自己是水鬼啊?”安欣對她昨晚的行程一無所知,耐著性子催她,“下車!”

“師父!”陸寒從他身後路過,探頭伸過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你們幹嘛呢?師父,響隊今天覆職,本來打算給他辦個小小的歡迎儀式,但是隊長說案子重要,儀式就不辦了,彪哥說一點不辦也不行,跟我們商量要不中午多訂幾個菜就當是歡迎儀式了,對了師父你有什麽愛吃的嗎,我跟你說就對面飯館的新老板,就那個那個陳金默,之前送過紅燒魚,是炸過的特別香!小五還說——”

“小陸。”安欣額頭暴出青筋,唇形抿出一條直線,實在忍不住了,張口打斷。

陸寒一無所知,天真無邪:“啊?怎麽了師父?”

“閉嘴。”

小陸一怔,略顯羞澀地點點頭:“啊,行。”

李有田聽到這邊的動靜,帶著李山,腳尖一轉,連帶著李響的三叔六伯,眼看著就要過來。

安欣的好脾氣已經被她磨下去大半,為了避免莽村這幫人再拿她的身份說事,從而牽連到李響,便借機往下演,他壓著喉嚨,咬著後槽牙:“黃翠翠,下車——”

“不下。”

“下車,不然我銬你了!”

“那你銬我呀!”

“我真的銬你了!”

“你銬!”

“你說的,我可真的真的要銬了!”

“你銬!有本事你銬啊!”

安欣咬牙切齒,氣勢不能輸:“我銬子落局裏了!”

“沒事,師父!”陸寒從兜裏掏出家夥事兒,往安欣手裏一拍,“我帶了,給你,銬子!”

安欣:……

黃翠翠扒著座椅,從駕駛位車門鉆出半張臉,對陸寒豎起大拇指:“你真行,你師父有你是他的福氣。”

*

李響審問高啟強,張彪應付李有田,安欣將黃翠翠拽到人跡罕至的西側負一樓舊檔案室樓梯口談話。

大家各司其職。

“能先把我的銬子解開嗎?”

“先交代問題,你不是有情報要跟我說嗎?”

“你就說你想知道什麽吧?”

安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對這位時常不見首也不見尾的女人發出一句褒貶不明的評價:“有你才是我們的福氣呢!”

“張家兄弟在哪?”

“不愧是安警官!”她讚揚道,“一問就問在了點子上,偏就這個事情我不知道。”

“黃翠翠,我對你,還是抱有信任的,你不要讓我失望。”

“真的不知道,你得去問程程,我當時看了一下張大慶的情況,傷得確實很重,但並未咽氣……等等,你們抓了高啟強,是因為張大慶的屍體在……”

“沒有屍體,他的血衣在運沙車上。”

“噢噢,那就——啊?”

起猛了,劇情大轉彎,高啟強和陳書婷在市局開起夫妻店。

“那,那可能就是……”她迅速轉換思維,“如果屍體不在,應該就是沒死,那就查醫院嘛,程程不會殺人的。”

當然在查,查公立、查私立,查地下,甚至在查醫療器械公司,看看最近是否有非醫療機構購買維系生命的儀器。

這是個大工程,一時半會兒查不完。

張家兄弟這方面,她能幫上的忙到此為止,程程那邊下了三道門禁,她想去找人也找不到。安欣見她不像說謊,便關心起她當晚遇襲的事情。

“……目前能追查到的人,就是綜合執法的大隊長何慶偉,不過我不清楚,他為什麽突然對我下死手,還有——”

“呃,”安欣聽她大致過了一遍那晚的劇情,訝然道,“你把何慶偉派來的人給放了?”

“是放了啊。”

“放了?”安欣微慍,“你既然抓到了人,為什麽不報警?”

他的眸子沈下來,染上幾分猜嫌:“你有事瞞著我,你今天跟我說的話,我不會相信。”

“別!你這也太絕情了呀安警官!”

“你有很多理由,可是只要你想,你是有能力抓到一個送警的,警察來審,一樣能審出何慶偉,我說的不對嗎?”

對,如果再拼出一條命,強行操作,將那個領頭的大姐大扛到警局,也不是不行。

然後呢,先交代同夥,再交代拋屍地點,一隊警察去抓何慶偉,另一隊警察去撈黃翠翠。

水泥封層的汽油桶盲盒一開,哦豁,兩個黃翠翠!

直接從《今日說法》滑向《走近科學》的深淵。

“我主要是覺得,”她說出自己的另一個猜想,“審出何慶偉,也不一定能帶出趙立冬,這次襲擊,可能不是趙立冬主使,他向來藏得深,應當不會如此直白。”

“黃翠翠,認識你六年了,我每次都想著,你能毫無保留地和警方合作。”

“我很誠心的,安欣警官,在對付趙立冬的事情上,我會盡全力。”她順著何慶偉的線,拉出阿林,又順著阿林,扯出阿成,“彩色□□事情,我搞到了一點線索。”

安欣警覺起來,擡手在她面前迅速揮過,示意她住口,自己則放輕動作跨步側移,猛地推開走廊窗戶。

一個側臉的影子閃了一下,沒來得及躲開,那人斜著下巴,探著耳朵,目光尷尬地平移過來。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要找你,陸寒說你往這邊走,我就往這邊找,剛才路過,聽見彩色□□時候才站住。”楊健幹脆小臂交疊,墊在窗框邊,正過臉解釋,“你們之前講的,我可什麽都沒聽見。”

“那你現在是打算……”安欣見他趴在這裏沒有離開的意思,不免心裏犯嘀咕,“打算偷聽我們之後的講話嗎?”

“沒,但是,你要是有彩色□□線索,是不是得跟我通個氣?”楊健將整顆腦袋伸進窗戶,“這位就是你……我怎麽看著眼熟啊?啊!黃翠翠?”

“是我!”她迎上去,鎖銬叮當響,“楊警官,好久不見啊!”

楊健伸手欲回握,對面一雙戴著銀銬的手就被安欣拍了下去。

安欣轉過頭:“找我有事嗎?”

“我們在盤查錄像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蹤跡,看身形很像你們要尋找的張小慶。”楊健遲疑了一下,眼神往她身上滾了一圈,問道,“你要是現在忙,我待會兒再找你。”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揪出張家兄弟,其他的都暫且往後放,安欣提著黃翠翠出了舊檔案室的門,一路走到樓下大廳。

老搭檔和老熟人都在那,一個被銬在樓梯口拍著欄桿伸頭叫喊,一個翹著二郎腿在長椅上喝茶。

是禍躲不過,劇情線和時間線已經錯開,但高啟強依舊難逃公開處刑。

“安欣!安欣——!”高啟強一頭精心抹過發膠的發絲炸了毛,氣急敗壞地指著李響控訴,“我要投訴你!”

“你在幹什麽?”安欣萬分不解,“你是刑警隊長,剛剛覆職,這樣做是違反紀律的。”

“你別管。”一句話,三個字,抑揚頓挫,擲地有聲,“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高家,就算他沒有殺人,他也不幹凈!”

“李響,你不能沒有證據就胡亂給別人定罪!”

一對生死搭檔就這樣吵了起來,黃翠翠在旁邊舉手示意,想要發言,沒人搭理她,直至外面烏泱泱壓過來的一群人橫插在二人之間。

“李隊長,你能不能讓我看看宏偉啊,啊?”李有田紅著眼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李響拱手作揖,旁邊圍了一圈莽村老一輩的叔伯,張口就是道德綁架,李山被他們架過來,這個一輩子被邊緣化的父親,如今看見張揚威風的老主任也有低頭求自家兒子的一天,臉上雖是悲憫為難,心裏卻有一絲小小的得意。

得意之餘,也有些心軟。

“響響,都是一個村的親戚,就這麽點要求,你……好歹稍微的,通融通融,那就算真定罪了,也沒說不讓見親兒子的吧!你說說這!”

李響自是不肯松口,只得一圈圈打起太極來,話說一半,踮腳一看,後頭竟還來了好幾個莽村的青壯年,新舊兩代,在這裏就唱起了紅白臉,大廳周遭登時亂嚷嚷的,他們倒是有恃無恐,總之李宏偉身上沒找到實打實的證據,今日他們便是扯旗親情大旗鬧一通又怎麽樣,警方若敢采取行動壓制,那麽剛平息的輿論,又要甚囂塵上。

趙市長會很樂意見到這種局面的。

安欣眼看前方李響被拖拽進一堵堵人肉圍欄中央,立刻放下方才的分歧矛盾,上前一步,要與他並肩相抗。

過去之前,他意識到自己手裏還拽著一個黃翠翠。

他掏鑰匙解開手銬,她心花怒放,欣慰道:“安警官明事理,早放了我——誒誒誒?”

安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剛要將她往樓梯的位置拖,就聽見身側一聲不忿地叫嚷:“大爺的!不能把我銬在這裏啊!”

“辱罵局長,罪加一等。”安欣將她翻了個身,按住另一只暫獲自由的手,重新將其圈入銀銬。

她慘遭雙手背銬,只有嘴上力氣:“我沒……安局是你叔,又不是你大爺!”

安欣特地搜過她外套的衣兜,故意將搜出來的小工具在她眼前示意一下,揣進自己的包裏:“試圖拒捕,罪加一等。”

斥責李響,理解李響,成為李響,超越李響。

安欣在黃翠翠這裏,重新找到了對隊友的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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