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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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玩笑
有時候，人生總會出現意外。
就比如說討厭的家夥成為了不得不保護的首領，就比如說首領突然墜樓，就比如說有長得與前首領和自己一樣面容的兩人出現，說他們在那個世界是恩恩愛愛的情侶。
中原中也坐在會議桌前，上面亮著華麗的燈，明亮的燈光把面前兩人的樣貌照得一清二楚。
“首領。”
門被敲了兩聲，身著西裝的芥川銀進了屋內，她準備在一旁記錄。
“不用了，我和他們單獨聊聊。”
芥川銀動作一頓，“首領，這樣太——”
中原中也擺擺手，芥川銀無奈地止住話語，瞥了眼太宰和中也，視線在中也的面容上多停留了幾秒而後離開了會議室。
“看來中原首領可真是信任我們啊，還是說你早就預料到一些什麽，不然為何能夠那麽迅速地趕過來呢？”太宰饒有興趣觀察這位身為首領的中原中也，比起那位鮮活又富有銳氣的幹部，這位首領身上多了幾分“憂郁”的氣質。
是的，憂郁。
這個詞似乎和中原中也搭不上邊，卻與面前的首領十分貼合。
中原中也沒有立刻回話，他只是睨了太宰一眼，沒興趣與他有過多交流，而是看向另一個自己，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們來到這裏的時間是幾月幾號？”
“東京時間6月13日，淩晨的時候。”
中原中也似乎在沈思，又問：“年份。”
中也老實回答。
中原中也沈思片刻，說：“你們來到這裏的時間有錯位，對於你們來說，這裏是一年前的世界。”
“不，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三年前的世界。”太宰糾正道。
中原中也原本沈穩的表情微變，他問中也：“什麽意思？”
“我們已經26歲了，上一個世界並非我們原本的世界，那個世界的我和太宰24歲，那裏的時間和我們相差了兩年。”
中原中也似乎在思考，他很快理清現狀，“你們可以任意去其他世界嗎？”
中也搖搖頭，“其實上一個世界裏我們——”
“這些不重要。”中原中也打斷他的話語，“上一個世界的事等會兒簡單寫個報告就行，我長話短說，我給你們準備了住的地方還有資金，只不過一切都是在黑手黨的管控下，我不阻止你們亂跑，但你們兩個因樣貌被一部分人警惕攻擊的話我也不會出手幫忙。”
中也本想在說什麽，但見坐在主座的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疏離，並且對方似乎不打算交流更多信息。
他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了？”
“世界裂縫裏出現外來者誰都不會意外。”中原中也言簡意賅。
察覺到中原中也不打算繼續往下解釋，中也站了起來，他試探性地向對方走去，對方身上頓時包裹著一層薄薄的重力異能，中也在接近他時邁出的腳步有一瞬的沈重，只是很快又恢覆了正常。看來這只是潛意識裏的舉動，中原中也已經努力地在讓自己不對他們使用出異能。
中也感受著那片書頁碎片，而後那碎片躺在了手心，“給。”
“這是什麽？”中原中也微蹙眉頭，那碎片看起來就像是殘破的白紙，可他卻又能感受到上面的能量。
“是書頁的碎片。”
見中原中也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太宰也有些意外，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竟然不知道“書”的存在，那個世界的能力者對“書”的存在習以為常。
“那個碎片附著的異能你應該很熟悉。”太宰提醒一聲。
中原中也對上中也目光，那雙湛藍的眼毫不掩飾那份關心，他有些恍惚和別扭，似乎看見了一個十分陌生的自己。
他觸碰了一下碎片，一瞬間那異能被突然關閉的感覺令他顫動，他立刻收回了手，這份感覺太熟悉了，這分明是某個混蛋的無效化異能。
“我大概明顯這個世界的狀況了。”太宰分析道：“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應對世界裂縫，我們到達這個世界後，那道裂縫便消失了，而且迎接我們的那群人並不是把我們當做十分危險的存在，反而是清楚我們是普通人所以才用槍I械應對。”
中也猜到什麽，問：“你是說我們那個世界失蹤的人都來到了這裏？”
“是的，恐怕那些失蹤者都被這個世界的人看管起來，或者是就地解決，不過我們那個世界根本沒有有用的情報，說不定他們只會放著不管。”太宰說：“算上我們，一共有8位外來者吧？”
“沒錯。”中原中也有些拒絕與太宰交流，這個家夥依舊這麽敏銳。
“既然中原首領不想浪費口舌對我們解釋，那就讓我猜一猜你們的世界現狀。”太宰笑道：“之前的外來者應該是只來一位，這次應該是世界縫隙過大，所以連你這位首領也在遠處看著，看清來者是我們後你才匆匆趕來，從你對他們說話的態度，看來橫濱三股勢力裏掌握話語權的是港口黑手黨。”
他們兩人在這個世界可不是普通人，且不說他，就中原中也這個身世背景，出現了相似的同位體，異能特務科怎麽可能會放著不管。結果就因為中原中也一句話，對方便輕松放人。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一眼，他接過中也遞過來的碎片，把那碎片放在桌子上。即便是隔著手套，那碎片也能發揮作用，他覺得這東西格外危險。他只好看向太宰，讓自己以一個首領的姿態問：“猜得不錯，你還猜到什麽了？”
“我還猜到了這個世界的——”太宰拉長音調。
中原中也微蹙眉頭。
“這個世界的中也還是一米六——嗷嗚！”
早就預料到太宰要說什麽的中也直接給對方的腹部來了一拳，這次他是真的用了點力，他不希望太宰再刺激中原中也的神經。
中原中也有些嫌棄地看著他們，眼中卻又閃過幾分懷念，而後他垂眸盯著面前的碎片，沒人看出他收斂的情緒，“還是和以前一樣令人火大啊太宰，在這裏你可是一個普通人，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
“你不會這麽做的。”太宰緩了過來，信誓旦旦地說：“即便是你，對越來越大的世界裂縫也沒有辦法，身為你們的同位體又帶來這個書頁碎片的我們，是唯一的突破口。”
中原中也擡眼看向太宰，比起印象中那滿面疲憊沒有任何一絲血色的人，這一位太宰反而過於開朗了，不僅摘去了左眼的繃帶，連身上的繃帶都是假的，上面沒有他熟悉的藥味。
那蓬松的頭發也是，這位太宰竟然把一側的頭發挽到耳後，大方地露出一部分額頭，看起來格外精神，衣服也是換成了棕灰色樣式。
和他印象中的太宰完全不同，但那狡猾和欠揍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
在遇見兩人之後，他已經不知道在心裏說了多少遍讓自己冷靜一些，他此刻是首領，不能再用私人情緒去審視面前的兩位外來者。
即便他現在十分不想見他們，甚至連見到太宰的臉他只能閃過那團在地面炸開的血肉，他也要強壓那份不適感，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破綻，像是一位威嚴的首領。
他用沈穩的語調對太宰說：“說得沒錯，繼續說。”
“憑什麽你讓我繼續說我就要繼續——唔。”
“太宰，你給我認真一點！”
“可是中也你……”
“閉嘴！”
聽著太宰又被那位中也打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暢快，以前太宰治當首領的時候他好幾次想打對方都得收斂一些，並且那個太宰治總是喜歡用“首領”的身份說事，很多時候他只能無能狂怒。
面前這兩位看起來不像是首領，也沒有多少異能，甚至這兩人手上也沒沾染過多的鮮血，這就像是普通人一般的相處讓他覺得新奇，也覺得有些好笑。
好笑的是，他們這兩位的存在以及他們的情侶身份，對那個死去的太宰治來說，對此刻身為首領的他來說，都是莫大的諷刺。
諷刺，至少他覺得是諷刺。
“不想說就算了。”中原中也很久沒有這麽疲倦過了，他視線落在手上的碎片，說道：“外來者不會受這個世界的任何傷害，但同樣也無法傷害這個世界的任何人。”
二人楞住，只見中原中也打了一個響指，門被推開，芥川銀站在門口微微鞠躬。
“她是我的秘書銀，她會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需要什麽和她說吧。”
“那你……”中也眨眨眼，問：“那你怎麽辦？”
他這話有另一層意思，中原中也只是輕輕勾起嘴角，他看向這位看起來精神飽滿的自己，淡淡笑道：“有這個碎片一切都簡單很多，謝謝你。”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隨時說。”中也視線落在對方的帽子上，欲言又止，最後又閉上了嘴。
這個世界沒有太宰治，可連貼身秘書都是他不熟悉的芥川銀，那這位中原中也此刻身旁的人也不可能是他那個世界信任的同伴。
這個世界比他想得情況更糟，他是指中原中也的情況。
在不了解一切的時候還是不要貿然詢問，中也和太宰對視一眼，他們決定先看看這個世界的情況再采取行動。
在阪口安吾給他們兩個碎片時，他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如果書頁碎片是為了告知他們“書”修覆的信息，那麽只給一個碎片就夠了，給兩個碎片那只能是那邊有個人需要這個碎片。
雖然一切都是猜測，但兩人也多多少少判斷出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已經死了，畢竟那位中原中也在詛咒幻境見到的人是首領太宰治，現在這個世界只有身為首領的中原中也，而對方卻需要那可以無效化的碎片。
他們來到了一個太宰治死亡的世界，這情況比他們想得還要糟糕。
中原中也離開會議室。
他走向了首領辦公室，辦公桌上有一陣子沒有清理了，上面堆積了各個外來者的資料，大概是從三月份開始的，這個世界突然出現了“縫隙”。
本來這些事是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管的，但中原中也擔心這個變化會改變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地位，便在旁邊盯著，好在對港口黑手黨沒什麽影響。
在太宰治離開後，黑手黨曾有一陣子陷入了慌亂但又很快穩定下來，中原中也那時候像是失控的狂犬，他找偵探社報仇，向阻擋自己的人肆意發洩那股怒火，後面被異能特務科控制之後，他回想與太宰治相處的七年，最後湧上的只有見到那團血肉時的恨意。
就算之後讓鏡花和中島敦去毀滅偵探社，就算後面出現了另一股勢力遏制了他們的計劃，就算後面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莫名其妙合作對抗外面的勢力，就算後面那些異能特務科的人懇求他出手保護那所謂的橫濱。
他當時根本不在意。
在太宰治死之後，他一直在思考太宰治引導他去找偵探社報仇的目的。後面在見到異能特務科求他出手時，在見到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合作的身影時，又得知森鷗外安然無恙在經營孤兒院時……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一輩子都無法猜透太宰治，他甚至覺得，此刻的像個孩子一樣亂發脾氣又冷靜下來的自己，此刻想明白決定幫忙拯救橫濱的自己，這一切也都在太宰治的預料之中。
在那一刻他忽然累了。
他和異能特務科開出了條件，平時不要妨礙黑手黨，黑手黨也不會妨礙他們，只要橫濱的經濟命脈在黑手黨手中，黑手黨就不會主動挑事，甚至會主動幫忙他們排除外來勢力。
異能特務科的人盡管很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於是中原中也出手幫忙，之後橫濱恢覆了和平，至於這個世界怎麽樣，他其實不在意。
那次危機之後，中島敦和那偵探社的芥川龍之介對他說，說太宰治是自己跳樓的。
中原中也當時嗤笑一聲，他說他早就知道。
他當然明白，那個陰險狡詐的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死亡，早在那天太宰治避開他單獨與中島敦談話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之後的他那所有幼稚的行為，只是因為他恨罷了。
恨這個人又一次把他耍得團團轉，恨這個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恨自己沒了太宰治就變得茫然無力。
一切結束後他回到了那間辦公室，這裏還沒有被人清理過，上面落了一層淺淺的灰，桌面上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就像太宰治，什麽都沒有留下。
當時他沒有給太宰治舉行葬禮，那壇骨灰他放在辦公桌旁，平時被他用來放文件，因為那家夥最討厭批改文件，他就是要惡心太宰治。
他其實知道，他只是不願意接受太宰治死亡的事實而已。
可某天，他處理完文件之後，疲憊的他翻閱日歷，無意發現太宰治的忌日快到了。他看著放在角落的骨灰盒，上面已經落上了灰，他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幼稚地把文件壓在上面。
那天他平靜地吩咐芥川銀I聯絡墓地，並且置辦葬禮的流程。
在當首領的日子裏，他不得不背起責任和義務，不得不強迫自己不要沖動行事要學會動用心計和大腦，要察覺危險、分辨叛徒、與異能特務科周旋。
因為不想重覆年少時“羊”的錯誤，也不想成為森鷗外那樣隨意被下屬拿捏的首領，更不想成為太宰治那樣的人，所以他磕磕絆絆地學習，去學會信任部下，學會冷靜行事，學會運籌帷幄。
越是學習了解，他越是感嘆太宰治的可怕，就越是不解太宰治的目的。只不過他沒有了當初的執著，在當上首領後，他才意識到那該死的太宰治當初是故意把他當狗一樣拴在身邊。
唯有那樣，他才會發瘋似的去找偵探社報仇。
這時候再執著於太宰治的死，反而著了那家夥的道。如今他一個人也可以管理好黑手黨，還是把這骨灰埋了順眼，免得每次看見都生氣。
太宰治的葬禮很簡單。
他把太宰治葬在一處海邊懸崖上，葬禮的時間是在黃昏，那簡易的墓碑上沒有刻名字。
中原中也不想刻，也不想給對方華麗的墓碑，一方面是他覺得太便宜太宰治了，一方面是他潛意識裏認為太宰治不喜歡這些。
給他獻上花的，也就只有寥寥三個人，芥川銀、中島敦和森鷗外。
會聯絡他們，也是因為他發現太宰治和他一樣在這個世界形單影只，認識的人寥寥無幾，斟酌半天才想到這幾個人。
前段時間得知中島敦和離開黑手黨的泉鏡花加入偵探社時，他心裏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
只不過見到許久不見的森鷗外時，他有些恍惚，那個在他印象中的首領如今變得慈眉善目，眼中也少了那幾分狠厲。
大家都變了，連那當初總是沖動莽撞無法控制異能的中島敦，也變得穩重不少。
“好久不見，中也君……中原首領，你變了很多。”
聽著森鷗外對自己生疏地打招呼，中原中也回道：“彼此彼此。”
只是簡單的對話，中原中也卻覺得胸口堵了一股氣，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中吐不出來，他看著那無名碑，想踹一腳又覺得有失身份，最後他只是扶了扶帽檐，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意識到自己被太宰治影響得太深了，最近每個月出現兩次的世界裂縫在宣告著世界的異變，他這時候若是還想著那個死去的人，萬一疏忽大意可就不妙。
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首要任務是保護好港口黑手黨，他得漸漸殺死過去的自己，這樣才能成為一位優秀的首領。
從太宰治死的一年後，他竟然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那個人活著，一定會狠狠嘲笑他的愚鈍。
中原中也收斂心神，他坐在車上回想明天要做的事務，天空上頓時出現了世界裂縫，那道裂縫比以往的都大，他吩咐下屬開車前往裂縫的方向。
本來他只是遠遠旁觀，直到看清那道裂縫裏出現兩個人，他身體下意識行動帶走了兩人。後面近距離觀察那兩個人的樣貌和言行，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同時又覺得不可理喻。
怎麽偏偏是在這一天。
這一天他好不容易想著忘記太宰治，還給對方辦了葬禮，結果沒多久就冒出了另一個世界的他和太宰治，這兩人還笑眼盈盈地說著他們是情侶。
他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在和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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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人生總會出現意外。
就比如說討厭的家夥成為了不得不保護的首領，就比如說首領突然墜樓，就比如說有長得與前首領和自己一樣面容的兩人出現，說他們在那個世界是恩恩愛愛的情侶。
中原中也坐在會議桌前，上面亮著華麗的燈，明亮的燈光把面前兩人的樣貌照得一清二楚。
“首領。”
門被敲了兩聲，身著西裝的芥川銀進了屋內，她準備在一旁記錄。
“不用了，我和他們單獨聊聊。”
芥川銀動作一頓，“首領，這樣太——”
中原中也擺擺手，芥川銀無奈地止住話語，瞥了眼太宰和中也，視線在中也的面容上多停留了幾秒而後離開了會議室。
“看來中原首領可真是信任我們啊，還是說你早就預料到一些什麽，不然為何能夠那麽迅速地趕過來呢？”太宰饒有興趣觀察這位身為首領的中原中也，比起那位鮮活又富有銳氣的幹部，這位首領身上多了幾分“憂郁”的氣質。
是的，憂郁。
這個詞似乎和中原中也搭不上邊，卻與面前的首領十分貼合。
中原中也沒有立刻回話，他只是睨了太宰一眼，沒興趣與他有過多交流，而是看向另一個自己，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們來到這裏的時間是幾月幾號？”
“東京時間6月13日，淩晨的時候。”
中原中也似乎在沈思，又問：“年份。”
中也老實回答。
中原中也沈思片刻，說：“你們來到這裏的時間有錯位，對於你們來說，這裏是一年前的世界。”
“不，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三年前的世界。”太宰糾正道。
中原中也原本沈穩的表情微變，他問中也：“什麽意思？”
“我們已經26歲了，上一個世界並非我們原本的世界，那個世界的我和太宰24歲，那裏的時間和我們相差了兩年。”
中原中也似乎在思考，他很快理清現狀，“你們可以任意去其他世界嗎？”
中也搖搖頭，“其實上一個世界裏我們——”
“這些不重要。”中原中也打斷他的話語，“上一個世界的事等會兒簡單寫個報告就行，我長話短說，我給你們準備了住的地方還有資金，只不過一切都是在黑手黨的管控下，我不阻止你們亂跑，但你們兩個因樣貌被一部分人警惕攻擊的話我也不會出手幫忙。”
中也本想在說什麽，但見坐在主座的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疏離，並且對方似乎不打算交流更多信息。
他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了？”
“世界裂縫裏出現外來者誰都不會意外。”中原中也言簡意賅。
察覺到中原中也不打算繼續往下解釋，中也站了起來，他試探性地向對方走去，對方身上頓時包裹著一層薄薄的重力異能，中也在接近他時邁出的腳步有一瞬的沈重，只是很快又恢覆了正常。看來這只是潛意識裏的舉動，中原中也已經努力地在讓自己不對他們使用出異能。
中也感受著那片書頁碎片，而後那碎片躺在了手心，“給。”
“這是什麽？”中原中也微蹙眉頭，那碎片看起來就像是殘破的白紙，可他卻又能感受到上面的能量。
“是書頁的碎片。”
見中原中也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太宰也有些意外，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竟然不知道“書”的存在，那個世界的能力者對“書”的存在習以為常。
“那個碎片附著的異能你應該很熟悉。”太宰提醒一聲。
中原中也對上中也目光，那雙湛藍的眼毫不掩飾那份關心，他有些恍惚和別扭，似乎看見了一個十分陌生的自己。
他觸碰了一下碎片，一瞬間那異能被突然關閉的感覺令他顫動，他立刻收回了手，這份感覺太熟悉了，這分明是某個混蛋的無效化異能。
“我大概明顯這個世界的狀況了。”太宰分析道：“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應對世界裂縫，我們到達這個世界後，那道裂縫便消失了，而且迎接我們的那群人並不是把我們當做十分危險的存在，反而是清楚我們是普通人所以才用槍I械應對。”
中也猜到什麽，問：“你是說我們那個世界失蹤的人都來到了這裏？”
“是的，恐怕那些失蹤者都被這個世界的人看管起來，或者是就地解決，不過我們那個世界根本沒有有用的情報，說不定他們只會放著不管。”太宰說：“算上我們，一共有8位外來者吧？”
“沒錯。”中原中也有些拒絕與太宰交流，這個家夥依舊這麽敏銳。
“既然中原首領不想浪費口舌對我們解釋，那就讓我猜一猜你們的世界現狀。”太宰笑道：“之前的外來者應該是只來一位，這次應該是世界縫隙過大，所以連你這位首領也在遠處看著，看清來者是我們後你才匆匆趕來，從你對他們說話的態度，看來橫濱三股勢力裏掌握話語權的是港口黑手黨。”
他們兩人在這個世界可不是普通人，且不說他，就中原中也這個身世背景，出現了相似的同位體，異能特務科怎麽可能會放著不管。結果就因為中原中也一句話，對方便輕松放人。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一眼，他接過中也遞過來的碎片，把那碎片放在桌子上。即便是隔著手套，那碎片也能發揮作用，他覺得這東西格外危險。他只好看向太宰，讓自己以一個首領的姿態問：“猜得不錯，你還猜到什麽了？”
“我還猜到了這個世界的——”太宰拉長音調。
中原中也微蹙眉頭。
“這個世界的中也還是一米六——嗷嗚！”
早就預料到太宰要說什麽的中也直接給對方的腹部來了一拳，這次他是真的用了點力，他不希望太宰再刺激中原中也的神經。
中原中也有些嫌棄地看著他們，眼中卻又閃過幾分懷念，而後他垂眸盯著面前的碎片，沒人看出他收斂的情緒，“還是和以前一樣令人火大啊太宰，在這裏你可是一個普通人，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
“你不會這麽做的。”太宰緩了過來，信誓旦旦地說：“即便是你，對越來越大的世界裂縫也沒有辦法，身為你們的同位體又帶來這個書頁碎片的我們，是唯一的突破口。”
中原中也擡眼看向太宰，比起印象中那滿面疲憊沒有任何一絲血色的人，這一位太宰反而過於開朗了，不僅摘去了左眼的繃帶，連身上的繃帶都是假的，上面沒有他熟悉的藥味。
那蓬松的頭發也是，這位太宰竟然把一側的頭發挽到耳後，大方地露出一部分額頭，看起來格外精神，衣服也是換成了棕灰色樣式。
和他印象中的太宰完全不同，但那狡猾和欠揍的模樣倒是一模一樣。
在遇見兩人之後，他已經不知道在心裏說了多少遍讓自己冷靜一些，他此刻是首領，不能再用私人情緒去審視面前的兩位外來者。
即便他現在十分不想見他們，甚至連見到太宰的臉他只能閃過那團在地面炸開的血肉，他也要強壓那份不適感，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破綻，像是一位威嚴的首領。
他用沈穩的語調對太宰說：“說得沒錯，繼續說。”
“憑什麽你讓我繼續說我就要繼續——唔。”
“太宰，你給我認真一點！”
“可是中也你……”
“閉嘴！”
聽著太宰又被那位中也打了一下，中原中也有些暢快，以前太宰治當首領的時候他好幾次想打對方都得收斂一些，並且那個太宰治總是喜歡用“首領”的身份說事，很多時候他只能無能狂怒。
面前這兩位看起來不像是首領，也沒有多少異能，甚至這兩人手上也沒沾染過多的鮮血，這就像是普通人一般的相處讓他覺得新奇，也覺得有些好笑。
好笑的是，他們這兩位的存在以及他們的情侶身份，對那個死去的太宰治來說，對此刻身為首領的他來說，都是莫大的諷刺。
諷刺，至少他覺得是諷刺。
“不想說就算了。”中原中也很久沒有這麽疲倦過了，他視線落在手上的碎片，說道：“外來者不會受這個世界的任何傷害，但同樣也無法傷害這個世界的任何人。”
二人楞住，只見中原中也打了一個響指，門被推開，芥川銀站在門口微微鞠躬。
“她是我的秘書銀，她會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需要什麽和她說吧。”
“那你……”中也眨眨眼，問：“那你怎麽辦？”
他這話有另一層意思，中原中也只是輕輕勾起嘴角，他看向這位看起來精神飽滿的自己，淡淡笑道：“有這個碎片一切都簡單很多，謝謝你。”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隨時說。”中也視線落在對方的帽子上，欲言又止，最後又閉上了嘴。
這個世界沒有太宰治，可連貼身秘書都是他不熟悉的芥川銀，那這位中原中也此刻身旁的人也不可能是他那個世界信任的同伴。
這個世界比他想得情況更糟，他是指中原中也的情況。
在不了解一切的時候還是不要貿然詢問，中也和太宰對視一眼，他們決定先看看這個世界的情況再采取行動。
在阪口安吾給他們兩個碎片時，他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如果書頁碎片是為了告知他們“書”修覆的信息，那麽只給一個碎片就夠了，給兩個碎片那只能是那邊有個人需要這個碎片。
雖然一切都是猜測，但兩人也多多少少判斷出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已經死了，畢竟那位中原中也在詛咒幻境見到的人是首領太宰治，現在這個世界只有身為首領的中原中也，而對方卻需要那可以無效化的碎片。
他們來到了一個太宰治死亡的世界，這情況比他們想得還要糟糕。
中原中也離開會議室。
他走向了首領辦公室，辦公桌上有一陣子沒有清理了，上面堆積了各個外來者的資料，大概是從三月份開始的，這個世界突然出現了“縫隙”。
本來這些事是異能特務科和武裝偵探社管的，但中原中也擔心這個變化會改變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地位，便在旁邊盯著，好在對港口黑手黨沒什麽影響。
在太宰治離開後，黑手黨曾有一陣子陷入了慌亂但又很快穩定下來，中原中也那時候像是失控的狂犬，他找偵探社報仇，向阻擋自己的人肆意發洩那股怒火，後面被異能特務科控制之後，他回想與太宰治相處的七年，最後湧上的只有見到那團血肉時的恨意。
就算之後讓鏡花和中島敦去毀滅偵探社，就算後面出現了另一股勢力遏制了他們的計劃，就算後面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莫名其妙合作對抗外面的勢力，就算後面那些異能特務科的人懇求他出手保護那所謂的橫濱。
他當時根本不在意。
在太宰治死之後，他一直在思考太宰治引導他去找偵探社報仇的目的。後面在見到異能特務科求他出手時，在見到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合作的身影時，又得知森鷗外安然無恙在經營孤兒院時……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一輩子都無法猜透太宰治，他甚至覺得，此刻的像個孩子一樣亂發脾氣又冷靜下來的自己，此刻想明白決定幫忙拯救橫濱的自己，這一切也都在太宰治的預料之中。
在那一刻他忽然累了。
他和異能特務科開出了條件，平時不要妨礙黑手黨，黑手黨也不會妨礙他們，只要橫濱的經濟命脈在黑手黨手中，黑手黨就不會主動挑事，甚至會主動幫忙他們排除外來勢力。
異能特務科的人盡管很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於是中原中也出手幫忙，之後橫濱恢覆了和平，至於這個世界怎麽樣，他其實不在意。
那次危機之後，中島敦和那偵探社的芥川龍之介對他說，說太宰治是自己跳樓的。
中原中也當時嗤笑一聲，他說他早就知道。
他當然明白，那個陰險狡詐的人怎麽可能會輕易死亡，早在那天太宰治避開他單獨與中島敦談話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之後的他那所有幼稚的行為，只是因為他恨罷了。
恨這個人又一次把他耍得團團轉，恨這個人不是死在自己手中，恨自己沒了太宰治就變得茫然無力。
一切結束後他回到了那間辦公室，這裏還沒有被人清理過，上面落了一層淺淺的灰，桌面上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就像太宰治，什麽都沒有留下。
當時他沒有給太宰治舉行葬禮，那壇骨灰他放在辦公桌旁，平時被他用來放文件，因為那家夥最討厭批改文件，他就是要惡心太宰治。
他其實知道，他只是不願意接受太宰治死亡的事實而已。
可某天，他處理完文件之後，疲憊的他翻閱日歷，無意發現太宰治的忌日快到了。他看著放在角落的骨灰盒，上面已經落上了灰，他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幼稚地把文件壓在上面。
那天他平靜地吩咐芥川銀I聯絡墓地，並且置辦葬禮的流程。
在當首領的日子裏，他不得不背起責任和義務，不得不強迫自己不要沖動行事要學會動用心計和大腦，要察覺危險、分辨叛徒、與異能特務科周旋。
因為不想重覆年少時“羊”的錯誤，也不想成為森鷗外那樣隨意被下屬拿捏的首領，更不想成為太宰治那樣的人，所以他磕磕絆絆地學習，去學會信任部下，學會冷靜行事，學會運籌帷幄。
越是學習了解，他越是感嘆太宰治的可怕，就越是不解太宰治的目的。只不過他沒有了當初的執著，在當上首領後，他才意識到那該死的太宰治當初是故意把他當狗一樣拴在身邊。
唯有那樣，他才會發瘋似的去找偵探社報仇。
這時候再執著於太宰治的死，反而著了那家夥的道。如今他一個人也可以管理好黑手黨，還是把這骨灰埋了順眼，免得每次看見都生氣。
太宰治的葬禮很簡單。
他把太宰治葬在一處海邊懸崖上，葬禮的時間是在黃昏，那簡易的墓碑上沒有刻名字。
中原中也不想刻，也不想給對方華麗的墓碑，一方面是他覺得太便宜太宰治了，一方面是他潛意識裏認為太宰治不喜歡這些。
給他獻上花的，也就只有寥寥三個人，芥川銀、中島敦和森鷗外。
會聯絡他們，也是因為他發現太宰治和他一樣在這個世界形單影只，認識的人寥寥無幾，斟酌半天才想到這幾個人。
前段時間得知中島敦和離開黑手黨的泉鏡花加入偵探社時，他心裏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
只不過見到許久不見的森鷗外時，他有些恍惚，那個在他印象中的首領如今變得慈眉善目，眼中也少了那幾分狠厲。
大家都變了，連那當初總是沖動莽撞無法控制異能的中島敦，也變得穩重不少。
“好久不見，中也君……中原首領，你變了很多。”
聽著森鷗外對自己生疏地打招呼，中原中也回道：“彼此彼此。”
只是簡單的對話，中原中也卻覺得胸口堵了一股氣，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中吐不出來，他看著那無名碑，想踹一腳又覺得有失身份，最後他只是扶了扶帽檐，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意識到自己被太宰治影響得太深了，最近每個月出現兩次的世界裂縫在宣告著世界的異變，他這時候若是還想著那個死去的人，萬一疏忽大意可就不妙。
他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首要任務是保護好港口黑手黨，他得漸漸殺死過去的自己，這樣才能成為一位優秀的首領。
從太宰治死的一年後，他竟然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那個人活著，一定會狠狠嘲笑他的愚鈍。
中原中也收斂心神，他坐在車上回想明天要做的事務，天空上頓時出現了世界裂縫，那道裂縫比以往的都大，他吩咐下屬開車前往裂縫的方向。
本來他只是遠遠旁觀，直到看清那道裂縫裏出現兩個人，他身體下意識行動帶走了兩人。後面近距離觀察那兩個人的樣貌和言行，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同時又覺得不可理喻。
怎麽偏偏是在這一天。
這一天他好不容易想著忘記太宰治，還給對方辦了葬禮，結果沒多久就冒出了另一個世界的他和太宰治，這兩人還笑眼盈盈地說著他們是情侶。
他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在和他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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