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晉江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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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晉江獨家發表
孫村長帶著那麽一群妖族稱得上是聲勢浩大。
可他們對上蘇凝玉都需要拼盡全力, 又怎麽可能會是嚴淩的對手。
蘇凝玉甚至看不到血，因為那些妖族的軀體在流出鮮血前就已經被強大的力量碾碎。
那位孫村長臉上的堅定只持續了片刻就變為了慌亂，他大喊著讓妖族停下裏, 不要再繼續沒有意義的赴死。
嚴淩全程都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只是當村長喊停後, 他松開了手中的劍, 讓它飛到了半空當中。
劍身上的血光並未消散，嚴淩輕輕推了蘇凝玉一把，示意他走上前去談判。
小悅還被關在籠子裏, 盡管戰況已經是一邊倒了, 但不妨礙蘇凝玉用她來一場裝模作樣的談判。
當嚴淩接手了鬥爭後，事情似乎頃刻間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蘇凝玉只需要走過去，問清楚為什麽妖族忽然間開始暴動襲擊人族, 光是這樣就夠了。
“為什麽？因為我們餓了，餓了就要吃東西, 修士沒辟谷前要吃肉，辟谷後也在吃這天地間的靈力, 那我們妖族餓了當然也要吃東西！”
村長像是聽到了什麽分外可笑的話，他照舊還是那樣白發蒼蒼, 可當他不再佝僂著身子, 蘇凝玉才意識到他並非什麽年過六十的老頭, 而是他的生命力飛快流逝了而已。
蘇凝玉吞咽了下，打量著村長的樣貌，再和記憶當中的人作對比。
“你是……孫鵬嗎？”
妖族們聽到這話後紛紛看了過來，村長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孫鵬, 我不是他，倘若我是他, 就沒有必要費盡心思地去抓你們這些人類了。”說話間他臉上的月亮痕跡竟又一次出現了。
“追月國，你是那個國家的人。”嚴淩回想起了在某些典籍上看到的東西，這個國家在一千年前便覆滅了，恰好就在上一個飛升之人離開人界後不久。
村長卻並沒有再做解釋，他只是說道：“所以你們還想問什麽，該說的不都說了嗎，為了活下去所以殺人來吃飯，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他眼裏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蘇凝玉被他看得一陣慌亂。
“是啊，所以當你們不小心啃到了硬骨頭上，也要做好崩掉牙齒的準備。”嚴淩好整以暇地說著。
而原本高高懸在天上的那把劍，也正在徐徐落下，猛烈的劍意正一波波地從劍身上襲來。
穿過蘇凝玉的身邊，卻毫不留情地直接刺穿妖族們的身體。
蘇凝玉恍然意識到，嚴淩是準備殺了這裏的所有妖族。
他的手忽地握緊，又慢慢松了開來。
蘇凝玉在這時候終於想明白一件事，在眼前的這個世界裏，並不存在什麽黑白對錯，制定規則的就只是力量更強大的人。
妖族不想死，為了活下去所以他們布置陷阱殺人。
嚴淩和他碰到了這件事，他們不願被吃並且又需要妖丹，所以便反過來要殺了這些妖族。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
“為什麽不讓我們活下去，神明創造了我們，卻什麽都沒有給我們，我們明明只想要活著而已！”
還被關在籠中的小悅發出尖銳的嘶吼，妖力縈繞，她瘋狂地想要變回妖狐的形態。
但在嚴淩面前，她是弱小的蜉蝣，就連掙紮都沒什麽意義。
蘇凝玉偏過了頭，不願再繼續看下去。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道理，他清楚小悅作為妖族的一員必然和清白沒有什麽關聯，他明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蘇凝玉的眼眶酸脹，勉力才讓淚水沒有真的要落下來。
仿佛是為了順應蘇凝玉的這一番心情，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爆炸聲。
接著竟然就有一支飛箭朝著他們這再一次射了過來！
蘇凝玉剛剛冒出的那點難過眨眼就消失，不久前的噩夢再一次的浮現，他本能地朝著嚴淩撲了過去。
嚴淩伸手攬住蘇凝玉，而那一支箭則在掠過他們後在半空當中爆了出來，狂風襲來。
這次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在遠處的山上，柳瀟瀟並沒有立刻松開她拉著弓的手，而是短暫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她射出來的那支箭並沒有碰到任何阻礙後才收起弓。
旁邊的楊旭觀察了一番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應該是沒事了吧，師姐。”
“可能吧，那風足以絞殺那些肆掠的妖族。”柳瀟瀟面無表情道，“他們都敢襲擊我們問心宗的弟子，真是膽大包天。”
楊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孫鵬師弟到底去哪裏了，本來這些妖族都該是由他管制的。”
柳瀟瀟冷哼道：“不管他還能不能回來，這些妖族也都沒有必要活下去了，我已經聽到了旨意，沒必要再管他們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她說完這話後便直接馭風而起，朝著那個破敗的村子飛了過去。
楊旭撓撓頭，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跟著一起去。
他在外游歷了幾年，也算是見到了不少問心宗以外的風景，回來後本是想要跟師姐好好交流一番。
卻沒想到本是醫修的溫柔師姐卻舍棄了原本的修行，從練氣境全部重來，使用弓箭作為武器，性格更是發生了徹頭徹尾的改變。
楊旭能感覺到必然有什麽他沒能察覺到的事情發生了，可他除了見證外也沒有能力去做更多。
柳瀟瀟越往前走越能感覺到那一份悸動，心臟在加速跳動，有一種燥熱感正油然而生。
她知道這是因為她正在靠近她命定的“丈夫”，在遙遠仙界的仙人們感知到了命運的扭曲，所以特地賜予她足夠強的力量去斧正錯誤。
為了問心宗，為了天下人族，更為了三界的未來，柳瀟瀟清楚這件事她必須要做到不出任何紕漏。
在哪裏，他在哪？
漂亮的眼睛眨動著，眼前是一片狼藉，能看到的東西都被柳瀟瀟射出來的那一箭毀得一幹二凈。
不過風可以充當她的耳朵，所以柳瀟瀟找到了那在廢墟當中正在喘息的男人。
快步走過去，伸手搬開了壓倒在他身上沈重的石頭。
他看起來傷痕累累，鮮血正不斷地流出，可意識依然還在，並沒有昏過去。
“你沒事吧？”柳瀟瀟盡可能溫柔地問道。
蘇凝玉很用力地咳嗽了一聲，柳瀟瀟的手根本沒有碰到他的身體，只是虛虛地那麽扶了一下，還得靠他自己站起身。
“咳咳……我沒事……”他看向柳瀟瀟，這是蘇凝玉第一次見到她，盡管在嚴歡歡和嚴淩的幫助下，他已經先一步了解到了她。
柳瀟瀟見蘇凝玉在她弓箭的威壓過後還能正常說話，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微妙滿意的。
周圍滿是古怪的臭味，屍體堆疊在了一起，除了蘇凝玉外幾乎看不到任何還活著的東西。
柳瀟瀟並不在乎，那些妖族本就已經成了需要被處理掉的東西，要是有一兩只僥幸活下來，那她反而還要想辦法解決下。
“啊……對了……嚴淩……他好像還沒有回來……”蘇凝玉盡全力地表現出緊張的樣子，實際上卻僵硬到有些明顯了。
還好柳瀟瀟的註意力倒也不在他身上，聽見蘇凝玉這樣緊張也不以為意。
“是你的朋友嗎，他也過來了？”
蘇凝玉急急解釋道：“是，我跟他都是問心宗的外門弟子，我們得了任務才來這裏尋找妖族的，本來都已經找到了，卻沒想到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爆炸。”
他看起來真的焦急，柳瀟瀟聽那人也是問心宗的，便勉強上心尋找了一下。
或許因為是天命之子的朋友，柳瀟瀟成功聽到了另一道心臟跳動的聲音，也就在不遠處坍塌的房屋下面。
雖然被埋得有點深，不過她隨手就能召來一陣風，直接把東西再一次吹開。
“嚴淩！” 蘇凝玉急不可待地沖了過去，趕在嚴淩摔到地上前穩穩地接住了他。
柳瀟瀟就站在後面看著，她對蘇凝玉這個天命之子又滿意了點，知道保護人族而願意獵殺妖族，本來就該是這樣才對。
原先命運的安排讓她和另外三個非人族的東西一起跟隨天命之子，柳瀟瀟本就不太願意。
現在命運扭曲，天上的仙人更是只能聯系到她，換而言之，她柳瀟瀟將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來掌控天命之子的未來。
天命之子對於人族乃至於這個世界來說，是需要被好好使用的存在。
“嚴淩，你還好嗎，快醒一醒！”蘇凝玉把嚴淩放平到地上，他並不敢貿然移動他，就只是輕聲呼喚著。
“用不著太擔心，他多少也算是個修士，還不至於被砸了下就斷了氣。”柳瀟瀟走了過來。
她只掃了一眼，便輕易看出了另外一個修士左眼受了重傷，十有八九那邊的眼睛得出問題，但只要有夠好的丹藥或者他能修煉到元嬰境，這些都不算問題。
蘇凝玉卻並沒有被柳瀟瀟如此輕易地安慰到，他還是眼都不眨地看著嚴淩。
柳瀟瀟蹙起眉頭，她對命運為何會混亂並不太清楚，可天命之子的身邊不該有除她們以外的人她還是明白的。
“你叫什麽名字，我和你同樣也是問心宗的，既然你幫忙協助了獵殺妖族，或許我能破格讓你拜入內門。”
柳瀟瀟半蹲下身來，風輕輕吹過，蘇凝玉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芬芳。
他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悸動逼得他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緋紅。
在柳瀟瀟無法看到的地方，嚴淩握住了蘇凝玉的手，冷冽的氣息讓蘇凝玉重新找回了一絲神智。
他聲音裏還帶著顫音：“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柳瀟瀟溫柔地笑了笑：“當然，甚至你可以直接拜在我師尊門下，成為我的師弟。”
半個時辰後。
嚴淩悠悠轉醒。
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內，旁邊是一些瓶瓶罐罐，同時空氣裏彌漫著相當明顯的藥草香氣。
他的頭上被纏上了厚重的繃帶，剛巧包住了左眼。
事情確實已經成了，當那支箭射過來的時候，嚴淩就清楚那位“風”姑娘就要來了。
嚴淩並不關心妖族和那個姓孫的村長能不能真的逃脫，可他清楚，蘇凝玉遲早得站出去。
既然是所謂的天命之子，那就不可能一直被他嚴淩藏匿起來，蘇凝玉必然要一個人獨自面對一些人和一些事。
眩暈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失，想要在柳瀟瀟眼皮子底下做到完美無缺的偽裝，必然需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簾子恰巧在這時被掀開，進來的卻是有點熟悉的陌生人楊旭。
“啊，嚴師弟你醒過來啦，感覺怎麽樣，靈氣在經脈運轉時會有堵塞的感覺嗎？”楊旭溫溫和和的，蹲坐下來後直接就伸手搭在了嚴淩的手腕上。
脈搏跳動得分外有力，一下又一下，盡管裏面充盈的靈氣是稀少了一些，不過倒也比一般的練氣境要強上不少。
“嗯，看來是不錯，而且柳師姐應該還順手滋養了下你的經脈，以後你修行起來肯定能更上一層樓。”楊旭接著看向嚴淩的臉，斟酌道，“不過你的左眼暫時恐怕是沒辦法了，眼球都壞掉了，只能寄望於你以後修行或者說有塑體丹了。”
“沒關系。”嚴淩說起話來還是非常虛弱，聲音很輕，“能有這麽一條命留下來我就很滿足了，就是蘇凝玉呢，他沒事吧？”
“蘇師弟他……”楊旭糾結地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將實情告訴嚴淩。
“蘇凝玉他難道出事了嗎！咳咳咳！”嚴淩見楊旭不敢說，慌亂地立刻就想站起身，搞得楊旭趕忙讓他重新躺好了。
“他沒事，就是……你也知道，蘇師弟的境界本就不算低，天賦也過人，恰巧我師姐過來時正巧看到蘇師弟他跟妖族對峙，觀察了一番後就發現他資質確實非同凡響。”
柳瀟瀟是逍遙真人最寵愛的徒弟，所以當她確定蘇寧關於當真是問心宗的外門弟子後，直接就做主替逍遙真人先收了蘇凝玉當徒弟。
“蘇師弟本來是想在這裏守著你醒來的，可師姐剛才聽風發現那些妖族其實還有餘孽在外潛逃，所以就喊著他先去處理那些妖族了，不過再過上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了。”
楊旭笑了笑，將前因後果全解釋了個透徹。
楊旭也明白嚴淩此時此刻肯定並不好受，一起入門的弟子，做著同樣的任務，結果轉眼間蘇凝玉竟被真人的徒弟看上，而他自己瞎了一只眼還躺在地上。
嚴淩聽著楊旭說柳瀟瀟也很感慨他的努力付出，所以破格也會讓他成為內門弟子，同時宗門除了給弟子的那一份修煉資源外，還會額外再發一份補償。
“你放心吧，只要進了內門便能專心修行，等到時候什麽都好說的。”
楊旭千方百計地安慰著，而嚴淩除了很牽強地笑一下，好像也說不出什麽更多的東西了。
他們在原地又多等了半個時辰，可惜柳瀟瀟還是沒有帶著蘇凝玉歸來。
但嚴淩的狀態確實不夠好，無奈之下楊旭只好先帶著嚴淩回問心宗再說。
作為內門弟子，嚴淩這下是可以直接住在離主峰稍近一點的峰頭了，沒有拜入長老門下的內門弟子還是統一住在一起。
但不像外門弟子那般得兩個人住一起，而是變成了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要寬敞安逸得多。
楊旭扶著嚴淩進到臥室裏面躺下，隨後就有一個紙鶴從窗戶那兒飛了進來。
裏面很快就傳來了柳瀟瀟的聲音：“楊師弟，我帶著蘇師弟回洞府拜見師尊了，後續的那些事就拜托你幫忙處理下，明天就要進行拜師禮。”
那紙鶴沒兩下就消散了，但楊旭則是滿頭大汗，尷尬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向嚴淩解釋。
“沒事的，楊師兄，我其實也明白自己跟蘇師兄之間的差距。”於是嚴淩反倒安慰起楊旭來，“讓我單獨休息下，我想過幾天蘇師兄回來看望我時也能精神點。”
楊旭聽了後心裏感觸良多，可修行之事本就是說不好的。
他耐下心又寬慰了嚴淩好幾句，並留下了能直接聯系上他的傳音符紙，隨後才離開。
而嚴淩實際上比他動作得更快，在楊旭還對著那個“嚴淩”的軀殼說個不停的時候，他的真身就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蘇凝玉被柳瀟瀟直接帶到了他們師門專屬的峰頭，並且領著他進了靠裏面的房間。
柳瀟瀟還有些雜事需要處理，因而讓蘇凝玉在房間裏等一會兒。
所以當嚴淩趕過來時，就看見蘇凝玉坐在床沿上，彎著腰，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嚴淩不得不伸手揉亂了蘇凝玉的頭發，而這卻讓蘇凝玉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
他驚喜地想喊出那個名字，卻突然想到所在的地方，又急忙忙想收住，結果是一下子重重咬在了舌頭上。
蘇凝玉疼得立刻閉上眼睛，都有細碎的小淚花要冒出來了。
嚴淩想到蘇凝玉會激動，他沒想到對方突然間會笨成這樣。
本來以為蘇凝玉能順順利利地接下來自柳瀟瀟的試探，已經算是完成蛻變徹底進步了，怎麽這一看，似乎倒退到了沒遇見他之前。
一只手捏住了蘇凝玉的下巴，嚴淩由此一點點顯形。
他的手上有因多年練劍而生出的老繭，在摩挲時蘇凝玉感覺到了一點點的疼痛還有數不清的癢意。
嚴淩只是稍微用了點力，蘇凝玉便乖順地張開了嘴。
他這一下其實挺用力的，舌頭上明顯有艷紅的血絲，雖說以修士的體質恐怕再過一會兒便痊愈了，但嚴淩還是幫了一下。
蘇凝玉能感覺到屬於嚴淩的那股冷冽氣息絲絲縷縷地鉆入他的身體，緊接著他渾身都微微一顫。
“下次穩重點，畢竟我們以後恐怕都只能這麽見面了。”倘若每一次蘇凝玉都這樣來一次，那恐怕也不好受。
嚴淩收回手往後退了半步，蘇凝玉先是點頭，隨後試探性地問道：“那你以後會經常來看我嗎？”
嚴淩雙手抱胸，並沒有回答。
蘇凝玉努力繃著一張臉，盡可能不讓他的沮喪和難過表現得太明顯。
“柳瀟瀟比起另外三個人要強得多，她手上有仙人賜予的弓箭，我暫時還處理不了那東西。”
蘇凝玉點點頭，他是跟著柳瀟瀟回來的，那女人的實力他確實也看過。
盡管他不覺得柳瀟瀟會比嚴淩強，可她得了仙人的偏袒，說不定還藏著一堆陰招。
但，蘇凝玉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後面一直都跟在嚴淩身後面。
他和他最多也就只在靈境裏分開了一兩天而已，結果現在……
“柳瀟瀟說我將會成為逍遙真人的親傳弟子，並且真人將會過來專門督促我的修行，讓我早日突破到金丹境。”蘇凝玉收斂起那些情緒，認認真真地說道。
嚴淩倒不算意外，嚴歡歡所說的命運當中蘇凝玉也是修行到渡劫境的，否則也不可能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換而言之，柳瀟瀟同樣希望蘇凝玉的修為境界能越來越高。
“逍遙真人已經到了元嬰境大圓滿，傳言他快要觸碰到化神境的邊緣了，不過他這幾百年的閉關都並未能真的突破，大多數時間一直都在宗門裏教養徒弟。”嚴淩說了個大概，“不過他和你同為人族，在教導你這方面或許比我更在行。”
蘇凝玉很不開心地輕輕哼了一聲。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修行的，只有擁有更強的力量，才能在事情發生時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嚴淩冒險過來這一趟就是想瞧瞧蘇凝玉現在的想法，聽他這麽說後便放心了不少。
恰巧這時候嚴淩留在外面的影子感知到柳瀟瀟回來了，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我還會再來看你的，在那之前，你隨機應變。”
“好，我知道了。”
嚴淩的身影直接就那麽溶解在了空中，蘇凝玉後知後覺地站起身，他控制著自己的腳步沒有邁過去，看著嚴淩消失不見。
下次會是什麽時候呢？
蘇凝玉感覺到層層疊疊的孤獨一下子便蔓延開來。
於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頰，轉身走到旁邊的小室裏，那兒只放著一個蒲團，是專門用來修行的地方。
嚴淩隱匿著身形，直看到蘇凝玉從失落到振作，確定後者真的沒什麽大問題後才真的離開。
柳瀟瀟是跟逍遙真人一起回來的，並且這對師徒交流起來依然很微妙。
“師尊，天命之子現在還僅僅是金丹境前期，可我上次使用仙箭時感知到那個魔族的罪人已經是金丹圓滿，快要到元嬰了，必須盡快讓天命之子的修為追上去。”
逍遙真人嘆了口氣：“修行哪有那麽簡單，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情。”
“對他來說就是這麽簡單。”柳瀟瀟斬釘截鐵地說道，“為了我們宗門和人族的未來，師尊，他也必須盡快到渡劫境。”
逍遙真人周問天只想嘆氣，他這個徒弟以前就分外要強，現在更是軸得不行，說什麽就得是什麽，完全不考慮別的。
“由師尊你親自教導他，我相信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而我正好出去查查孫鵬到底跑去了哪裏。”
周問天對孫鵬這個徒弟也是有幾分感情的，聽柳瀟瀟這麽說便追問道：“怎麽說，果然妖族那事和孫鵬的失蹤有關。”
柳瀟瀟含糊道：“差不多吧，但具體恐怕還是得找到他人才清楚，無論如何都得搞清楚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周問天於是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除了點頭外他也再難說出更多的東西。
風中有漆黑的砂礫飄蕩著，無聲無息地就藏匿在不遠處的地方。
命運給蘇凝玉安排了四個人，蘇芙和容寧消失了，嚴歡歡倒戈了，柳瀟瀟作為僅剩下來的“希望”自然要承擔起全部的責任。
孫鵬和那位帶領妖族的孫村長必然有著不淺的關聯。
那位孫村長臉上浮現出的月亮印記，還有他那一手馭妖術，都是嚴淩不曾看過的東西。
追月國曾是人界最強盛的國家，在它最鼎盛的時候，人界五分之一的土地都屬於追月王朝。
然而就在數百年前，追月國的首都藏月城在他們國慶那一天忽然消失，參與慶典的全部皇家血脈都不見了，整個國家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崩離析、不覆存在。
嚴淩當時還沒有出生，他對追月國之所以有這麽一丁點了解，還是因為他在魔淵的一個手下。
那月亮的印記如果真是只有追月國的皇室才能擁有，那這一切就要被蒙上一層新的陰影。
嚴淩需要找到更多的線索來拼湊出一個真相。
柳瀟瀟回到問心宗的主峰，從擺放了所有宗門弟子魂燈的祭壇當中取出了代表孫鵬的那一盞燈。
魂燈需要弟子留下一股魂力才會被點燃，自此只有當這位弟子飛升或者死去，魂燈都應該一直發著光。
可孫鵬的燈此刻卻分外扭曲，裏面的火焰時大時小，一會兒似乎完全熄滅了，一會兒又騰地變得格外碩大，相當怪異。
不過無論這魂燈變得有多奇怪，只要魂力還在，柳瀟瀟就能動用追魂的法術去尋找孫鵬。
嚴淩就一直跟在她後面，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們離開了問心宗，柳瀟瀟並沒有用傳送法陣，但她乘風而行，轉瞬間便能到相當遙遠的地方。
嚴淩只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牢牢跟在柳瀟瀟身後。
看來他要讓蘇凝玉失望一下了，本來嚴淩是準備每過個一兩天就去看看蘇凝玉的修行情況，但這樣的話，蘇凝玉恐怕得等他一會兒了。
希望等嚴淩回來時，他們都能給對方一點新的驚喜。
越往前走，風景就越加熟悉。
柳瀟瀟正朝著靈境曾經所在的地方飛去。
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孫鵬也只能出現在那裏。
有關靈族的結局，嚴淩其實並不太在意，容寧作為靈族族長選擇遵循“命運”的安排，設計蘇凝玉，那麽不敵他後死亡也沒什麽可說的。
唯一讓嚴淩有那麽一些在意的，只有那滔滔不絕的魔氣和汙濁之水究竟是從何而來。
靈族根本無法承受這些東西，哪怕是輕微的沾染上一點，都會比死亡要更加痛苦。
可容寧卻喊著要守護靈族的旗號將這些東西嚴嚴實實地鎖在靈境裏面，直到嚴淩這麽個身體能夠容納它們的魔族出現。
並且柳瀟瀟也來得是剛剛好，只有灌註了仙力的箭才能刺穿嚴淩的身體。
在到達靈境周圍後，嚴淩就沒有再跟著柳瀟瀟了，而是獨自開始故地重游，看看這兒現在變成了什麽模樣。
他當時暈了過去，盡管神識能隱隱約約地感知到外面的情況，可到底是不如用眼睛去看的。
而且這過去了一些日子，靈境這裏的情況也是有了新的改變。
曾經的靈境能夠用地上仙境來形容，而現在這裏卻是煉獄來形容，那些茂密的樹木應該是在瞬間就腐爛了，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土地也變成了怪異的黑色，泛著淡淡的魔氣，什麽都不可能在這上面生長。
嚴淩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更準確地講，是他沒有發現這附近有靈魂存在，但是有東西在移動。
速度格外遲緩，每一次移動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感覺十有八九是傀儡。
容寧挺擅長操控傀儡的，那兩個女性的傀儡甚至做到了以假亂真，最開始嚴淩都沒能發現她們並不是活的。
不過現在徘徊在這片土地上的傀儡恐怕跟容寧是沒什麽關聯的，因為當嚴淩真的靠近後，一眼便能看出兩者之間的差異。
那看起來就是個怪物，並不具有人形，就是一攤在移動的汙泥，嚴淩看不出前後的差異，也瞧不見有五官，就好像單純是由泥巴構建而成的怪物。
他在修仙界五百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鑒於這東西突然出現在本是靈境的地方，或許它們跟那些被吞滅的靈族會有些關系。
嚴淩拿出了他的劍，準備先殺死一個試試，沒準它身體裏面還藏著什麽東西。
結果他正要動作，就看見這泥巴怪猛地朝某個方向開始急速運動，同時其他的泥巴怪也開始聚集起來。
嚴淩追了上去，並勉強分辨出了靈境裏曾算得上重要的地方。
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留願湖已徹底幹涸，河床上滿是破碎的石頭碎片，而那些泥巴怪正一個接著一個地跳進去，然後不停地開始移動，試圖找尋著什麽。
看來他剛才的判斷並不準確，它們並非物品，還是擁有一丁點智慧的。
可這反應到底能到什麽程度，還是得再看看。
嚴淩正準備用劍將那些泥巴怪一次性掃除了，就在他想要躍身跳進去前，有一束細弱的微光在他面前閃動了一下。
他當然不會誤以為是幻覺，而是一下子便成功找到了那光的來源。
就在離這湖泊不遠處的地方，那些樹林全部枯萎倒塌之後，堵塞了道路，堆疊到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那光就是從那裏射了出來，就輕輕地在嚴淩面前擋了一下。
“有誰在那裏嗎？”嚴淩只一個眨眼便幹脆瞬移了過去，“你是不想我接近那些怪物嗎？”
他說的話等了好一會兒都並沒有得到回應。
但嚴淩依然很有耐心地等待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副善良的好人模樣。
而他的神識則已經用力地窺探眼前的這一片土地，有東西確實藏在裏面，小小的一團，被緊緊地包裹著，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躲過他的窺探。
“你是什麽人？”
細弱的聲音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響了起來，還沒有到能分辨出男女的時候，只能感受到好聽。
“一個路過的修士，但我曾經造訪過靈境，所以看得出這裏出現的狀況。”嚴淩蹙起眉頭，難過且遺憾道，“真不知道是什麽人把靈境搞成這樣。”
那聲音並沒有立刻回話，他努力思考了下嚴淩的話。
“所以你認識靈族，也知道靈境。”那個聲音的語調微微向上揚起。
“是的，因此我才想要搞清楚那些怪物是什麽，或許我還能幫到點什麽。”嚴淩乘勝追擊。
而當嚴淩想要溫柔起來去欺騙什麽的時候，很難有人不上當，更何況他這次的對手還分外弱小。
眼前的那些枯樹輕輕晃動了起來，接著暴露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嚴淩彎腰鉆了進去。
老實說這條小道實在太小了點，嚴淩走起來是相當不舒服。
還好藏匿在裏面的家夥似乎也察覺到了嚴淩的變扭，讓那些枯樹往旁邊多移了兩下，給他留出更多的空間。
“沒關系，用不著的，你躲在這裏面本就是為了安全，要是改變得太多發生意外就不好了。”
這次對回答得很快：“嗯，好吧，那你走快點，裏面還是寬敞的。”
嚴淩從善如流，雖沒用上法術，但步子邁得很大。
說話的人藏匿在相當遠的地方，嚴淩甚至繞了好幾個彎都還沒有走到。
可他能看到的地方卻那麽遠，傳遞聲音也相當迅速，這就需要嚴淩好好斟酌一下了。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破敗的房子，本身也已經坍塌了，但旁邊有口井暴露在外面。
嚴淩跳了進去，最底下有一個密閉的房間，再推開門，他才終於看見正在跟他說話的人。
當然，更準確地說，對方應該是靈族，並且十有八九是這世上最後的靈族。
那片雲朵托舉著他，坐在上面的人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頭發雜亂，臉上滿是灰塵，他穿著相當寬大的衣服，手上則直接拿著一枚散發著銀色光芒的碎片。
“你好。”他張開嘴，奶聲奶氣的，“所以你真的是過來幫靈族的嗎？”
嚴淩勾唇笑了笑，他摩挲著下巴，思考自己究竟該怎麽說。
眼前這個還沒有長大的靈族顯然就是容寧千辛萬苦從靈鏡當中抱出來的，理所當然並沒有參加最後的慶典，也僥幸活了下來。
可現在靈族已經什麽都不再剩下，他獨自活下來，也許並不比跟著族人一起死去好受。
然而這些都跟嚴淩並沒有太大的幹系，他來到這裏，就只是想弄清孫鵬的身份，他和追月國的關系。
“我很想幫你。”嚴淩皺眉道，“但我也並不清楚現在的情況，關於外面那些怪物，它們是在找你嗎，你知道些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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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村長帶著那麽一群妖族稱得上是聲勢浩大。
可他們對上蘇凝玉都需要拼盡全力, 又怎麽可能會是嚴淩的對手。
蘇凝玉甚至看不到血，因為那些妖族的軀體在流出鮮血前就已經被強大的力量碾碎。
那位孫村長臉上的堅定只持續了片刻就變為了慌亂，他大喊著讓妖族停下裏, 不要再繼續沒有意義的赴死。
嚴淩全程都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只是當村長喊停後, 他松開了手中的劍, 讓它飛到了半空當中。
劍身上的血光並未消散，嚴淩輕輕推了蘇凝玉一把，示意他走上前去談判。
小悅還被關在籠子裏, 盡管戰況已經是一邊倒了, 但不妨礙蘇凝玉用她來一場裝模作樣的談判。
當嚴淩接手了鬥爭後，事情似乎頃刻間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蘇凝玉只需要走過去，問清楚為什麽妖族忽然間開始暴動襲擊人族, 光是這樣就夠了。
“為什麽？因為我們餓了，餓了就要吃東西, 修士沒辟谷前要吃肉，辟谷後也在吃這天地間的靈力, 那我們妖族餓了當然也要吃東西！”
村長像是聽到了什麽分外可笑的話，他照舊還是那樣白發蒼蒼, 可當他不再佝僂著身子, 蘇凝玉才意識到他並非什麽年過六十的老頭, 而是他的生命力飛快流逝了而已。
蘇凝玉吞咽了下，打量著村長的樣貌，再和記憶當中的人作對比。
“你是……孫鵬嗎？”
妖族們聽到這話後紛紛看了過來，村長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孫鵬, 我不是他，倘若我是他, 就沒有必要費盡心思地去抓你們這些人類了。”說話間他臉上的月亮痕跡竟又一次出現了。
“追月國，你是那個國家的人。”嚴淩回想起了在某些典籍上看到的東西，這個國家在一千年前便覆滅了，恰好就在上一個飛升之人離開人界後不久。
村長卻並沒有再做解釋，他只是說道：“所以你們還想問什麽，該說的不都說了嗎，為了活下去所以殺人來吃飯，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他眼裏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蘇凝玉被他看得一陣慌亂。
“是啊，所以當你們不小心啃到了硬骨頭上，也要做好崩掉牙齒的準備。”嚴淩好整以暇地說著。
而原本高高懸在天上的那把劍，也正在徐徐落下，猛烈的劍意正一波波地從劍身上襲來。
穿過蘇凝玉的身邊，卻毫不留情地直接刺穿妖族們的身體。
蘇凝玉恍然意識到，嚴淩是準備殺了這裏的所有妖族。
他的手忽地握緊，又慢慢松了開來。
蘇凝玉在這時候終於想明白一件事，在眼前的這個世界裏，並不存在什麽黑白對錯，制定規則的就只是力量更強大的人。
妖族不想死，為了活下去所以他們布置陷阱殺人。
嚴淩和他碰到了這件事，他們不願被吃並且又需要妖丹，所以便反過來要殺了這些妖族。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
“為什麽不讓我們活下去，神明創造了我們，卻什麽都沒有給我們，我們明明只想要活著而已！”
還被關在籠中的小悅發出尖銳的嘶吼，妖力縈繞，她瘋狂地想要變回妖狐的形態。
但在嚴淩面前，她是弱小的蜉蝣，就連掙紮都沒什麽意義。
蘇凝玉偏過了頭，不願再繼續看下去。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道理，他清楚小悅作為妖族的一員必然和清白沒有什麽關聯，他明白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蘇凝玉的眼眶酸脹，勉力才讓淚水沒有真的要落下來。
仿佛是為了順應蘇凝玉的這一番心情，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爆炸聲。
接著竟然就有一支飛箭朝著他們這再一次射了過來！
蘇凝玉剛剛冒出的那點難過眨眼就消失，不久前的噩夢再一次的浮現，他本能地朝著嚴淩撲了過去。
嚴淩伸手攬住蘇凝玉，而那一支箭則在掠過他們後在半空當中爆了出來，狂風襲來。
這次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在遠處的山上，柳瀟瀟並沒有立刻松開她拉著弓的手，而是短暫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她射出來的那支箭並沒有碰到任何阻礙後才收起弓。
旁邊的楊旭觀察了一番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應該是沒事了吧，師姐。”
“可能吧，那風足以絞殺那些肆掠的妖族。”柳瀟瀟面無表情道，“他們都敢襲擊我們問心宗的弟子，真是膽大包天。”
楊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孫鵬師弟到底去哪裏了，本來這些妖族都該是由他管制的。”
柳瀟瀟冷哼道：“不管他還能不能回來，這些妖族也都沒有必要活下去了，我已經聽到了旨意，沒必要再管他們了，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她說完這話後便直接馭風而起，朝著那個破敗的村子飛了過去。
楊旭撓撓頭，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跟著一起去。
他在外游歷了幾年，也算是見到了不少問心宗以外的風景，回來後本是想要跟師姐好好交流一番。
卻沒想到本是醫修的溫柔師姐卻舍棄了原本的修行，從練氣境全部重來，使用弓箭作為武器，性格更是發生了徹頭徹尾的改變。
楊旭能感覺到必然有什麽他沒能察覺到的事情發生了，可他除了見證外也沒有能力去做更多。
柳瀟瀟越往前走越能感覺到那一份悸動，心臟在加速跳動，有一種燥熱感正油然而生。
她知道這是因為她正在靠近她命定的“丈夫”，在遙遠仙界的仙人們感知到了命運的扭曲，所以特地賜予她足夠強的力量去斧正錯誤。
為了問心宗，為了天下人族，更為了三界的未來，柳瀟瀟清楚這件事她必須要做到不出任何紕漏。
在哪裏，他在哪？
漂亮的眼睛眨動著，眼前是一片狼藉，能看到的東西都被柳瀟瀟射出來的那一箭毀得一幹二凈。
不過風可以充當她的耳朵，所以柳瀟瀟找到了那在廢墟當中正在喘息的男人。
快步走過去，伸手搬開了壓倒在他身上沈重的石頭。
他看起來傷痕累累，鮮血正不斷地流出，可意識依然還在，並沒有昏過去。
“你沒事吧？”柳瀟瀟盡可能溫柔地問道。
蘇凝玉很用力地咳嗽了一聲，柳瀟瀟的手根本沒有碰到他的身體，只是虛虛地那麽扶了一下，還得靠他自己站起身。
“咳咳……我沒事……”他看向柳瀟瀟，這是蘇凝玉第一次見到她，盡管在嚴歡歡和嚴淩的幫助下，他已經先一步了解到了她。
柳瀟瀟見蘇凝玉在她弓箭的威壓過後還能正常說話，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微妙滿意的。
周圍滿是古怪的臭味，屍體堆疊在了一起，除了蘇凝玉外幾乎看不到任何還活著的東西。
柳瀟瀟並不在乎，那些妖族本就已經成了需要被處理掉的東西，要是有一兩只僥幸活下來，那她反而還要想辦法解決下。
“啊……對了……嚴淩……他好像還沒有回來……”蘇凝玉盡全力地表現出緊張的樣子，實際上卻僵硬到有些明顯了。
還好柳瀟瀟的註意力倒也不在他身上，聽見蘇凝玉這樣緊張也不以為意。
“是你的朋友嗎，他也過來了？”
蘇凝玉急急解釋道：“是，我跟他都是問心宗的外門弟子，我們得了任務才來這裏尋找妖族的，本來都已經找到了，卻沒想到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爆炸。”
他看起來真的焦急，柳瀟瀟聽那人也是問心宗的，便勉強上心尋找了一下。
或許因為是天命之子的朋友，柳瀟瀟成功聽到了另一道心臟跳動的聲音，也就在不遠處坍塌的房屋下面。
雖然被埋得有點深，不過她隨手就能召來一陣風，直接把東西再一次吹開。
“嚴淩！” 蘇凝玉急不可待地沖了過去，趕在嚴淩摔到地上前穩穩地接住了他。
柳瀟瀟就站在後面看著，她對蘇凝玉這個天命之子又滿意了點，知道保護人族而願意獵殺妖族，本來就該是這樣才對。
原先命運的安排讓她和另外三個非人族的東西一起跟隨天命之子，柳瀟瀟本就不太願意。
現在命運扭曲，天上的仙人更是只能聯系到她，換而言之，她柳瀟瀟將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來掌控天命之子的未來。
天命之子對於人族乃至於這個世界來說，是需要被好好使用的存在。
“嚴淩，你還好嗎，快醒一醒！”蘇凝玉把嚴淩放平到地上，他並不敢貿然移動他，就只是輕聲呼喚著。
“用不著太擔心，他多少也算是個修士，還不至於被砸了下就斷了氣。”柳瀟瀟走了過來。
她只掃了一眼，便輕易看出了另外一個修士左眼受了重傷，十有八九那邊的眼睛得出問題，但只要有夠好的丹藥或者他能修煉到元嬰境，這些都不算問題。
蘇凝玉卻並沒有被柳瀟瀟如此輕易地安慰到，他還是眼都不眨地看著嚴淩。
柳瀟瀟蹙起眉頭，她對命運為何會混亂並不太清楚，可天命之子的身邊不該有除她們以外的人她還是明白的。
“你叫什麽名字，我和你同樣也是問心宗的，既然你幫忙協助了獵殺妖族，或許我能破格讓你拜入內門。”
柳瀟瀟半蹲下身來，風輕輕吹過，蘇凝玉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芬芳。
他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悸動逼得他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緋紅。
在柳瀟瀟無法看到的地方，嚴淩握住了蘇凝玉的手，冷冽的氣息讓蘇凝玉重新找回了一絲神智。
他聲音裏還帶著顫音：“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柳瀟瀟溫柔地笑了笑：“當然，甚至你可以直接拜在我師尊門下，成為我的師弟。”
半個時辰後。
嚴淩悠悠轉醒。
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內，旁邊是一些瓶瓶罐罐，同時空氣裏彌漫著相當明顯的藥草香氣。
他的頭上被纏上了厚重的繃帶，剛巧包住了左眼。
事情確實已經成了，當那支箭射過來的時候，嚴淩就清楚那位“風”姑娘就要來了。
嚴淩並不關心妖族和那個姓孫的村長能不能真的逃脫，可他清楚，蘇凝玉遲早得站出去。
既然是所謂的天命之子，那就不可能一直被他嚴淩藏匿起來，蘇凝玉必然要一個人獨自面對一些人和一些事。
眩暈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失，想要在柳瀟瀟眼皮子底下做到完美無缺的偽裝，必然需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簾子恰巧在這時被掀開，進來的卻是有點熟悉的陌生人楊旭。
“啊，嚴師弟你醒過來啦，感覺怎麽樣，靈氣在經脈運轉時會有堵塞的感覺嗎？”楊旭溫溫和和的，蹲坐下來後直接就伸手搭在了嚴淩的手腕上。
脈搏跳動得分外有力，一下又一下，盡管裏面充盈的靈氣是稀少了一些，不過倒也比一般的練氣境要強上不少。
“嗯，看來是不錯，而且柳師姐應該還順手滋養了下你的經脈，以後你修行起來肯定能更上一層樓。”楊旭接著看向嚴淩的臉，斟酌道，“不過你的左眼暫時恐怕是沒辦法了，眼球都壞掉了，只能寄望於你以後修行或者說有塑體丹了。”
“沒關系。”嚴淩說起話來還是非常虛弱，聲音很輕，“能有這麽一條命留下來我就很滿足了，就是蘇凝玉呢，他沒事吧？”
“蘇師弟他……”楊旭糾結地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將實情告訴嚴淩。
“蘇凝玉他難道出事了嗎！咳咳咳！”嚴淩見楊旭不敢說，慌亂地立刻就想站起身，搞得楊旭趕忙讓他重新躺好了。
“他沒事，就是……你也知道，蘇師弟的境界本就不算低，天賦也過人，恰巧我師姐過來時正巧看到蘇師弟他跟妖族對峙，觀察了一番後就發現他資質確實非同凡響。”
柳瀟瀟是逍遙真人最寵愛的徒弟，所以當她確定蘇寧關於當真是問心宗的外門弟子後，直接就做主替逍遙真人先收了蘇凝玉當徒弟。
“蘇師弟本來是想在這裏守著你醒來的，可師姐剛才聽風發現那些妖族其實還有餘孽在外潛逃，所以就喊著他先去處理那些妖族了，不過再過上一會兒應該就會回來了。”
楊旭笑了笑，將前因後果全解釋了個透徹。
楊旭也明白嚴淩此時此刻肯定並不好受，一起入門的弟子，做著同樣的任務，結果轉眼間蘇凝玉竟被真人的徒弟看上，而他自己瞎了一只眼還躺在地上。
嚴淩聽著楊旭說柳瀟瀟也很感慨他的努力付出，所以破格也會讓他成為內門弟子，同時宗門除了給弟子的那一份修煉資源外，還會額外再發一份補償。
“你放心吧，只要進了內門便能專心修行，等到時候什麽都好說的。”
楊旭千方百計地安慰著，而嚴淩除了很牽強地笑一下，好像也說不出什麽更多的東西了。
他們在原地又多等了半個時辰，可惜柳瀟瀟還是沒有帶著蘇凝玉歸來。
但嚴淩的狀態確實不夠好，無奈之下楊旭只好先帶著嚴淩回問心宗再說。
作為內門弟子，嚴淩這下是可以直接住在離主峰稍近一點的峰頭了，沒有拜入長老門下的內門弟子還是統一住在一起。
但不像外門弟子那般得兩個人住一起，而是變成了獨門獨院的兩層小樓，要寬敞安逸得多。
楊旭扶著嚴淩進到臥室裏面躺下，隨後就有一個紙鶴從窗戶那兒飛了進來。
裏面很快就傳來了柳瀟瀟的聲音：“楊師弟，我帶著蘇師弟回洞府拜見師尊了，後續的那些事就拜托你幫忙處理下，明天就要進行拜師禮。”
那紙鶴沒兩下就消散了，但楊旭則是滿頭大汗，尷尬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向嚴淩解釋。
“沒事的，楊師兄，我其實也明白自己跟蘇師兄之間的差距。”於是嚴淩反倒安慰起楊旭來，“讓我單獨休息下，我想過幾天蘇師兄回來看望我時也能精神點。”
楊旭聽了後心裏感觸良多，可修行之事本就是說不好的。
他耐下心又寬慰了嚴淩好幾句，並留下了能直接聯系上他的傳音符紙，隨後才離開。
而嚴淩實際上比他動作得更快，在楊旭還對著那個“嚴淩”的軀殼說個不停的時候，他的真身就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蘇凝玉被柳瀟瀟直接帶到了他們師門專屬的峰頭，並且領著他進了靠裏面的房間。
柳瀟瀟還有些雜事需要處理，因而讓蘇凝玉在房間裏等一會兒。
所以當嚴淩趕過來時，就看見蘇凝玉坐在床沿上，彎著腰，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嚴淩不得不伸手揉亂了蘇凝玉的頭發，而這卻讓蘇凝玉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
他驚喜地想喊出那個名字，卻突然想到所在的地方，又急忙忙想收住，結果是一下子重重咬在了舌頭上。
蘇凝玉疼得立刻閉上眼睛，都有細碎的小淚花要冒出來了。
嚴淩想到蘇凝玉會激動，他沒想到對方突然間會笨成這樣。
本來以為蘇凝玉能順順利利地接下來自柳瀟瀟的試探，已經算是完成蛻變徹底進步了，怎麽這一看，似乎倒退到了沒遇見他之前。
一只手捏住了蘇凝玉的下巴，嚴淩由此一點點顯形。
他的手上有因多年練劍而生出的老繭，在摩挲時蘇凝玉感覺到了一點點的疼痛還有數不清的癢意。
嚴淩只是稍微用了點力，蘇凝玉便乖順地張開了嘴。
他這一下其實挺用力的，舌頭上明顯有艷紅的血絲，雖說以修士的體質恐怕再過一會兒便痊愈了，但嚴淩還是幫了一下。
蘇凝玉能感覺到屬於嚴淩的那股冷冽氣息絲絲縷縷地鉆入他的身體，緊接著他渾身都微微一顫。
“下次穩重點，畢竟我們以後恐怕都只能這麽見面了。”倘若每一次蘇凝玉都這樣來一次，那恐怕也不好受。
嚴淩收回手往後退了半步，蘇凝玉先是點頭，隨後試探性地問道：“那你以後會經常來看我嗎？”
嚴淩雙手抱胸，並沒有回答。
蘇凝玉努力繃著一張臉，盡可能不讓他的沮喪和難過表現得太明顯。
“柳瀟瀟比起另外三個人要強得多，她手上有仙人賜予的弓箭，我暫時還處理不了那東西。”
蘇凝玉點點頭，他是跟著柳瀟瀟回來的，那女人的實力他確實也看過。
盡管他不覺得柳瀟瀟會比嚴淩強，可她得了仙人的偏袒，說不定還藏著一堆陰招。
但，蘇凝玉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後面一直都跟在嚴淩身後面。
他和他最多也就只在靈境裏分開了一兩天而已，結果現在……
“柳瀟瀟說我將會成為逍遙真人的親傳弟子，並且真人將會過來專門督促我的修行，讓我早日突破到金丹境。”蘇凝玉收斂起那些情緒，認認真真地說道。
嚴淩倒不算意外，嚴歡歡所說的命運當中蘇凝玉也是修行到渡劫境的，否則也不可能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換而言之，柳瀟瀟同樣希望蘇凝玉的修為境界能越來越高。
“逍遙真人已經到了元嬰境大圓滿，傳言他快要觸碰到化神境的邊緣了，不過他這幾百年的閉關都並未能真的突破，大多數時間一直都在宗門裏教養徒弟。”嚴淩說了個大概，“不過他和你同為人族，在教導你這方面或許比我更在行。”
蘇凝玉很不開心地輕輕哼了一聲。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修行的，只有擁有更強的力量，才能在事情發生時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嚴淩冒險過來這一趟就是想瞧瞧蘇凝玉現在的想法，聽他這麽說後便放心了不少。
恰巧這時候嚴淩留在外面的影子感知到柳瀟瀟回來了，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我還會再來看你的，在那之前，你隨機應變。”
“好，我知道了。”
嚴淩的身影直接就那麽溶解在了空中，蘇凝玉後知後覺地站起身，他控制著自己的腳步沒有邁過去，看著嚴淩消失不見。
下次會是什麽時候呢？
蘇凝玉感覺到層層疊疊的孤獨一下子便蔓延開來。
於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頰，轉身走到旁邊的小室裏，那兒只放著一個蒲團，是專門用來修行的地方。
嚴淩隱匿著身形，直看到蘇凝玉從失落到振作，確定後者真的沒什麽大問題後才真的離開。
柳瀟瀟是跟逍遙真人一起回來的，並且這對師徒交流起來依然很微妙。
“師尊，天命之子現在還僅僅是金丹境前期，可我上次使用仙箭時感知到那個魔族的罪人已經是金丹圓滿，快要到元嬰了，必須盡快讓天命之子的修為追上去。”
逍遙真人嘆了口氣：“修行哪有那麽簡單，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情。”
“對他來說就是這麽簡單。”柳瀟瀟斬釘截鐵地說道，“為了我們宗門和人族的未來，師尊，他也必須盡快到渡劫境。”
逍遙真人周問天只想嘆氣，他這個徒弟以前就分外要強，現在更是軸得不行，說什麽就得是什麽，完全不考慮別的。
“由師尊你親自教導他，我相信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而我正好出去查查孫鵬到底跑去了哪裏。”
周問天對孫鵬這個徒弟也是有幾分感情的，聽柳瀟瀟這麽說便追問道：“怎麽說，果然妖族那事和孫鵬的失蹤有關。”
柳瀟瀟含糊道：“差不多吧，但具體恐怕還是得找到他人才清楚，無論如何都得搞清楚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周問天於是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除了點頭外他也再難說出更多的東西。
風中有漆黑的砂礫飄蕩著，無聲無息地就藏匿在不遠處的地方。
命運給蘇凝玉安排了四個人，蘇芙和容寧消失了，嚴歡歡倒戈了，柳瀟瀟作為僅剩下來的“希望”自然要承擔起全部的責任。
孫鵬和那位帶領妖族的孫村長必然有著不淺的關聯。
那位孫村長臉上浮現出的月亮印記，還有他那一手馭妖術，都是嚴淩不曾看過的東西。
追月國曾是人界最強盛的國家，在它最鼎盛的時候，人界五分之一的土地都屬於追月王朝。
然而就在數百年前，追月國的首都藏月城在他們國慶那一天忽然消失，參與慶典的全部皇家血脈都不見了，整個國家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崩離析、不覆存在。
嚴淩當時還沒有出生，他對追月國之所以有這麽一丁點了解，還是因為他在魔淵的一個手下。
那月亮的印記如果真是只有追月國的皇室才能擁有，那這一切就要被蒙上一層新的陰影。
嚴淩需要找到更多的線索來拼湊出一個真相。
柳瀟瀟回到問心宗的主峰，從擺放了所有宗門弟子魂燈的祭壇當中取出了代表孫鵬的那一盞燈。
魂燈需要弟子留下一股魂力才會被點燃，自此只有當這位弟子飛升或者死去，魂燈都應該一直發著光。
可孫鵬的燈此刻卻分外扭曲，裏面的火焰時大時小，一會兒似乎完全熄滅了，一會兒又騰地變得格外碩大，相當怪異。
不過無論這魂燈變得有多奇怪，只要魂力還在，柳瀟瀟就能動用追魂的法術去尋找孫鵬。
嚴淩就一直跟在她後面，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們離開了問心宗，柳瀟瀟並沒有用傳送法陣，但她乘風而行，轉瞬間便能到相當遙遠的地方。
嚴淩只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牢牢跟在柳瀟瀟身後。
看來他要讓蘇凝玉失望一下了，本來嚴淩是準備每過個一兩天就去看看蘇凝玉的修行情況，但這樣的話，蘇凝玉恐怕得等他一會兒了。
希望等嚴淩回來時，他們都能給對方一點新的驚喜。
越往前走，風景就越加熟悉。
柳瀟瀟正朝著靈境曾經所在的地方飛去。
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孫鵬也只能出現在那裏。
有關靈族的結局，嚴淩其實並不太在意，容寧作為靈族族長選擇遵循“命運”的安排，設計蘇凝玉，那麽不敵他後死亡也沒什麽可說的。
唯一讓嚴淩有那麽一些在意的，只有那滔滔不絕的魔氣和汙濁之水究竟是從何而來。
靈族根本無法承受這些東西，哪怕是輕微的沾染上一點，都會比死亡要更加痛苦。
可容寧卻喊著要守護靈族的旗號將這些東西嚴嚴實實地鎖在靈境裏面，直到嚴淩這麽個身體能夠容納它們的魔族出現。
並且柳瀟瀟也來得是剛剛好，只有灌註了仙力的箭才能刺穿嚴淩的身體。
在到達靈境周圍後，嚴淩就沒有再跟著柳瀟瀟了，而是獨自開始故地重游，看看這兒現在變成了什麽模樣。
他當時暈了過去，盡管神識能隱隱約約地感知到外面的情況，可到底是不如用眼睛去看的。
而且這過去了一些日子，靈境這裏的情況也是有了新的改變。
曾經的靈境能夠用地上仙境來形容，而現在這裏卻是煉獄來形容，那些茂密的樹木應該是在瞬間就腐爛了，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土地也變成了怪異的黑色，泛著淡淡的魔氣，什麽都不可能在這上面生長。
嚴淩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更準確地講，是他沒有發現這附近有靈魂存在，但是有東西在移動。
速度格外遲緩，每一次移動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感覺十有八九是傀儡。
容寧挺擅長操控傀儡的，那兩個女性的傀儡甚至做到了以假亂真，最開始嚴淩都沒能發現她們並不是活的。
不過現在徘徊在這片土地上的傀儡恐怕跟容寧是沒什麽關聯的，因為當嚴淩真的靠近後，一眼便能看出兩者之間的差異。
那看起來就是個怪物，並不具有人形，就是一攤在移動的汙泥，嚴淩看不出前後的差異，也瞧不見有五官，就好像單純是由泥巴構建而成的怪物。
他在修仙界五百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鑒於這東西突然出現在本是靈境的地方，或許它們跟那些被吞滅的靈族會有些關系。
嚴淩拿出了他的劍，準備先殺死一個試試，沒準它身體裏面還藏著什麽東西。
結果他正要動作，就看見這泥巴怪猛地朝某個方向開始急速運動，同時其他的泥巴怪也開始聚集起來。
嚴淩追了上去，並勉強分辨出了靈境裏曾算得上重要的地方。
那一片波光粼粼的留願湖已徹底幹涸，河床上滿是破碎的石頭碎片，而那些泥巴怪正一個接著一個地跳進去，然後不停地開始移動，試圖找尋著什麽。
看來他剛才的判斷並不準確，它們並非物品，還是擁有一丁點智慧的。
可這反應到底能到什麽程度，還是得再看看。
嚴淩正準備用劍將那些泥巴怪一次性掃除了，就在他想要躍身跳進去前，有一束細弱的微光在他面前閃動了一下。
他當然不會誤以為是幻覺，而是一下子便成功找到了那光的來源。
就在離這湖泊不遠處的地方，那些樹林全部枯萎倒塌之後，堵塞了道路，堆疊到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那光就是從那裏射了出來，就輕輕地在嚴淩面前擋了一下。
“有誰在那裏嗎？”嚴淩只一個眨眼便幹脆瞬移了過去，“你是不想我接近那些怪物嗎？”
他說的話等了好一會兒都並沒有得到回應。
但嚴淩依然很有耐心地等待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副善良的好人模樣。
而他的神識則已經用力地窺探眼前的這一片土地，有東西確實藏在裏面，小小的一團，被緊緊地包裹著，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躲過他的窺探。
“你是什麽人？”
細弱的聲音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響了起來，還沒有到能分辨出男女的時候，只能感受到好聽。
“一個路過的修士，但我曾經造訪過靈境，所以看得出這裏出現的狀況。”嚴淩蹙起眉頭，難過且遺憾道，“真不知道是什麽人把靈境搞成這樣。”
那聲音並沒有立刻回話，他努力思考了下嚴淩的話。
“所以你認識靈族，也知道靈境。”那個聲音的語調微微向上揚起。
“是的，因此我才想要搞清楚那些怪物是什麽，或許我還能幫到點什麽。”嚴淩乘勝追擊。
而當嚴淩想要溫柔起來去欺騙什麽的時候，很難有人不上當，更何況他這次的對手還分外弱小。
眼前的那些枯樹輕輕晃動了起來，接著暴露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嚴淩彎腰鉆了進去。
老實說這條小道實在太小了點，嚴淩走起來是相當不舒服。
還好藏匿在裏面的家夥似乎也察覺到了嚴淩的變扭，讓那些枯樹往旁邊多移了兩下，給他留出更多的空間。
“沒關系，用不著的，你躲在這裏面本就是為了安全，要是改變得太多發生意外就不好了。”
這次對回答得很快：“嗯，好吧，那你走快點，裏面還是寬敞的。”
嚴淩從善如流，雖沒用上法術，但步子邁得很大。
說話的人藏匿在相當遠的地方，嚴淩甚至繞了好幾個彎都還沒有走到。
可他能看到的地方卻那麽遠，傳遞聲音也相當迅速，這就需要嚴淩好好斟酌一下了。
道路的盡頭是一個破敗的房子，本身也已經坍塌了，但旁邊有口井暴露在外面。
嚴淩跳了進去，最底下有一個密閉的房間，再推開門，他才終於看見正在跟他說話的人。
當然，更準確地說，對方應該是靈族，並且十有八九是這世上最後的靈族。
那片雲朵托舉著他，坐在上面的人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大，頭發雜亂，臉上滿是灰塵，他穿著相當寬大的衣服，手上則直接拿著一枚散發著銀色光芒的碎片。
“你好。”他張開嘴，奶聲奶氣的，“所以你真的是過來幫靈族的嗎？”
嚴淩勾唇笑了笑，他摩挲著下巴，思考自己究竟該怎麽說。
眼前這個還沒有長大的靈族顯然就是容寧千辛萬苦從靈鏡當中抱出來的，理所當然並沒有參加最後的慶典，也僥幸活了下來。
可現在靈族已經什麽都不再剩下，他獨自活下來，也許並不比跟著族人一起死去好受。
然而這些都跟嚴淩並沒有太大的幹系，他來到這裏，就只是想弄清孫鵬的身份，他和追月國的關系。
“我很想幫你。”嚴淩皺眉道，“但我也並不清楚現在的情況，關於外面那些怪物，它們是在找你嗎，你知道些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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