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提前退休（人魚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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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提前退休（人魚篇完）
反話有時候的力量, 甚至會比正面的肯定要有用。
銀發人魚的霜雪雕琢的面孔上，兩顆深嵌在其中的眼睛中微光閃爍，“不, 要瞎也是我眼瞎。”
金戟打了個寒顫, 反手就是一巴掌蓋在了桑寄渺的頭上，“你別是這次出遠門被誰附體了, 給你驅驅邪。再不恢覆正常，就給你逐出族們。”
桑寄渺一下子沒繃住笑出了聲，也不敢再矯揉造作戲精附體。
他殷勤地給金戟遞了一個冰極幽靈螺“冰淇淋”作為賠禮，又伸手將看戲的既白接到懷裏掂了掂。兩條人魚停下來的腳步，又開始緩慢移動起來。
“說真的, 金媽你就沒有一點心動嗎？”
咬著冰涼涼螺肉的金戟聞言, 又瞪了他一眼。
桑寄渺像是個被偏愛地有恃無恐的孩子，沖著金戟笑得一臉燦爛且舒展，“我就是好奇嘛。”
“你們全身的顏色近乎一樣，金發金尾琥珀眼瞳, 湊在一起就像是親生母子一樣。”
曾經讓他如鯁在喉的想法，就這樣被輕易地吐出。就像曾經聚集在胸腔的煩悶情緒, 盡數被人從四面八方紮了洞，瞬間釋放了個幹凈。
“當然…”金戟將所有的冰極幽靈螺肉吞下，舔了舔冰得麻麻的嘴唇，“…沒有。”
世界上好看的花朵千千萬，它們或嬌嫩或明艷。但金戟早就被一株傲立懸崖峭壁的蘭草迷了眼。相比於溫室裏的花朵，她更喜歡野外肆意生長的生命。
她們深海人魚族別的優點不是沒有，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一而終且認死理。
“我已經撿回來了兩個小皮崽, 早沒有多餘的心思和精力去管多餘的其他人和動物了。”
角落裏哭泣的臟兮兮小蘑菇，被一雙溫暖的手撿起, 拍了拍菌蓋，又妥帖地收好帶回了家。
桑·皮崽之一·寄渺低頭捏著既·二號皮崽·白的後頸，將它快要紮進罐頭裏的腦袋拔出來。
他試圖用別的一些事情，來轉移自己的註意。以防那在心頭快要滿溢出來的情緒，真的奔騰而出。
“這次我們帶了很多磷蝦回來，還有一些其他收獲，金媽要看嗎？”
“等回去大家一起看吧。前段時間你青魁叔叔帶著小家夥們又去了一趟流光魚自助。特地捉了幾條活的養著，就等著你回來開慶功宴了。”
桑寄渺挑了挑眉，駐足在一只正在啃松果的胖乎乎松鼠面前，“就不怕我搞砸了嗎？”
金戟彎腰數了數松鼠面前的堅果，松仁，榛子，板栗，核桃，杏仁……凡是常見的堅果，這裏就沒有一樣沒有。
桑寄渺指了指角落裏的葵花籽，“這個最好吃。”
無論是解悶還是吃瓜，金牌鹹魚認證，絕對不可缺少的消遣伴侶之一。
金戟單手拎出裝著葵花籽的葉子收納袋，遞給了小松鼠一把五顏六色的珍珠。回頭又將那一大包的瓜子用氣泡罩好，往桑寄渺的懷裏一扔。
“搞砸？你搞砸了嗎？”
桑寄渺沈默地抱住葵花籽，抿了抿下唇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你超額完成了任務，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大家在慶祝之餘都好好地放松一下。”
“這次所有剛成年的年輕崽們任務完成的都很不錯，族群之後交給你們，我也會放心很多……”
說的是開心的話題，桑寄渺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金戟的嗓音因為刻意放低音量，帶著輕微的沙啞混在溫柔的晚風中，仿佛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離愁別緒。
明明話語中滿是欣慰和讚揚，但桑寄渺總感覺她在不經意間正訴說著離別。
“金媽，你要去哪裏了嗎？”
金戟一楞，回神後笑了笑。
“是啊，管一大家子可把我累得夠嗆，我該去休息休息了。”
桑寄渺耳後的鰭微微抖動，驀地就沈默了下來。
金戟說的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他心裏卻咯噔了一聲，哪裏塌陷下去了一塊。不疼不癢，卻怎麽也忽視不了。可任由他將話翻來覆去地思索，也發現不了違和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累了就休息是天經地義。族群又不是她一條魚的責任，不想管就換魚來管也很正常……所以哪兒不對？
“做什麽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還不讓你媽我退休的啊？”
金戟一把搶抱過魚崽子懷裏睜大著眼睛懵懵的小毛球，呼嚕呼嚕它頭頂的軟毛。也不等桑寄渺一起，就朝著一個堆滿水果的攤位游了過去。
金色的背影在水母柔和的燈光下搖曳，看不出生氣與否。
桑寄渺率先低頭了，他的語氣不自覺放軟，趕忙跟了上去，“不是的金媽……”
金戟聽著耳邊的絮絮叨叨，垂下眼睫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小崽子太敏感聰明了，有時候也不見的是好事……
被打了岔，桑寄渺也不敢再試探金戟。幹脆一心一意地跟在一魚一靈的後面，當個勤勤懇懇的拎包小助理。
獸族的攤位不算太多，卻個頂個的都是軟糯可愛的毛絨絨。
既白一只團子混在其中一點也不突兀，還因為軟萌的外表，打入了中小型獸族的中間，悄咪咪地摸人家的毛毛。
桑寄渺和金戟看著毛茸茸互相吸對方的可愛模樣，心裏壓著的情緒和疑慮都微微松快了不少。
黑白色的大熊貓是給魚印象最深的大可愛。它窩成圓潤的一團，斜靠在貝母中，正歡快地嚼著手中的翠綠的竹子和嫩生生的竹筍——它的貨物。
主打一個邊吃邊買，自帶廣告效應的同時還享受了生活。
愜意又舒展的姿態，吸引了不少來往客人的註意力。但是因為東西的種類太局限了，幾乎很少有魚和獸上前購買。
桑寄渺看著既白蠢蠢欲動的爪爪，心頭上也一陣鼓噪，像是揣了自家伴生靈的爪子，心癢難耐。
那什麽，反正之後世界那麽多，多準備點東西不過分吧？
反正買都買了，也不差這點竹竿竹筍和一小堆的蘋果。
一蝣一靈齊齊擠到大熊貓的身邊，一邊極為自來熟地挼起了人家的軟毛，一邊將攤位上的東西包圓了。
桑寄渺還哐哐給自己的動物偶像塞了一大捧的靈訣果，笑得一臉心甘情願又心滿意足。
桑寄渺&既白：色令智昏，鬼迷日眼就是我此刻的代名詞！
獸族們像是發現了什麽一夜暴富的秘訣，在銀紫色人魚路過時，紛紛推出自家毛乎乎的小崽子，沒有的就從崽子多的朋友那借幾個。
眼眶紅紅尾巴短短的小兔子，憨態可掬又靈動狡黠的紅棕色小熊貓，圓圓潤潤蹦蹦跳跳的銀喉長尾山雀，眼神清澈如哈士奇的灰狼幼崽……
兜完了一圈獸族集市後的桑寄渺和既白：小金庫縮水嚴重，但一本滿足，甚至還想再來億遍～
金戟：……
她看了一眼在角落裏“咬手絹”的鱗甲類動物，目光又落在了桑寄渺手腕上的那一圈黑色。
瓷白的腕骨被嚴絲合縫地貼著，極致鮮明的顏色對比看得金戟眼皮直跳。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對那個黑乎乎的小蛇充滿了警惕。
“平時看你和它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愛屋及烏，偏愛跟我們一樣帶鱗片的動物。今天怎麽沒看見你摸其他的那些？”
穿山甲，鱷魚，蜥蜴，各樣顏色的陸地蛇……這些生長了鱗甲的生物雖然少，在偌大的集市也不是沒有。
但是，金戟就沒有看到兩個崽子眼睛放光地“揩油”，反而路過的時候一臉要遁入空門的樣子。
鱗甲類獸族：怎麽著，還那麽雙標的嘛？！
摸其他的？
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桑寄手腕向內的細嫩皮膚感受到了鱗片的碾壓。
力道不重，但原本貝母一般圓潤的鱗片邊角，忽然剮蹭在肌膚的表面，帶起一陣戰栗。
輕松散漫的人魚猛地挺直腰背，“不喜歡！”
停頓了一秒，意識到話語中的歧義，他又忙表決心：“我只喜歡黑黑一條蛇，也只會摸它！”
桑寄渺：咦？好像有哪裏不對？
腕骨上環繞的小東西卻瞬間沒了動靜，他的心思也被牽引著跑到了另外的地方。
果然，黑大爺在醋勁上也遠超一般活物……
曾經他在外面偷偷擼貓，被既白知道後，毛孩子生了好大一場氣。雖然原因是他沒帶既白一起擼貓貓，但“家花要比野花香”這條家規，早已經牢牢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金戟輕哼了一聲，“出息。”
既白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只摸黑黑怎麽了？它平時想要摸一把小尾巴，都不讓摸的呢！
**
慶功宴同樣安排在了三天後休集的晚上。
回到珊瑚梅林領了住處，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一夜未睡的人魚猝然睜開泛紅的眼睛，瞪著頭頂帶著日暈的太陽。
不對！還是不對！
桑寄渺化身疑神疑鬼的小貓，悄咪咪出現在任何金戟會出現的場合，開始盯梢。
貓貓祟祟暗中觀察.JPG
但不幸的是，盯了兩天的他什麽也沒有發現。
他懷疑自己早就被誰發現，通了風報了信，然後被嚴防死守了！
很好，嫌疑魚更加可疑了……
到了第四天，連續三天沒睡好覺的人魚耷拉個腦袋，萎靡不振的像個被曬幹巴的小蘑菇。
白天被喊有人找的時候，魂還在外面飄著的人魚沒有回應，接連被喊，桑寄渺才想起來自己約了疑似反派的人要一起搞事情。
閉著眼仰躺在梅花珊瑚上半死不得地翻了個身，他也見到了那晚的長發女孩。垂下珊瑚的紫色漸變大尾巴輕輕擺了擺，桑寄渺的腦海中也回憶起了既白後來幫他在原著中對照的人物。
柳如霜，人類基地三大家族柳家的大小姐。長相又美又颯，一雙細長高跟踩遍天下，奈何就是眼瞎，看上了那個跟他不太對付的顧珺。
雖然他很想當面喊上幾句：姐姐你擦亮眼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遍地都是？男人，有的是！
但是看眼前冷靜又鋒芒畢露的女人，桑寄渺懷疑既白看的是不是假書。就這樣的，能看上主角攻那樣的？
他嚴重懷疑，祂是不是又做了什麽多餘的事情？
現在滿心思在自家金媽身上，桑寄渺也懶得去插手主角們的故事。他挑起眼皮，審視了一下在水中依舊姿態舒展的柳如霜。
“你喜歡顧珺？”
似乎聽到了什麽惡心的事，柳如霜眉頭一皺，紅唇冷冷地吐出一句：“不，我只喜歡我自己。”
很好，是個頭腦清醒的，不是讓魚吐血的戀愛腦。
桑寄渺提出存儲空間早已經打包好的，四分之一數量的靈訣果推了過去，“我不管你要做些什麽，也不要你現在付出什麽。”
“一旦你的行為危及海洋和人魚，你拿了什麽又傷了什麽……就加倍來償還。”
柳如霜一雙嫵媚的狐貍眼，定定地看向撐著下巴側躺的人魚。在紫色眼瞳看過來時，微一點頭，拿著東西轉身就走了。
既白揚起腦袋，看著人類幹凈利落離去的身影，楞楞地開口：“她，她沒說謝謝！”
桑寄渺輕笑一聲，擡手將白團子薅如懷裏，埋頭狠狠一吸。
“這是一場合作，並不是贈與。”
“我亦有求於她，她自然不必道謝。”
柳如霜既然承了這個情，即使以後人類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會維持和海族和人魚的關系。他要的不是一句簡單的“謝謝”，相信聰明的柳女士也明白。
或許她可能疑惑人類往後三族第一的位置，但桑寄渺從不會低看任何的人族。
實話說，海族大部分腦子發育跟不上身體的大家夥，即使兩者實力相差懸殊，它們也不一定能夠玩過人族。
桑寄渺：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操碎心的桑寄渺瞬間彎下來自己裝樣子的挺直脊背，擺爛地在珊瑚上滾了兩圈。他還不能繼續鹹魚，只能拼拼湊湊自己碎成n瓣的心，繼續操心另外一個。
鹹魚郁卒.JPG
晚上的慶功宴很得眾人魚的期盼，桑寄渺拖著自己沈重的身體繞過了一個個齜著大白牙的同族，終於在一角珊瑚後面蹲到了青魁。
見到桑寄渺的那一刻，憨厚英俊的人魚摸了摸自己紮手的板寸，一臉無奈。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問我的。”
面前這個也不過剛成年沒多久的人魚，跟金戟顏色不一樣，性別不一樣，性格卻像得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知道金戟打算的那一刻，青魁就料想到了今天。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踩空的一腳落在了實地，桑寄渺卻高興不起來一點。
“青魁叔既然知道了我會來，也一定知道我不問到自己想要的，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青魁抵著臌脹的太陽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去找族長吧，這件事得她自己告訴……”
桑寄渺急聲打斷：“叔！”
“她也知道你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去找她吧，族長在最高的那株珊瑚頂端等你。”
……
銀紫色的人魚頭一次用盡全身的力量去趕路，在看到那抹對月的金色身影後，他又膽怯地停下了腳步。
聽到聲音的金戟也沒有回頭，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平淡如往常。
“來了就坐吧，想問什麽也直接問吧。”
“這次我不會再瞞著你了。”
桑寄渺捏了一下拳頭，緩緩地游上月下那個孤單的身影。
“金媽，你……”心裏藏了千萬個問題，問出口的那一刻，桑寄渺的嗓子像是生了銹，吐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句子。
金戟輕輕嘆了一口氣，回身溫柔地看著年輕的人魚。
“我要繼續去沈睡了……”
“……沈睡？”
“是啊，不是你喚醒的我嗎？我要繼續回到那裏，再次陷入休眠。”
低垂著頭的人魚驀地擡頭，紫色的眼睛在柔和的月光下深沈的厲害，“為什麽？不是已經醒了嗎？難不成是祂！”
溫柔的懷抱將激動的人魚環繞住，金戟輕輕地拍著桑寄渺顫動的背脊。
“不是任何人，只是我自己的決定。”
沒等魚崽再問出口，金戟說出了自己的曾經。
也沒有什麽波瀾壯闊，不過是一條單純的人魚上了岸，談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遭遇了大部分人魚都會遇到的負心人類。
故事也很老套。好感來源於優秀的皮囊，又在一次英雄救美中破殼而出長出了愛情的幼苗。稚嫩的小樹只有在呵護中才能向上成長，卻提前遭受了風霜。
心上人變成了負心人，被金戟親手扼死在了深海。
自然界不乏伴侶身死，另一半殉情的情況，深海人魚不過是其中的一例。
豆大的珍珠從桑寄渺的眼角滾落，“可是他不配！他不配！”
“我當然知道他不配。”金戟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發紅的眼角，“但是愛情就是不講道理。”
金戟親手結束了伴侶的生命，卻結束不了自己的愛情。她後悔遇到了人渣，卻並不後悔邂逅愛情。
“愛情有什麽好的？！盡是害人的東西！”
金戟聽著孩子氣的反問，笑著揉了揉桑寄渺軟乎乎的腮幫子。
“不要因為我去排斥感情，如果有一天你的愛情來了，你要根據自己的心去判斷該不該接受它。是否能夠承擔接受或者拒絕之後產生的後續結果。”
“桑寄渺，聽清楚了嗎？”
銀色長發的人魚垮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金戟笑著搖了搖頭，捏了捏桑寄渺的鼻尖，“看你這個樣子，小心以後吃愛情的苦頭。”
桑寄渺：還不如就此水泥封心……
金戟撈起桑寄渺懷裏哭濕成一團的既白，嘆了一口氣揉了又揉。
“好了走吧，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別想了也別勸了，我這次是一定要‘提前退休’的。”
……
送別金媽的那一天很平常。
跟十年後，桑寄渺脫離位面的時候一樣平常。
十年前他不懂金戟的堅持，十年後他依舊不太理解。或許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理解，但他現在並不想要去理解。
十年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積攢的滿滿趕海能量，在位面轉移的一刻瞬間消耗殆盡。
好在他的“反派”同盟很給力，人魚族的宣傳和幫助加上他自己到處無償贈果的行為。大部分已經有了半人形態的獸族和海族，和同樣進了異變賽道的人類相處融洽。可能在遙遠的某一天，就種族大融合，不分你我了。
桑寄渺不清楚這裏面的意義，卻能在自己飆升的金色功能能量裏窺出一兩分。獲得目前的成果，他很滿意。
位面切換的過程不算漫長，成長了一些的浮空玄蝣對於小幅度的空間顛簸接受良好，就是有點想……yue。
緊閉雙眼的桑寄渺能清楚感知自己形態的變化，卻猜不出這次的化身是什麽。身體被拋棄又急速落下的時候，正準備放心的他緩緩轉了個身。
“哎……”一聲玄妙的嘆息突兀地在耳邊響起。
桑寄渺僵住了身體：？不是吧，又來？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踢到了桑寄渺的臀.部，將他踢離了原本的軌道。
桑寄渺：蝣蝣罵罵咧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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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話有時候的力量, 甚至會比正面的肯定要有用。
銀發人魚的霜雪雕琢的面孔上，兩顆深嵌在其中的眼睛中微光閃爍，“不, 要瞎也是我眼瞎。”
金戟打了個寒顫, 反手就是一巴掌蓋在了桑寄渺的頭上，“你別是這次出遠門被誰附體了, 給你驅驅邪。再不恢覆正常，就給你逐出族們。”
桑寄渺一下子沒繃住笑出了聲，也不敢再矯揉造作戲精附體。
他殷勤地給金戟遞了一個冰極幽靈螺“冰淇淋”作為賠禮，又伸手將看戲的既白接到懷裏掂了掂。兩條人魚停下來的腳步，又開始緩慢移動起來。
“說真的, 金媽你就沒有一點心動嗎？”
咬著冰涼涼螺肉的金戟聞言, 又瞪了他一眼。
桑寄渺像是個被偏愛地有恃無恐的孩子，沖著金戟笑得一臉燦爛且舒展，“我就是好奇嘛。”
“你們全身的顏色近乎一樣，金發金尾琥珀眼瞳, 湊在一起就像是親生母子一樣。”
曾經讓他如鯁在喉的想法，就這樣被輕易地吐出。就像曾經聚集在胸腔的煩悶情緒, 盡數被人從四面八方紮了洞，瞬間釋放了個幹凈。
“當然…”金戟將所有的冰極幽靈螺肉吞下，舔了舔冰得麻麻的嘴唇，“…沒有。”
世界上好看的花朵千千萬，它們或嬌嫩或明艷。但金戟早就被一株傲立懸崖峭壁的蘭草迷了眼。相比於溫室裏的花朵，她更喜歡野外肆意生長的生命。
她們深海人魚族別的優點不是沒有，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一而終且認死理。
“我已經撿回來了兩個小皮崽, 早沒有多餘的心思和精力去管多餘的其他人和動物了。”
角落裏哭泣的臟兮兮小蘑菇，被一雙溫暖的手撿起, 拍了拍菌蓋，又妥帖地收好帶回了家。
桑·皮崽之一·寄渺低頭捏著既·二號皮崽·白的後頸，將它快要紮進罐頭裏的腦袋拔出來。
他試圖用別的一些事情，來轉移自己的註意。以防那在心頭快要滿溢出來的情緒，真的奔騰而出。
“這次我們帶了很多磷蝦回來，還有一些其他收獲，金媽要看嗎？”
“等回去大家一起看吧。前段時間你青魁叔叔帶著小家夥們又去了一趟流光魚自助。特地捉了幾條活的養著，就等著你回來開慶功宴了。”
桑寄渺挑了挑眉，駐足在一只正在啃松果的胖乎乎松鼠面前，“就不怕我搞砸了嗎？”
金戟彎腰數了數松鼠面前的堅果，松仁，榛子，板栗，核桃，杏仁……凡是常見的堅果，這裏就沒有一樣沒有。
桑寄渺指了指角落裏的葵花籽，“這個最好吃。”
無論是解悶還是吃瓜，金牌鹹魚認證，絕對不可缺少的消遣伴侶之一。
金戟單手拎出裝著葵花籽的葉子收納袋，遞給了小松鼠一把五顏六色的珍珠。回頭又將那一大包的瓜子用氣泡罩好，往桑寄渺的懷裏一扔。
“搞砸？你搞砸了嗎？”
桑寄渺沈默地抱住葵花籽，抿了抿下唇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你超額完成了任務，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大家在慶祝之餘都好好地放松一下。”
“這次所有剛成年的年輕崽們任務完成的都很不錯，族群之後交給你們，我也會放心很多……”
說的是開心的話題，桑寄渺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金戟的嗓音因為刻意放低音量，帶著輕微的沙啞混在溫柔的晚風中，仿佛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離愁別緒。
明明話語中滿是欣慰和讚揚，但桑寄渺總感覺她在不經意間正訴說著離別。
“金媽，你要去哪裏了嗎？”
金戟一楞，回神後笑了笑。
“是啊，管一大家子可把我累得夠嗆，我該去休息休息了。”
桑寄渺耳後的鰭微微抖動，驀地就沈默了下來。
金戟說的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他心裏卻咯噔了一聲，哪裏塌陷下去了一塊。不疼不癢，卻怎麽也忽視不了。可任由他將話翻來覆去地思索，也發現不了違和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累了就休息是天經地義。族群又不是她一條魚的責任，不想管就換魚來管也很正常……所以哪兒不對？
“做什麽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還不讓你媽我退休的啊？”
金戟一把搶抱過魚崽子懷裏睜大著眼睛懵懵的小毛球，呼嚕呼嚕它頭頂的軟毛。也不等桑寄渺一起，就朝著一個堆滿水果的攤位游了過去。
金色的背影在水母柔和的燈光下搖曳，看不出生氣與否。
桑寄渺率先低頭了，他的語氣不自覺放軟，趕忙跟了上去，“不是的金媽……”
金戟聽著耳邊的絮絮叨叨，垂下眼睫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小崽子太敏感聰明了，有時候也不見的是好事……
被打了岔，桑寄渺也不敢再試探金戟。幹脆一心一意地跟在一魚一靈的後面，當個勤勤懇懇的拎包小助理。
獸族的攤位不算太多，卻個頂個的都是軟糯可愛的毛絨絨。
既白一只團子混在其中一點也不突兀，還因為軟萌的外表，打入了中小型獸族的中間，悄咪咪地摸人家的毛毛。
桑寄渺和金戟看著毛茸茸互相吸對方的可愛模樣，心裏壓著的情緒和疑慮都微微松快了不少。
黑白色的大熊貓是給魚印象最深的大可愛。它窩成圓潤的一團，斜靠在貝母中，正歡快地嚼著手中的翠綠的竹子和嫩生生的竹筍——它的貨物。
主打一個邊吃邊買，自帶廣告效應的同時還享受了生活。
愜意又舒展的姿態，吸引了不少來往客人的註意力。但是因為東西的種類太局限了，幾乎很少有魚和獸上前購買。
桑寄渺看著既白蠢蠢欲動的爪爪，心頭上也一陣鼓噪，像是揣了自家伴生靈的爪子，心癢難耐。
那什麽，反正之後世界那麽多，多準備點東西不過分吧？
反正買都買了，也不差這點竹竿竹筍和一小堆的蘋果。
一蝣一靈齊齊擠到大熊貓的身邊，一邊極為自來熟地挼起了人家的軟毛，一邊將攤位上的東西包圓了。
桑寄渺還哐哐給自己的動物偶像塞了一大捧的靈訣果，笑得一臉心甘情願又心滿意足。
桑寄渺&既白：色令智昏，鬼迷日眼就是我此刻的代名詞！
獸族們像是發現了什麽一夜暴富的秘訣，在銀紫色人魚路過時，紛紛推出自家毛乎乎的小崽子，沒有的就從崽子多的朋友那借幾個。
眼眶紅紅尾巴短短的小兔子，憨態可掬又靈動狡黠的紅棕色小熊貓，圓圓潤潤蹦蹦跳跳的銀喉長尾山雀，眼神清澈如哈士奇的灰狼幼崽……
兜完了一圈獸族集市後的桑寄渺和既白：小金庫縮水嚴重，但一本滿足，甚至還想再來億遍～
金戟：……
她看了一眼在角落裏“咬手絹”的鱗甲類動物，目光又落在了桑寄渺手腕上的那一圈黑色。
瓷白的腕骨被嚴絲合縫地貼著，極致鮮明的顏色對比看得金戟眼皮直跳。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對那個黑乎乎的小蛇充滿了警惕。
“平時看你和它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愛屋及烏，偏愛跟我們一樣帶鱗片的動物。今天怎麽沒看見你摸其他的那些？”
穿山甲，鱷魚，蜥蜴，各樣顏色的陸地蛇……這些生長了鱗甲的生物雖然少，在偌大的集市也不是沒有。
但是，金戟就沒有看到兩個崽子眼睛放光地“揩油”，反而路過的時候一臉要遁入空門的樣子。
鱗甲類獸族：怎麽著，還那麽雙標的嘛？！
摸其他的？
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桑寄手腕向內的細嫩皮膚感受到了鱗片的碾壓。
力道不重，但原本貝母一般圓潤的鱗片邊角，忽然剮蹭在肌膚的表面，帶起一陣戰栗。
輕松散漫的人魚猛地挺直腰背，“不喜歡！”
停頓了一秒，意識到話語中的歧義，他又忙表決心：“我只喜歡黑黑一條蛇，也只會摸它！”
桑寄渺：咦？好像有哪裏不對？
腕骨上環繞的小東西卻瞬間沒了動靜，他的心思也被牽引著跑到了另外的地方。
果然，黑大爺在醋勁上也遠超一般活物……
曾經他在外面偷偷擼貓，被既白知道後，毛孩子生了好大一場氣。雖然原因是他沒帶既白一起擼貓貓，但“家花要比野花香”這條家規，早已經牢牢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金戟輕哼了一聲，“出息。”
既白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只摸黑黑怎麽了？它平時想要摸一把小尾巴，都不讓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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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同樣安排在了三天後休集的晚上。
回到珊瑚梅林領了住處，第二天天大亮的時候，一夜未睡的人魚猝然睜開泛紅的眼睛，瞪著頭頂帶著日暈的太陽。
不對！還是不對！
桑寄渺化身疑神疑鬼的小貓，悄咪咪出現在任何金戟會出現的場合，開始盯梢。
貓貓祟祟暗中觀察.JPG
但不幸的是，盯了兩天的他什麽也沒有發現。
他懷疑自己早就被誰發現，通了風報了信，然後被嚴防死守了！
很好，嫌疑魚更加可疑了……
到了第四天，連續三天沒睡好覺的人魚耷拉個腦袋，萎靡不振的像個被曬幹巴的小蘑菇。
白天被喊有人找的時候，魂還在外面飄著的人魚沒有回應，接連被喊，桑寄渺才想起來自己約了疑似反派的人要一起搞事情。
閉著眼仰躺在梅花珊瑚上半死不得地翻了個身，他也見到了那晚的長發女孩。垂下珊瑚的紫色漸變大尾巴輕輕擺了擺，桑寄渺的腦海中也回憶起了既白後來幫他在原著中對照的人物。
柳如霜，人類基地三大家族柳家的大小姐。長相又美又颯，一雙細長高跟踩遍天下，奈何就是眼瞎，看上了那個跟他不太對付的顧珺。
雖然他很想當面喊上幾句：姐姐你擦亮眼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遍地都是？男人，有的是！
但是看眼前冷靜又鋒芒畢露的女人，桑寄渺懷疑既白看的是不是假書。就這樣的，能看上主角攻那樣的？
他嚴重懷疑，祂是不是又做了什麽多餘的事情？
現在滿心思在自家金媽身上，桑寄渺也懶得去插手主角們的故事。他挑起眼皮，審視了一下在水中依舊姿態舒展的柳如霜。
“你喜歡顧珺？”
似乎聽到了什麽惡心的事，柳如霜眉頭一皺，紅唇冷冷地吐出一句：“不，我只喜歡我自己。”
很好，是個頭腦清醒的，不是讓魚吐血的戀愛腦。
桑寄渺提出存儲空間早已經打包好的，四分之一數量的靈訣果推了過去，“我不管你要做些什麽，也不要你現在付出什麽。”
“一旦你的行為危及海洋和人魚，你拿了什麽又傷了什麽……就加倍來償還。”
柳如霜一雙嫵媚的狐貍眼，定定地看向撐著下巴側躺的人魚。在紫色眼瞳看過來時，微一點頭，拿著東西轉身就走了。
既白揚起腦袋，看著人類幹凈利落離去的身影，楞楞地開口：“她，她沒說謝謝！”
桑寄渺輕笑一聲，擡手將白團子薅如懷裏，埋頭狠狠一吸。
“這是一場合作，並不是贈與。”
“我亦有求於她，她自然不必道謝。”
柳如霜既然承了這個情，即使以後人類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會維持和海族和人魚的關系。他要的不是一句簡單的“謝謝”，相信聰明的柳女士也明白。
或許她可能疑惑人類往後三族第一的位置，但桑寄渺從不會低看任何的人族。
實話說，海族大部分腦子發育跟不上身體的大家夥，即使兩者實力相差懸殊，它們也不一定能夠玩過人族。
桑寄渺：我可真是操碎了心！
操碎心的桑寄渺瞬間彎下來自己裝樣子的挺直脊背，擺爛地在珊瑚上滾了兩圈。他還不能繼續鹹魚，只能拼拼湊湊自己碎成n瓣的心，繼續操心另外一個。
鹹魚郁卒.JPG
晚上的慶功宴很得眾人魚的期盼，桑寄渺拖著自己沈重的身體繞過了一個個齜著大白牙的同族，終於在一角珊瑚後面蹲到了青魁。
見到桑寄渺的那一刻，憨厚英俊的人魚摸了摸自己紮手的板寸，一臉無奈。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問我的。”
面前這個也不過剛成年沒多久的人魚，跟金戟顏色不一樣，性別不一樣，性格卻像得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知道金戟打算的那一刻，青魁就料想到了今天。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踩空的一腳落在了實地，桑寄渺卻高興不起來一點。
“青魁叔既然知道了我會來，也一定知道我不問到自己想要的，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青魁抵著臌脹的太陽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去找族長吧，這件事得她自己告訴……”
桑寄渺急聲打斷：“叔！”
“她也知道你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去找她吧，族長在最高的那株珊瑚頂端等你。”
……
銀紫色的人魚頭一次用盡全身的力量去趕路，在看到那抹對月的金色身影後，他又膽怯地停下了腳步。
聽到聲音的金戟也沒有回頭，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語氣平淡如往常。
“來了就坐吧，想問什麽也直接問吧。”
“這次我不會再瞞著你了。”
桑寄渺捏了一下拳頭，緩緩地游上月下那個孤單的身影。
“金媽，你……”心裏藏了千萬個問題，問出口的那一刻，桑寄渺的嗓子像是生了銹，吐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句子。
金戟輕輕嘆了一口氣，回身溫柔地看著年輕的人魚。
“我要繼續去沈睡了……”
“……沈睡？”
“是啊，不是你喚醒的我嗎？我要繼續回到那裏，再次陷入休眠。”
低垂著頭的人魚驀地擡頭，紫色的眼睛在柔和的月光下深沈的厲害，“為什麽？不是已經醒了嗎？難不成是祂！”
溫柔的懷抱將激動的人魚環繞住，金戟輕輕地拍著桑寄渺顫動的背脊。
“不是任何人，只是我自己的決定。”
沒等魚崽再問出口，金戟說出了自己的曾經。
也沒有什麽波瀾壯闊，不過是一條單純的人魚上了岸，談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遭遇了大部分人魚都會遇到的負心人類。
故事也很老套。好感來源於優秀的皮囊，又在一次英雄救美中破殼而出長出了愛情的幼苗。稚嫩的小樹只有在呵護中才能向上成長，卻提前遭受了風霜。
心上人變成了負心人，被金戟親手扼死在了深海。
自然界不乏伴侶身死，另一半殉情的情況，深海人魚不過是其中的一例。
豆大的珍珠從桑寄渺的眼角滾落，“可是他不配！他不配！”
“我當然知道他不配。”金戟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發紅的眼角，“但是愛情就是不講道理。”
金戟親手結束了伴侶的生命，卻結束不了自己的愛情。她後悔遇到了人渣，卻並不後悔邂逅愛情。
“愛情有什麽好的？！盡是害人的東西！”
金戟聽著孩子氣的反問，笑著揉了揉桑寄渺軟乎乎的腮幫子。
“不要因為我去排斥感情，如果有一天你的愛情來了，你要根據自己的心去判斷該不該接受它。是否能夠承擔接受或者拒絕之後產生的後續結果。”
“桑寄渺，聽清楚了嗎？”
銀色長發的人魚垮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金戟笑著搖了搖頭，捏了捏桑寄渺的鼻尖，“看你這個樣子，小心以後吃愛情的苦頭。”
桑寄渺：還不如就此水泥封心……
金戟撈起桑寄渺懷裏哭濕成一團的既白，嘆了一口氣揉了又揉。
“好了走吧，大家都在等著我們。別想了也別勸了，我這次是一定要‘提前退休’的。”
……
送別金媽的那一天很平常。
跟十年後，桑寄渺脫離位面的時候一樣平常。
十年前他不懂金戟的堅持，十年後他依舊不太理解。或許有一天，他會真正的理解，但他現在並不想要去理解。
十年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積攢的滿滿趕海能量，在位面轉移的一刻瞬間消耗殆盡。
好在他的“反派”同盟很給力，人魚族的宣傳和幫助加上他自己到處無償贈果的行為。大部分已經有了半人形態的獸族和海族，和同樣進了異變賽道的人類相處融洽。可能在遙遠的某一天，就種族大融合，不分你我了。
桑寄渺不清楚這裏面的意義，卻能在自己飆升的金色功能能量裏窺出一兩分。獲得目前的成果，他很滿意。
位面切換的過程不算漫長，成長了一些的浮空玄蝣對於小幅度的空間顛簸接受良好，就是有點想……yue。
緊閉雙眼的桑寄渺能清楚感知自己形態的變化，卻猜不出這次的化身是什麽。身體被拋棄又急速落下的時候，正準備放心的他緩緩轉了個身。
“哎……”一聲玄妙的嘆息突兀地在耳邊響起。
桑寄渺僵住了身體：？不是吧，又來？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踢到了桑寄渺的臀.部，將他踢離了原本的軌道。
桑寄渺：蝣蝣罵罵咧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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