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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圖沒想到消息越傳越離譜,就連同桌邱雨也被帶偏。

“你看到小靈通發的告白日記了嗎?”邱雨抱著她的手臂,沒等她回話,就忍不住說道:“大學霸竟然暗戀轉學生?”

是學霸和轉學生,但主次順序怎麽顛倒了?

夏圖擰著眉,不相信自己聽到什麽:“什麽?”

邱雨一臉了然:“你是不是還沒有小靈通的聯系方式?沒關系,雖然動態已經刪掉了,但完完整整保存到了我的腦袋裏。”

她手指擱腦袋上轉了幾個圈,一字不漏的敘述:“原文是:給一班沈默的學霸,我關註你很久了。”她頓了下,拖長音調:“From轉學生。”

夏圖這才插上話:“等等,不應該是轉學生暗戀大學霸嗎?”

邱雨伸出手指晃了晃:“nonono,這條動態刪除了,肯定事出有因,別人都猜測投搞的人心虛,把前後順序調換了。”

是事出有因,但不是這個因。

夏圖一個頭兩個大:“大家都挺關註這件事哈。”

“那必然啊。”邱雨解讀道:“尤其是轉學生,這段時間就轉來你和陳一歸,總不能是你投稿的吧?”

夏圖伸手撓了撓下巴:“呃。”

“你連一班的門都沒進去過,哪裏有暗戀大學霸的機會?”邱雨言之確確:“那轉學生只能是陳一歸了。”

夏圖眼神飄了一下:“是,是嗎?”

邱雨一心鋪在八卦上,還在分析:“陳一歸也就高三才轉來,這麽長時間,與他關聯的學霸就只有塗漫漫一個。”

夏圖順著她的話:“那就是陳一歸暗戀塗漫漫?”

邱雨搖頭:“本來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小靈通刪除了動態,說明這件事不止表面上那麽簡單。”

夏圖捏著眉心:“你快別分析了。”她頭疼。

邱雨對這個重磅級的消息研究了兩天,哪能說停就停:“不止我這麽想,大家都是這麽說的,在學校能擔得起學霸稱號的,也就只有塗漫漫,不過陳一歸投稿這件事過於抽象,那要是主語賓語顛倒,是塗漫漫投的稿,對象是陳一歸,這件事就變得非常合理了。”

“合理?”夏圖看她:“你覺得塗漫漫會自導自演這出戲?”

邱雨轉了轉眼珠:“我感覺她應該沒這麽無聊。”

夏圖擡手敲下她的腦門:“這不就對了,沒準和這兩人無關,是有人惡作劇。”

邱雨擰眉:“惡作劇?但是這麽做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夏圖覺得這句話無異於靈魂質問,鞭撻著她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才憋出幾個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能想試試自己的腳還有沒有痛覺吧。”

邱雨沒聽懂她的話,誠實道:“可是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最後都得出一個結論,說塗漫漫喜歡陳一歸。”

夏圖為自作聰明悔得腸子都青了,硬著頭皮說:“反正我覺得投搞的肯定不是這兩個人。”

“拋開一切不談,”邱雨只對一個問題好奇:“你覺得他們有可能嗎?”

夏圖只用一句“萬事皆有可能”含糊而過,上課鈴聲起,邱雨這才收起八卦心,興致闌珊地翻開課本。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邱雨那般善良,哪怕認定了塗漫漫喜歡陳一歸,也是花癡得托著下巴,為“總算和大學霸有共同點”而開心。

更多的人看待這件事是嘲諷。某些人的嫉妒心比隆冬狂風更盛,說麻雀飛上枝頭也是麻雀,說總有灰姑娘遇見王子只是白日做夢。

刪掉的動態在校園各處活躍著,居高不下的持續了一周,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洗手間裏,三五女生圍在洗手池前,分享著八卦。

“大學霸和轉校生的謠言都傳了那麽久,都不見兩人出來說些什麽?”

“能說些什麽?是澄清還是承認啊?”

“學霸的腦子就是靈活啊,之前我還以為人家只會死讀書,沒想到搞這麽大一出!”

“可不是,這要是攀上陳一歸,比讀八百年書都強多了。”

“我聽說在這件事後,有人看見小靈通和塗漫漫說過話,估計沒憋什麽好點子。”

“嘶,都傳這麽大了,我要是陳一歸早出來打假了。”

“人是根本不在意吧,之前估計遇見很多這樣的事,少見多怪。”

“塗漫漫也就成績能拿出手,之前不是學校不還眾籌讓她上學,誰知道人家心思都沒放在學習上,來這釣金龜婿了。”

夏圖聽著愈發荒唐的言論,皺著眉,正要上前制止。旁邊有人快步從她身邊經過,她隨意掃了一眼,腳步頓住——是塗漫漫。

她不確定塗漫漫聽到多少內容,這些因她而起的謠言比比皆是,她堵不住悠悠眾口,也堵不住塗漫漫的耳朵。

她無能為力,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沒辦法彌補的壞事。

——

謠言的詞匯從暗戀到高攀再到死纏爛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陳一歸在想盡辦法後仍沒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在這個敏感時段,表明自己的心思,突兀且不合理。

他原是只想與塗漫漫扯上關系,扯掉鏈接兩人“陌生人”的詞匯,放任這件事發展,才造就如今的局面。

沒辦法怪夏圖,或是任何人,是他操之過急,判斷失誤。隨著鼎沸的議論聲,他看到塗漫漫更低垂的腦袋,心疼的一塌糊塗,在找林通澄清之前,是塗漫漫先站了出來。

表彰大會,塗漫漫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他坐在最後一排,頂著烈日炎炎,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聲中,挺直脊梁,視線跟著少女的身影,從人群中到講臺上的話筒處。

隔著千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驕陽似火,他半瞇著眼睛,只看到下塌的唇角,明明他看不到塗漫漫的眼睛,那他就感覺到了那雙眸子裏的盛滿了委屈與埋怨。

眾目睽睽下,塗漫漫將手裏的演講稿攥成一團,鏗鏘有力,每個字都像是一個巴掌,清脆地甩在所有人的臉上。

講臺下愈發安靜,話筒裏的話對任何人都不留情面,就像是熾陽撕開大地的皮,陰濕的土壤赤裸裸暴曬在陽光之下蒸騰。

他的名字從始至終貫穿整段發言,而他卻只記得最後一段話。

“我沒有高攀陳一歸的心思,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在意識到動心後,他想過很多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門檻,而其中最不易撼動的是塗漫漫的心意。

他之所以能坦蕩面對自己的喜歡,無非就是在這段關系中,他是得天獨厚的那方,如若兩人真的在一起,所有的輿論勢必如現在一樣,會一邊倒向他。

他理解在一無所有環境長大的塗漫漫,高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關鍵的節點,將一切影響成績的因素斬草除根,才是頭腦清醒的做法。

喜歡這件事不看底牌,只看早晚,動心早的人失去優先權,他明白他們之間,開始的按鈕自始至終都在塗漫漫那裏。

所有的流言蜚語自此戛然而止,在塗漫漫決然的態度下,沒人再自找沒趣。

只有陳一歸許久都緩不過這股勁,明明兩人都沒說上幾句話,失戀的酸澀感自心底蔓延,試圖壓制只會千百倍的反彈過來。

他試圖將塗漫漫從腦海中剔除,卻出現嚴重的戒斷反應,實在悶得難受,周末放假又不想躺在天臺上偷窺,正巧夏格徐競來餘桑看夏圖,便提出去就近海邊散心。

等王叔從高鐵站接來兩人,他坐上便安排王叔去酒店接夏圖。

夏格想起夏圖離家出走,仍是心有餘悸:“等呆會見了她,我一定得好好數落數落她。”

陳一歸無心搭理他,右手支著車窗,斂著眸子看向外面。

夏季陣雨頻繁,烏雲漫天,雨水浸濕柏油路,路上行色匆匆,生活節奏因這場雨而開了倍速。

他看著雨下奔跑的身影,所有的無動於衷都在視線觸到久違的身影後消失,他不再是事不關己的態度,挺直脊背,擡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人行道:“跟上。”

王叔知道他說的是誰。

就連夏格和徐競也認出了塗漫漫,順著塗漫漫的方向看過去,夏格擰起眉:“爛尾樓?”

爛尾樓裏藏著未知,危險系數極高。

汽車被攔在藍色的鐵皮外,陳一歸顧不得有雨,推開車門,與塗漫漫保持在一個不被發現的安全距離。

又是塗安樂惹得好事。

他站在四樓聽著五樓傳來的聲音,聽到“老子也不是什麽好人”後,再也等不下去,在那個搖搖欲墜的小身板倒下來,快步將人攬進懷裏。

夏格和徐競與黃毛糾纏。

他的註意力全在塗漫漫身上,看著懷中人紅得不正常的臉色,手背輕輕碰上滾燙的額頭。他使了個心眼,在進來之前就安排徐競拍攝取證,按照能夠敲詐勒索的立案標準,打發了黃毛後,抱著塗漫漫去了醫院。

塗漫漫的身體很虛弱,涼意入體再加上營養不良才導致昏睡過去。

他帶她去醫院麻煩護士換了幹爽的病號服,掛了點滴後拿了藥,抱著她上車後,汽車朝著未來鎮的方向駛去。中途塗漫漫幾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他的臉後,只當在夢裏,囈語幾句閉上眼睡著了。

汽車回到了小洋樓,大雨傾盆而下,雨滴砸在車頂,劈裏啪啦地想著。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塗漫漫不知看了多久,等長而卷的睫毛微顫幾下,才擺正姿勢,按亮手機掩飾自己的關註。

“你生病了。”餘光裏塗漫漫懵懵的不知發生了什麽,他解釋了句:“去了醫院,護士幫你換得衣服。”

“這是藥。”他趁著把藥遞過去時,視線貪婪地停在塗漫漫的臉上:“成功報了案,錢也追了回來。”

車廂內只有他一人的聲音。

在漫長的沈默裏,他唇線繃直,刻意冷著聲音:“今天的事別放在心上,我純粹是他們不爽,與你們無關,別自作多情。”

塗漫漫有多不想和他扯上關系,他知道。

車窗外,細密的雨水連成一道線,他手指攥緊,打開車門鉆進王叔的傘下,離開前啞著嗓子,丟下一句話:“沒什麽事的話,事情就到此為止,你自行離開就可以。”

小半生裏,他沒為誰彎過腰,此刻背部卻不似平日挺直。豆大的雨滴越過傘檐,打進他的眼眶裏,又在閉眼時從眼眶流出,帶著溫熱滾落進薄唇裏。

盛大而又寂寥的暗戀,像一顆泡在苦瓜汁裏的薄荷糖,酸楚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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