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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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09
高中生活容易與枯燥乏味畫上等號，五點半的曦光，十點半的夜燈，地上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被拉得無限長。
熙攘的餐廳，擁擠的廁所，亮燈半小時的宿舍，三點構成一條三載不斷重覆的路徑。學校是裝滿無數純白之夢的烏托邦，變化的分數，升降的名次，是青春裏逃不過的主旋律。
熄燈鈴聲響起。
蘇老板送走最後一個顧客，看著還在整理貨架的塗漫漫，大手一揮：“漫漫同學辛苦了，已經熄燈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你快回宿舍洗漱吧，再晚點就有老師查寢了。”
“好。”塗漫漫快動作擺好最後一包零食，朝外跑也也不忘揮手：“明天見。”
“明，明天見。”蘇老板反應了會才後知後覺道，望著塗漫漫離開的背景，笑著說了句：“這小同學比之前開朗多了。”
學校熄燈五分鐘後開始查寢，每棟樓都有值班老師在走廊巡邏，只要在規定時間內還沒回到床位上，記名扣分，絕對沒有私情可講。
塗漫漫一秒也不敢耽誤，小跑著回到宿舍，湊著上鋪同學的小夜燈，拿起牙杯就往洗手間趕。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她一只腳剛邁出洗手間，就聽到一步之隔的值班老師在吆喝著“時間到”，她擰著眉頭思考了幾秒，還是擡起腳，硬著頭皮迎上去。
“你怎麽回事？五分鐘已經到了還沒回到床上？都多大的人了？怎麽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值班老師一口氣都不帶停的教育完，看都沒看來人，從兜裏拿出來記事本：“借口就不用說了，報上名字和班級，等明天和你班主任解釋吧。”
塗漫漫很是老實：“一班，塗漫漫。”
“一班？塗漫漫？”值班老師停下記錄，終於擡起目光，手電筒的光換了個方向，她看清了塗漫漫的臉：“是你啊，老蘇這人也真是，放人放的晚了吧，我明天就給他提意見，既然有特殊原因，這次就算了，趕緊回去吧。”
塗漫漫也被這番說辭打的措手不及，連連彎了三次腰表示感謝後，在她跑向宿舍時，手電筒的光從身後跟了上來。
她心底迅速升騰起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在推開門時，朝著光的方向又鞠了一個躬。
所有人的十七歲，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塗漫漫也是一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獨特。
而她的獨特是被塗上自卑的色彩。與大多數人不同，她的衣服是破的，家庭是窮的，渾身上下除了成績，再沒有拿得出手的。
最開始時，她拒絕以自卑的名義認領這份獨特，在而後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裏，她考取了重點大學，銀行卡的數值不斷增加，接受別人的誇獎時從不安到坦然，在和過去徹底和解後，才迎來了更好的自己。
塗漫漫躺在硬板床上，閉上眼睛平覆著洶湧的情緒，在她十七歲時，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被人愛的，也不覺得自己是值得被人愛的。
那份不安感貫徹她的整個青春，她小心翼翼，她如履薄冰，任何事都力達完美，生怕給別人添一丁點麻煩。
而就在剛剛，走廊裏那道善意的光，像她證明了事實並非如此。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有人不止一次地托舉著曾經敏感的自己，只是她習慣了低頭，沒有註意到而已。
她翹起唇，深呼一口氣，雙手交疊放在被子上，她有預感，今夜會做一個美夢。
如果說善意容易藏匿，不易別人發覺，那麽惡意就是張牙舞爪，生怕不被人看見。
塗漫漫看著眼前的討債鬼，心情從哼著小曲到烏雲密布，她懶得搭理，翻了個白眼，越過這人朝著前面走。
“塗漫漫，你最近吃錯藥了吧？”塗安樂眼看自己被當做透明人，黑著臉，扯著塗漫漫的手臂：“今天就要放假回家了，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等回了家有你的好果子吃。”
塗漫漫這會可不再慣他，大手一揮，甩開塗安樂：“隨便你，我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她倒不是裝窮，她是真的很窮，這兩天把可能有錢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就翻出了三張一元紙票，兩個鋼镚，數額最大的不過是一張五元紙幣。
渾身上下，就能湊出十塊錢，而她還沒忘記，從學校直達鎮上的公交車都要十一塊錢。由於自己莫名其妙喝了杯可樂，已經搭進去一塊錢了，剩下這十塊錢可不能有一絲意外。
塗安樂像是不認識塗漫漫一般，盯著塗漫漫看了好幾秒，才瞪圓眼睛，不敢接受自己被塗漫漫訓了。
他快步向前，擋住塗漫漫的路：“上次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就摳摳搜搜的給我了二十塊錢，自己沒站穩摔倒，偏偏惹了陳一歸那尊瘟神，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揍啊！”
“我腦袋都坑破了，你被揍兩拳有什麽好拿來說的，還是差點被揍，最後還不是靠我給攔下來。”
塗漫漫擡起掃把朝著地上一揮：“二十塊錢？！你怎麽好意思說才二十塊錢？從小到大你有賺過一分錢嗎？沒有少爺命，少爺病倒是很嚴重。”
塗安樂從小被祁雪英寵著，又被塗漫漫讓著，哪裏聽過這麽刺耳的話，一臉暴擊下當場結巴。
“塗安樂，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以後別想把我繼續當成搖錢樹，你就是一弟弟，別整天把自己當成祖宗。”
塗漫漫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喝瓶可樂不但要背上外債，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齊，就氣不打一處來：“我以前就是懶得和你計較，但現在不一樣了，從我腦袋摔破的那一刻，我就清醒了，你就是一餵不熟的白眼狼，越餵越貪婪。”
塗安樂一聽這話，徹底急眼了：“你想都不要想，媽是不會同意你這麽做的。”
塗漫漫輕哼一聲：“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從小到大，但凡遇到點困難，就把媽搬出來，你也是個高中生了，別說成熟了，就連放狠話都沒有任何進步。”
她一字一頓，字字誅心：“不同意又怎麽樣呢？之前上高中說得清清楚楚，除學費外，我每個月給你一千塊錢的生活費。我要是你，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偷著樂了，你想想你初中那些狐朋狗友，哪個不是早早退學接受社會的敲打了，也就我足夠優秀，才拖著你艱難邁過高中這個門檻，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一樣，站在我面前發癲。”
“你你你，”塗安樂被氣得結巴，“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還不是……”
“等等，這句話你倒是沒說錯。”塗漫漫接住話：“我還真是相當了不起，中考市狀元，年級第一名，十五歲經濟獨立，哪一樣你做得到？不瞞你說，以後沒了你扯我的後腿，相信我會更了不起。”
塗安樂哪裏見識過塗漫漫的牙尖嘴利，氣得臉色鐵青，又啞口無言。
他不是能受得了委屈的人，被刺激地奪過祝漫漫手裏的掃把，高高揮起手：“塗漫漫，你別以為我不敢動手，我勸你最好識相點。”
塗漫漫輕哼一聲，倒不是她看不起塗安樂，純粹是塗安樂這個人談不上多好，但又壞的不夠徹底。
她挑釁似的往前一步，篤定了塗安樂就是過過嘴癮，根本沒那個勇氣動手。
塗安樂確實被刺激的不輕，不只是塗漫漫的突然反抗，更因為每一句話都狠狠地戳在他的心窩裏子。
他當然知道塗漫漫付出了多少，但這些事沒有擺在明面上，他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裝作不知道，作為受益者繼續享受著，可這些事突然擺在了明面上，他本能的惱羞成怒。
在激烈尖銳的爭吵後，偌大的天臺安靜下來，兩姐弟面對面對峙，爭執已然接近白熱化，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餵”一句短音節敲碎安靜下來的空氣，像是故事裏的第三視角，出現的毫無征兆。
塗漫漫沒想到這裏有人，大抵是塗安樂過分到讓她失去理智，才沒有考慮太多。
她聽出這道聲音來自陳一歸，除了喝可樂那次見過陳一歸出現在這裏，而後的一周時間裏，天臺上的這個時間只有她一個人在打掃。
塗安樂也皺著眉頭望向聲源，原本沖到天靈蓋的憤怒，在看到陳一歸後無聲消弭，他握緊手裏的掃把，這下真的起了動手決鬥的打算。
“能安靜點嗎？”陳一歸睡眼惺忪，眉宇間帶著被吵醒的煩躁，他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塗安樂身上：“又是你。我被吵醒最容易情緒失控，勸你立刻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不然新賬舊賬一起算。”
塗安樂初中時算是比較混的學生，那幾年在混跡在網吧夜場，別的東西沒學會，就看碟下菜的本事提升不少。
在接觸到陳一歸後，他立刻將這人歸於到不好惹也不能惹的類型，正巧順著不怎麽漂亮的臺階，結束了和塗漫漫的爭執。他用不怎麽機靈的腦袋權衡利弊後，將掃把洩憤似的扔到塗漫漫腳邊，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這裏。
陳一歸似乎也沒了待下去的心情，擡腳就要離開天臺。
塗漫漫表情有些呆楞，對於突然出現的人沒什麽心理準備，方才和塗安樂爭吵時的那股底氣與怒氣全數被抽幹。她眼神不知所謂地飄忽了一圈後，最終停在陳一歸手裏的可樂罐上。
還是上次的包裝，紅色的罐身印著品牌的logo，骨節分明的手圈著可樂罐，冷白皮在可樂罐的襯托下，給人一種不健康的錯覺。
陳一歸本想著沈默著離開，奈何對面的眼神過於熾熱，且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
在他越過塗漫漫時，舉了舉手裏的可樂，強調散漫：“還想喝？”
“啊？！沒。”塗漫漫驚得回過神。
再次變回十七歲的高中生，她不管是思想，還是性格，都遠超於過去，可只要一面對陳一歸，所有的理智都會毀於一旦，比如現在，大腦宕機，話不過腦子就說了出來：“我喝不起。”
陳一歸挑了下眉，輕佻著眉，額間的碎發被吹起露出舒展的眉頭：“倒也是，一罐可樂都能讓你破產。”
“……”塗漫漫嘴唇微張，目送陳一歸離開的背影，到最後都沒吐出一個字。
她是沒想到，陳一歸還是有些幽默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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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鈴聲響起。
蘇老板送走最後一個顧客，看著還在整理貨架的塗漫漫，大手一揮：“漫漫同學辛苦了，已經熄燈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你快回宿舍洗漱吧，再晚點就有老師查寢了。”
“好。”塗漫漫快動作擺好最後一包零食，朝外跑也也不忘揮手：“明天見。”
“明，明天見。”蘇老板反應了會才後知後覺道，望著塗漫漫離開的背景，笑著說了句：“這小同學比之前開朗多了。”
學校熄燈五分鐘後開始查寢，每棟樓都有值班老師在走廊巡邏，只要在規定時間內還沒回到床位上，記名扣分，絕對沒有私情可講。
塗漫漫一秒也不敢耽誤，小跑著回到宿舍，湊著上鋪同學的小夜燈，拿起牙杯就往洗手間趕。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她一只腳剛邁出洗手間，就聽到一步之隔的值班老師在吆喝著“時間到”，她擰著眉頭思考了幾秒，還是擡起腳，硬著頭皮迎上去。
“你怎麽回事？五分鐘已經到了還沒回到床上？都多大的人了？怎麽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值班老師一口氣都不帶停的教育完，看都沒看來人，從兜裏拿出來記事本：“借口就不用說了，報上名字和班級，等明天和你班主任解釋吧。”
塗漫漫很是老實：“一班，塗漫漫。”
“一班？塗漫漫？”值班老師停下記錄，終於擡起目光，手電筒的光換了個方向，她看清了塗漫漫的臉：“是你啊，老蘇這人也真是，放人放的晚了吧，我明天就給他提意見，既然有特殊原因，這次就算了，趕緊回去吧。”
塗漫漫也被這番說辭打的措手不及，連連彎了三次腰表示感謝後，在她跑向宿舍時，手電筒的光從身後跟了上來。
她心底迅速升騰起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在推開門時，朝著光的方向又鞠了一個躬。
所有人的十七歲，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塗漫漫也是一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獨特。
而她的獨特是被塗上自卑的色彩。與大多數人不同，她的衣服是破的，家庭是窮的，渾身上下除了成績，再沒有拿得出手的。
最開始時，她拒絕以自卑的名義認領這份獨特，在而後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裏，她考取了重點大學，銀行卡的數值不斷增加，接受別人的誇獎時從不安到坦然，在和過去徹底和解後，才迎來了更好的自己。
塗漫漫躺在硬板床上，閉上眼睛平覆著洶湧的情緒，在她十七歲時，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被人愛的，也不覺得自己是值得被人愛的。
那份不安感貫徹她的整個青春，她小心翼翼，她如履薄冰，任何事都力達完美，生怕給別人添一丁點麻煩。
而就在剛剛，走廊裏那道善意的光，像她證明了事實並非如此。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有人不止一次地托舉著曾經敏感的自己，只是她習慣了低頭，沒有註意到而已。
她翹起唇，深呼一口氣，雙手交疊放在被子上，她有預感，今夜會做一個美夢。
如果說善意容易藏匿，不易別人發覺，那麽惡意就是張牙舞爪，生怕不被人看見。
塗漫漫看著眼前的討債鬼，心情從哼著小曲到烏雲密布，她懶得搭理，翻了個白眼，越過這人朝著前面走。
“塗漫漫，你最近吃錯藥了吧？”塗安樂眼看自己被當做透明人，黑著臉，扯著塗漫漫的手臂：“今天就要放假回家了，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等回了家有你的好果子吃。”
塗漫漫這會可不再慣他，大手一揮，甩開塗安樂：“隨便你，我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她倒不是裝窮，她是真的很窮，這兩天把可能有錢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就翻出了三張一元紙票，兩個鋼镚，數額最大的不過是一張五元紙幣。
渾身上下，就能湊出十塊錢，而她還沒忘記，從學校直達鎮上的公交車都要十一塊錢。由於自己莫名其妙喝了杯可樂，已經搭進去一塊錢了，剩下這十塊錢可不能有一絲意外。
塗安樂像是不認識塗漫漫一般，盯著塗漫漫看了好幾秒，才瞪圓眼睛，不敢接受自己被塗漫漫訓了。
他快步向前，擋住塗漫漫的路：“上次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就摳摳搜搜的給我了二十塊錢，自己沒站穩摔倒，偏偏惹了陳一歸那尊瘟神，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揍啊！”
“我腦袋都坑破了，你被揍兩拳有什麽好拿來說的，還是差點被揍，最後還不是靠我給攔下來。”
塗漫漫擡起掃把朝著地上一揮：“二十塊錢？！你怎麽好意思說才二十塊錢？從小到大你有賺過一分錢嗎？沒有少爺命，少爺病倒是很嚴重。”
塗安樂從小被祁雪英寵著，又被塗漫漫讓著，哪裏聽過這麽刺耳的話，一臉暴擊下當場結巴。
“塗安樂，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以後別想把我繼續當成搖錢樹，你就是一弟弟，別整天把自己當成祖宗。”
塗漫漫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喝瓶可樂不但要背上外債，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齊，就氣不打一處來：“我以前就是懶得和你計較，但現在不一樣了，從我腦袋摔破的那一刻，我就清醒了，你就是一餵不熟的白眼狼，越餵越貪婪。”
塗安樂一聽這話，徹底急眼了：“你想都不要想，媽是不會同意你這麽做的。”
塗漫漫輕哼一聲：“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從小到大，但凡遇到點困難，就把媽搬出來，你也是個高中生了，別說成熟了，就連放狠話都沒有任何進步。”
她一字一頓，字字誅心：“不同意又怎麽樣呢？之前上高中說得清清楚楚，除學費外，我每個月給你一千塊錢的生活費。我要是你，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偷著樂了，你想想你初中那些狐朋狗友，哪個不是早早退學接受社會的敲打了，也就我足夠優秀，才拖著你艱難邁過高中這個門檻，不然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一樣，站在我面前發癲。”
“你你你，”塗安樂被氣得結巴，“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還不是……”
“等等，這句話你倒是沒說錯。”塗漫漫接住話：“我還真是相當了不起，中考市狀元，年級第一名，十五歲經濟獨立，哪一樣你做得到？不瞞你說，以後沒了你扯我的後腿，相信我會更了不起。”
塗安樂哪裏見識過塗漫漫的牙尖嘴利，氣得臉色鐵青，又啞口無言。
他不是能受得了委屈的人，被刺激地奪過祝漫漫手裏的掃把，高高揮起手：“塗漫漫，你別以為我不敢動手，我勸你最好識相點。”
塗漫漫輕哼一聲，倒不是她看不起塗安樂，純粹是塗安樂這個人談不上多好，但又壞的不夠徹底。
她挑釁似的往前一步，篤定了塗安樂就是過過嘴癮，根本沒那個勇氣動手。
塗安樂確實被刺激的不輕，不只是塗漫漫的突然反抗，更因為每一句話都狠狠地戳在他的心窩裏子。
他當然知道塗漫漫付出了多少，但這些事沒有擺在明面上，他就可以理所當然的裝作不知道，作為受益者繼續享受著，可這些事突然擺在了明面上，他本能的惱羞成怒。
在激烈尖銳的爭吵後，偌大的天臺安靜下來，兩姐弟面對面對峙，爭執已然接近白熱化，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餵”一句短音節敲碎安靜下來的空氣，像是故事裏的第三視角，出現的毫無征兆。
塗漫漫沒想到這裏有人，大抵是塗安樂過分到讓她失去理智，才沒有考慮太多。
她聽出這道聲音來自陳一歸，除了喝可樂那次見過陳一歸出現在這裏，而後的一周時間裏，天臺上的這個時間只有她一個人在打掃。
塗安樂也皺著眉頭望向聲源，原本沖到天靈蓋的憤怒，在看到陳一歸後無聲消弭，他握緊手裏的掃把，這下真的起了動手決鬥的打算。
“能安靜點嗎？”陳一歸睡眼惺忪，眉宇間帶著被吵醒的煩躁，他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塗安樂身上：“又是你。我被吵醒最容易情緒失控，勸你立刻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不然新賬舊賬一起算。”
塗安樂初中時算是比較混的學生，那幾年在混跡在網吧夜場，別的東西沒學會，就看碟下菜的本事提升不少。
在接觸到陳一歸後，他立刻將這人歸於到不好惹也不能惹的類型，正巧順著不怎麽漂亮的臺階，結束了和塗漫漫的爭執。他用不怎麽機靈的腦袋權衡利弊後，將掃把洩憤似的扔到塗漫漫腳邊，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這裏。
陳一歸似乎也沒了待下去的心情，擡腳就要離開天臺。
塗漫漫表情有些呆楞，對於突然出現的人沒什麽心理準備，方才和塗安樂爭吵時的那股底氣與怒氣全數被抽幹。她眼神不知所謂地飄忽了一圈後，最終停在陳一歸手裏的可樂罐上。
還是上次的包裝，紅色的罐身印著品牌的logo，骨節分明的手圈著可樂罐，冷白皮在可樂罐的襯托下，給人一種不健康的錯覺。
陳一歸本想著沈默著離開，奈何對面的眼神過於熾熱，且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
在他越過塗漫漫時，舉了舉手裏的可樂，強調散漫：“還想喝？”
“啊？！沒。”塗漫漫驚得回過神。
再次變回十七歲的高中生，她不管是思想，還是性格，都遠超於過去，可只要一面對陳一歸，所有的理智都會毀於一旦，比如現在，大腦宕機，話不過腦子就說了出來：“我喝不起。”
陳一歸挑了下眉，輕佻著眉，額間的碎發被吹起露出舒展的眉頭：“倒也是，一罐可樂都能讓你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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