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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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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劫

六月末,晚八點。

的士從郊區機場穿過京北霓虹炫目的市中心,再七扭八歪拐進街頭破敗的小巷,停在不見光線的墻角。

中年地中海司機面無表情踩下剎車伸出二維碼,“到了。”

林渝繪掏出手機。

滴-

【微信收款130元】

機械的提示音響徹車廂內,湧到荒涼空巷中,回音徘徊三次才消散。

司機下車,正從後備箱搬出如同裝了石頭的行李,差點沒給他老腰折過去,手機響起,沒空抽手接聽,鈴聲歌曲硬是在巷子裏放出了3D音響的效果。

主唱聲線張揚灑脫,滿是青春沖勁兒,鼓點幹凈利落,搭配在一起聽得人熱血沸騰,輕松讓人腦內浮現年輕氣盛為夢想揮汗如雨的少年人剪影。

如果不是認識那個聲音,林渝繪覺得自己會被激勵到恨不得提筆揮毫洋洋灑灑寫下大篇文章,以表努力奮鬥的決心。

如此有生命力,難怪很多人會喜歡。

但化成灰她都聽得出,是自己那個玩弄感情的人渣前男友的聲音。

再肆意好聽,在她耳朵裏都如同熄燈後不見蹤影卻嗡嗡個不停的蚊子,又煩又討厭。

尤其是知道他混得比自己好之後,更煩了,那鼓點仿佛是用她腦袋敲出來的似的。

司機按下接聽鍵,她也總算得救,拍拍耳朵,林渝繪從車內走下來。

楞住。

撲面而來的腐爛氣息讓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車燈前,短短距離裏已經有三四個滿到溢出的破爛垃圾桶了,裏面的垃圾要麽被腐蝕要麽被風幹,飄著的蒼蠅影子被車燈照得巨大,似乎在歡迎她那樣開心飛舞。

林渝繪伸手在鼻子前揮了揮,試圖趕跑眼前的景象。

司機朝電話嗯嗯了一陣,掛斷,將行李箱遞給她,上車前操著一股濃厚京北話叮囑,“小姑娘長得這麽水靈,晚上還是少來這地兒,危險,後面可都是喝酒的,酒鬼多著呢。”

“謝謝師傅。”林渝繪禮貌回。

沒辦法,租的就是這個地,不來這能去哪。

她是南市人,22歲,前20年人生都泡在勞斯萊斯和別墅內,後兩年泡在學校超市和奶茶店內,兼職。

突如其來的破產讓林家從南市赫赫有名的富豪行列一夜躍入負豪榜單,老林和林夫人不甘拘泥於此,奔赴國外尋找商機準備東山再起。

當然,也把國內所有房產掛出去,當成東山再起的資本。

她不願意出國,所以畢業之後一個人來到京北,北漂。

畢竟她不服氣,憑什麽游斯淺能混出來,她不行?

所以她把破產當成一個契機,索性自己養活自己,要靠自己雙手刨出一片天,正巧也不用雙林二老擔憂。

可惜,當初她在南市嬌縱大小姐名聲遠揚,這兩年兼職生活並不美好,總有狐朋狗友前去打卡拍照發朋友圈:【林大小姐親手打的奶茶】VS【林大小姐親手結的帳,收銀臺那種】

對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過臥薪嘗膽日子的心態產生巨大打擊,所以畢業第一天,她只身一人上了飛往京北的航班。

可眼下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出租車離開,沒了車燈光源,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伸手只能勉強瞧見五指。

她租的是個兩室一廳,看網上的圖片,環境利落幹凈,街道衛生。

這地方……剛剛短短時間裏已經竄過去好幾只老鼠了……

絲毫沒有活人居住的意思。

翻開手機一看。

靠,定位錯誤。

目的地是藝術街36號,定位到36號後方兩條街。

……小醜。

不過也是個好消息,她不用住在這裏,開端不算地獄。

沿著導航走出去兩步,身後小黑巷子傳來拖鞋啪嗒啪嗒聲,還有幾個男音:

“真沒意思,酒都喝不盡興。”

“那幾個人是某個樂隊的人吧?妞都跑那邊去了。”

“還有臉說我們骯臟,誰不知道他們玩樂隊的才臟,菜花都不知道多大了。”

……

一聽就是一輛鬼火打天下,見誰都吹口哨那一掛。

黑燈瞎火的,可別跟這種社交恐怖分子正面沖突。

林渝繪加快腳步。

搭訕聲幽幽傳來:“美女,一個人?迷路了?”

其中一個男人快步上前,她差點沒剎住車撞進他胸口。

林渝繪轉頭捕捉情況。

四個青年,全是含胸駝背,頭發紅黃藍綠,發質粗糙,站得東倒西歪,一股濃重的酒精味,光聞著就要吐了。

難怪妞看不上你們。

她內心嫌棄。

林渝繪拉動行李箱往左邊走,被打頭的黃頭發伸手攔住:“大晚上的,一個人多無聊,我們四個陪你呀。”

初來乍到,她不想惹事,況且1V4,勝算不大,索性當做沒看見,換了個方向走。

紅毛坐到她行李箱上,摸著她手背:“小美女,你長得真好看,皮膚好細膩噢~”

“走開。”林渝繪打掉他的手,拽動拉桿。

惡心。

但她不想動粗。

不是害怕,當初在南市抓扒手她一打三,還是三個一米八,都分毫未受傷,況且這四個是跟她個子一般高的細狗。

可奔波一整天,晚餐還沒吃,不剩多少力氣,打起來她吃虧。

還是智取算了。

似乎是得到回應,四個人對視一番笑出聲,走上前圍住她。

林渝繪拽動箱子,紅毛坐不住,起身跟她搶起來。

旁邊三個人拍手,歡呼雀躍:

“小美女加油,輸了可是要當他女朋友的!”

“贏了當我女朋友~”

“平手可就歸我了~”

“不許哭噢,哭了就是我們四個的~”

……

什麽時候受過這氣?

真當她是軟柿子?

智取個屁!

林渝繪一腳朝向紅毛肚子,將他踹飛一米遠。

箱子猛地砸在地上,咚,一個輪子飛到紅毛旁邊。

林渝繪咬緊後槽牙。

傻x,這箱子裝的可是她討生活的家夥,居然被幾個不入流的家夥弄壞了,不打都對不起它。

沒想到一個四肢纖細的小姑娘力氣這麽大,剩下三人目瞪口呆,隨後又換上一副撿到寶的表情。

畢竟他們是四個人,還是男性,況且,會反抗的才有意思,還是會反抗的大美女,這種小辣椒性格玩起來最刺激了。

個個朝她垂涎欲滴。

林渝繪一個個瞪回去。

把箱子放到旁邊,林渝繪揉動手肘,攥緊拳頭起勢。

在他們不以為然的眼神裏連環出擊。

一拳左臉,一拳右臉,一腿腹部,一腿下路,雨露均沾。

四人來不及反抗已經各自捂著傷處哀嚎。

這小辣椒也太辣了。

紅毛一吐口水,直起在晚風裏搖搖欲墜的身板,“小樣,你找死!”

從大巷子打進小黑巷,燈光弱但拳腳明朗,拳拳到肉,哀嚎聲此起彼伏。

四個男人雖然沒能近她身,不過林渝繪也因饑餓筋疲力盡。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找個機會脫身。

思索間,綠頭發不知道哪找來的棍子,瘋了一般朝她腦袋上砸來。

靠!不講武德!

林渝繪一個側身閃躲,靠在墻上洩了氣,紅頭發立刻將她按住。

藍頭發見狀按住她手腕,跟是他殺父仇人一樣使了吃奶的力氣,她手背在磚頭上摩出一陣滾燙,又散了一半力氣。

想擡腿踹,黃頭發蹲下困住她腳腕。

至此,她跟被釘子釘住一般,死死粘在墻上。

掙紮間,背後衣服發出撕拉聲響,這邊樓房都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墻面,大概已經磨破了。

“怎麽樣?還囂張嗎?”綠頭發扔掉棍子,往旁邊吐一口痰,譏笑。

但已經被她打得牙齒出血了。

雙拳難敵四手,還是被制服的雙拳,林渝繪試圖扭動,可惜蚍蜉撼樹。

剛剛打鬥聲傳了那麽久都無人發現,此刻安靜下來巷子裏跟深山沒什麽區別,更不可能有人發現了。

“我警告你們,敢碰我一根頭發,你們活不過今晚。”林渝繪掙紮說。

“是嗎?”綠頭發走上前,伸手扯下她頭發,“呀,碰掉了呢~”

然後往旁邊一扔,撚起她下巴,“小嘴這麽硬,讓我嘗嘗。”

俯身朝她咬來。

腦袋被緊緊固定,她躲無可躲。

男人面黃肌瘦嘴角帶血,用幾天不洗牙齒泛黃的嘴巴朝她湊近,一股酸臭味撲得林渝繪難以睜眼。

惡心之餘還有絕望。

大展宏圖的計劃剛落地就成盒了嗎?

可她都沒看過京北的風景,況且,她還沒找到那個渣男,還沒親自將他……

掙紮的力氣褪去,林渝繪肩膀塌下去,當做是死亡前偷懶的一絲輕松。

“滴滴——”

臭嘴離她兩厘米時,一陣喇叭聲傳來,帶著碾碎一切的剎車聲,奔馳大G停在小巷子入口,照在他們之間僅有的間隙,像是一道護住她的屏障,定住綠毛的動作。

也將林渝繪弱下去的瞳孔重新點亮。

有救了!只要下來人幫她分散一下火力,她就能逃命。

林渝繪額頭撞開綠毛,“唔唔唔”大喊。

綠毛啊一聲彈開。

那四人惺惺對視,互相商量:

紅毛:“怎麽今晚有人?還敢在這裏救美?”

綠毛:“怕個毛,我們四個人。”

黃毛:“萬一也是個美女呢,看看再說。”

……

車門打開,駕駛座下來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風吹,碎發微微淩亂,俊魅孤傲的側臉帶著不羈。

黑短袖外搭一件馬甲外套,慵懶隨性。

渾身昂貴打扮,在周圍破敗、眼前幾人扭打的風景裏自顧自高傲。

引得五人聚精會神關註。

走入車燈前,逆光的剪影用絕對身高優勢壓制躁動的紅黃綠藍,讓他們不自覺顫了顫。

林渝繪雀躍。

這個體格很好,光是暴露在外的小臂都看得出鍛煉的痕跡,身材勻稱腿還長,上次見到比例這麽優越的,還是她那不要臉的前男友。

這個人雖然不是大塊頭,但絕對脫衣有肉,只要他肯出手,她一定能夠脫險。

怎麽算是救命恩人,來京北的第一個朋友,她就認他了!

林渝繪揚起嘴角。

等人影走近,俊俏的五官浮現,同那雙天生繾綣的眼睛對視之後,林渝繪楞住。

不是,等會兒。

這不就是她那渣男前男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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