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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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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阮工

阮青嶼抱著電話, 閉著眼,躺在被窩裏發笑。

下午到會議室找淩澤時, 自己就想問這事,備忘本裏寫著“小丹不是我兒子,我單身”到底是怎麽回事,只不過兩人莫名其妙地吵起來,一時沒顧上。

“小丹的確不是我兒子,是我姐的,她前兩年嫁給H酒店集團大股東。”淩澤還在電話那頭繼續解釋。

“小丹中文不好,分不清舅舅叔叔,所以叫我二爸爸。”

“嗯。”

“下午桑吉的事情,問客人是否忌口很重要,東亞人還好, 若是白種人,有時一點堅果就會致命。”

“嗯。”

阮青嶼收起笑容, 靜靜地聽著淩澤解釋,沒有再插話。

他把話筒夾在耳邊,掰起手指頭,細數自己再見到淩澤的時間, 從小島遇到算起,前後也不過六天時間。

六天很長, 兩人一起吃飯,坐車, 工作, 吵架。

六天很短, 似乎不夠彌補六年的距離;但是如果可以, 是不是兩人可以再有下一個六年。

六年後, 自己三十二歲,淩澤三十四歲,也許會像設計院裏的同事那樣,平日裏工作配合默契,假期裏拖家帶口地一起做短途旅行。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期待的六年。

淩澤低聲在自己耳邊解釋著種種,阮青嶼聽得恍惚,他想聽淩澤解釋的,不是兒子,不是什麽集團標準,他想聽的不過只是那幾個問題,反反覆覆。

為什麽走得那麽突然?

你這幾年在哪裏?

都做了什麽?

過得開心嗎?

有沒有想我?

好像這些問題,已經都有答案,因為家族生意問題被母親突然帶走,去英國,在英國讀大學,和周成資成為好朋友,甚至還戒了煙,那應該都是開心的。

所以,也不一定會想我。

阮青嶼嘆了口氣,卻聽到電話那頭,淩澤在連名帶姓地喊他。

“阮青嶼。”淩澤原本聲線就低沈,而最近聽他說話,經常尾音嘶啞。

“嗯?”阮青嶼心裏又多了個問題,你的聲音怎麽了?

“我是……”淩澤輕咳了聲。

“你的嗓子怎麽了?”阮青嶼還是問了。

“有點癢。”淩澤回答。

“哦。”阮青嶼沈默下來,等著淩澤像剛剛那樣有更多解釋。

可是等了會兒,卻沒有聽到淩澤的聲音,電話那頭倒是傳來嘀嘀的收銀聲,伴著喧囂的音樂聲,有人聲嘶力竭地喊著,氣球一個二十五。

“你吃巧克力嗎?”淩澤突然問。

“你買唄。”阮青嶼閉著的眼皮越來越重,高反讓他特容易疲憊。

“淩澤,我們中國人不吃資本家的糖衣炮彈,酒店枕頭挺軟,我要帶一個糖回家。”

阮青嶼困得厲害,說出的話逐漸混亂不受控制。

只聽見淩澤在電話那頭低笑:“行了,睡吧,明天再說。”

阮青嶼手一松,把話筒往地上丟,睡了過去。

香格裏拉的夏天,天暗得晚,亮得早。

阮青嶼終於在早上起床,準確地說是天沒亮就起床。

因為阮院長的呼嚕聲震天響,大概是廣場舞跳過頭的緣故,累壞了。

阮青嶼大半夜被吵醒後,不得不抱著被子,又睡到浴缸裏。沒有羽絨被的浴缸,很硬,於是他早早地就被硌醒。

早起也不是什麽壞事,阮青嶼決定出門看看高原的日出。

一打開房門,露臺竟漂浮著一大串氣球,細繩掛在欄桿上,氣球們乘著涼風搖頭晃腦。

氣球長得五花八門的,最大的,是一顆兩層大紅的圓球,夾層灑著晶亮的銀沙,由條細細的LED彩燈綁著,亮著閃,小太陽一般。

紅氣球邊上繞著好些小氣球,各種卡通圖案,海綿寶寶,喜洋洋,奧特曼,甚至還有一只蟹老板。

阮青嶼回頭沖房間喊:“二叔,門口的氣球是你昨天帶回來的嗎?”

回答阮青嶼的只有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他突然想起,昨天和淩澤通電話時,電話背景聲裏有人在吆喝,氣球一個二十五。

也許這些氣球,是淩澤送來給自己的?

阮青嶼一時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高興;氣的是淩澤,壞得很,總當人是三歲孩子,高興的是氣球確實好看,阮工很喜歡,有點意外。

阮青嶼已經忘記,自己出門是要看什麽日出,帶著這串氣球又躺回浴缸裏。

盥洗室燈光隱蔽而昏黃,氣球在空中漂浮著,寂靜的清晨裏被撒了滿天的太陽。

阮青嶼望著這人工日出,朦朧間又睡了過去。

所謂的七日度假計劃,也不是安排天天睡覺,阮青嶼在浴缸睡著沒多久,就被阮院長喊起來。

老頭盯著盥洗室裏飄忽不定的氣球們,發問:“怎麽突然變多了?”

“什麽?”阮青嶼抱著枕頭,坐直起身,瞇眼看著氣球,被吵醒都還是滿心歡喜。

“氣球啊,我買的,二十五呢。”阮院長刷著牙說。

“你買的?”阮青嶼瞬間躺下了,完全不想動;他閉上眼,不再看氣球,沒睡夠,不想起,今天還有調研行程安排,但是他決定就躺客房裏不出門。

“可我只給你買了一個,就那只蟹老板。之後我碰到淩澤,他車子大,就讓他幫忙帶回酒店。”阮院長開始數氣球:“這都十個不止,不會都是淩澤買的吧?”

“他也去跳廣場舞啊?”阮青嶼扯過被子蒙在頭上,閉著眼睛開始醞釀睡意:“二叔我頭疼,今天不想出門。”

“哦,好,那你回床上躺吧。”阮院長還在數氣球。

“他說你要吃巧克力,酒店沒有,去縣城給你買。”阮院長轉身問阮青嶼,面色狐疑:“他是不是撞翻人家的氣球車,所以就把整個攤子的氣球都買回來了?”

“可能是吧。”阮青嶼又坐直起身,迅速爬出浴缸,開始洗漱:“我頭不疼了,二叔等我,一起出門。”

酒店安排兩臺車作為調研用車,一臺阿爾法,一臺路虎。

因為起得遲,等阮青嶼急匆匆地趕到酒店門口時,阿爾法車門敞開著,淩澤正坐在駕駛室後面的位置,淡藍牛仔襯衫,外面罩著件藏青色沖鋒衣。

阮青嶼站在車外,擡頭看向淩澤,暗自感嘆,這人是不是掌握如何把襯衫穿得精神好看的一百種方法,回濱城自己也要買件襯衫來穿穿。

等感嘆完,阮青嶼發現自己的腿不聽話,已經帶著腦子挨著淩澤的位置坐下了。

林曉培坐在副駕駛,回頭道:“阮工要不要坐副駕駛?風景好呢。”

阮青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坐的是車上的領導位,他不好意思地起身往後座鉆,乖乖地坐到後排靠窗的位置。

“我坐後排就好,副駕駛容易暈車。”阮青嶼回答。

“後排顛,你還是坐回來。”淩澤皺著眉喊他。

“那留給二叔坐,我不怕顛。”阮青嶼一聽,更不好意思坐過去。

“後面還有臺路虎,阮工要看風景的話,也可以坐過去。”林曉培突然說。

淩澤透過後視鏡瞪了林曉培一眼。

“阮工坐後座就可以,不用挪了。”林曉培憋笑著又說。

“路虎上坐的都是誰?”阮青嶼問,他以為這次來香格裏拉的就只有濱城設計院,和S酒店的室內設計周成資。

“成資總的聯合國大軍。”林曉培道:“GEN建築設計的人,這次也一起來踩點,他們住在古城酒店,沒有上來我們住的這裏。”

“哦。”阮青嶼看向窗外,本來是半躺在後座,現在人都坐得筆直,他在心裏哀嚎著,自己的酒店設計夢,這次估計要破滅。

“怎麽?阮工害怕了,這次投標還做嗎?”林曉培看著阮青嶼安靜如雞的樣子,忍不住逗兩句。

“怕,怕死了。”阮青嶼一如既往地直接:“你們業主就喜歡老外的設計,都不需要看方案,只要看到是外國名字設計師,直接主觀加分。”

“你這是真怕假怕?”林曉培聽阮青嶼的口氣,滿是調侃,沒一點怕的樣子。

“你家阮院長說,實在不行他回去聯系濱城300米酒店的英國設計團隊,他也做一個聯合體,打個對臺。”林曉培說。

“也行,及時止損唄”阮青嶼神色淡淡,他說的是真心話。GEN團隊的代表作遍布北上廣,濱城沿海天際線也占了好幾個,面對外籍設計,他根本就沒底。

“什麽外籍設計,主創還不都是中國人,幾個真用外籍的,都是掛名。”淩澤突然開口:“都用圖紙說話,怕什麽。”

“就是,阮工,怕什麽,淩澤的業主專家票,全部都是你的。”林曉培哈哈哈地笑起來。

阮青嶼當下就感覺自己後腦勺的血液都往頭頂湧去,他偷偷瞄了淩澤一眼,淩澤頭朝著窗外看不見正臉。

他等了幾秒,覺得淩澤沒有要表態的意思,便說道:

“曉培總,我們還是用圖紙說話,用圖紙哈。”

話剛落音,阮院長就走到車門旁,邊上還跟著周成資,這兩人倒也不需要謙讓,周成資先上車,直接往車尾鉆,而阮院長,則是坐在淩澤身邊的位子。

阮青嶼見周成資坐到自己邊上,實在沒忍住,問:“周總,你怎麽天天都和我穿一樣啊,新加坡時髦穿一身黑?不熱嗎?”

阮青嶼今天依舊是全黑,額頭的傷口用紗布貼著,頭發溫順地蓋住前額,很好說話的樣子。

周成資被阮青嶼這麽一說,盯著他看了好久,一直到阮青嶼反瞪著眼回去,才笑著說:“你怎麽不穿其他顏色,偏天天要和我情侶裝?”

“我昨天穿大紅的,逗牦牛時搞臟了。”阮青嶼聽到周成資說什麽情侶裝,實在無厘頭,他認真地解釋起來,餘光掃了眼淩澤的位置。

阮青嶼坐在淩澤後側的位置,能看到的是個背影,只見淩澤拿起隨身帶的水杯,緩緩地擰開瓶蓋。

淩澤的手形修長,指甲修得幹凈整齊,旋開杯蓋時,指節發力,帶起掌骨溝壑分明,掌丘處微微隆起,上面有道明顯的疤痕。

“牦牛好玩嗎?”淩澤開口問道,沒有回頭。

“挺乖的。”阮青嶼盯著淩澤手上的疤痕回答,疤痕看起來像被什麽割傷,帶著縫線的痕跡,阮青嶼記得清楚,在讀大學時,淩澤的手除了握筆處的薄繭,其他地方一直都是幹燥柔軟,從來就不會有傷痕。

淩澤抿了口水,又重新蓋上杯蓋,仿佛車上沒有周成資這個人。

夏天的香格裏拉溫度不高,越往海拔高處,溫度越低,車內甚至開著點暖氣,阮青嶼見淩澤打開杯蓋時,杯壁傳出冰塊碰撞的聲音,喝的都是冰水。

他掏出手機,給淩澤發了條微信。

阮螃蟹:你喝的是冰水,嗓子不舒服嗎?

A-LZ:沒事,你今天起遲了?

阮螃蟹:嗯,和二叔數氣球,花了點時間。

A-LZ:十五個,兩百塊。

阮螃蟹:那我二叔被坑了,他的蟹老板花了二十五。

A-LZ:你趕緊賣他,一個二十。

阮螃蟹:他買蟹老板是給我的,你買的呢?

A-LZ:你說呢?

阮螃蟹:一個二十,十五個三百,賣你送給阮院長。

A-LZ轉賬300.00元。

阮螃蟹收到300.00元。

阮螃蟹:謝謝老板,氣球阮工很喜歡。

A-LZ:你就拿倒賣氣球的幹勁去投標,路虎車上的假老外,絕對打不過你。

阮螃蟹:我隔壁那個真老外,一拳就能把我打死。

阮青嶼回覆完,瞄了隔壁眼坐身邊的周成資,今天他沖鋒衣的拉鏈拉得很高,前胸繃得緊緊的。

A-LZ:你別總是偷看人家。

阮螃蟹:你怎麽知道我看了???

A-LZ:我後腦勺有眼睛。

阮青嶼心裏一驚,淩澤到底怎麽知道自己偷看周成資胸肌的,他身子不由得往淩澤作為方向靠,一擡頭,看到前座位椅背上,PAD屏幕正暗著,而淩澤正在屏幕反光裏對著自己笑。

既然如此,那就多看兩眼,阮青嶼又往隔壁瞟了瞟。

“阮工,你看我做什麽?”周成資問得直接,

阮青嶼眼睛大,提溜轉時候,視線比一般人來得明顯,他自己覺察不到,但是被看的人就很容易發現。

“看你練得很好的樣子。”阮青嶼比周成資更直接。

阮青嶼餘光瞄到淩澤,他把手放到保溫杯上,又移開。

“阮工喜歡啊,喜歡晚上我帶去你健身房,教你怎麽練,要嗎?”周成資回答得熱情。

“我高反著呢,還是不要了。”

阮青嶼第一次感覺高反也不是太差勁的事情,起碼可以讓自己在各種場合裝死,而且是想死到什麽程度都可以。

A-LZ:你應該晚上就開始去練,投標比不過,就去掀了GEN的桌子。

阮螃蟹:滾。

車子沿著盤山公路往北前行,天氣時雨時晴,綿綿其山,莽莽無言。

而車子裏的人話逐漸多起來,林曉培回頭與阮院長攀談著項目情況,周成資則不時就抓住阮青嶼的胳膊,指著車外的景色,激動得哇哇哇。

這是與南方山區完全不一樣的景色,壯美開闊,但更令阮青嶼驚訝的,是連接在雪山與雪山之間的公路。

路況出乎意料的好,平坦的雙車道,只是偶有落石。

阮青嶼往後車窗回頭望去,公路緞帶般纏繞於崇山峻嶺之間。

他下過不少工地,在驕陽炙烤的夏季,或在臺風肆虐的雨季;當項目從圖紙變為現實時,自己會有種道不清的成就感,仿佛是剛組裝完大型樂高的孩子,從圖紙到拼件都是由親手設計。

但此時,他只覺得自己渺小;穿梭在高山間的隧道,架設在峽谷上的橋梁,襯得自己經手過的項目都異常簡單,微不足道。

他低頭,又給淩澤發了條微信。

阮螃蟹:這些修路的工人,真的厲害,比我項目上的工人強多了。

A-LZ:想不想下去自己開?

阮青嶼不回微信了,他把人貼著車窗,趴在車窗與座位的縫隙間,悄悄地問淩澤:“可以嗎?”

淩澤回完阮青嶼微信,便閉上眼睛,仰頭靠著座椅。車內逼仄的空間,與不斷上升的海拔開始令自己前額隱隱作痛。

耳邊突然一聲:“可以嗎?”微弱細軟。

淩澤睜開眼睛,左側的椅縫間,探出四個圓圓的指腹,是阮青嶼的手。

指甲修得很短,幾乎緊貼指尖,透著點粉,像粉色纖月。

淩澤擡手,掌心輕撫過那粉纖月,頓了下,擡手,再落下。

“嗯嗯。”阮青嶼又悄聲回答,帶著愉悅。

這是他們兩人之前常用的暗號,輕拍兩下,表示讚同。

淩澤又將手輕覆在阮青嶼指尖上,這次沒有再擡起,他彎曲指尖,指腹相貼。

阮青嶼指尖的溫度有點涼,就像是車外夏季高原濕潤的空氣,一絲絲地漫入血液。

“曉培姐,讓司機靠邊停下,後面的路虎也是。”淩澤再開口,時間過了許久。

“怎麽了?”

“暈車,我要下去自己開。”淩澤回答得坦然。

“那行,你和路虎的司機換下?”林曉培問:“你不會想開阿爾法吧?”

“就開路虎。再找個會開車的和我一起替換下。”淩澤接著道。

“那就阮工唄。”林曉培一下就聽懂了,助攻是她的天職,義不容辭。

“小嶼,你半年沒摸車,能行嗎?”阮院長有點擔心。

“啊?”

阮青嶼知道自己是真不行,這下要完蛋,他微動指尖,在淩澤的掌心滑動,淩澤溫熱的手心帶著薄繭,握住自己指尖,悄悄發力,松開,再發力。

輕拍兩下,就是可以。

“可以的,總不能一輩子都不開車吧。”阮青嶼回答。

“我也要去,我也會開車。”周成資激動起來,也非要要親自開車;自從車子開過3500海拔他一直都在亢奮狀態,也不知道是缺氧,還是缺見世面,就一直哇個不停。

“你去個屁。”林曉培急了:“你的聯合國大軍,都要挪過來,你好好陪著啊,難道要我陪嗎?”

周成資被說得啞口無言,一邊是業主,一邊自己找來的合作夥伴,但是他確實又很想自己開車,開心一把:“曉培總,聯合國大軍你也認識啊,都合作過項目的。”

“是認識,可是你有證嗎?來大陸時候駕照認證過嗎?你別把我們左舵都開峽谷裏。”林曉培開了大招。

周成資啞口無言,沒有駕照,比開慣右舵更致命。

車子很快就換好,阮青嶼興奮地和阿爾法揮手告別,然後一個箭步,爬上駕駛室,捧著方向盤,對著淩澤笑。

“讓我開,讓我開。”阮青嶼用乞求的語氣說。

“你不是不行嗎?”淩澤問他:“你車禍康覆後,就沒再開過車不是?”

阮青嶼:“你不是說可以嗎?”

淩澤:“我什麽時候說可以的?”

阮青嶼舉起左手,伸到淩澤面前:“就剛剛,你握了兩下。”

他理直氣壯地看著淩澤,大眼睜睜地,倒映著整片天空;淩澤知道自己除了投降,別無他選,即使這雙眼睛他明明已經註視了十幾年。

“開慢點。”淩澤坐上副駕駛,帶上安全帶吩咐。

“遵命。”阮青嶼啟動車子,油門一踩,車子像蹣跚老婦一樣,在陡峭的山間緩緩前行。

阮青嶼開得不止慢一點點,時速不過40公裏。

淩澤看著車窗外緩慢向後的風景,旁敲側擊身邊的阮工:“阿嶼,你會不會困?要不要吸氧?”

“不用,我好著呢。”阮青嶼開得興奮,全身血液奔流著,頭腦異常清醒。

那就慢慢開,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淩澤看著身邊的人,黑發蓋住前額,發尾軟軟地帶著微卷,下巴尖俏,眉與眼美得不近人情。

他想,這臺車如果就這樣永不停歇地開下去,那也是很好的。

阮工,是真很好,他嚴格執行著淩澤開慢點的要求,從天亮,開到天黑。

當又一臺大貨車從自己車前超過時,阮青嶼興奮地和淩澤喊道:“淩澤,你看 那大貨車車身的七彩燈,好漂亮啊。”

沒有阮工漂亮。

淩澤心裏默默回應著,嘴上說著:“你餓不餓啊,天都快黑了。”

“餓啊。”阮青嶼目視前方,他自從坐上駕駛座,就沒有再看過一眼淩澤。

“前面服務區停下?我要去衛生間。”淩澤說,他想自己不再找點借口,阮工還會一直在38碼堅持下去。

他這時開始理解,阮青嶼之所以年紀輕輕就當上項目負責人,並且得到女將軍林曉培的認可,並不單純是因為背後支持他的阮院長,更多的是他身上獨有的韌性。

他對自己喜愛的事物,總是抱著單純執著的態度,義無反顧,全心全意。

“別看啦。都看一路了呀。”

淩澤的眼前突然一片黑,車子已經停在服務區,阮青嶼正側著身擡手捂住自己的眼。

等他再睜開眼,阮青嶼已經跳下駕駛座,往服務區的衛生間跑去了,淩澤摸了摸自己的眼,跟著下了車。

服務區的衛生間正在修葺,用的是臨時活動衛生間,細長條一個盒子,可以自動沖洗,也算是幹幹凈凈。

阮青嶼很快就從衛生間裏出來,洗過手,濕漉漉地晃著,他看到淩澤還站在車旁不動,覺得奇怪。

“淩澤,你不是要去衛生間嗎?”阮青嶼問。

“去過了。”淩澤回答。

“是嗎?我怎麽都沒看到你走過來。”阮青嶼覺得奇怪,他確定淩澤是沒有靠近移動衛生間的,莫非這個骯臟的家夥隨地大小便?

“我用商家自己家的衛生間,隨便買點東西,借用了下。”淩澤晃了晃手中的東西,是一大袋菌幹。

阮青嶼看著淩澤,皺了下鼻子:“淩澤你什麽時候養出這麽一身龜毛的毛病?連上個衛生間都挑三揀四的。”

“我就是買菌幹,順路,懶得走到你那裏罷了。”淩澤又解釋,他摟過阮青嶼的肩,輕拍了兩下。

“嗯嗯。走吧,找商鋪老板弄點吃的。”阮青嶼看著淩澤手裏的菌幹,也沒在多問。

淩澤手伸到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著鋁箔紙的小袋子,不到半個手掌大,遞給阮青嶼。

“這個給你,路上光盯著你開車,忘了。”

【作者有話說】

實在不好意思,我居然弄錯入V章節了,27號入V,設定成27章入V,實在對不起大家,只能多出一個空章了,後續我寫一個番外補上。

這幾天入V,都會有多字胖章節,謝謝大家支持訂閱~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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