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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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光譜科技將在三天後舉辦友誼賽的消息傳遍整個邊緣星系的同時，他們承諾要請來的一眾機械師、修理師前輩也已經各自啟程。
他們中的許多人住在不同的星系，離R0996星有段距離。好在如今交通便捷，即便離得最遠的人，也能在第三天及時趕到。
只是無論萊恩哈特突如其來的邀請還是這個出奇緊迫的時間線，都叫他們感到疑惑。
自從深雨戰爭後就沈寂多年的群聊，終於在此時重新活躍起來。
[你們有誰知道，萊恩哈特突然辦個友誼賽，到底想搞什麽？]
[不懂，上次他給我發消息還是上次，也快一百年了。]
第一臺軍用機甲“枕戈”是在帝國覆滅一年之後問世的。到了深雨戰爭末期，經過近十年的發展，機甲領域已經趨於完善，只是在許多項目的最終決策上，還是更習慣於詢問梅斯維亞的意見。
然而深雨戰爭剛一結束，梅斯維亞的死訊便傳來了。修理師們還沒來得及為元帥的死亡默哀，便等來了聯邦新指定的軍用機甲最高負責人，萊恩哈特。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雖然戰爭結束了，但許多項目仍在進行。最高負責人當然越早選定越好，只是人選令他們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無論從職位、工作內容、還是聲望上，最適合在元帥卸任後接受這些項目的都另有他人。
聯邦對此給出的說法是，讓萊恩哈特繼任是元帥的意思——他說到底也是元帥唯一一個學生，雖然雙方曾在一年前斷絕關系，但後續一直很平靜，萊恩哈特本人上任後更是否定了這一點，聲稱當時只是一場誤會。
他在軍用機甲研發部做了兩年最高負責人，期間沒做出太多突破，不過也沒什麽過失，算是無功無過——如果與梅斯維亞相比，再天才的人也要顯得平庸。
後來機甲研發上遇到瓶頸，在最難的時候，作為負責人的萊恩哈特卻沒有多留，而是請辭離開，自己搞了公司，開創民用機甲賽道，賺得盆滿缽滿。
[不過別的不論，萊恩哈特能想出辦法成倍削減機甲消耗的能源，讓它能用於民生，也是跨時代的創舉。]
[可惜，不管是民用還是軍用，近年機甲都沒太大突破。]
[如果能在友誼賽看見有天賦的新人就好了。]
[誰不想呢，但別報太大希望。]
有人在群裏回覆道。
這些年機甲是在發展，但該解決的技術難題卻幾乎沒有突破。
當時公認最有水平，本應接手研發部的幾名新負責人因為某些原因同聯邦發生爭執，遠走邊緣星，再也沒有回來。而他們這些剩下的，工作到退休，也只解決了其中一兩樁。
比起機甲剛問世時飛速發展的那些年，如今真是讓人唏噓。
群裏的其他人看著那條消息，默契地在心裏補充上了後面的話語。
畢竟天才從來稀缺，而如同元帥那樣的人，從古至今只有一個。
——
宋連旌和王數一折騰完暗網的事情，便沒別的需要擔心。他一覺睡到自然醒，起床時，隱隱約約聽見店裏有人在交談。
聲音有些陌生，既不屬於喬治亞，也不屬於紀小游。
難道今天找上門的客戶格外多些？他心裏有些想法，走下樓梯時，卻還是微微一怔。
——誰能告訴他，鹹魚修理店的大堂裏為什麽會一下站了百十來個人！
甚至店鋪外面還有人在，他們還極有素質，哪怕交談，也盡量壓低音量，生怕吵醒誰似的。
這是怎麽了，世界要毀滅了，鹹魚修理店成最後的凈土了？
他還在不解，這些人聽見樓梯上的動靜時，已經一個接一個地轉過頭，齊刷刷地喊：“宋先生！”
宋連旌：“？”
他認出其中不少面孔來自黑街，馬爾科與他的同伴們也混在其中，擡頭看著他，目光灼灼。
宋連旌一陣頭大，把喬治亞和紀小游喊了過來：“這是在幹嘛？”
“為了友誼賽嘛，”紀小游說，“大家都等你起來做決定呢。”
他嘴快，沒用多久便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友誼賽官宣之後，今天一大早又補上了詳細的規則與賽制，其餘都還好，只是有一點令人摸不著頭腦：這場友誼賽給出的參賽人數限制竟然是每家店十到三十個人！
就算把所有不在場、不在編人員都算上，也只有六個人加一只貓的鹹魚修理店驚呆了。
但這確實不是參賽組有意為難。
正經機甲修理店除了簡單維修外，還做很多改裝。大型民用機甲的改裝往往需要一整個團隊負責，一般規模正是在十到三十個人。
因為鹹魚修理店收入少，開在南岸，相應的業務也少，才能只靠著幾個人撐起所有業務線。
修理店與修理店之間的比賽，原本就是這麽大規模的。
規則公布後，萊恩哈特已經聯系上了喬治亞，高高在上地慷慨表示自己可以提供相應團隊進行輔助，解決鹹魚修理店的燃眉之急。他很希望喬治亞和宋連旌能夠接受，這樣控制變量，他們就無法為自己的失敗找出任何借口了。
喬治亞看得出他和宋先生關系奇怪，並不願意代為接受。但還沒容他等到宋連旌起床，進行轉告，就陸陸續續有人來到店門口拜訪。
——鹹魚修理店的貧窮不是秘密，規則一出，在星網上就被嘲諷出了花。
南岸這麽多年來難得能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大家與有榮焉，誰成想還沒等到揚眉吐氣，先要中道崩殂了？
不行，這不行！
滿腔熱血的南岸人沖到鹹魚修理店門口。不就是人數不夠嘛，他們南岸最不缺的就是人！
先前他們聚在這裏，得知宋連旌正在休息，怕把他吵醒，都是壓著聲音說話。但現在他既然已經起來了，就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於是有了眼前這一幕：
“我會修普通機械，不知道你們需不需要。”
“我雖然無證，但也是修理師，應該能幫上一點忙！”
“機械啥的老子都不懂，但有人敢笑話你們，老子先打上去！”
宋連旌：“……”
面前人聲鼎沸，每個人都在自告奮勇，只為了一場臨時決定舉辦的友誼賽。
如果換科技局的那些人站在這裏，大概會覺得好笑。
宋連旌卻對這種心情感同身受，正如百餘年前，他將要踏上帝國舉辦的那場荒謬的對抗賽賽場之前。
只是現在他主要負責躺平，比賽的重心並不在自己身上。他轉頭看向喬治亞：“你怎麽想？”
“我更想和大家一起。”喬治亞沒有思索太久。
萊恩哈特的團隊是厲害一些，但那更像是一場施舍。更何況，宋先生似乎不想再和萊恩哈特扯上關系，他不想讓宋先生為難。
除此之外，他是土生土長的南岸人，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在這片土地上掙紮求生，只能擡頭看著昂貴的飛梭從自己頭頂呼嘯而過。
如果能為南岸爭得什麽榮耀，哪怕這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他也是願意的。
宋連旌微微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他面向洶湧澎湃的人潮，伸出手，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他剛起床不久，舉手投足仍然是平常的懶散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只要一站到人前，便叫人難以忽視。
人群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感謝諸位的熱情，但讓大家在這裏站著，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宋連旌輕笑一聲，轉過頭道，“小紀，小喬，問問李大爺他們那裏是否還有空間，叫大家稍作休息。”
“我們等下會發布問卷，盡快找齊參加友誼賽的人選。有大家的支持，我想，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聲音不高，卻讓每一個人聽得很清，三言兩語便把後續的事情都安排得妥當清楚，沒有一點含糊。
不過一個半小時後，他便已經選齊了參賽的三十個人，大家搬著板凳在鹹魚修理店的天臺上排排坐曬太陽。
宋連旌選出來的，都是有機械、機甲修理經驗，卻沒經過正規訓練的。三天時間想要掌握機甲當然是天方夜譚，好在比賽不需要每一個人做到方方面面都精通。如果挑選每個人的長處，進行臨時輔導，到了場上再由喬治亞統一指揮，他們也可以像其他團隊一樣運轉起來。
他把事情講在前面，除了這些安排外，待遇也要先提。
但宋連旌才剛開了個頭，下面便連忙有人站出來：“沒有工資也沒事的！”
他話音落下，得到了許多附和。
南岸多得是黑戶，打白工這種事他們常幹——就一周前，他們還得吭哧吭哧給常勝的垃圾場幹活，只為了不在這種特殊時間上被治安署的人抓走。
總歸都是白工，替別人賺錢，還不如給自己掙一點臉面。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連旌失笑，“既然一起工作如果能拿到獎金，大家就一起分，如果沒有，我們也會按市面修理師的時薪將工資發給大家。”
哪怕沒有錢，做事也不能只談情懷。更何況凡是受邀的修理店都會收到一筆錢，足夠他們為參賽的修理師發放工資。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宋連旌話音落下後，下面的人卻齊刷刷楞住了，過了片刻才給出反應。
震驚的有之，感激的有之，最後萬千言語都匯成了一句話：
“我們一定會拿下比賽！”
大概是他們的情緒太有感染力，愛德和副官混在人群中，也跟著喊了起來，好像自己也是南岸的一份子。
直到下午，他們坐在鹹魚修理店裏聽宋連旌上課時，才恍然反應過來。
——等等，我是來幹什麽的！
昨天一到邊緣星，他們便見到沈慧，問了許多與宋連旌相關的問題。
但這位治安署署長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嘴實在太嚴，沒有叫他們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反而是他們在治安總署查看沈標那臺模擬器時發現了端倪——“蹄花湯”兩次上號時，竟然完全沒有用精神力建立連接，而是用得手動操作模式！
他們此前總是猜想，對方的精神力一定在S級，甚至可能是雙S級或者更高。精神力越高的人操縱機甲便越輕松，造成的傷害越大，這是公認的一點。
可這人沒有動用任何精神力，僅憑手動操作就吊打了自己七次！
愛德破防了，同時對“蹄花湯”的實力完全失去了概念。
但他和沈標、鄭管家一樣從對方不動用精神力的行為裏，看出了一絲端倪。
——人家明顯是不想通過獨一無二的精神力印記，才選擇手動操作的！
宋連旌隱姓埋名的意圖很明顯，他們就更不應該死死揪住人家的身份不放，不識趣地查個水落石出。
但來都來了，這樣的高手，愛德很想與他親自會面。既然宋連旌正在南岸做普通人，他們也沒有必要擺軍部的架子。
愛德與副官商議後，便帶著幾個人喬裝成南岸居民的常見樣子，混入了湧向鹹魚修理店的人群中。
他們畢竟是機甲駕駛員，雖然不精通機甲修理，但每天接觸的是最高級的軍用機甲，也會一些應急手段，比南岸居民還是占些優勢，輕松被選了進來。
不過他們這下雖然接近了宋連旌，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鹹魚修理店小課堂中，愛德並沒有聽講，而是在思索如何更順理成章、用不讓對方反感的方式結識這位高人。
他與副官商議得認真時，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愛德，你願意接受這個分配嗎？”
他擡起頭，看見宋連旌走到自己身邊，顏色趨近琥珀的眼眸中一派平靜。
什麽分配？他剛剛完全沒聽啊！
愛德久違地生出了一種被抓包的窘迫。
但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身為一名軍部少將，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宋連旌是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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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的許多人住在不同的星系，離R0996星有段距離。好在如今交通便捷，即便離得最遠的人，也能在第三天及時趕到。
只是無論萊恩哈特突如其來的邀請還是這個出奇緊迫的時間線，都叫他們感到疑惑。
自從深雨戰爭後就沈寂多年的群聊，終於在此時重新活躍起來。
[你們有誰知道，萊恩哈特突然辦個友誼賽，到底想搞什麽？]
[不懂，上次他給我發消息還是上次，也快一百年了。]
第一臺軍用機甲“枕戈”是在帝國覆滅一年之後問世的。到了深雨戰爭末期，經過近十年的發展，機甲領域已經趨於完善，只是在許多項目的最終決策上，還是更習慣於詢問梅斯維亞的意見。
然而深雨戰爭剛一結束，梅斯維亞的死訊便傳來了。修理師們還沒來得及為元帥的死亡默哀，便等來了聯邦新指定的軍用機甲最高負責人，萊恩哈特。
這其實是可以理解的，雖然戰爭結束了，但許多項目仍在進行。最高負責人當然越早選定越好，只是人選令他們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無論從職位、工作內容、還是聲望上，最適合在元帥卸任後接受這些項目的都另有他人。
聯邦對此給出的說法是，讓萊恩哈特繼任是元帥的意思——他說到底也是元帥唯一一個學生，雖然雙方曾在一年前斷絕關系，但後續一直很平靜，萊恩哈特本人上任後更是否定了這一點，聲稱當時只是一場誤會。
他在軍用機甲研發部做了兩年最高負責人，期間沒做出太多突破，不過也沒什麽過失，算是無功無過——如果與梅斯維亞相比，再天才的人也要顯得平庸。
後來機甲研發上遇到瓶頸，在最難的時候，作為負責人的萊恩哈特卻沒有多留，而是請辭離開，自己搞了公司，開創民用機甲賽道，賺得盆滿缽滿。
[不過別的不論，萊恩哈特能想出辦法成倍削減機甲消耗的能源，讓它能用於民生，也是跨時代的創舉。]
[可惜，不管是民用還是軍用，近年機甲都沒太大突破。]
[如果能在友誼賽看見有天賦的新人就好了。]
[誰不想呢，但別報太大希望。]
有人在群裏回覆道。
這些年機甲是在發展，但該解決的技術難題卻幾乎沒有突破。
當時公認最有水平，本應接手研發部的幾名新負責人因為某些原因同聯邦發生爭執，遠走邊緣星，再也沒有回來。而他們這些剩下的，工作到退休，也只解決了其中一兩樁。
比起機甲剛問世時飛速發展的那些年，如今真是讓人唏噓。
群裏的其他人看著那條消息，默契地在心裏補充上了後面的話語。
畢竟天才從來稀缺，而如同元帥那樣的人，從古至今只有一個。
——
宋連旌和王數一折騰完暗網的事情，便沒別的需要擔心。他一覺睡到自然醒，起床時，隱隱約約聽見店裏有人在交談。
聲音有些陌生，既不屬於喬治亞，也不屬於紀小游。
難道今天找上門的客戶格外多些？他心裏有些想法，走下樓梯時，卻還是微微一怔。
——誰能告訴他，鹹魚修理店的大堂裏為什麽會一下站了百十來個人！
甚至店鋪外面還有人在，他們還極有素質，哪怕交談，也盡量壓低音量，生怕吵醒誰似的。
這是怎麽了，世界要毀滅了，鹹魚修理店成最後的凈土了？
他還在不解，這些人聽見樓梯上的動靜時，已經一個接一個地轉過頭，齊刷刷地喊：“宋先生！”
宋連旌：“？”
他認出其中不少面孔來自黑街，馬爾科與他的同伴們也混在其中，擡頭看著他，目光灼灼。
宋連旌一陣頭大，把喬治亞和紀小游喊了過來：“這是在幹嘛？”
“為了友誼賽嘛，”紀小游說，“大家都等你起來做決定呢。”
他嘴快，沒用多久便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友誼賽官宣之後，今天一大早又補上了詳細的規則與賽制，其餘都還好，只是有一點令人摸不著頭腦：這場友誼賽給出的參賽人數限制竟然是每家店十到三十個人！
就算把所有不在場、不在編人員都算上，也只有六個人加一只貓的鹹魚修理店驚呆了。
但這確實不是參賽組有意為難。
正經機甲修理店除了簡單維修外，還做很多改裝。大型民用機甲的改裝往往需要一整個團隊負責，一般規模正是在十到三十個人。
因為鹹魚修理店收入少，開在南岸，相應的業務也少，才能只靠著幾個人撐起所有業務線。
修理店與修理店之間的比賽，原本就是這麽大規模的。
規則公布後，萊恩哈特已經聯系上了喬治亞，高高在上地慷慨表示自己可以提供相應團隊進行輔助，解決鹹魚修理店的燃眉之急。他很希望喬治亞和宋連旌能夠接受，這樣控制變量，他們就無法為自己的失敗找出任何借口了。
喬治亞看得出他和宋先生關系奇怪，並不願意代為接受。但還沒容他等到宋連旌起床，進行轉告，就陸陸續續有人來到店門口拜訪。
——鹹魚修理店的貧窮不是秘密，規則一出，在星網上就被嘲諷出了花。
南岸這麽多年來難得能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大家與有榮焉，誰成想還沒等到揚眉吐氣，先要中道崩殂了？
不行，這不行！
滿腔熱血的南岸人沖到鹹魚修理店門口。不就是人數不夠嘛，他們南岸最不缺的就是人！
先前他們聚在這裏，得知宋連旌正在休息，怕把他吵醒，都是壓著聲音說話。但現在他既然已經起來了，就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於是有了眼前這一幕：
“我會修普通機械，不知道你們需不需要。”
“我雖然無證，但也是修理師，應該能幫上一點忙！”
“機械啥的老子都不懂，但有人敢笑話你們，老子先打上去！”
宋連旌：“……”
面前人聲鼎沸，每個人都在自告奮勇，只為了一場臨時決定舉辦的友誼賽。
如果換科技局的那些人站在這裏，大概會覺得好笑。
宋連旌卻對這種心情感同身受，正如百餘年前，他將要踏上帝國舉辦的那場荒謬的對抗賽賽場之前。
只是現在他主要負責躺平，比賽的重心並不在自己身上。他轉頭看向喬治亞：“你怎麽想？”
“我更想和大家一起。”喬治亞沒有思索太久。
萊恩哈特的團隊是厲害一些，但那更像是一場施舍。更何況，宋先生似乎不想再和萊恩哈特扯上關系，他不想讓宋先生為難。
除此之外，他是土生土長的南岸人，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在這片土地上掙紮求生，只能擡頭看著昂貴的飛梭從自己頭頂呼嘯而過。
如果能為南岸爭得什麽榮耀，哪怕這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他也是願意的。
宋連旌微微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他面向洶湧澎湃的人潮，伸出手，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他剛起床不久，舉手投足仍然是平常的懶散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只要一站到人前，便叫人難以忽視。
人群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感謝諸位的熱情，但讓大家在這裏站著，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宋連旌輕笑一聲，轉過頭道，“小紀，小喬，問問李大爺他們那裏是否還有空間，叫大家稍作休息。”
“我們等下會發布問卷，盡快找齊參加友誼賽的人選。有大家的支持，我想，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聲音不高，卻讓每一個人聽得很清，三言兩語便把後續的事情都安排得妥當清楚，沒有一點含糊。
不過一個半小時後，他便已經選齊了參賽的三十個人，大家搬著板凳在鹹魚修理店的天臺上排排坐曬太陽。
宋連旌選出來的，都是有機械、機甲修理經驗，卻沒經過正規訓練的。三天時間想要掌握機甲當然是天方夜譚，好在比賽不需要每一個人做到方方面面都精通。如果挑選每個人的長處，進行臨時輔導，到了場上再由喬治亞統一指揮，他們也可以像其他團隊一樣運轉起來。
他把事情講在前面，除了這些安排外，待遇也要先提。
但宋連旌才剛開了個頭，下面便連忙有人站出來：“沒有工資也沒事的！”
他話音落下，得到了許多附和。
南岸多得是黑戶，打白工這種事他們常幹——就一周前，他們還得吭哧吭哧給常勝的垃圾場幹活，只為了不在這種特殊時間上被治安署的人抓走。
總歸都是白工，替別人賺錢，還不如給自己掙一點臉面。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連旌失笑，“既然一起工作如果能拿到獎金，大家就一起分，如果沒有，我們也會按市面修理師的時薪將工資發給大家。”
哪怕沒有錢，做事也不能只談情懷。更何況凡是受邀的修理店都會收到一筆錢，足夠他們為參賽的修理師發放工資。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宋連旌話音落下後，下面的人卻齊刷刷楞住了，過了片刻才給出反應。
震驚的有之，感激的有之，最後萬千言語都匯成了一句話：
“我們一定會拿下比賽！”
大概是他們的情緒太有感染力，愛德和副官混在人群中，也跟著喊了起來，好像自己也是南岸的一份子。
直到下午，他們坐在鹹魚修理店裏聽宋連旌上課時，才恍然反應過來。
——等等，我是來幹什麽的！
昨天一到邊緣星，他們便見到沈慧，問了許多與宋連旌相關的問題。
但這位治安署署長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嘴實在太嚴，沒有叫他們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反而是他們在治安總署查看沈標那臺模擬器時發現了端倪——“蹄花湯”兩次上號時，竟然完全沒有用精神力建立連接，而是用得手動操作模式！
他們此前總是猜想，對方的精神力一定在S級，甚至可能是雙S級或者更高。精神力越高的人操縱機甲便越輕松，造成的傷害越大，這是公認的一點。
可這人沒有動用任何精神力，僅憑手動操作就吊打了自己七次！
愛德破防了，同時對“蹄花湯”的實力完全失去了概念。
但他和沈標、鄭管家一樣從對方不動用精神力的行為裏，看出了一絲端倪。
——人家明顯是不想通過獨一無二的精神力印記，才選擇手動操作的！
宋連旌隱姓埋名的意圖很明顯，他們就更不應該死死揪住人家的身份不放，不識趣地查個水落石出。
但來都來了，這樣的高手，愛德很想與他親自會面。既然宋連旌正在南岸做普通人，他們也沒有必要擺軍部的架子。
愛德與副官商議後，便帶著幾個人喬裝成南岸居民的常見樣子，混入了湧向鹹魚修理店的人群中。
他們畢竟是機甲駕駛員，雖然不精通機甲修理，但每天接觸的是最高級的軍用機甲，也會一些應急手段，比南岸居民還是占些優勢，輕松被選了進來。
不過他們這下雖然接近了宋連旌，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鹹魚修理店小課堂中，愛德並沒有聽講，而是在思索如何更順理成章、用不讓對方反感的方式結識這位高人。
他與副官商議得認真時，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愛德，你願意接受這個分配嗎？”
他擡起頭，看見宋連旌走到自己身邊，顏色趨近琥珀的眼眸中一派平靜。
什麽分配？他剛剛完全沒聽啊！
愛德久違地生出了一種被抓包的窘迫。
但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身為一名軍部少將，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宋連旌是什麽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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