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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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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方至淮慌亂地收起破碎的水晶,仔細顫抖的檢查沒有一點遺漏的碎塊。

病房門口傳來仰格的一聲輕笑,“忘了和你說,這個水晶極其不穩定,溫度變化一大就會碎裂。”

“也許是你力氣太大了,或者溫度太高了。”仰格一本正經的分析了一會原因,這才終於在方至淮的心上放下最後一箭。

“反正這就是李庭松指定的效果,他送你的,看樣子也是非常了解你。”

方至淮小心翼翼地拼接著裏邊的小人像,手指被碎片割開了口子,血液濕滑,卻被他不耐煩地擦去。

“我有的時候也很奇怪,他怎麽就不肯放棄你呢?直到你成了這副鬼樣子,也不忘教你克制。”

仰格嘆了一口氣,“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攔你,但是李庭松的用意可不是讓你就這麽死了。”

“不過你總是讓他失望,這點事再失望一次也無所謂。”

方至淮擡起眼,神色難看到了極致。

“他絕對沒有死,我拉住他了,我不會放棄他自己上船。”他一字一句,聲音壓抑。

“誰知道呢?有的時候人太自信也沒有多少好處。”

仰格說完就無所謂地離開了病房,助理跟上來問他還要不要留下人在這裏看著方至淮阻止他自殺,仰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果斷道:“跟遠點看著,別讓他死了。”

……

李庭松在居民區住了半個多月以後,婁烏把他送到了附近一個和平的國家,並且給他辦了臨時居住證。

這裏的房子不大,李庭松靠著打零工支付房費,隔三差五幾人組還會來這裏聚餐。

他逐漸分清了解幸和婁烏,解幸來找他的時候往往是獨身前來,和他談天說地,什麽都擋不住他的嘮叨,而婁烏則沈默寡言,跟在曼妙妙的身後,在吵吵鬧鬧的一群人當中做主心骨。

這種感覺就像是認識了一個身體裏邊的兩個靈魂,即使在某種地方他們的內核相似,但外在表現把他們區分成了兩種人格魅力,而且就目前看來,兩個靈魂的相處還算是融洽。

李庭松問過曼妙秒,“這種情況,你們做任務的時候不會有困擾嗎?”

曼妙妙認真地告訴他,雖然解幸玩鬧起來特別容易過分,但是在團隊戰的時候,他也有他的一套打法,有的時候更容易出其不意。

在外界的流言裏邊,婁烏被稱作雙核鬼。

不管是婁烏還是解幸,都很受到他們的信任,只是解幸平時喜怒無常,比婁烏難相處得多。

曼妙妙喟嘆道:“我懷疑就是解幸太招揍了,才會分裂出婁烏來挽回岌岌可危的形象!”

李庭松有些想象不出解幸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再糾結。

他上班的地方有一家歌劇院,一些老藝術家們平時很喜歡聚在一起聊天,李庭松很快就引起了他們的註意,不到幾個月就已經混入他們的藝術論壇了。

許多想象不到的見解在他們之中逐漸影響著他,李庭松就像是回到了水潭的蓮花,枝葉伸展,人生何處不逢春。

有一個人告訴他,原先這裏也有一個華國人,是個舞蹈家。

只是嫁做人婦以後,很快就專心相夫教子,過上幸福生活了。

後來李庭松看到了這位舞蹈家留下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笑顏如花,懷中抱著一個綠眼睛的小男孩。

舞蹈家找到的富商丈夫很心愛她,知道她生病已經不離不棄陪著她訪遍名醫,不離不棄地照顧她。

只是離開的年份太長,他們也不知道舞蹈家的近況了。

李庭松聽著他們談起這位女人坦然又羨慕的話,低頭看向照片上的人。

很巧,巧到李庭松一瞬間以為方至淮就站在他的身後,微笑看著他一點一點翻動相冊。

笑著和他說,看吧,這就是我的母親。

李庭松曾經在莊園的頂樓小屋裏見過這張照片。

直到李庭松在相冊裏邊看見了一個更為熟悉的人,年輕稚嫩的仰格還沒有他見到的那一股商人的狡詐氣質,只是梳著光亮的背頭,穿著舞蹈練習服,身段利落幹凈,站得筆直地在方至淮母親的身前。

“這是她的學生呢,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不跳舞了。”

李庭松垂眸,低聲道:“是嗎。”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李庭松在這個國家年底的時候安排場館座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演出結束以後,有人來後臺叫他,李庭松跟著來到觀眾席,仰格就坐在沙發上,看見他過來微微一笑。

“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仰格坦然道。

“你要把我帶回去送給方至淮?”李庭松沒忘他之前還準備幫他離開方至淮呢。

“不。”

仰格道:“只是你離開的漏洞太多了,船上的另一位客人把你帶走了,等他清醒過來,他早晚會查到你那些雇傭兵朋友,然後把你抓回去。”

方至淮盯著他,仰格也不生氣,笑著道:“小孩子繼承大額的遺產,花錢也總是花不對地方。他查到這裏幾次都被我擋了回去,我想,你不應該這麽敵視我。”

李庭松道:“你的目的就單純了?我不了解你,也不相信你。”

仰格笑了兩聲,“你不需要了解我,我和方也不是不共戴天湳諷的仇人,只是我很想幫你,順便教育一下我不聽話的後輩,僅此而已。”

“怎麽幫我?”李庭松看了一眼周圍暗下去的燈光,開始思考自己怎麽樣才能安全的離開這裏。

仰格:“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要讓你晚一點被找到。這件事情需要你配合,我總應該來知會你一聲。”

“那你真是一個用心良苦的長輩。”李庭松冷笑。

仰格低頭點上一支煙,煙霧繚繞間,根本看不清當年照片上少年的模樣。

“無所謂長輩不長輩,只是看他那個樣子很討厭,想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得而已。”

“你在這裏待著,應該聽說了他母親年輕時候的一些傳言了吧?”

仰格低笑了兩聲,“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吧?”

“我猜猜?富商和舞蹈家?重病的妻子和深情的丈夫?銷聲匿跡的天作之合?”

仰格嘲諷道,“一群偽君子編造故事來哄騙自己的良心而已。”

“為了博得你的信任,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一個極其有天賦的女人,一直在這裏表演和教新人演員,她的不幸,是在一次演出以後觀眾送來的鮮花開始的。”

“俗套的相遇以後,她才知道心儀的這一位男人是個黑手黨背景的富豪,在確定關系以後極度限制著她的自由,使得這位年少有為的舞蹈家在極為絢麗的三十幾歲就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她的老師找了她很久,後來富豪找到了老師的家人,用安全威脅她才不甘作罷”

“富豪不知道聽誰說,生一個孩子就能抓住女人的心,於是很兒戲地生了一個孩子。”

“但很可惜,沒有用。”

仰格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也有可能有用在別的地方。”

“反正最後就是殉情而死,或者說是舞蹈家不堪受辱,富豪死也不放過她……”

“這裏邊最值得一提的是,生的那個孩子,就是誘導舞蹈家去自殺的罪魁禍首。”

李庭松皺起眉,“這麽大的鍋,就讓一個孩子背?”

仰格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了兩聲,“我發現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你知道嗎?你憐弱、愚蠢、不自量力,只會招惹一些你根本不能招惹的人。”

“而永遠沒有能力擺脫。”

仰格盯著他的眼睛,又像是透過他的眼睛在看什麽其他的東西。

“和我痛恨的樣子,那麽相像。”

“真不知道是該說你運氣好,還是不好。”

李庭松不適地移開目光,冷淡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仰格看著他,微微瞇起眼,一瞬間收起所有劍拔弩張,他笑著道:“說這麽多,我再告訴你一個也許你聽了會很解氣的事吧。”

“富豪原本根本不想他的孩子繼續活在世上,孩子出生卻沒有拴住他母親,或者拴住了也會承擔父親的妒火,方就在這兩種情況裏邊徘徊了好幾年。”

“總而言之,富豪死之前,隨手給了六歲不到的方一瓶威士忌,想讓他過敏窒息死去。”

“他殺掉方,就像殺掉一只一直住在他們家裏的灰老鼠。”仰格低聲道:“你對他已經算是頗為仁慈了,你不應該再因為他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只是我身為長輩,還想為方說一句好話。”

“我可以一直攔著他不讓他知道你在這裏,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能走出這裏,希望你還能給他留一條生路。”

李庭松頓了頓,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自己的嗓子什麽時候變得啞了。

他低聲道:“我和他沒有關系了。”

“那是自然。”仰格並不勉強,煙燃到了盡頭,他站起身,轉身離開之前微微一頓,“我很期待,這件事以後,方會發生改變。”

“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人告訴他,他父親的所作所為,可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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