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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新增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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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新增2000字)

走過成人門後, 人人手中都捏著那張車票。

傅弦音這才看到,大家在成人禮上的裝束,遠比她以為的要誇張多了。

戴卡通頭套的, 穿大型玩偶服的, 還有些二次元愛好者做cosplay的。

服裝色彩各不相同,可人人臉上的喜悅和正當少年時代洋溢的青春卻是相同的。

手中還傳來著那股力道, 傅弦音心跳如擂鼓。剛才跑的那兩步讓她的氣息有些不穩,此刻她輕輕地喘著,抓了一把被風吹起的彩帶。

“看, ”她攤開手掌, 掌心躺著一片被她抓入手中的亮黃色彩帶:“是禮炮裏放出來的彩帶。”

她擡眼, 看顧臨釗, 心中那股沖動再也抑制不住。

她問:“你要上哪所大學?”

她從沒主動地和顧臨釗提過有關未來的字眼。

偶爾片刻的話題, 也大都是顧臨釗主動發起。

顧臨釗垂眸, 看著白嫩掌心裏躺著的那片亮黃色彩帶。

他擡手觸碰著那個彩帶, 目光卻落在了女孩亮晶晶地雙眼上。

他知道, 這是傅弦音在向他發出邀請。

邀請他一起邁入她的未來, 又或者是,屬於他們的未來。

他忽然笑了, 是那種有點如釋重負的輕松, 又有些夢想成真的滿足。

他說:“好不容易啊,傅弦音。”

好不容易啊。

那些虛幻的,縹緲的, 他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加上傅弦音的名字的未來。

現在看來, 好像居然要成真了。

傅弦音被他看得又羞又惱,她用鞋尖踢了踢顧臨釗的鞋子, 催促道:“快說。”

顧臨釗說:“華清吧,去京市。”

傅弦音說:“那我也考華清,到時候一起去京市。”

她歪歪腦袋,說:“到時候,我們同一天開學,同一天放假,同一天入學,同一天畢業。什麽都可以一起。”

多好啊。

她的未來會有顧臨釗,他們什麽都可以一起。

顧臨釗忽然伸出尾指,對她說:“那拉鉤。”

傅弦音看著那截在她眼底下的小指笑了,說:“顧臨釗,你幼不幼稚,你怎麽也信這個啊?”

她信也就罷了,怎麽顧臨釗也開始跟著搞這一套。

顧臨釗也笑:“怎麽,許你幼稚,就不許我也幼稚一下?”

傅弦音彎彎唇,說:“不像你。”

顧臨釗問:“那怎麽才像我?”

傅弦音擡手點點自己的唇瓣,說:“親我一下,才像你。”

顧臨釗笑罵:“小流氓。”

傅弦音攤攤手,咧開嘴:“看嘛,這樣才想你。”

話題都已經被岔到這麽遠了,顧臨釗卻不知道是為什麽,依然執著地伸著小指,看著傅弦音說:“要拉鉤。”

傅弦音看著他這幅模樣,只想逗他。

她問:“為什麽要拉鉤?”

顧臨釗說:“只拉鉤不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他是真的倔。

甚至連顧臨釗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拉這個鉤。

可是腦子裏就是有這樣一個執拗的念頭存在。

傅弦音伸手蹭了蹭那截小指,剛準備拉上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鄒玉琴的聲音:“你們兩個,要不要去成人門那邊拍照啊?”

鄒玉琴出聲的瞬間,傅弦音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極其迅速地縮回了那只手。

她甚至還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和顧臨釗拉開了點距離,這才回頭跟鄒玉琴打招呼。

顧臨釗都快被氣笑了。

然而再氣也沒轍,這祖宗只能供著。

傅弦音雙手都背在了身後,滯澀的大腦逐漸恢覆緩慢的運轉。

她看著鄒玉琴,心中不斷地詢問自己剛才到底都幹了什麽。

當著老師的面,當著同學的面,還當著顧臨釗大伯母的面!

和他牽手,擁抱,接吻。

她瘋了嗎?

臉上最後一絲體面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傅弦音感覺自己都要碎在操場了。

鄒玉琴也被滿操場洋溢的青春氣感染到,她笑著問傅弦音:“要不要去給你拍張照片,在成人墻那裏,我看好多學生都去拍照呢。”

傅弦音說:“好呀,謝謝阿姨。”

成人墻那裏聚了許多人,鄒玉琴見縫插針地給傅弦音找了一個角落。

“快去快去,那邊有個空。”

傅弦音小跑兩步,站在成人門前。

鄒玉琴的鏡頭對著她,不知道為什麽,傅弦音有點緊張。

她扯了扯自己的裙擺,局促地伸出兩根手指,在臉側比了個“耶”的手勢。

鄒玉琴哢哢一頓拍,拍完之後又跟顧臨釗說:“你也去拍兩張,回去跟你媽交差。”

傅弦音站在原地給顧臨釗留位子,眼見著人要過來了,她擡腿就準備下去。

胳膊卻被人拽住。

傅弦音回頭,看見顧臨釗波瀾不驚地拉著她,說:“一起拍。”

傅弦音覺得自己心裏在放煙花。

不是喜的,是驚的。

她真的很想拿個大喇叭趴在顧臨釗耳朵邊上喊:兄弟!你瘋了嗎!你大伯母還在呢!一點都不避諱了嗎!

她確信自己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更確信顧臨釗看見了那個扭曲。

但是這人就是拉著她的胳膊,一點不放,甚至還重覆了一遍:“一起拍。”

傅弦音感覺她在風中淩亂。

人也亂,心也亂。

又在擔心他們倆是不是拉扯的時間太長,會被鄒玉琴發現,又想著要不要趁機自然一點但大力地甩開顧臨釗的手,然後去鄒玉琴那邊站著。

然而她還沒糾結完,鄒玉琴說話了。

她樂呵呵地說:“好啊,你倆一塊拍。”

手臂處的力道輕輕扯了扯她,傅弦音到底是沒轍,往後退了一步,站定在成人門前。

鄒玉琴按快門的聲音非常之響亮,第一聲快門響後,傅弦音就恍然想起來剛才鄒玉琴跟顧臨釗說的那句:“你也去拍兩張,回去給你媽交差。”

一想到這些照片最後的歸處,傅弦音整個人就僵成了一塊木頭。

她想要離顧臨釗遠一些,再遠一些,這樣到時候交差的時候,裁剪功能一用,哢嚓一下,還能把有她的那半塊幹脆利落地截掉。

然而顧臨釗卻直接長臂一伸,把她整個人都圈住了。

於是在鄒玉琴的鏡頭裏,兩人緊緊貼著彼此,密不可分。

“真好看。”

鄒玉琴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一張一張地劃給傅弦音看。

傅弦音滿腦子都是剛才顧臨釗攬她肩膀的那一幕,她提著嘴角,囫圇道:“嗯嗯,阿姨拍的真好看。”

顧臨釗聞言睨了她一眼,傅弦音能感覺到那抹視線,似是在說她心不誠。

可一想到顧臨釗的媽媽會看到這些,傅弦音整個人就緊張焦慮得不行,哪還能管心到底誠不誠。

她張了張嘴,終是無法在鄒玉琴面前開這個口。

好在程昭昭拉著陳念可跑過來,也要和她照相。

程昭昭身後跟著她的父母,她拉著傅弦音的胳膊,跟她爸媽說:“諾,這就是音音,我之前跟你們說過的,音音學習可好了,全市第一。”

傅弦音笑著和程昭昭的父母打招呼,而後和程昭昭陳念可在成人門前拍照。

這是成人禮中專門留給他們拍照的環節,程昭昭在成人門前拍完照還不夠,還要拉著陳念可和傅弦音卻教學樓前面拍。

走到教學樓前時,傅弦音猝不及防地和宋瑤歌打了個照面。

宋瑤歌換班後轉去了五班,五班在一樓,和十五班中間隔了兩層樓,除去跨年那次意外相遇,這還是傅弦音第一次見到宋瑤歌。

藝考早已結束,宋瑤歌也開始回學校最後沖刺文化課。

她穿著一條玫紅色的裙子,白皙的皮膚被襯得更加明亮。看見傅弦音,她挑挑眉,開口道:“咱倆也拍張吧。”

“行啊。”傅弦音說,她看了眼程昭昭,後者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示意她去吧。

於是傅弦音說:“在這裏拍嗎?”

宋瑤歌不挑,說:“哪都行。”

她的長發今天用卷發棒卷過,臉上的妝容和傅弦音相比也精致許多。

兩人是不同類型的漂亮,宋瑤歌是精致張揚,傅弦音則是明媚清麗。

都美,都好看。

無需比較。

兩人最後是在教學樓旁的樹下拍了兩張。

紀逐渺用宋瑤歌手機拍的,拍完後,宋瑤歌點開微信,說:“咱倆加個好友,我把照片發你。”

傅弦音掃了,好友通過後,很快就收到了那幾張照片。

她正要擡手和宋瑤歌說再見,一旁的紀逐渺忽然開口了。

她看著傅弦音,說:“我們倆要不也拍兩張?”

傅弦音有些意外。

自從上學期月考時撞破紀逐渺和吳嘉程的密謀後,她再也沒和紀逐渺有過什麽交集。

運動會那次因為她精力實在有限,也沒去找紀逐渺追究。後面期中考試後接著又請了兩個月長假,等再回來時,流言該散的也散了,她也沒有再去找紀逐渺算賬的必要。

於是事情就被那麽擱置在原地,時間推著他們往前走,再回頭看,已經看不清什麽了。

那些陰暗的小心思,也或許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雲散了。

傅弦音在紀逐渺的臉上看到了點緊張的神色。

很奇怪,她自認是一個睚眥必報有債必償的人,此刻竟也無端地生出點“沒必要”之類的心思。

於是她點點頭,說:“好啊。”

紀逐渺似乎還要說什麽,旁邊的宋瑤歌開口了,她說:“那我給你倆拍,拍完我正好發你。”

“行,這樣也挺方便的。”傅弦音點點頭,答應了。

話落,她轉頭又看了眼紀逐渺,紀逐渺嘴唇閉著,就仿佛剛才她要說什麽只是傅弦音的錯覺。

照片拍完,宋瑤歌一並發給了紀逐渺。

宋瑤歌和紀逐渺走後,程昭昭拉著傅弦音的胳膊,小聲耳語:“音音,你和宋瑤歌啥時候這麽熟了。”

傅弦音說:“啊,我倆,我倆一直都不熟啊。”

程昭昭納悶:“那她找你來拍照?”

傅弦音笑笑,說:“正好碰上了,想拍就拍了吧。”

她其實能夠理解為什麽宋瑤歌要找她拍照。

或許在很久之前,宋瑤歌一直把她當假想敵。

而一切說清後,敵意煙消雲散,可殘餘的情緒又重新凝結,匯成了些說不清道不明。

傅弦音和程昭昭陳念可一直拍到集合時間,才重新回到操場。

成人禮到此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剩餘的就是一些例行的發言。

文件夾在剛才混亂中塞給了顧臨釗,傅弦音滿操場地找顧臨釗,最終在成人門後發現了正在和宋瑤歌拍照的顧臨釗。

陳念可看著這一幕噗嗤一笑,趴在傅弦音耳邊說:“你看顧臨釗,像不像那種漫展被集郵的?”

傅弦音也笑了,說:“像。”

宋瑤歌站在顧臨釗的左邊,而顧臨釗左手正好拿著傅弦音的文件夾。

拍照倒是都沒把那文件夾放下,甚至都沒給鄒玉琴,而是牢牢地拿在手裏。

傅弦音盯著文件夾看了一會,而後又移開了目光。

宋瑤歌簡單拍了兩三章意思一下就結束了。

拍完照,她好像和顧臨釗說了些什麽,不過離得太遠,傅弦音也沒聽清。

主持人在主席臺上維持著秩序,傅弦音只聽到宋瑤歌說了一句:“那拜拜咯。”而後就看著她揮了揮手,跑開了。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榮譽校友為學生們錄制的視頻,操場上的學生也沒什麽隊形,大都跟家長站在一起,就這麽看。

傅弦音邊上站著鄒玉琴,她拿著手機,給傅弦音一張張看她剛才拍的照片。

有顧臨釗和她雙人的,有顧臨釗單人的,還有和林安旭的,很多很多。

傅弦音腦袋湊過去,和鄒玉琴一塊看。

祝福視頻被她當成了背景音,傅弦音正專心致志地看著照片,卻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傅東遠。

他出現在了這群榮譽校友中間,和藹地笑著,為大家送上成人禮的祝福。

傅弦音擡眼看著傅東遠,擡手拽了拽顧臨釗,剛想說,“看,這就是我那個渣爹。”,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道極輕極小的冷哼。

似乎是鄒玉琴發出來的。

可聲音太小了,傅弦音幾乎都無從考證。可她內心卻突然湧上來了一種不良的預感。

她轉頭看鄒玉琴,鄒玉琴只是擡眼看了眼傅東遠,隨後又底下頭,繼續給傅弦音展示她手機裏的照片。

然而傅弦音卻從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厭惡與鄙夷。

這層負面情緒出現的很快,可消失的很快,但傅弦音卻確認自己的確在鄒玉琴臉上捕捉到了這樣的情緒。

而產生這樣情緒的源頭,是傅東遠。

心中那不良的預感逐漸擴大,將傅弦音整個人都包裹其中。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不安。

是那種,擔憂於現在的美好都只是一場夢,而這場夢馬上就要醒來,迎來她的又是陳慧梅和傅東遠看向她的那令人窒息的眼神。

指尖還捏著顧臨釗的袖子,他感受到了傅弦音在拽他,偏了偏腦袋,低聲問:“怎麽了?”

傅弦音搖了搖頭,說:“沒事,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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