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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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途
方便袋在後座，林亦珩轉身取出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漱漱口。只能這樣了，你將就下。”
沈蘺揉揉頭發，眉眼間幾絲初醒的慵懶，“你昨晚在居民區超市買的？”
林亦珩“嗯”了一聲，隨即說：“水有點冷。”說完自己也取出瓶水，打開車門，寒冷呼嘯而來，他不由跺跺腳。
雪後的陽光很溫暖，整個人都是暖的，由身到心。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含在嘴裏舌頭來回卷了卷咕嚕咕嚕幾聲吐了出來，打在只剩薄薄一層的雪地上，水到過的地方像是一圈一圈微薄白雪與雪中心灰色堅硬的公路開出的百合花，開到了他心裏去。
“早餐，小超市只有這些。”蜂蜜酥面包和酸奶。
沈蘺驚訝他的細心。她是那種去買水卻絕不會想到要一起買早餐等到這時候才會懊惱怎麽沒把早餐一起買了的人。
怕她吃不慣，他沈吟片刻，“你平常早上都吃粵式早茶？”
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都可以。餛飩餃子和吐司面包什麽的，也都還行。”她撕開蜂蜜酥面包的包裝，喝一口牛奶，“你沒有嗎？”她見他拿面包就礦泉水吃。
他楞了一下，朝她笑了笑，“我喝不慣那些。”
“那你平常早上喝什麽？”沈蘺垂頭咬一口面包，蜂蜜味的酥。
他頓了頓，說：“我只喝水。”
沈蘺別他一眼，點頭。
好神奇的……口味。
清晨天剛亮的時候，有專人來撒過融雪劑。他們吃完早餐不過兩個多小時，高速路口終於開通。公路上的車輛終於陸陸續續地啟動，仍舊開得比較慢。他們也開了四十分鐘才到市區。
沈蘺摸出手機打開微博，熱搜第一依舊是關於KLM935航班的，但是消息卻沒有任何進展，依舊是冷冰冰的“失蹤”“下落不明”。
菡影的手機沒有開通國際漫游，她聯系不上她。現在只能等她主動聯系他們確定那邊的情況。
無法，她只好撥給路昕確認菡影是否聯系她，“路路，菡影那邊聯系你了嗎？”
路昕心頭也焦灼萬分，“沒有，我們也正著急呢。你們現在回了嗎？”
真心的朋友其實很難得。他們幾人多年未見，重聚之後完全是靠年少時的那點情義在維系著，卻厚重如故。
“已經回了，到市區了。”沈蘺有些力不從心。如今只能傻傻地待在國內等他們的消息，辦簽證飛荷蘭之類的都不現實。
可是他們不會想到不久之後，殘酷的現實給了他們多大的打擊。
林亦珩把沈蘺送回家裏。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林亦珩打開車尾箱下車替她拿了行李袋。沈蘺從他手裏接過，在得知菡影依舊沒有消息過來後她連一個禮貌的笑容也露得困難，只能朝他說：“這兩天謝謝你啊。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後來他沒有到古晏山，那麽她一個人會被困在那裏而且是在得知霍慕崢失蹤又記掛菡影的境況下。至少他給了極大的無言的心理安慰。
她跟他客氣起來，好像把剛靠近的關系又拉遠了些。他也禮貌回：“不用客氣。”
她在車上跟路昕通電話，說陶菡影那邊依舊沒有消息過來，他都聽到了。此刻他也心情沈重，有些東西他不願去深想，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徒然，“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擔心了。回去好好休息。”
沈蘺垂著頭，低低地“嗯”了一聲。大概是這時候她內心的情緒太強烈，感受不在線。她沒有聽出他話語間的關切和滿滿的柔情。
她烏黑的發頂入他的眼眶，還有隱隱的茶色，頭發很稠密。他很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那我先回去了。”沈蘺擡起頭，扯出一絲笑。
他點點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上車發動車子離開了。
林亦珩徑直將車往翔子家開，霍慕崢的車放到他家是最合適的選擇。他將車鑰匙交給翔子時，氣氛無言地消沈，也只有枉然一句“會有好消息的”。
沈蘺提著行李進了家門。吳淑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並未見沈國成的身影。
“小蘺，你怎麽這麽早回了？我還以為你要下午回呢。”
“發生了點事情，就提前回來了。”她放下行李，坐到母親身邊，依偎在她懷裏，像兒時那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吳淑華摸了摸她的頭發。
她搖頭，柔軟的發絲在吳淑華的頸窩裏蹭著，“沒有，就是想抱抱你。”
吳淑華輕輕拍她的頭，笑說：“行了，這麽大還撒嬌呢。”
好一會兒她才松開環著吳淑華腰際的雙臂，“好了，您繼續看電視吧。”便提起行李回了房間。
“這孩子，發什麽神經呢。”她聽吳淑華在身後嘀咕。
沈蘺回到房間收拾好行李，拿出手機撥了蘇岑的電話。
“你在家裏？還是約會去了？”
“在家裏啊。怎麽了？”蘇岑疑惑。
“那我們老地方見吧。”她需要好好跟她聊一聊。蘇岑要結婚的消息來得太突然，她到現在還沒有消化。
沈蘺換了件大衣，出門到了金果路她們經常去的那家咖啡館。
咖啡館環境很好，裝潢簡約卻不失格調，最重要的是很安靜。她跟蘇岑周末不管有事沒事都會來這邊坐一坐。依舊是她們常坐的靠窗位置，她喝一口咖啡館提供的免費檸檬水，看向窗外，繁華的街道，匆匆的行人。這裏的視線很好，如果蘇岑到達她一眼就能看見。
不過十來分鐘，沈蘺透過落地窗看到踩著高跟鞋穿著卡其色的大衣右手挎著黑色手提包的蘇岑，正隨著人流過紅綠燈，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和那一頭檀棕的長卷發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她的目光隨著她進了咖啡廳。蘇岑徑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在她對面坐下。
“我還以為你會帶他過來。”沈蘺叫來服務員，朝她禮貌笑道：“麻煩兩杯拿鐵，謝謝。”
沈蘺口中的他是誰，不用明說，她們都懂。
“帶他來幹嘛？我知道你今天叫我出來幹嘛，還帶他？”她端起方才服務員送過來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揚眉道。
“你還知道哦。那你跟我說說你到底什麽情況？”沈蘺湊過去。
“你瞧瞧你那八卦樣，臉上就差沒寫‘我很好奇’四個大字了。”蘇岑嘖嘖道，睨了她一眼。
沈蘺無趣地坐回去，倚靠背後的沙發，滿臉真誠，“我沒好奇真的，我只想問你你確定要跟一個你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結婚嗎？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
她知道她選擇這時候結婚的原因，她沒有在她的立場，她沒辦法勸她放棄。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她希望她能考慮清楚不希望她將來後悔。她也希望她幸福。
蘇岑也難得認真起來，“我知道，至少現在他是值得嫁的人。”
她已經這樣說了，沈蘺也不好再說什麽。她端起剛上的拿鐵喝了一口。沈默了一會兒，道：“下次有機會帶過來給我看看。”
她們曾經有過約定兩人當中誰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帶給對方“檢閱查看”。還記得她大學剛跟他在一起時告訴了蘇岑了這個消息，她特意從南大趕到她學校只為了見一見他，為了當初她們的那個約定。
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現在回想起來，她也已經記不清楚細節，只記得大概有這麽個事情。而他們早已經分開了，他們也不再是當初相愛時的模樣。
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時候她還調侃她什麽時候能帶個男人給她看一看，如今她都要結婚了。從十二歲到二十五歲，十三年的時光，她已經是她生命中與父母一樣親近重要的人。
“這個自然。我可沒忘記過我們的約定呢。”蘇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朝她眨眨眼。
蘇岑拉著她一通閑聊，沈蘺卻沒有心思。只能相對無聊地觀察了會兒落地窗外的形形色色的行人。她又纏著她去逛街，菡影沒有消息過來無法得知霍慕崢的情況，她心裏也焦躁極了，但是蘇岑並不知道又賴不住她的糾纏，便只好陪她去了。其實只是逛逛，什麽東西也沒買，蘇岑覺得乏味，又拖著她去看電影。
是正在熱映的周冬雨與馬思純主演的《七月與安生》，很感人很細膩的文藝片，把她和蘇岑都看哭了。
其實她覺得林七月與李安生跟她們很像，她內心向往安定的生活卻有過不顧一切的沖動，蘇岑與李安生一樣果敢又任性，就差沒有四處漂泊了。只不過林七月與李安生相識比她們早，她們也不會愛上同一個男人，然後爭吵分開又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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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袋在後座，林亦珩轉身取出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漱漱口。只能這樣了，你將就下。”
沈蘺揉揉頭發，眉眼間幾絲初醒的慵懶，“你昨晚在居民區超市買的？”
林亦珩“嗯”了一聲，隨即說：“水有點冷。”說完自己也取出瓶水，打開車門，寒冷呼嘯而來，他不由跺跺腳。
雪後的陽光很溫暖，整個人都是暖的，由身到心。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含在嘴裏舌頭來回卷了卷咕嚕咕嚕幾聲吐了出來，打在只剩薄薄一層的雪地上，水到過的地方像是一圈一圈微薄白雪與雪中心灰色堅硬的公路開出的百合花，開到了他心裏去。
“早餐，小超市只有這些。”蜂蜜酥面包和酸奶。
沈蘺驚訝他的細心。她是那種去買水卻絕不會想到要一起買早餐等到這時候才會懊惱怎麽沒把早餐一起買了的人。
怕她吃不慣，他沈吟片刻，“你平常早上都吃粵式早茶？”
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我都可以。餛飩餃子和吐司面包什麽的，也都還行。”她撕開蜂蜜酥面包的包裝，喝一口牛奶，“你沒有嗎？”她見他拿面包就礦泉水吃。
他楞了一下，朝她笑了笑，“我喝不慣那些。”
“那你平常早上喝什麽？”沈蘺垂頭咬一口面包，蜂蜜味的酥。
他頓了頓，說：“我只喝水。”
沈蘺別他一眼，點頭。
好神奇的……口味。
清晨天剛亮的時候，有專人來撒過融雪劑。他們吃完早餐不過兩個多小時，高速路口終於開通。公路上的車輛終於陸陸續續地啟動，仍舊開得比較慢。他們也開了四十分鐘才到市區。
沈蘺摸出手機打開微博，熱搜第一依舊是關於KLM935航班的，但是消息卻沒有任何進展，依舊是冷冰冰的“失蹤”“下落不明”。
菡影的手機沒有開通國際漫游，她聯系不上她。現在只能等她主動聯系他們確定那邊的情況。
無法，她只好撥給路昕確認菡影是否聯系她，“路路，菡影那邊聯系你了嗎？”
路昕心頭也焦灼萬分，“沒有，我們也正著急呢。你們現在回了嗎？”
真心的朋友其實很難得。他們幾人多年未見，重聚之後完全是靠年少時的那點情義在維系著，卻厚重如故。
“已經回了，到市區了。”沈蘺有些力不從心。如今只能傻傻地待在國內等他們的消息，辦簽證飛荷蘭之類的都不現實。
可是他們不會想到不久之後，殘酷的現實給了他們多大的打擊。
林亦珩把沈蘺送回家裏。
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林亦珩打開車尾箱下車替她拿了行李袋。沈蘺從他手裏接過，在得知菡影依舊沒有消息過來後她連一個禮貌的笑容也露得困難，只能朝他說：“這兩天謝謝你啊。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後來他沒有到古晏山，那麽她一個人會被困在那裏而且是在得知霍慕崢失蹤又記掛菡影的境況下。至少他給了極大的無言的心理安慰。
她跟他客氣起來，好像把剛靠近的關系又拉遠了些。他也禮貌回：“不用客氣。”
她在車上跟路昕通電話，說陶菡影那邊依舊沒有消息過來，他都聽到了。此刻他也心情沈重，有些東西他不願去深想，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徒然，“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擔心了。回去好好休息。”
沈蘺垂著頭，低低地“嗯”了一聲。大概是這時候她內心的情緒太強烈，感受不在線。她沒有聽出他話語間的關切和滿滿的柔情。
她烏黑的發頂入他的眼眶，還有隱隱的茶色，頭發很稠密。他很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那我先回去了。”沈蘺擡起頭，扯出一絲笑。
他點點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才上車發動車子離開了。
林亦珩徑直將車往翔子家開，霍慕崢的車放到他家是最合適的選擇。他將車鑰匙交給翔子時，氣氛無言地消沈，也只有枉然一句“會有好消息的”。
沈蘺提著行李進了家門。吳淑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並未見沈國成的身影。
“小蘺，你怎麽這麽早回了？我還以為你要下午回呢。”
“發生了點事情，就提前回來了。”她放下行李，坐到母親身邊，依偎在她懷裏，像兒時那樣。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吳淑華摸了摸她的頭發。
她搖頭，柔軟的發絲在吳淑華的頸窩裏蹭著，“沒有，就是想抱抱你。”
吳淑華輕輕拍她的頭，笑說：“行了，這麽大還撒嬌呢。”
好一會兒她才松開環著吳淑華腰際的雙臂，“好了，您繼續看電視吧。”便提起行李回了房間。
“這孩子，發什麽神經呢。”她聽吳淑華在身後嘀咕。
沈蘺回到房間收拾好行李，拿出手機撥了蘇岑的電話。
“你在家裏？還是約會去了？”
“在家裏啊。怎麽了？”蘇岑疑惑。
“那我們老地方見吧。”她需要好好跟她聊一聊。蘇岑要結婚的消息來得太突然，她到現在還沒有消化。
沈蘺換了件大衣，出門到了金果路她們經常去的那家咖啡館。
咖啡館環境很好，裝潢簡約卻不失格調，最重要的是很安靜。她跟蘇岑周末不管有事沒事都會來這邊坐一坐。依舊是她們常坐的靠窗位置，她喝一口咖啡館提供的免費檸檬水，看向窗外，繁華的街道，匆匆的行人。這裏的視線很好，如果蘇岑到達她一眼就能看見。
不過十來分鐘，沈蘺透過落地窗看到踩著高跟鞋穿著卡其色的大衣右手挎著黑色手提包的蘇岑，正隨著人流過紅綠燈，那風風火火的樣子和那一頭檀棕的長卷發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她的目光隨著她進了咖啡廳。蘇岑徑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在她對面坐下。
“我還以為你會帶他過來。”沈蘺叫來服務員，朝她禮貌笑道：“麻煩兩杯拿鐵，謝謝。”
沈蘺口中的他是誰，不用明說，她們都懂。
“帶他來幹嘛？我知道你今天叫我出來幹嘛，還帶他？”她端起方才服務員送過來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揚眉道。
“你還知道哦。那你跟我說說你到底什麽情況？”沈蘺湊過去。
“你瞧瞧你那八卦樣，臉上就差沒寫‘我很好奇’四個大字了。”蘇岑嘖嘖道，睨了她一眼。
沈蘺無趣地坐回去，倚靠背後的沙發，滿臉真誠，“我沒好奇真的，我只想問你你確定要跟一個你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結婚嗎？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
她知道她選擇這時候結婚的原因，她沒有在她的立場，她沒辦法勸她放棄。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她希望她能考慮清楚不希望她將來後悔。她也希望她幸福。
蘇岑也難得認真起來，“我知道，至少現在他是值得嫁的人。”
她已經這樣說了，沈蘺也不好再說什麽。她端起剛上的拿鐵喝了一口。沈默了一會兒，道：“下次有機會帶過來給我看看。”
她們曾經有過約定兩人當中誰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帶給對方“檢閱查看”。還記得她大學剛跟他在一起時告訴了蘇岑了這個消息，她特意從南大趕到她學校只為了見一見他，為了當初她們的那個約定。
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現在回想起來，她也已經記不清楚細節，只記得大概有這麽個事情。而他們早已經分開了，他們也不再是當初相愛時的模樣。
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時候她還調侃她什麽時候能帶個男人給她看一看，如今她都要結婚了。從十二歲到二十五歲，十三年的時光，她已經是她生命中與父母一樣親近重要的人。
“這個自然。我可沒忘記過我們的約定呢。”蘇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朝她眨眨眼。
蘇岑拉著她一通閑聊，沈蘺卻沒有心思。只能相對無聊地觀察了會兒落地窗外的形形色色的行人。她又纏著她去逛街，菡影沒有消息過來無法得知霍慕崢的情況，她心裏也焦躁極了，但是蘇岑並不知道又賴不住她的糾纏，便只好陪她去了。其實只是逛逛，什麽東西也沒買，蘇岑覺得乏味，又拖著她去看電影。
是正在熱映的周冬雨與馬思純主演的《七月與安生》，很感人很細膩的文藝片，把她和蘇岑都看哭了。
其實她覺得林七月與李安生跟她們很像，她內心向往安定的生活卻有過不顧一切的沖動，蘇岑與李安生一樣果敢又任性，就差沒有四處漂泊了。只不過林七月與李安生相識比她們早，她們也不會愛上同一個男人，然後爭吵分開又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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