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熔巖領主拉瓦，很多人都會以為他是一個肌肉過度發達的紅發惡魔，在泰蘭莎後期的那些畫作裏，他也是一個身形龐大的魔鬼。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更像是一個纖細的人類，沒有爆炸的肌肉，也沒有狂放的紅發，他的黑發用發帶整整齊齊束在身後，身上穿的是做工良樣式繁雜的禮服，總是捧著書，對詩歌和音樂的興趣大於刀劍和鬥爭，膚色白皙，偶爾會露出靦腆的笑。

梅裏休斯絲毫不懷疑泰蘭莎為什麽會愛上他，這副模樣確實很容易欺騙更加單純的精靈。在少女早期的畫作裏他甚至被描繪得如同天神。

於是少女才會真的背棄神明，走出神明庇護的精靈之森，來到芙若拉。

只可惜美好的生活過於短暫。拉瓦很快就撕開了這層虛假的偽裝，美麗的精靈少女被囚禁在了這座城堡，再也不能回到她出生的地方。

拉瓦出現在他的記憶裏的形象都來源於母親的描述，其實梅裏休斯只見過他一次，在泰蘭莎的身體化作聖域，而他提上劍，去殺他時候。第一次見拉瓦，他也楞住了。畢竟眼前這個秀氣的青年和故事裏魔鬼相去甚遠。

在他的劍斬下去前，拉瓦似乎說了什麽，而他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他說了什麽？

拉瓦那雙紅色的眼睛平靜無波，他甚至都懶得動一下他蒼白而瘦削的手，只是看著他，然後露出一個輕和的微笑。

“終於來了。”

太輕松了，他輕而易舉地就殺掉了熔巖領主。他沒有見證熔巖領主撕碎魔龍的英姿，只是用一把也許稱得上鋒利的劍劈開了一具如人類般脆弱的軀殼，臉色蒼白的青年躺在劍下，他從未見過如此放松的神情，就好像在地獄贖罪多年的人終於迎來了解脫。

梅裏休斯久久沒能回過神，然後他轉過身，卻撞見了一個巨大的眼睛，紅色的虹膜，眼白卻是黑色的，豎瞳正對著自己。

“你是誰？”

丹汀是被一絲不安喚醒的，現在還沒有天亮，他借著月光，毫不意外地看見窩在他懷裏的精靈，他已經快放棄監督精靈睡在自己房間這件事了。

但是今天精靈的狀況好像有些不對勁，他緊皺著眉頭，甚至忍不住在顫抖，但是依然緊閉雙眼，似乎被困在了夢魘裏。

“梅修。”丹汀小聲呼喚道，後續也連續叫了好幾聲，他甚至搖了搖精靈的肩膀，但是這並沒有什麽用。

他送開了手，坐起身，解開了限制，屬於獨角獸的銀色長發柔順地披了下來，與之同來的還有那令人放松的溫柔氣息，丹汀並不知道獨角獸的凈化能不能驅逐夢魘，但是看樣子安撫是有用的。

精靈緊鎖的眉頭松開了，他好像進入了平穩的睡眠。丹汀也松了一口氣，只是他剛打算睡下來，精靈就睜開了眼睛，並且稍稍擡起了頭。

“你做噩夢了？”獨角獸此刻親和力是最強的，那些溫柔的語調好像打中了精靈心中某處，他忍不住眷念地靠近，緊緊地抱住丹汀，甚至忍不住將所有擔憂都傾訴出來。

“你知道德萊茨多諾斯麽？”

“德萊.......噢，你是說傳說裏那只羽蛇？”丹汀並沒有推開梅裏休斯，他也按捺住了羞澀，雙手也搭上了精靈的腰背。

“【世界睡在德萊茨多諾斯懷裏】，那個占蔔，說的就是這句話。”

傳說中羽蛇德萊茨多諾斯非常龐大，它環繞著整個世界，而在預言裏它總有一天會擠碎世界，成為滅世的怪獸。

“你覺得，它會毀了這個世界嗎？”精靈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個事情......可能只能問它了。”丹汀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開始擔憂這個，但是他還是盡心盡力地為精靈獻上自己獨到的解讀。

精靈的身體一瞬間楞住了，看來效果很好。

“預言裏的故事太多了，有的甚至自相矛盾，反正總會中一條的對吧。”丹汀笑了笑，“而且，我其實覺得，這句話有別的含義。你看，就像我懷抱著你一樣，德萊茨多諾斯懷抱世界或許也和我一樣。不會擠碎，反而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一樣。”

梅裏休斯轉了轉頭，丹汀的脖子就在他眼前，之前他差點擰斷了它，甚至還在思考著如何砍斷獨角獸的背脊。但是現在他只是靠過去，蹭了蹭他柔軟的脖頸，耳鬢廝磨，甚至疑似親吻地擦過敏感的皮膚。

這下子輪到丹汀楞住，整個人僵得不行了。

果然還是活著的獨角獸更好。

梅裏休斯松開了手，重新縮回了被窩。丹汀一直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在沒等到精靈後續的動作後，也睡了下來，看著精靈安靜的睡顏，然後就這樣不知不覺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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