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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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師爺。”程松直一開門，瞬間怔了。客廳沙發上坐著兩個女生，端端正正的，聽到他這一聲，齊齊望了過來。
劉巍思擡眼看過去，道：“這個是我孫子，在咱們學校讀數學專業的。松兒，這兩個，是你，哦，是你師叔。”
“啊？”一個女生叫出了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叔叔輩的了，而且這個男生也就小幾歲吧。
劉巍思卻笑呵呵的：“松兒，叫師叔。”
程松直翻了個白眼：“師爺，別鬧了。”隨後看向那兩個女生，點點頭，“學姐好。”
女生拍拍胸口，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慶幸著自己不用當師叔，隨後看向劉巍思：“老師，那我們先回去了，論文我改好再發給您。”
“行，羅老師不在，我也沒飯給你們吃，你們先回去吧。”
程松直站在門口，看兩位學姐走出來，道：“我送學姐下去。”
“不用這麽麻煩了，你忙吧。”
“沒事的，我送你們到樓下。”
程松直得體地把學姐送出宿舍樓，重新回到師爺家，就看見師爺佝僂著腰收拾茶幾上的論文，鬢角斑白，很疲憊的樣子。
“師爺，我來吧。”
劉巍思放手讓他做，一臉倦容癱坐在沙發上：“師爺老了，講會論文就不行了，等這倆女孩子畢業，師爺就真退休了。”
劉巍思現在是已經退休了的，不上課，也沒有行政工作，但是手裏的課題沒結項，這兩個博士也沒畢業，所以還不能完全脫身，一周總有那麽幾天是累死累活的。
程松直把論文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茶幾一角，隨後坐下來，道：“不止講了一會吧，肯定一講就一下午。”
劉巍思笑笑：“博士的論文嘛，總要講很久的，你呢？你不跟話話玩去，到師爺這裏來幹嘛？”
壓在心頭的事不輕松，程松直根本笑不出來，悶悶道：“師爺，我有些事想問您。”
劉巍思喝了口茶，聽孩子把事情說了，他對未來如何糾結，他和話話之間如何爭執，他的擔憂顧慮、不安忐忑，全都吐露了。
“時代不一樣了，你們現在，太辛苦了。”劉巍思感嘆道，“我們那會，上個大學就把所有事解決了，上了大學就有好工作，單位分好房子，什麽也不擔心，你們太累了。”
程松直嘆聲氣：“大家都累。”
“松兒，如果你要問我怎麽選，我會告訴你，出國比留在國內確實好得多。但是，”劉巍思忽然望向陽臺，目光又遠又虛，仿佛穿過陽臺看到了過去和未來，“如果你要問我最想要什麽，我會告訴你，我想要我的老師還活著，想要你爸爸在我身邊，還有你。”
劉巍思恍惚間似乎看到許多年前那個面黃肌瘦的自己。那時他才十幾歲，每隔幾天就跑去嚴先生那裏拿書看。他背了一些詩，就故意在老師面前顯擺，想聽老師誇他。嚴先生似乎知道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故意講錯一些細節，然後聽小孩子義正嚴辭地糾正，或者是在玩飛花令的時候假裝一時想不起來輸給小孩，還要懊惱地說，老師不如巍思了。
眼前一晃，劉巍思又看到二十多年前程映澤剛來學校的模樣，上課總坐最後一排，課也不聽，自己偷摸看書，劉巍思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提到第一排，動不動就提問他，看他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回答問題，有時候翻一個白眼表示不滿，有時候則故意說些亂七八糟的反話，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松兒，”劉巍思回過神，道，“人生是你自己的，自己選吧，別人代替不了你。”
“師爺，”程松直似乎到這一刻才敢直面自己的最終選擇，“如果我說，我想留在師爺身邊，想回到老師和爸爸身邊去，師爺會不會覺得我很沒出息？”
“要是我還能回到我老師身邊，就好了。”劉巍思頗為惆悵，站起身，慢慢往臥室去了。
程松直看著師爺的背影，頓時既心痛又無奈。
“你好好考慮的結果是這個嗎？”方韻言等了幾天，沒想到只等來程松直拒絕出國讀研的結果，一時間萬分失望。
“話話，我有我的考慮，師爺年紀大了，我想再陪他幾年，如果你願意，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出國讀博，到時候我們……”
“可是過幾年，師爺年紀不是更大嗎？那時候你又要說什麽呢？再陪師爺幾年？那我的幾年呢？”
也許，你應該去找更合適的人。
這句話在程松直心頭盤桓了很久，好幾次握緊拳頭想要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話話，我們能不能不要想這麽長遠的事？現在才大二，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一點都不長遠！我已經在做準備了，雅思托福，要發的論文，要做的項目，甚至導師我都選中了，就差你點頭說和我一起去，你怎麽能這樣？”方韻言聲嘶力竭，眼尾緋紅。
程松直筋疲力盡，幾乎要放棄抵抗了：“話話，我沒有你這麽厲害。你知不知道，我的績點和排名就連保研本校都不一定能板上釘釘？如果我要出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還有外語，你早就知道的，英語是我的弱項，我可能考不過雅思考不過托福！就算這些我都做到了，我也還是放不下師爺，你不知道我虧欠了師爺多少。”
方韻言眨眨眼，落下一顆淚來：“所以你就來虧欠我嗎？”
“我知道我這樣做沒有考慮到你，所以我說了，如果你願意等，我會出國讀博，無論那時候如何，我都去。”
如果換了別人，方韻言也許就要說分手了，可是眼前的是程松直，是她喜歡了這麽多年、惦記了這麽多年的人，難道她能毫不留戀嗎？
“話話，不要想傷心的事，好不好？”
“程松直，”方韻言忽然淚如雨下，“我好害怕，我怕就算我們異國幾年，最後也沒辦法在一起。”
“不會的，我們最後回到N市，不會有任何阻礙的。”程松直拉著她的手，“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裏就很難受。”
方韻言擦了眼淚，問：“那我出國了，你有時間會去看我嗎？”
“會的，我每年都去看你，你也會回來的，對嗎？”
方韻言連連點頭，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程松直摟著她安慰道：“不要哭了，沒事的，要不要去買糖葫蘆吃？”
方韻言哭著點了點頭。其實這時候，糖葫蘆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但是她還能怎麽樣呢？
程松直的決定還是把所有人驚到了，就連羅毓都有點可惜：“有機會出國為什麽不去呀？”
程松直搪塞道：“哪裏有什麽機會啊？我英語這麽差，六級才五百分出頭，怎麽出國啊？”
“哎呀，你出國，有了語言環境自然就會了，要是擔心雅思托福，那更簡單了，去報個班，很快就考過了。”
“羅老師，您就別操心了，我努努力，爭取去讀個博還差不多。”
“那你可要努力哦，別讓話話一個女孩子在國外呆那麽久。”羅毓搖搖頭，“搞不懂你這孩子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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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巍思擡眼看過去，道：“這個是我孫子，在咱們學校讀數學專業的。松兒，這兩個，是你，哦，是你師叔。”
“啊？”一個女生叫出了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叔叔輩的了，而且這個男生也就小幾歲吧。
劉巍思卻笑呵呵的：“松兒，叫師叔。”
程松直翻了個白眼：“師爺，別鬧了。”隨後看向那兩個女生，點點頭，“學姐好。”
女生拍拍胸口，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慶幸著自己不用當師叔，隨後看向劉巍思：“老師，那我們先回去了，論文我改好再發給您。”
“行，羅老師不在，我也沒飯給你們吃，你們先回去吧。”
程松直站在門口，看兩位學姐走出來，道：“我送學姐下去。”
“不用這麽麻煩了，你忙吧。”
“沒事的，我送你們到樓下。”
程松直得體地把學姐送出宿舍樓，重新回到師爺家，就看見師爺佝僂著腰收拾茶幾上的論文，鬢角斑白，很疲憊的樣子。
“師爺，我來吧。”
劉巍思放手讓他做，一臉倦容癱坐在沙發上：“師爺老了，講會論文就不行了，等這倆女孩子畢業，師爺就真退休了。”
劉巍思現在是已經退休了的，不上課，也沒有行政工作，但是手裏的課題沒結項，這兩個博士也沒畢業，所以還不能完全脫身，一周總有那麽幾天是累死累活的。
程松直把論文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茶幾一角，隨後坐下來，道：“不止講了一會吧，肯定一講就一下午。”
劉巍思笑笑：“博士的論文嘛，總要講很久的，你呢？你不跟話話玩去，到師爺這裏來幹嘛？”
壓在心頭的事不輕松，程松直根本笑不出來，悶悶道：“師爺，我有些事想問您。”
劉巍思喝了口茶，聽孩子把事情說了，他對未來如何糾結，他和話話之間如何爭執，他的擔憂顧慮、不安忐忑，全都吐露了。
“時代不一樣了，你們現在，太辛苦了。”劉巍思感嘆道，“我們那會，上個大學就把所有事解決了，上了大學就有好工作，單位分好房子，什麽也不擔心，你們太累了。”
程松直嘆聲氣：“大家都累。”
“松兒，如果你要問我怎麽選，我會告訴你，出國比留在國內確實好得多。但是，”劉巍思忽然望向陽臺，目光又遠又虛，仿佛穿過陽臺看到了過去和未來，“如果你要問我最想要什麽，我會告訴你，我想要我的老師還活著，想要你爸爸在我身邊，還有你。”
劉巍思恍惚間似乎看到許多年前那個面黃肌瘦的自己。那時他才十幾歲，每隔幾天就跑去嚴先生那裏拿書看。他背了一些詩，就故意在老師面前顯擺，想聽老師誇他。嚴先生似乎知道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故意講錯一些細節，然後聽小孩子義正嚴辭地糾正，或者是在玩飛花令的時候假裝一時想不起來輸給小孩，還要懊惱地說，老師不如巍思了。
眼前一晃，劉巍思又看到二十多年前程映澤剛來學校的模樣，上課總坐最後一排，課也不聽，自己偷摸看書，劉巍思揪著他的耳朵把他提到第一排，動不動就提問他，看他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回答問題，有時候翻一個白眼表示不滿，有時候則故意說些亂七八糟的反話，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松兒，”劉巍思回過神，道，“人生是你自己的，自己選吧，別人代替不了你。”
“師爺，”程松直似乎到這一刻才敢直面自己的最終選擇，“如果我說，我想留在師爺身邊，想回到老師和爸爸身邊去，師爺會不會覺得我很沒出息？”
“要是我還能回到我老師身邊，就好了。”劉巍思頗為惆悵，站起身，慢慢往臥室去了。
程松直看著師爺的背影，頓時既心痛又無奈。
“你好好考慮的結果是這個嗎？”方韻言等了幾天，沒想到只等來程松直拒絕出國讀研的結果，一時間萬分失望。
“話話，我有我的考慮，師爺年紀大了，我想再陪他幾年，如果你願意，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出國讀博，到時候我們……”
“可是過幾年，師爺年紀不是更大嗎？那時候你又要說什麽呢？再陪師爺幾年？那我的幾年呢？”
也許，你應該去找更合適的人。
這句話在程松直心頭盤桓了很久，好幾次握緊拳頭想要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話話，我們能不能不要想這麽長遠的事？現在才大二，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一點都不長遠！我已經在做準備了，雅思托福，要發的論文，要做的項目，甚至導師我都選中了，就差你點頭說和我一起去，你怎麽能這樣？”方韻言聲嘶力竭，眼尾緋紅。
程松直筋疲力盡，幾乎要放棄抵抗了：“話話，我沒有你這麽厲害。你知不知道，我的績點和排名就連保研本校都不一定能板上釘釘？如果我要出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還有外語，你早就知道的，英語是我的弱項，我可能考不過雅思考不過托福！就算這些我都做到了，我也還是放不下師爺，你不知道我虧欠了師爺多少。”
方韻言眨眨眼，落下一顆淚來：“所以你就來虧欠我嗎？”
“我知道我這樣做沒有考慮到你，所以我說了，如果你願意等，我會出國讀博，無論那時候如何，我都去。”
如果換了別人，方韻言也許就要說分手了，可是眼前的是程松直，是她喜歡了這麽多年、惦記了這麽多年的人，難道她能毫不留戀嗎？
“話話，不要想傷心的事，好不好？”
“程松直，”方韻言忽然淚如雨下，“我好害怕，我怕就算我們異國幾年，最後也沒辦法在一起。”
“不會的，我們最後回到N市，不會有任何阻礙的。”程松直拉著她的手，“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心裏就很難受。”
方韻言擦了眼淚，問：“那我出國了，你有時間會去看我嗎？”
“會的，我每年都去看你，你也會回來的，對嗎？”
方韻言連連點頭，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程松直摟著她安慰道：“不要哭了，沒事的，要不要去買糖葫蘆吃？”
方韻言哭著點了點頭。其實這時候，糖葫蘆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但是她還能怎麽樣呢？
程松直的決定還是把所有人驚到了，就連羅毓都有點可惜：“有機會出國為什麽不去呀？”
程松直搪塞道：“哪裏有什麽機會啊？我英語這麽差，六級才五百分出頭，怎麽出國啊？”
“哎呀，你出國，有了語言環境自然就會了，要是擔心雅思托福，那更簡單了，去報個班，很快就考過了。”
“羅老師，您就別操心了，我努努力，爭取去讀個博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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